审美趣味范文10篇

时间:2023-03-27 20:36:59

审美趣味

审美趣味范文篇1

对电视剧本体论的考究,过去传统认识认为,电视剧不是一门艺术,而是通过电磁波这一物质载体跨越时空即时、远距离来传达信息和观念,这种观点主要是从电视剧的技术属性层面来审视,带有一种技术为先或以技术为导向的实用主义色彩,全盘忽略了电视剧艺术本体属性的存在。在当代,电视剧所具有的艺术属性早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电视剧融多种艺术元素于一身,通过强度稠密的情节艺术化来表现时代风貌。电视剧艺术性这一身份的确立,对其审美性提出了精神上的呼唤。电视剧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具有审美的意识形态性,其中审美性是首要的。第一,明确事物的审美性是不可复制的,复制的审美失去了物体本真中的“光晕”。这种审美性的凸显,可能因审美主体的理想、价值、尊严、知识积淀的不同而存在着差异,但是,其内在审美的本性不会因时间的流失、空间的转换和地点的转移而发生变化。也就是说,这种审美性是“先前经验”中原有的一种体验,而非超越现实的“花非花、物非物”等玄空观念的意义表达。所以,电视剧要想获得这种审美性的意义,必须要强化电视剧类型创作的多样化,为电视剧批评提供理想的实践土壤。在当下市场经济的大潮中,电视剧逐渐失去自身的审美性,它把视点转向了单纯娱乐化的创作,以娱乐代替人文关怀,忽视电视剧的审美本性,这就导致了电视剧的生存危机。第二,审美性与作品艺术性是紧密相连的,同时作品艺术性的表达离不开合理的艺术性语言和合情的创作态度。首先,在艺术语言层面,每一种艺术门类都具有自身的语言表达,语言作为不同艺术门类实现自身合理存在的媒介,本身就带有一种审美性,这种审美性不是简单的语言表象的外观展现,更多是借助语言的外化形式来传达意义。同时,语言艺术的审美必须要通过想象来实现。美国著名的符号美学家苏珊•朗格在《情感与形式》中认为:“每一门艺术都有自己特定的基本幻象,这种基本幻象便是每一门艺术的本质特征。”也就是说,每一种艺术都存在着属于自身的艺术属性,这种属性更多是通过艺术虚幻的形式来展示,艺术门类自身的表达离不开语言外化形式的虚幻诠释。这里我们所讲的艺术语言,起到一种具有物质媒介的审美性功能,脱离了其物质外壳掩盖下纯功能性的作用。其次,是创作者的态度。美国当代著名文艺理论学家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的批评传统》中,对文艺作品的创作提出了四大要素,即世界、作者、作品、读者。由此可见,创作者构建起了世界和读者之间的关系,因此创作者的地位是重要的。创作者以一种什么样的创作态度来审视作品,直接影响着作品审美性的实现。特别是在当前“跟风”“克隆”现象流行之际,如谍战剧《潜伏》的播出,引起的“谍战热”(《暗算》《黎明之前》)。电视剧的创作如何实现审美意义的持存,这对创作者的素质和创作标准提出了更高要求。第三,审美性通过对有价值意义事件的诠释,给现实中的人们一种“向上意志”的引领,起到一定的社会功能。电视剧观众之所以审美,除了在身心方面达到愉悦的目的之外,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完善、发展和提高自己的素质。观众通过对作品的评判,在电视剧文本层面不断形成自己的审美标准,最后形成更为完善的审美态度,如鞭笞人性中的假、恶、丑,弘扬真、善、美。在这种审美态度的形成过程中,最重要的还是通过审美潜移默化的作用,来实现社会担当。当前的电视剧创作,只是高调倡导其娱乐功能,而忽视了对受众价值意义的引导。

二、电视剧艺术的审美趣味探究

过去传统的文论里针对审美有没有趣味之说,有过长期的讨论,有人认为,审美是超功利性的行为,是不带目的纯粹精神上的感受,是没有趣味可言的;也有人认为,审美存在趣味的差异性,并且还有高低可言。笔者认为,审美还是有趣味可言的。提到审美趣味,我们首先要从审美主客体的角度对其进行合理阐释,而不是简单停留在对审美主体的审视上。过去对审美趣味界定为:“它是审美鉴赏力,是审美主体欣赏、鉴别、评判美丑的特殊能力,是审美知觉力、感受力、想象力、判断力、创造力的综合,既有个性特征,又具有社会性、时代性和民族性。”英国著名经验主义哲学家休谟在《论趣味的标准》中指出:“美不是事物本身的属性,它只存在于观赏者的心里,比如诗的美,不在于诗,而在于读者的情感和趣味。”他认为,审美趣味带有主观感情色彩,人的审美趣味是先天的功能,它的“一般原则在人性中本是一致的”,但因“人与人的脾气不同”及“时代和国家各有特殊的习俗和看法,产生审美趣味的差异。”本文所理解的审美趣味,首先是一种审美关系,是审美主体借助传统潜意识中的价值观、思想、观念,以及日常生活中积淀而成的审美理想,从直觉上或者是从理性上来对审美客体做出一种哲理式的、人文化的鉴赏和评判。明确了审美趣味的定义之后,接下来本文对审美趣味有无高低之分进行诠释。第一,由于审美鉴赏主体自身知识的积淀、素质修养、生活环境、民族等方面存在差异,所以必然在美的感受方面呈现出不同的审美诉求。俗话说“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如农村题材的《乡村爱情》系列电视剧,作为当下大众文化的典型代表,一上映便引起了大众强烈的“口感上”的共鸣。作品以夸张的手法、诙谐幽默的台词、搞笑的脸谱化人物,赢得了很高的收视率。剧中以谢永强和王小蒙之间的爱情为主线,以刘能和谢广坤之间的明争暗斗为副线,展现新时代农民的爱情及事业。很多人认为,《乡村爱情故事》之所以能成功,在于它拍出了新时代农民的爱情故事,是一部农村现实主义的力作。但是,也有人认为,《乡村爱情故事》不是一部严格意义上的农村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从审美趣味上来讲,可谓是一部趣味极其低俗的作品。前者对它顶礼膜拜,后者对它持批判态度,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审美主体、审美趣味的差异性。第二,由于审美客体的一些特征,比如形象性、整体性等,并不会完全展示在审美主体面前,它总是带有一定的模糊性、不确定性,这必然会引起主体对其做出不同的解释,从而造成审美趣味上的差异。形象性和完整性是审美客体的关键特征。形象性即审美客体是直观的、具体的,是能为审美主体所感受到的特征;完整性即审美客体不仅是感性的、具体的,而且要求感性形式具有完整性,这样才能引起人们情感和心灵上的共鸣。第三,通过审美关系的互通,由美学层面上的审美快感到哲学层面上的哲理思辨,这直接影响着审美趣味的高低。当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的形象性和完整性做出情感投射时,会产生不同的审美价值,如《乡村爱情》系列电视剧,从喜剧的本体论上来讲,创作者的创作思想中缺乏对喜剧的全面认识,认为作品只要把大众逗乐了就成功了,这是一种极其迂腐的创作理念。有很多农村题材的电视剧,创作者不是通过赚取观众的笑来实现审美价值,而是对人性真善美的褒扬或者对社会现实性的忠实再现。通过这种哲理化的思考来彰显创作者的审美理想,对生命中的个体给予人文关怀,实现对社会的担当,如电视剧《电影马向阳下乡记》和《喜耕田的故事》。审美趣味的高低,离不开审美主客体及其关系互通中价值意义的彰显。现在,很多电视剧缺乏这种现实意义的再现,导致受众成为了“精神上的侏儒”。为了当下电视剧艺术的繁荣,我们有必要开展客观、科学的电视剧批评。

三、展望

在后现代主义的文化语境下,娱乐化、视觉化充斥荧屏,电视剧的创作要密切关注现实,把视角转向现实生活的层面,对现实做出不同角度的审视和批判,特别是对电视剧审美趣味的把握要到位,把审美趣味的问题提升到作为一种评判标准的高度。在当前的消费语境下,审美趣味和电视剧批评对电视剧的创作具有重要的导向作用,它要求电视剧的创作要贴近现实生活,反映时代气息,与时代步伐一致,在“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的方针指导下,融思想性、艺术性为一体,坚持高品味、高品质、高品格的原则,消解并抵制消费语境下媚俗、低俗、庸俗之作,追求文艺作品的创作实现“乡里巴人”与“阳春白雪”的融合,最终借助电视剧这一新物质载体的外在形式与丰富的内涵,对时代性的价值观给予新的诠释。与此同时,给予受众精神上的自我提升,实现对受众人文化的关怀和对社会责任的担当。

作者:徐大文 单位:信阳师范学院

参考文献:

[1](法)让•波德利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

[2](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章艳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3](美)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M].刘大基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3.

[4](德)席勒.审美教育书简[M].张玉能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

审美趣味范文篇2

关键词中小学生影视动画审美趣味变迁

动画的英文Animation源自于拉丁文字根的anima,意思为灵魂,动词animare是赋予生命,引申为使某物活起来的意思,所以animation可以解释为经由创作者的安排,使原本不具生命的东西像获得生命一般地活动。动画可以通俗的理解为“连动的系列漫画图像”。将二维的漫画加以改编就可以制作成二维的动画,从美国迪斯尼等公司最先把“连环画”制作成“动画片”开始。动画发展至今,出现了Flash动画、3D动画、全息动画等。影视动画是由许多静止的画面串联起来连续播放的过程(以每秒16帧或以上去播放,使人的眼睛对连续的动作产生错觉),俗称“动画片”。据“中国青少年喜爱的动漫作品”调查显示:喜欢日本动漫的人占60%,欧美动漫占29%,而中国动漫(包括港台地区)的比例只有11%。在中国中小学生最喜爱的20个动漫形象中,有19个是“外国人”,国内只剩下一个“孙悟空”。在孩子们心目中极具分量的史努比、米老鼠、HelloKitty、皮卡丘、机器猫等形象,仅所列这5位,每年就能从中国卡通市场上“掠走”6亿元人民币,这个数字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大。动画产品的繁荣,影视动画内容、形式的多样化,都深受中小学生的喜爱,中小学生动画审美取向出现“崇洋媚外”的倾向,而动画片伴随着孩子们成长。与他们“形影不离”,潜移默化中必然会导致中小学生审美趣味、审美价值取向的迁移。这是值得每一个教育工作者都应该深刻反思的现实问题。

一、从传统走向奇异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民族有着不同的审美观。当代中小学生的审美趣味偏离传统,追求华而不实、新潮、变异以及个性化的事物。20世纪初,人们崇尚雅致朴素,洋娃娃式的形象美,六、七十年代人们追求“崇高、优美、典雅、高贵、静穆”的美,而如今“80后”、“90后”的学生更多的是追求审美猎奇。“爽、酷、飙、新奇”这些词经常挂在嘴边,他们常用这些标准对事物做出“美”或“不美”的判断。影视动画之所以被广大中小学生所喜爱,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影视动画区别于漫画的最大特点是它具有灵动性,它把原本静止呆板的二维漫画、三维漫画变换成连贯运动的“四维空间”画面,符合中小学生“酷”、“新奇”的审美要求。随着人们胎教意识的不断提高,很多准妈妈会不定期的收看动画片对胎儿进行教育,因此,可以说很多中小学生打从娘胎起就已经不同程度的接触到了“动画片”。他们热衷于动画里的故事充满神奇和传奇色彩,动画世界里的人物有些有着平凡的出身,却承担着不平凡的使命,从其发型,服饰,配饰,行为举止,语言等都彰显张扬的个性。现今影视动画作品丰富多彩,充斥着中小学生的眼球,他们对其趋之若鹜,全盘接收,缺乏辨别好坏和提炼精华的能力。中小学生生长在一个开放的时代里,刚从传统的文化氛围里解脱出来,急于模仿动画中的人物形象以凸显自己的个性(如COSPLAY:角色扮演)(图1)。小学生只买《迪迦奥特曼》的玩具、背包、书籍,中学生攀比MICKEY、SNOOPY、BEFFYBOOP的背包、衣物、皮带、电子产品等(米奇、史努比是知名的品牌,均取自动画形象),甚至成年人也崇尚和追求这些动画产品,无形中养成一种风气。他们认为拥有这些产品就是一种“时髦”。有些影视动画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思想,在他们看来“个性”、“奇装异服”是一种美。“血腥、残暴”也是一种美。由于影视动画作品种类繁多,中小学生各自喜欢的作品也不尽相同,但是诸如《蜡笔小新》(图2)、《樱桃小丸子》、《名侦探柯南》的口头禅和玩味的形象,大部分的学生都耳熟能详,而对于本国的动画和其隐含的历史典故、文化精髓知之甚少,他们喜爱和选择的服饰、配饰、文具用品,自身形象、个性的表达都受到外来动画人物的影响,为什么?

二、原因分析

中国动画界这些年来经典之作越来越少,动画产业滞后,亟待发展。近几年。日本、欧美动漫风靡全球。充斥着中国的市场。日本加大动漫输出战略,并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特别是著名动画大师宫崎骏出道以来,其制作的影视动画引领了整个世界的动漫潮流。如果说获得捷克斯洛伐克第十三届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短片特别奖1962年的《大闹天空》是天马行空之作,那么之后给中国影视动画带来巨大冲击和挑战的日本、欧美动画可谓妙趣横生、玄幻空灵。宫崎骏的影视动画作品画面精美空灵,情景氛围渲染浓厚,宫崎骏对动画人物的描写情感真实,对事物的描绘笔赋客观,其经典之作层出不穷。而从1926年万氏兄弟绘制的中国第一部动画片《大闹画室》到如今获得1999年中国第电影金鸡奖“最佳美术片奖”:2000年,中国年度电影华表奖“优秀美术片奖”;2001年,中国第9届电影童牛奖“优秀美术片奖”;2001年,阿根廷首届马德普拉塔儿童及少年影片电影节特别奖的《宝莲灯》,其内容始终脱离不了“斩妖除魔——申张正义——解救人质——完美团员”的套路模式。继《宝莲灯》之后,中国动画经典之作“凤毛麟角”。国产动画匮乏。充斥中小学生眼球的几乎都是外来动画,日本、欧美动画几乎垄断他们的视野。中小学生其目所及尽是外来精美有趣的动画片,导致了他们审美趣味的“崇洋媚外”。

虽然于2006年4月25日,国务院办公厅转发财政部等部门《关于推动我国动漫产业发展若干意见》中提出了加大国家财政投入力度的建议,并且首批资金已发放成功。2008年2月,广电总局下发《关于加强电视动画片播出管理的通知》,要求自2008年5月1日起。全国各级电视台限制播出境外动画片。这些举措给了国产动画以生存和发展的时间和空间,但是中国的影视动画业依然没有明显的进步。最主要的原因一些人士认为是政府财政支持不足,缺乏动漫创作精英人才,现今人群喜好“洋文化”,除了这些原因之外,笔者认为:

原因之一:国产动画受众群定位的偏颇

影视动画制作新的趋势不再只是偏向于少年儿童,观看动画片已经不是儿童的专利。影视动画作品逐渐面向大众人群。真正经典的影视动画作品,并非如泡沫剧般只是“昙花一现”,应该是“经久不衰”、“老少皆宜”并能够给人以深刻的启迪作用的。正如宫崎骏所说的“衡量影片成功与否的标准并不是票房收入。而是年轻的影迷们会不会在20年或30年后还会把这些作品再拿给他们的孩子看。”睿智的动画大师宫崎骏在创作作品时就已经把它的观众有预测的界定为几代人,并且这种“远见”正在实现,据调查,《千与千寻》、《风之谷》、《天空之城》、《魔女宅急便》也深受成年人喜爱,据笔者了解。现在3-5岁的儿童也对这些影片甚为着迷,真正实现了“老少皆宜”。而在2006年的《关于发展我国影视动画产业的若干意见》中依然局限的把目光主要集中于“为未成年人健康成长营造良好的氛围。”

原因之二:忽视课堂审美指导

中国缺乏引导中小学生正确认识有关动漫知识和缺乏充分利用经典影视动画课程引导学生树立正确审美价值观的高度重视,缺乏从“娃娃抓起”的强烈意识。如今很多中小学校使用的美术教材都有动漫的内容。然而有些教师的对此内容是无意识的教学。只因为教学的偶然“慵懒”而播放动画片给学生自行观赏,有些教师甚至认为没有必要,也就没有进行具体的讲解和审美鉴赏提示,学生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很难形成自己的系统思想,难以实现正确的审美趣味和价值观。动画创作的精英人才亦并非一日成才,中国动画公司和企业的创作者大多来自高校尚待“锻炼磨刀”的毕业生,或是为谋得一份良好职业而半路出道学习动画制作的人,不可否认这其中不无真正热爱动画的人,但是大多数制作者都缺少动画的文化底蕴。因此有意识的从小培养中小学生对动画的兴趣。提高其审美修养显得尤为重要。

三、反思与建议

审美趣味范文篇3

【正文】冯小刚的电影近年来一直是中国电影业界和世俗舆论界的热门话题,大牌的明星阵容、成功的商业化炒作、诙谐幽默的城市娱乐风格已经是冯氏电影获得成功的几大重要元素。毫无疑问,冯小刚的电影是中国国产电影市场上最有票房号召力的品牌:1997年他的内地首部贺岁片《甲方乙方》的票房成绩使低迷的国产片市场看见了曙光,该片北京地区票房达到1180万元,全国票房达到2400万元;之后《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到《大腕》、《手机》再到2004年的《天下无贼》,冯小刚的商业电影独树一帜,票房一路走好,且节节攀升,创造了中国电影的世俗神话。作为国产票房的一种有力支撑,冯氏电影得到了来自观众、业界、舆论界太多的关注和青睐,这种意义已经超出了电影本身的艺术魅力和价值含量。在人们对电影艺术的饥渴需求中,冯小刚贴着“贺岁”标签的商业电影,成为大众娱乐生活中的“狂欢”对象。

一、冯小刚电影的精神品貌

娱乐的饺子皮,商业的饺子馅,以幽默调侃的方式抒写着都市人的都市风情,这是冯小刚贺岁片的冯氏秘方。就商业运作来说,冯小刚几乎成为中国电影界的一面大旗,在并不景气的中国电影界,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够为可怜的票房带来生机和活力的恐怕就只有他的电影。从这个意义上,冯小刚在中国电影史上是占有显著位置的。所以在人们的眼里,冯小刚成了一个“无法复制的楷模”,而这种成功在于他的性格,在于他的生活阅历、在于他的人生练达——“周旋于是非的智慧,平衡于上下的韬略,提防明枪暗箭的辛苦,承受浅薄误解的委屈。”(注:冯小刚著《我把青春献给你》,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封底。)在电影创作并不疏朗的生态环境里,他打的是擦边球;在左突右奔的生存竞争中,冯氏电影的招牌已经挂起来了,而且回头客越来越多。

我们来仔细看看冯氏电影成功的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独树一帜的娱乐风格。1997年冯小刚导演的第一部“贺岁片”《甲方乙方》,带给观众的感觉是一种久旱逢甘霖,是一种不期而至的审美愉悦,人们怀着诧异的惊喜和宽容的心态面对着新鲜而又轻松的“贺岁片”。从此以后,每年的新年档期,人们对冯小刚的“贺岁片”有了一份期待。到目前为止,冯小刚共拍摄了八部以“贺岁”为主题的商业电影,这些影片反映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和现实联系很紧密的,关注的多是普通人的情感和各阶层人遇到的新鲜问题,而幽默诙谐的语言风格、调侃洒脱的人生态度更是迎合了观众的审美需求。《甲方乙方》用几个看似荒诞的超现实故事完成了人们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梦想,老百姓的“住房梦”、“大款梦”、“明星梦”通过甲方、乙方的契约合同轻而易举的实现,娱乐地化解了人们心中的渴望;《不见不散》中跨越祖国和大洋,刘元对李清的浪漫爱情,半宿命的“不见不散”让有情人终能好人好梦;《没完没了》奇特的故事架构,更是演绎了一场惊险的感情游戏……这其中的轻松娱乐的风格让冯小刚的电影在人们心中的位置一路飙升。

娱乐本身是没有错的,对于中国的影视艺术来说,能够学会真正的娱乐是件好事,“一个拒绝娱乐性享受,勤奋于它的严肃艺术文化的人,将使生活不和谐。没有任何事实证明娱乐的享受对艺术的享受是有害的,只是不同种类的享受罢了。”(注:[英]H.A.梅内尔著《审美价值的本性》,刘敏译,商务印书馆2001年3月版第39页,27页。)冯小刚选择娱乐的方式作为自己影片的精神气质,既符合自己的创作风格,也符合观众的观赏心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冯小刚的片子,的确有它存在的独特意义。然而关键是我们需要的是怎样的一种娱乐,作为电影艺术来说,我们是不能仅仅止于乐却不知为何而乐的,仅仅停留在感官的快意中,对于精神世界的满足是无益的。“好的艺术以娱乐艺术所没有的方式和程度来扩充意识,而大多数时间中的大多数人,和有些时间的所有人,都愿意使他们的经验、理解、判断、和决定的习惯得到证实和满足,而不愿扩大和变化,这说明了为什么好的艺术不能总是流行的”。(注:[英]H.A.梅内尔著《审美价值的本性》,刘敏译,商务印书馆2001年3月版第39页,27页。)这也是冯小刚电影能够得到众多青睐的原因,正因为他的影片迎合了观众的心理,完成了人们对自己“经验、理解、判断和决定的习惯”的印证和确认,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心理认同,所以人们在他的影片里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也释放了现实生活中的苦恼与压力,这是它的积极意义。然而如果从更高的一个层面上讲,却并没有达到“扩充人们的意识”的目的,并没有实现对人们精神向度的指引。在《手机》中人们看到的是周旋于三个女人之间的严守一的仓皇和狼狈,却看不到对伦理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清晰的理解和诠释;在《天下无贼》中,人们看到的是导演为我们设计的飞天大盗刘德华和犯罪团伙头目葛优的精彩表演,却没有富于价值意义的人生提醒。尽管冯导的用意是要给大家一些思考,不再是笑一笑了事,但是影片所传达的精神追求的确有些跑偏的迹象,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精神的缺场、审美的迷失。特别是当某些人要把冯小刚的电影当作中国电影的主流电影,并且希望这样的主流电影再多一些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仔细思考一下其电影的精神内核了,作为观众喜爱的导演,他是否能够引领人们的审美趣味?他的电影是否能担当起主流电影的这种责任?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松面对的问题。

冯小刚自己曾经这样说,“我觉得我骨子里有一种幽默感,不论自己创作还是看别人的作品,包括看正剧,我都能从中看出能演化成喜剧的东西。”(注:余馨、冯小刚,《与冯小刚谈不见不散》,载于《当代电影》1999年第1期46页。)冯小刚骨子里的幽默感的确融化到他电影的每个细节之中,给他的作品带来了喜剧幽默的色彩,比较沉重的主题往往通过幽默和反讽的手法被化解掉了,影片中所呈现的是一种后现代主义的哲学情怀。然而幽默和油滑也许只是一步之隔,把握不好就会是不同的结果,过多的回避和调侃变成了对现实的一种遮蔽和逃逸。况且并不是什么都可以化解掉的,也并不是都需要化解掉的,我们并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处理成喜剧的,生活中是不能没有悲伤和苦难的,而一切最真切的表情才是最有分量的。我们需要学会面对,我们需要把一些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我们需要从沉静的思考中体会生命的厚重感。亚里士多德认为,在悲剧中悲伤的观众可由他所感到的恐惧与哀怜来“净化”。如果不给以宣泄的话,河流就会泛滥和冲毁堤坝。如果人要生活得合情合理,那就有必要使他充分意识到人们或多或少感觉到的情感,艺术是实现这个命题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在艺术不能高扬和享有智慧的尊重的地方,这种文化是病态的。”(注:F.R.李维斯和Q.D.李维斯:《小说家狄更斯》,伦敦,1970年,第236页,转引自《审美价值的本性》[英]H.A.梅内尔著第44—45页。)我们的电影里不能只传达出一种声音,我们的精神需求也不仅此一种,如果说这样一种形态是中国电影今天给我们的一道主菜,那不能不说这是我们电影艺术的一种遗憾。

二、迷失:思想的匮乏,审美的困惑

让我们环顾一下整个中国电影所呈现的气氛和风尚:一个严峻的现实是,目前很多导演或者是娱乐搞笑,把搞笑的明星当成了喜剧的主将;或者极度追求形式化的渲染和铺陈,奢华的明星阵容、宏阔的场面设计、看似大手笔的制作,实则是形式糟蹋形式的形式主义“狂欢”,观赏之后,留在人们脑海里的只剩下色彩的绚丽、场景的宏大,对于人的思想和心灵都没有任何的触动和震撼,更没有什么审美可言。我们现在的电影越发变得轻飘飘了,成功的商业炒作,可观的票房收入,然而,每每影片结束,当剧院灯光亮起的刹那,留在心里的不是一份满足的喜悦和思索,不是良久的审美回味,在看了、笑了之后,心里是一种“不过如此”的怅然失落,仿佛又把电影还给了创作者。只知道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有人说,还是用这种方法先把观众拉回电影院再说,倒真的要看看在这种情景下拉回来的是什么样的观众,接下来是继续迎合呢还是改变打法呢?来看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在国内票房平平的金鸡奖最佳影片《那山、那人、那狗》,以它温暖的人性关怀,深刻的思想内涵,打动了海那边的日本观众的心,而且创造了票房佳绩——3.6亿日元(合2000多万人民币)的票房,和国内无人问津的局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导演霍建起告诉我们,其发行成功是因为日本方面整整做了一年的准备,包括市场宣传、出版小说、请主创人员去参加首映式等等,采取了渗透式的方法在艺术院线上映,从而逐渐扩大了影响。日本能够对这样一部看似没有商业价值的影片进行如此全面的商业包装,而国内却没有对这样的影片在发行上采取任何攻略。这就不是我们有没有好影片的问题,而是我们对待影片的态度问题,是我们价值取向的问题。这样的电影并不是观众不需要,但的确在今天的电影氛围下,当我们豁达地把思考和陶冶的机会让给别人的时候,这种电影的欣赏环境被破坏了,观众的审美趣味没有得到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引导。在打打杀杀中、在娱乐搞笑中,观众的审美习惯已经被扭曲了,正如有些专家说的,是“审美出现滑坡了”。看来如果我们不把重心放在电影主流价值的探讨,不放在观众的引导上,我们的电影的不景气是不可能靠几个“大片”就可以扭转乾坤的。当然我们决不是以此来否定“大片”谋略,其商业化的运作方式对所有电影都是具有方向性的指引意义的,关键是“大片”究竟应该“大气”在哪些方面,这才是探讨的重点。

对于一部电影而言,如果其主题思想和审美情趣浅薄暧昧、低俗颓废、少有积极向上的价值引导和精神诉求,无论它采取了怎样精致的形式和技艺包装自己,它的作品本质仍然不会有好的品格。而好的形式的运用又的确可以让意义上升到新的美学高度,如果仅仅是形式的完美,而没有内容上的精神追求,形式所托举的将是一个空荡荡的灵魂,那美的层次又从何谈起呢?对中国电影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缺乏市场运作的成功谋略、投资方的慷慨解囊、高科技大制作,也并不是我们的电影人没有足够的想象和艺术创造,而是对电影的真诚和执著,这实际上是对生活的真诚和执著的缺失。那种曾经滋养了中国电影发生发展的超拔向上的精神和思想的力量,在今天的电影里被遮蔽了,我们说中国电影在某种意义上是有些营养不良了。

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要娱乐,我们需要笑声,但笑得要有品位,要有文化内涵,而不是什么样的笑都可以,什么样的娱乐都推举为大众的审美需求,如果我们生活的主流文化价值是这样一种娱乐的精神,那我们和波兹曼的预言是不是就不远了?“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注:[美]尼尔·波兹曼著,章艳译《娱乐至死》,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5月版第4页。)尽管听起来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其中的道理,真的是要思考和琢磨一番,我们的电影到底需要的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三、回归:人类心灵的守护

电影艺术的最高使命是审美地把握世界,要承载的是对人类情感的护卫、对生命意义的关照、对人类终极关怀的表达。在谈到电影《乡愁》的拍摄时,塔可夫斯基是这样说起他的构想和开始的:“我对情节的发展、事件的串联并没有兴趣——我觉得我的电影一部比一部不需要情节。我一直都对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感兴趣;对我而言,深入探索透露主角生活态度的心理现象,探索其心灵世界所积淀的文化文学传统,远比设计情节来的自然……我的兴趣在于人,因其内心自有一个天地;要准确表现这一想法,表现人类生命的意义。”(注:[苏]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著,《雕刻时光》,陈丽贵、李泳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8月版,第229页。)对人类共同的生存本质、生命意义和精神世界的表现和关照才是作家的真正使命。在电影中,创作者不仅要抒发对人生的感怀和社会的理想,更要表达对人类精神的追求与向往,对生命意义的探寻与追问。

有专家呼吁,现在人们心态浮躁、缺乏理想、“审美缺失了”。的确在“娱乐至上”、“娱乐至死”风潮的冲击下,人们的思维方式也相应地受到了熏染,而中国的电影更是面临着严峻的考验,那些只停留在追求感性的生动外观、停留在追逐娱乐与消费的层面,不具备深邃的理性内涵的作品,是不可能担负起审美使命的。作为大众文化代表的电影艺术,它的确承载着娱乐大众的功能,但这决不是它的全部功能和最重要的功能,任何艺术如果只停留在感官上给人带来刺激和快感,它就不是真的艺术。每个时代都有标领着那个时代的艺术创作潮流,或者引领中华民族审美潮流的一种主要形式。这种形式得到了发展,甚至于达到了高峰,必然基于这样一个基本条件,就是它必须吸纳那个时代中华民族审美思维的最高成果,最高的审美成果就是哲学史层面的审美思维是否科学化。我们用这个标准来衡量一下今天的电影艺术,就可以确切地知道,它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如何科学地吸纳我们这个时代中华民族审美思维的最高成果,将是电影走向何方的一个关键问题。

审美趣味范文篇4

【正文】冯小刚的电影近年来一直是中国电影业界和世俗舆论界的热门话题,大牌的明星阵容、成功的商业化炒作、诙谐幽默的城市娱乐风格已经是冯氏电影获得成功的几大重要元素。毫无疑问,冯小刚的电影是中国国产电影市场上最有票房号召力的品牌:1997年他的内地首部贺岁片《甲方乙方》的票房成绩使低迷的国产片市场看见了曙光,该片北京地区票房达到1180万元,全国票房达到2400万元;之后《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到《大腕》、《手机》再到2004年的《天下无贼》,冯小刚的商业电影独树一帜,票房一路走好,且节节攀升,创造了中国电影的世俗神话。作为国产票房的一种有力支撑,冯氏电影得到了来自观众、业界、舆论界太多的关注和青睐,这种意义已经超出了电影本身的艺术魅力和价值含量。在人们对电影艺术的饥渴需求中,冯小刚贴着“贺岁”标签的商业电影,成为大众娱乐生活中的“狂欢”对象。

一、冯小刚电影的精神品貌

娱乐的饺子皮,商业的饺子馅,以幽默调侃的方式抒写着都市人的都市风情,这是冯小刚贺岁片的冯氏秘方。就商业运作来说,冯小刚几乎成为中国电影界的一面大旗,在并不景气的中国电影界,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够为可怜的票房带来生机和活力的恐怕就只有他的电影。从这个意义上,冯小刚在中国电影史上是占有显著位置的。所以在人们的眼里,冯小刚成了一个“无法复制的楷模”,而这种成功在于他的性格,在于他的生活阅历、在于他的人生练达——“周旋于是非的智慧,平衡于上下的韬略,提防明枪暗箭的辛苦,承受浅薄误解的委屈。”(注:冯小刚著《我把青春献给你》,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封底。)在电影创作并不疏朗的生态环境里,他打的是擦边球;在左突右奔的生存竞争中,冯氏电影的招牌已经挂起来了,而且回头客越来越多。

我们来仔细看看冯氏电影成功的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独树一帜的娱乐风格。1997年冯小刚导演的第一部“贺岁片”《甲方乙方》,带给观众的感觉是一种久旱逢甘霖,是一种不期而至的审美愉悦,人们怀着诧异的惊喜和宽容的心态面对着新鲜而又轻松的“贺岁片”。从此以后,每年的新年档期,人们对冯小刚的“贺岁片”有了一份期待。到目前为止,冯小刚共拍摄了八部以“贺岁”为主题的商业电影,这些影片反映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和现实联系很紧密的,关注的多是普通人的情感和各阶层人遇到的新鲜问题,而幽默诙谐的语言风格、调侃洒脱的人生态度更是迎合了观众的审美需求。《甲方乙方》用几个看似荒诞的超现实故事完成了人们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梦想,老百姓的“住房梦”、“大款梦”、“明星梦”通过甲方、乙方的契约合同轻而易举的实现,娱乐地化解了人们心中的渴望;《不见不散》中跨越祖国和大洋,刘元对李清的浪漫爱情,半宿命的“不见不散”让有情人终能好人好梦;《没完没了》奇特的故事架构,更是演绎了一场惊险的感情游戏……这其中的轻松娱乐的风格让冯小刚的电影在人们心中的位置一路飙升。

娱乐本身是没有错的,对于中国的影视艺术来说,能够学会真正的娱乐是件好事,“一个拒绝娱乐性享受,勤奋于它的严肃艺术文化的人,将使生活不和谐。没有任何事实证明娱乐的享受对艺术的享受是有害的,只是不同种类的享受罢了。”(注:[英]H.A.梅内尔著《审美价值的本性》,刘敏译,商务印书馆2001年3月版第39页,27页。)冯小刚选择娱乐的方式作为自己影片的精神气质,既符合自己的创作风格,也符合观众的观赏心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冯小刚的片子,的确有它存在的独特意义。然而关键是我们需要的是怎样的一种娱乐,作为电影艺术来说,我们是不能仅仅止于乐却不知为何而乐的,仅仅停留在感官的快意中,对于精神世界的满足是无益的。“好的艺术以娱乐艺术所没有的方式和程度来扩充意识,而大多数时间中的大多数人,和有些时间的所有人,都愿意使他们的经验、理解、判断、和决定的习惯得到证实和满足,而不愿扩大和变化,这说明了为什么好的艺术不能总是流行的”。(注:[英]H.A.梅内尔著《审美价值的本性》,刘敏译,商务印书馆2001年3月版第39页,27页。)这也是冯小刚电影能够得到众多青睐的原因,正因为他的影片迎合了观众的心理,完成了人们对自己“经验、理解、判断和决定的习惯”的印证和确认,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心理认同,所以人们在他的影片里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也释放了现实生活中的苦恼与压力,这是它的积极意义。然而如果从更高的一个层面上讲,却并没有达到“扩充人们的意识”的目的,并没有实现对人们精神向度的指引。在《手机》中人们看到的是周旋于三个女人之间的严守一的仓皇和狼狈,却看不到对伦理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清晰的理解和诠释;在《天下无贼》中,人们看到的是导演为我们设计的飞天大盗刘德华和犯罪团伙头目葛优的精彩表演,却没有富于价值意义的人生提醒。尽管冯导的用意是要给大家一些思考,不再是笑一笑了事,但是影片所传达的精神追求的确有些跑偏的迹象,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精神的缺场、审美的迷失。特别是当某些人要把冯小刚的电影当作中国电影的主流电影,并且希望这样的主流电影再多一些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仔细思考一下其电影的精神内核了,作为观众喜爱的导演,他是否能够引领人们的审美趣味?他的电影是否能担当起主流电影的这种责任?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松面对的问题。

冯小刚自己曾经这样说,“我觉得我骨子里有一种幽默感,不论自己创作还是看别人的作品,包括看正剧,我都能从中看出能演化成喜剧的东西。”(注:余馨、冯小刚,《与冯小刚谈不见不散》,载于《当代电影》1999年第1期46页。)冯小刚骨子里的幽默感的确融化到他电影的每个细节之中,给他的作品带来了喜剧幽默的色彩,比较沉重的主题往往通过幽默和反讽的手法被化解掉了,影片中所呈现的是一种后现代主义的哲学情怀。然而幽默和油滑也许只是一步之隔,把握不好就会是不同的结果,过多的回避和调侃变成了对现实的一种遮蔽和逃逸。况且并不是什么都可以化解掉的,也并不是都需要化解掉的,我们并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处理成喜剧的,生活中是不能没有悲伤和苦难的,而一切最真切的表情才是最有分量的。我们需要学会面对,我们需要把一些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我们需要从沉静的思考中体会生命的厚重感。亚里士多德认为,在悲剧中悲伤的观众可由他所感到的恐惧与哀怜来“净化”。如果不给以宣泄的话,河流就会泛滥和冲毁堤坝。如果人要生活得合情合理,那就有必要使他充分意识到人们或多或少感觉到的情感,艺术是实现这个命题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在艺术不能高扬和享有智慧的尊重的地方,这种文化是病态的。”(注:F.R.李维斯和Q.D.李维斯:《小说家狄更斯》,伦敦,1970年,第236页,转引自《审美价值的本性》[英]H.A.梅内尔著第44—45页。)我们的电影里不能只传达出一种声音,我们的精神需求也不仅此一种,如果说这样一种形态是中国电影今天给我们的一道主菜,那不能不说这是我们电影艺术的一种遗憾。

二、迷失:思想的匮乏,审美的困惑

让我们环顾一下整个中国电影所呈现的气氛和风尚:一个严峻的现实是,目前很多导演或者是娱乐搞笑,把搞笑的明星当成了喜剧的主将;或者极度追求形式化的渲染和铺陈,奢华的明星阵容、宏阔的场面设计、看似大手笔的制作,实则是形式糟蹋形式的形式主义“狂欢”,观赏之后,留在人们脑海里的只剩下色彩的绚丽、场景的宏大,对于人的思想和心灵都没有任何的触动和震撼,更没有什么审美可言。我们现在的电影越发变得轻飘飘了,成功的商业炒作,可观的票房收入,然而,每每影片结束,当剧院灯光亮起的刹那,留在心里的不是一份满足的喜悦和思索,不是良久的审美回味,在看了、笑了之后,心里是一种“不过如此”的怅然失落,仿佛又把电影还给了创作者。只知道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有人说,还是用这种方法先把观众拉回电影院再说,倒真的要看看在这种情景下拉回来的是什么样的观众,接下来是继续迎合呢还是改变打法呢?来看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在国内票房平平的金鸡奖最佳影片《那山、那人、那狗》,以它温暖的人性关怀,深刻的思想内涵,打动了海那边的日本观众的心,而且创造了票房佳绩——3.6亿日元(合2000多万人民币)的票房,和国内无人问津的局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导演霍建起告诉我们,其发行成功是因为日本方面整整做了一年的准备,包括市场宣传、出版小说、请主创人员去参加首映式等等,采取了渗透式的方法在艺术院线上映,从而逐渐扩大了影响。日本能够对这样一部看似没有商业价值的影片进行如此全面的商业包装,而国内却没有对这样的影片在发行上采取任何攻略。这就不是我们有没有好影片的问题,而是我们对待影片的态度问题,是我们价值取向的问题。这样的电影并不是观众不需要,但的确在今天的电影氛围下,当我们豁达地把思考和陶冶的机会让给别人的时候,这种电影的欣赏环境被破坏了,观众的审美趣味没有得到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引导。在打打杀杀中、在娱乐搞笑中,观众的审美习惯已经被扭曲了,正如有些专家说的,是“审美出现滑坡了”。看来如果我们不把重心放在电影主流价值的探讨,不放在观众的引导上,我们的电影的不景气是不可能靠几个“大片”就可以扭转乾坤的。当然我们决不是以此来否定“大片”谋略,其商业化的运作方式对所有电影都是具有方向性的指引意义的,关键是“大片”究竟应该“大气”在哪些方面,这才是探讨的重点。

对于一部电影而言,如果其主题思想和审美情趣浅薄暧昧、低俗颓废、少有积极向上的价值引导和精神诉求,无论它采取了怎样精致的形式和技艺包装自己,它的作品本质仍然不会有好的品格。而好的形式的运用又的确可以让意义上升到新的美学高度,如果仅仅是形式的完美,而没有内容上的精神追求,形式所托举的将是一个空荡荡的灵魂,那美的层次又从何谈起呢?对中国电影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缺乏市场运作的成功谋略、投资方的慷慨解囊、高科技大制作,也并不是我们的电影人没有足够的想象和艺术创造,而是对电影的真诚和执著,这实际上是对生活的真诚和执著的缺失。那种曾经滋养了中国电影发生发展的超拔向上的精神和思想的力量,在今天的电影里被遮蔽了,我们说中国电影在某种意义上是有些营养不良了。

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要娱乐,我们需要笑声,但笑得要有品位,要有文化内涵,而不是什么样的笑都可以,什么样的娱乐都推举为大众的审美需求,如果我们生活的主流文化价值是这样一种娱乐的精神,那我们和波兹曼的预言是不是就不远了?“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注:[美]尼尔·波兹曼著,章艳译《娱乐至死》,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5月版第4页。)尽管听起来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其中的道理,真的是要思考和琢磨一番,我们的电影到底需要的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三、回归:人类心灵的守护

电影艺术的最高使命是审美地把握世界,要承载的是对人类情感的护卫、对生命意义的关照、对人类终极关怀的表达。在谈到电影《乡愁》的拍摄时,塔可夫斯基是这样说起他的构想和开始的:“我对情节的发展、事件的串联并没有兴趣——我觉得我的电影一部比一部不需要情节。我一直都对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感兴趣;对我而言,深入探索透露主角生活态度的心理现象,探索其心灵世界所积淀的文化文学传统,远比设计情节来的自然……我的兴趣在于人,因其内心自有一个天地;要准确表现这一想法,表现人类生命的意义。”(注:[苏]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著,《雕刻时光》,陈丽贵、李泳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8月版,第229页。)对人类共同的生存本质、生命意义和精神世界的表现和关照才是作家的真正使命。在电影中,创作者不仅要抒发对人生的感怀和社会的理想,更要表达对人类精神的追求与向往,对生命意义的探寻与追问。

有专家呼吁,现在人们心态浮躁、缺乏理想、“审美缺失了”。的确在“娱乐至上”、“娱乐至死”风潮的冲击下,人们的思维方式也相应地受到了熏染,而中国的电影更是面临着严峻的考验,那些只停留在追求感性的生动外观、停留在追逐娱乐与消费的层面,不具备深邃的理性内涵的作品,是不可能担负起审美使命的。作为大众文化代表的电影艺术,它的确承载着娱乐大众的功能,但这决不是它的全部功能和最重要的功能,任何艺术如果只停留在感官上给人带来刺激和快感,它就不是真的艺术。每个时代都有标领着那个时代的艺术创作潮流,或者引领中华民族审美潮流的一种主要形式。这种形式得到了发展,甚至于达到了高峰,必然基于这样一个基本条件,就是它必须吸纳那个时代中华民族审美思维的最高成果,最高的审美成果就是哲学史层面的审美思维是否科学化。我们用这个标准来衡量一下今天的电影艺术,就可以确切地知道,它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如何科学地吸纳我们这个时代中华民族审美思维的最高成果,将是电影走向何方的一个关键问题。

审美趣味范文篇5

【正文】冯小刚的电影近年来一直是中国电影业界和世俗舆论界的热门话题,大牌的明星阵容、成功的商业化炒作、诙谐幽默的城市娱乐风格已经是冯氏电影获得成功的几大重要元素。毫无疑问,冯小刚的电影是中国国产电影市场上最有票房号召力的品牌:1997年他的内地首部贺岁片《甲方乙方》的票房成绩使低迷的国产片市场看见了曙光,该片北京地区票房达到1180万元,全国票房达到2400万元;之后《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到《大腕》、《手机》再到2004年的《天下无贼》,冯小刚的商业电影独树一帜,票房一路走好,且节节攀升,创造了中国电影的世俗神话。作为国产票房的一种有力支撑,冯氏电影得到了来自观众、业界、舆论界太多的关注和青睐,这种意义已经超出了电影本身的艺术魅力和价值含量。在人们对电影艺术的饥渴需求中,冯小刚贴着“贺岁”标签的商业电影,成为大众娱乐生活中的“狂欢”对象。

一、冯小刚电影的精神品貌

娱乐的饺子皮,商业的饺子馅,以幽默调侃的方式抒写着都市人的都市风情,这是冯小刚贺岁片的冯氏秘方。就商业运作来说,冯小刚几乎成为中国电影界的一面大旗,在并不景气的中国电影界,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够为可怜的票房带来生机和活力的恐怕就只有他的电影。从这个意义上,冯小刚在中国电影史上是占有显著位置的。所以在人们的眼里,冯小刚成了一个“无法复制的楷模”,而这种成功在于他的性格,在于他的生活阅历、在于他的人生练达——“周旋于是非的智慧,平衡于上下的韬略,提防明枪暗箭的辛苦,承受浅薄误解的委屈。”(注:冯小刚著《我把青春献给你》,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封底。)在电影创作并不疏朗的生态环境里,他打的是擦边球;在左突右奔的生存竞争中,冯氏电影的招牌已经挂起来了,而且回头客越来越多。

我们来仔细看看冯氏电影成功的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独树一帜的娱乐风格。1997年冯小刚导演的第一部“贺岁片”《甲方乙方》,带给观众的感觉是一种久旱逢甘霖,是一种不期而至的审美愉悦,人们怀着诧异的惊喜和宽容的心态面对着新鲜而又轻松的“贺岁片”。从此以后,每年的新年档期,人们对冯小刚的“贺岁片”有了一份期待。到目前为止,冯小刚共拍摄了八部以“贺岁”为主题的商业电影,这些影片反映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和现实联系很紧密的,关注的多是普通人的情感和各阶层人遇到的新鲜问题,而幽默诙谐的语言风格、调侃洒脱的人生态度更是迎合了观众的审美需求。《甲方乙方》用几个看似荒诞的超现实故事完成了人们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梦想,老百姓的“住房梦”、“大款梦”、“明星梦”通过甲方、乙方的契约合同轻而易举的实现,娱乐地化解了人们心中的渴望;《不见不散》中跨越祖国和大洋,刘元对李清的浪漫爱情,半宿命的“不见不散”让有情人终能好人好梦;《没完没了》奇特的故事架构,更是演绎了一场惊险的感情游戏……这其中的轻松娱乐的风格让冯小刚的电影在人们心中的位置一路飙升。

娱乐本身是没有错的,对于中国的影视艺术来说,能够学会真正的娱乐是件好事,“一个拒绝娱乐性享受,勤奋于它的严肃艺术文化的人,将使生活不和谐。没有任何事实证明娱乐的享受对艺术的享受是有害的,只是不同种类的享受罢了。”(注:[英]H.A.梅内尔著《审美价值的本性》,刘敏译,商务印书馆2001年3月版第39页,27页。)冯小刚选择娱乐的方式作为自己影片的精神气质,既符合自己的创作风格,也符合观众的观赏心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冯小刚的片子,的确有它存在的独特意义。然而关键是我们需要的是怎样的一种娱乐,作为电影艺术来说,我们是不能仅仅止于乐却不知为何而乐的,仅仅停留在感官的快意中,对于精神世界的满足是无益的。“好的艺术以娱乐艺术所没有的方式和程度来扩充意识,而大多数时间中的大多数人,和有些时间的所有人,都愿意使他们的经验、理解、判断、和决定的习惯得到证实和满足,而不愿扩大和变化,这说明了为什么好的艺术不能总是流行的”。(注:[英]H.A.梅内尔著《审美价值的本性》,刘敏译,商务印书馆2001年3月版第39页,27页。)这也是冯小刚电影能够得到众多青睐的原因,正因为他的影片迎合了观众的心理,完成了人们对自己“经验、理解、判断和决定的习惯”的印证和确认,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心理认同,所以人们在他的影片里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也释放了现实生活中的苦恼与压力,这是它的积极意义。然而如果从更高的一个层面上讲,却并没有达到“扩充人们的意识”的目的,并没有实现对人们精神向度的指引。在《手机》中人们看到的是周旋于三个女人之间的严守一的仓皇和狼狈,却看不到对伦理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清晰的理解和诠释;在《天下无贼》中,人们看到的是导演为我们设计的飞天大盗刘德华和犯罪团伙头目葛优的精彩表演,却没有富于价值意义的人生提醒。尽管冯导的用意是要给大家一些思考,不再是笑一笑了事,但是影片所传达的精神追求的确有些跑偏的迹象,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精神的缺场、审美的迷失。特别是当某些人要把冯小刚的电影当作中国电影的主流电影,并且希望这样的主流电影再多一些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仔细思考一下其电影的精神内核了,作为观众喜爱的导演,他是否能够引领人们的审美趣味?他的电影是否能担当起主流电影的这种责任?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松面对的问题。

冯小刚自己曾经这样说,“我觉得我骨子里有一种幽默感,不论自己创作还是看别人的作品,包括看正剧,我都能从中看出能演化成喜剧的东西。”(注:余馨、冯小刚,《与冯小刚谈不见不散》,载于《当代电影》1999年第1期46页。)冯小刚骨子里的幽默感的确融化到他电影的每个细节之中,给他的作品带来了喜剧幽默的色彩,比较沉重的主题往往通过幽默和反讽的手法被化解掉了,影片中所呈现的是一种后现代主义的哲学情怀。然而幽默和油滑也许只是一步之隔,把握不好就会是不同的结果,过多的回避和调侃变成了对现实的一种遮蔽和逃逸。况且并不是什么都可以化解掉的,也并不是都需要化解掉的,我们并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处理成喜剧的,生活中是不能没有悲伤和苦难的,而一切最真切的表情才是最有分量的。我们需要学会面对,我们需要把一些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我们需要从沉静的思考中体会生命的厚重感。亚里士多德认为,在悲剧中悲伤的观众可由他所感到的恐惧与哀怜来“净化”。如果不给以宣泄的话,河流就会泛滥和冲毁堤坝。如果人要生活得合情合理,那就有必要使他充分意识到人们或多或少感觉到的情感,艺术是实现这个命题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在艺术不能高扬和享有智慧的尊重的地方,这种文化是病态的。”(注:F.R.李维斯和Q.D.李维斯:《小说家狄更斯》,伦敦,1970年,第236页,转引自《审美价值的本性》[英]H.A.梅内尔著第44—45页。)我们的电影里不能只传达出一种声音,我们的精神需求也不仅此一种,如果说这样一种形态是中国电影今天给我们的一道主菜,那不能不说这是我们电影艺术的一种遗憾。

二、迷失:思想的匮乏,审美的困惑

让我们环顾一下整个中国电影所呈现的气氛和风尚:一个严峻的现实是,目前很多导演或者是娱乐搞笑,把搞笑的明星当成了喜剧的主将;或者极度追求形式化的渲染和铺陈,奢华的明星阵容、宏阔的场面设计、看似大手笔的制作,实则是形式糟蹋形式的形式主义“狂欢”,观赏之后,留在人们脑海里的只剩下色彩的绚丽、场景的宏大,对于人的思想和心灵都没有任何的触动和震撼,更没有什么审美可言。我们现在的电影越发变得轻飘飘了,成功的商业炒作,可观的票房收入,然而,每每影片结束,当剧院灯光亮起的刹那,留在心里的不是一份满足的喜悦和思索,不是良久的审美回味,在看了、笑了之后,心里是一种“不过如此”的怅然失落,仿佛又把电影还给了创作者。只知道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有人说,还是用这种方法先把观众拉回电影院再说,倒真的要看看在这种情景下拉回来的是什么样的观众,接下来是继续迎合呢还是改变打法呢?来看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在国内票房平平的金鸡奖最佳影片《那山、那人、那狗》,以它温暖的人性关怀,深刻的思想内涵,打动了海那边的日本观众的心,而且创造了票房佳绩——3.6亿日元(合2000多万人民币)的票房,和国内无人问津的局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导演霍建起告诉我们,其发行成功是因为日本方面整整做了一年的准备,包括市场宣传、出版小说、请主创人员去参加首映式等等,采取了渗透式的方法在艺术院线上映,从而逐渐扩大了影响。日本能够对这样一部看似没有商业价值的影片进行如此全面的商业包装,而国内却没有对这样的影片在发行上采取任何攻略。这就不是我们有没有好影片的问题,而是我们对待影片的态度问题,是我们价值取向的问题。这样的电影并不是观众不需要,但的确在今天的电影氛围下,当我们豁达地把思考和陶冶的机会让给别人的时候,这种电影的欣赏环境被破坏了,观众的审美趣味没有得到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引导。在打打杀杀中、在娱乐搞笑中,观众的审美习惯已经被扭曲了,正如有些专家说的,是“审美出现滑坡了”。看来如果我们不把重心放在电影主流价值的探讨,不放在观众的引导上,我们的电影的不景气是不可能靠几个“大片”就可以扭转乾坤的。当然我们决不是以此来否定“大片”谋略,其商业化的运作方式对所有电影都是具有方向性的指引意义的,关键是“大片”究竟应该“大气”在哪些方面,这才是探讨的重点。

对于一部电影而言,如果其主题思想和审美情趣浅薄暧昧、低俗颓废、少有积极向上的价值引导和精神诉求,无论它采取了怎样精致的形式和技艺包装自己,它的作品本质仍然不会有好的品格。而好的形式的运用又的确可以让意义上升到新的美学高度,如果仅仅是形式的完美,而没有内容上的精神追求,形式所托举的将是一个空荡荡的灵魂,那美的层次又从何谈起呢?对中国电影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缺乏市场运作的成功谋略、投资方的慷慨解囊、高科技大制作,也并不是我们的电影人没有足够的想象和艺术创造,而是对电影的真诚和执著,这实际上是对生活的真诚和执著的缺失。那种曾经滋养了中国电影发生发展的超拔向上的精神和思想的力量,在今天的电影里被遮蔽了,我们说中国电影在某种意义上是有些营养不良了。

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要娱乐,我们需要笑声,但笑得要有品位,要有文化内涵,而不是什么样的笑都可以,什么样的娱乐都推举为大众的审美需求,如果我们生活的主流文化价值是这样一种娱乐的精神,那我们和波兹曼的预言是不是就不远了?“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注:[美]尼尔·波兹曼著,章艳译《娱乐至死》,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5月版第4页。)尽管听起来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其中的道理,真的是要思考和琢磨一番,我们的电影到底需要的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三、回归:人类心灵的守护

电影艺术的最高使命是审美地把握世界,要承载的是对人类情感的护卫、对生命意义的关照、对人类终极关怀的表达。在谈到电影《乡愁》的拍摄时,塔可夫斯基是这样说起他的构想和开始的:“我对情节的发展、事件的串联并没有兴趣——我觉得我的电影一部比一部不需要情节。我一直都对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感兴趣;对我而言,深入探索透露主角生活态度的心理现象,探索其心灵世界所积淀的文化文学传统,远比设计情节来的自然……我的兴趣在于人,因其内心自有一个天地;要准确表现这一想法,表现人类生命的意义。”(注:[苏]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著,《雕刻时光》,陈丽贵、李泳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8月版,第229页。)对人类共同的生存本质、生命意义和精神世界的表现和关照才是作家的真正使命。在电影中,创作者不仅要抒发对人生的感怀和社会的理想,更要表达对人类精神的追求与向往,对生命意义的探寻与追问。

有专家呼吁,现在人们心态浮躁、缺乏理想、“审美缺失了”。的确在“娱乐至上”、“娱乐至死”风潮的冲击下,人们的思维方式也相应地受到了熏染,而中国的电影更是面临着严峻的考验,那些只停留在追求感性的生动外观、停留在追逐娱乐与消费的层面,不具备深邃的理性内涵的作品,是不可能担负起审美使命的。作为大众文化代表的电影艺术,它的确承载着娱乐大众的功能,但这决不是它的全部功能和最重要的功能,任何艺术如果只停留在感官上给人带来刺激和快感,它就不是真的艺术。每个时代都有标领着那个时代的艺术创作潮流,或者引领中华民族审美潮流的一种主要形式。这种形式得到了发展,甚至于达到了高峰,必然基于这样一个基本条件,就是它必须吸纳那个时代中华民族审美思维的最高成果,最高的审美成果就是哲学史层面的审美思维是否科学化。我们用这个标准来衡量一下今天的电影艺术,就可以确切地知道,它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如何科学地吸纳我们这个时代中华民族审美思维的最高成果,将是电影走向何方的一个关键问题。

审美趣味范文篇6

新陈代谢是万物生存发展的规律,一个健康的身体新陈代谢,把不利于身体的物质排出体外,有利于身体的物质吸收进来,身体如此,艺术亦是如此,任何一个事物的发展都会出现鼎盛时期和没落的时期,而当任何一种艺术形式达到鼎盛的状态后必然会走向没落,固守传统必将走向死亡,这个时候创新,变革是艺术发展的唯一出路,而变革就会带来冲突,1917年,杜尚把一件现成品磁小便器,送到纽约独立艺术家协会举办的展览上,作品题为《泉》。它被展览布置委员会愤怒地拒绝了。它引起了持久的解释学喧闹。实际上,它成为了现代艺术编年史上的里程碑。《泉》表现出的是对一切传统艺术观念彻底的否定与批判。此前的任何艺术流派,哪怕再激进,起码承认艺术品必须要有艺术家的创作过程,而且一般来说,艺术起码要表现美。而《泉》的出现,则连这最“起码”的艺术观念也被否定了。

连当时的独立艺术家协会的会长也看不惯这一作品,他对支持杜尚参展的著名收藏家沃尔特·阿伦斯伯格抱怨说:“您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把马粪粘到画布上,我们也必须接受?”阿伦斯伯格的回答是:“恐怕我们必须得接受。”这一评论被看做具有划时代意义,这件作品也便成为了当代艺术装置艺术的鼻祖,为当代装置艺术开创了先河,而这件作品也是在对传统审美强烈的冲突中等上的艺术的舞台,开创了一种新的艺术形式——装置艺术,而且在当代艺术中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中装置艺术正在成为当代艺术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当代艺术的发展最快,关注度最高的艺术门类。

创新颠覆是给艺术的发展提供了一种可能性,一种新的思维,是一种新陈代谢的过程,将原有的阻碍艺术发展的传统审美理想代谢,在这个过程中欧美必须注意两点,一是新的营养是否真的具备他的价值,二是代谢的过程中是否保留原有的好的东西。这三点式艺术是否能够得到良好发展的重要因素。

2、现代艺术中审美理想的真实性

什么才是对艺术真正的颠覆和创新,只有真正的站在艺术的层面上的颠覆和创新才对艺术的发展有益,我们需要警惕那些介意艺术的名义的“非艺术”对艺术的混淆。因为它的危害性不在于针对某种艺术问题而在于对整个艺术的颠覆。我们来看一下西方艺术的发展历史。在西方现代艺术史上经常会提到三个词。一个是“现代”。这是西方艺术总体上顺应现代社会发展的文化性质,其中积极的历史性成果已为我们所识并借鉴。另一个是“前卫”。它以超越形式语言规范的实验性为表面特征,更以在文化内涵上的探索性为根本特点。“现代”的艺术不一定都以“前卫”姿态出现,但“前卫”的艺术推进了艺术的“现代”进程,它本身良莠掺杂,只有经过历史选择和文化过滤,它有价值的精神方面和物态结果才成为文化总汇中的组成部分。再一个是“非艺术”。它经常与“现代”和“前卫”伴生并混同于其中,但实质上并不具备真正的现代精神和前卫意识,因为它以否定艺术的价值、特别是艺术的创造性价值为目的,采用极端的手法和捣乱方式颠覆艺术。

颠覆了所有的审美理想,和人们的道德底线,它要打破的并不是所谓艺术的“界限”,而是整个艺术本身,因此,它属于艺术之外的破坏性行为。他们的创作目的违背了艺术本身,残渣着太多事故的目的,沾染了许多世俗的想法,艺术变成了这些伪艺术家的跳板,变成了吸引眼球的工具,变成了世俗利益的牺牲品,对这三个词也即西方艺术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三种现象,我们不能混而视之,尤其不能把形形色色的“非艺术”行为视为“现代”“前卫”。在如今的中国的当代艺术中,创作形式的丰富性,手段的多样性要远远大于传统的绘画雕塑等艺术,在这样一个充斥的欲望,金钱的浮躁社会的背景下,艺术环境也变得尤其复杂,我们对现代艺术作品要有独立的思考和判断能力,我们即需要有能包容不同艺术形式的态度,也要保持一个自己的审美理想的标准,警惕那些“非艺术”的东西打乱了整个社会的审美理想,破坏社会的道德底线。

3、寻找审美理想与现代艺术的平衡

求变并不是现代艺术的全部,颠覆也并不是艺术创作的根本,艺术创作部应该是在反复的、凭空的、轻易地颠覆原有的审美理想,因该保留原有审美理想中的精髓,在其基础上进行变化,循序渐进。

个人认为,中国近代文明中在各个领域中,少有具有创造性,具有创新的思维,科学技术,艺术作品,世界更多是以山寨这样的标签来定义中国,中国正处于一个断层之中,大多数人盲目的崇尚学习国外的许多理念与创新能力,国外有什么了,我们盲目跟风,只看着别人,跟着学别人是不会具备创新的能力,颠覆过去的能力的,因为在颠覆某种思想或是行为之前,你必须先了解他,颠覆的目的不是为了颠覆,而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我们都看着别人,少有人在仔细的观察自己,观察我们文明发展的轨迹,学习我们文明之中的精髓,思考如何从这些精髓中获得发展,获得启发,来完善自己,一个不懂得思考的民族是一个没有创造力的民族,现在艺术当然也是在这个范畴之内,所以我们在现代艺术作品中,少见到具备创新精神,具备人文精神的好作品,多见的是抄袭,浮躁,炒作,暴力,悲观,愤怒等带有这些色彩的作品。所以我认为中国的艺术和中国本身一样,目前不具备创新能力,创新并不是说发一个文件说我们要创新了我们就创新了,不是说瞎折腾我们就创新了,当我们的奥运会上用着国外先进的光电技术还在展示炫耀我国的造纸术的时候,我们怎么还有脸面还在谈创新,创新是要从国民的教育抓起,是要从废除应试教育开始,是要从对生活的静心观察开始,是要从尊重和吸收中国的人文精髓开始,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并不是一句口号。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可以奢望在某个艺术品可以被炒作出天价,但我们不能奢望我们的艺术作品可以颠覆世界艺术的历史,开创艺术的新纪元,所以我认为中国的艺术家不要急于去折腾,去颠覆传统的审美理想,因该静下心好好挖掘,创造一些和自己有关的和这个民族有关的作品,能过表达出具有这个时代特征人文精神的现代艺术作品,用自己本民族的独特艺术语言去尝试与世界的接触与探索,而非是急于的颠覆或批判原有的艺术,用怪异空洞去吸引社会的眼球。

个人认为中国年轻当代艺术家缺少许多老艺术家所有的淡定,从容的心境,在油画艺术家赵无极的绘画作品中,我们就看到了艺术审美理想与现代艺术的统一,赵无极成熟期的作品反映了由对西方抽象艺术的热衷到回归中国传统这条主线,而这种回归又不是一种简单的回归,他是有机的,是从哲学和美学的高度审视下的回归。他那酣畅淋漓的油彩下所蕴含的东方意韵令人沉醉,而其笔端也自然地流露出了几十年海外生活所理解和渗透的西方的浪漫主义色彩。那些美好的意象不时角动人们的心弦,使涌动着地神奇变化的风云,咆哮微茫的海涛顿时融化在无尽的艺术幻想中。西方的大师们如布歇、凡高等的画作中经常充满着对东方世界的神奇想象,然而大多只算是对表象的理解,是西方现代艺术对“东方”概念的小小结论。赵无极绘画的巨大成就在于他为一个中国人,绘画洋溢着对东方精神的理解,并将自己和作品融入到东方的艺术哲学之中。在西方人看来,赵无极的绘画迎合了他们普遍意义上对“东方”遐想的心理期待;而在中国,人们所赞赏的是他将“抽象”绘画的理解东方化,使在精神上得以融通。于是赵无极的绘画便成为东、西方人们眼中的成功的视觉经验。他做到了中国传统审美理想与现代艺术的统一,但这个统一的内在是有颠覆性的,这就是他和当代艺术的区别,当代艺术是表面是具有颠覆性的,而内在是统一的温和的,而赵无极的作品我们在画布上看给人以非常柔和,气势磅礴的美感,但内在他是叛逆的人对东西方绘画具有开创性的,这就是其本质的区别。

审美趣味范文篇7

关键词:审美趣味音乐艺术差别

音乐是一门声音的艺术。它是由不同高低、不同长短、不同音色、不同强弱的乐音通过一定的形式有机地排列组合而成,并具有某种内容,以此来表达人的思想情感的艺术。欣赏者必须从审美的角度来欣赏音乐,这样才能真正实现音乐艺术的美。人们在欣赏音乐的过程中,由于每个人自身情况不同,存在着不同的审美趣味,而无论这种趣味的差异有多大,都无及是非。

所谓趣味就是兴趣和爱好,音乐的审美趣味也就是说喜欢和爱好什么样的音乐。喜欢哪种音乐,不喜欢哪种音乐这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选择。有人喜欢本土音乐,有人喜欢异域音乐;有人喜欢古典音乐,有人喜欢现代音乐;有人喜欢声乐,有人喜欢器乐等等。这是非常自然的,也是无可非议的。为什么人的审美趣味会存在如此差异呢?这与人的经历、性格、教育程度、文化背景等各个方面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些因素综合起来,便形成了一个人的爱好和趣味。这种差异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必然客观规律。例如:一位从事音乐专业的人士,他对某部音乐作品的风格流派、作者生平、创作背景、表现形式以及表达的音乐内容了如指掌,自然会领悟到其蕴含的美,也自然会产生兴趣。反之,对于上述情况均一无所知的外行而言,又何谈兴趣!

音乐的审美趣味关系到审美的倾向性和审美的鉴赏力问题。也就是说,音乐的审美趣味虽然是以个人的主观爱好的形式出现的,但是从根源上说它却是人们隐于审美活动中的倾向性和鉴赏力的表现。它和一定社会审美理想和艺术观有着密切的联系。人们通常所说的健康高尚的音乐审美趣味和庸俗低级的音乐审美趣味的区别就是在这一层意义上说的。音乐审美趣味的健康高尚和庸俗低级的分界线在于人们是从音乐中去欣赏与体验人的美的创造,并且把这种美作为一种精神内涵来加以品味,还是只把音乐作为一种感官满足和生理刺激的工具。通常高尚的音乐审美趣味,表现为健康、纯正、明朗、自然,它体现出文明社会的人的精神力量和文化修养。而音乐审美中的低级趣味,则把精神性的审美活动降低为官能情欲的满足,把获得生理快感作为唯一的终极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讲,音乐审美趣味的健康高尚和庸俗低级,又不仅仅是个人的兴趣和爱好,它还直接影响着人的思想境界和精神文明程度。音乐审美趣味还存在着另一种性质的差异,即在审美层次上雅俗的不同。例如一般所说的严肃音乐与流行音乐的区别,虽然二者都可能是美的,在审美体验上也都是美感与快感的统一。对于许多表达爱情的流行歌曲,人们仅从歌词便知其意,然而,当人们面对肖邦《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之第二乐章是为谁而写都不清楚,那就无法从音乐中欣赏到那种催人泪下的对恋人的思念之情了。正是由于流行音乐相对来说反映生活的内涵层次比较浅显,更多的是表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感受,在音乐表现方式上也比较通俗易懂,更多的是给人以轻松、愉快的感受,这些都使它与严肃音乐形成明显的差异。所谓严肃音乐,即艺术音乐,它在形式上一般更加精雕细琢,在内涵上往往追求丰富深刻。因而在审美上也要求有更高的文化与音乐修养,一部作品往往需要多次反复的鉴赏与回味。这一切都决定了严肃音乐与流行音乐在音乐审美鉴赏上雅俗的不同。

此外,音乐审美趣味还存在有广与狭的差别。有些人音乐审美趣味很广,不同风格和形式的音乐都能引起他们的美感,而有些人的音乐审美趣味却很狭窄,他们喜欢的和能鉴赏的音乐范围相当有限。显然,这也是和人们的生活环境、教育程度以及文化艺术修养密切相关。然而,从人的听觉审美规律来看,人总是具有寻找新颖与向多元化发展的倾向的,不断扩大音乐审美范围是人的自然的要求。总是听一首乐曲或同一种音乐,虽可以形成为一种习惯和爱好,然而有时也会产生逆反心理,转而寻找新的音乐。一个人在不同年龄层次上,也可能产生不同的音乐审美趣味。就一般情况而言,儿童、青年和老年的音乐审美趣味各有不同。儿童一般更倾向于结构短小、旋律动听、节奏明快、形象鲜明的音乐,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结构、情感体验越来越丰富,人们的音乐审美趣味也会向着更加丰富、深刻,并且更加具有个性的多元化方向发展。人们在不同的生活环境和不同的心态下的音乐审美趣味也会发生变化,有时可能寻找同类情调的音乐以求寄托与宣泄,有时则可能寻找不同情调的音乐以求解脱和变异。音乐审美趣味的扩展,不仅会极大地丰富审美主体的审美经验,而且还会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影响人的世界观和道德风貌。

关于音乐的审美趣味问题,我们既要承认和尊重人们对音乐艺术的审美趣味的个性差异,又要提倡不断提高与扩展音乐艺术的审美趣味,这对真正实现音乐的艺术价值和社会功能是十分重要的。

参考文献:

审美趣味范文篇8

梁启超是中国美学思想由古典向现代转型的重要开拓者与奠基人之一,是中国美学思想近现代转型期的重要人物。他对“趣味”范畴的阐释和趣味美学思想的建构,在中国美学思想发展的历史图谱中,极具特色,需要我们认真解读与发掘。

梁启超关于趣味的思想与相关论述,主要集中于20世纪20年代《“知不可而为”主义与“为而不有”主义》、《趣味教育与教育趣味》、《美术与生活》、《美术与科学》、《学问之趣味》、《为学与做人》、《敬业与乐业》、《人生观与科学》、《知命与努力》、《晚清两大家诗钞题辞》等专题论文、演讲稿以及给家人的书信中。本文将以这些相关文字为基本研究对象,对梁启超趣味美学思想的理论特质及其价值谈谈个人的看法。

趣味是梁启超美学思想的哲学根基。趣味主义构成了梁启超哲学观与美学观的互释,也成为梁启超美学思想的核心范畴。1922年4月10日,梁启超在直隶教育联合研究会讲演。他说:“假如有人问我:‘你信仰的是什么主义?’我便答道:‘我信仰的是趣味主义。’有人问我:‘你的人生观拿什么做根柢?’我便答道:‘拿趣味做根柢。’”(1)对于趣味和人生的关系,梁启超主要两个方面来界定。其一,他认为趣味对于生活具有本体意义。即趣味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趣味。他说,为趣味而忙碌是“人生最合理的生活”,“有价值”的生活;(2)无趣“便不成生活”。(3)其二,他认为趣味对于生活具有动力意义。“生活的原动力”就来自于趣味。(4)“趣味干竭,活动便跟着停止”。(5)在梁启超看来,合理而自然的人生状态就是趣味的状态。从本体与价值、动力与功能两个方面着眼,梁启超把趣味放置在对人生具有根本意义的本体论兼价值论视阈上。那么,在人生中具有如此重要地位的趣味其具体内质又是什么?对于趣味的内质,梁启超通过对两个互为关联的问题的阐发,表达了自己的见解。首先,梁启超对无趣的生活作了界定。他认为趣味的反面就是“干瘪”与“萧索”。因此,他界定的无趣的生活有两种。一是“石缝的生活”。其特点是“挤得紧紧的,没有丝毫开拓的余地”。(6)一是“沙漠的生活”。其特点是“干透了没有一毫润泽,板死了没有一毫变化”。(7)梁启超否定了这种无趣的生活,认为这不能叫“生活”,而是人生的禁锢与退化。在这里,梁启超运用否定之否定的思维方法,通过对无趣特点的否定,而达成了对于趣味(生活)内质的两个厘定:(一)、与无趣之缺乏生气生命相较,趣味是生命的活力。(二)、与无趣之泥滞禁锢相较,趣味是创造的自由。其次,梁启超通过对趣味发生条件的探讨,进一步厘定了自身对趣味内质的界定。梁启超认为趣味是“由内发的情感和外受的环境交媾发生出来”的(8)。因此,趣味既在主体,也在客体,是主客的会通与交融。就主体言,趣味是与情感相联系的。情感作为主体心理基础,是“人类一切动作的原动力”。(9)趣味构成了生活的动力源,情感构成了趣味的动力源,这一思想链条是梁启超趣味思想的一条基本脉络。没有情感的激发,就没有趣味的萌生;没有趣味的实现,也就没有理想的生活。情感与生命活力、创造自由一起,构成了趣味内质的三大要素;其中,情感又是生命活力与创造自由的前提。情感激扬、生命活力、创造自由在趣味的发生中构成了层层递进的关系,成为趣味实现的共同前提和条件。其中,情感具有最基础最内在的意义。因此,在梁启超这里,趣味(生活)的内质表现为这样三个层次:底层——情感的激扬;中层——生命的活力;顶层——创造的自由。这三个层次互为因果,共同构筑了通向趣味之境的理想之路。简而言之,梁启超的趣味就是由情感、生命、创造的融和所呈现的生命意趣及其具体实现状态。趣味之境既是特定主体之感性达成,也是主客之间的完美契合与主体生命的最佳创化。

把趣味提到生命本体的高度、放置到人生实践的具体境界中来认识,是梁启超趣味哲学的基本特点,也是其趣味与美融通的关键。在梁启超这里,谈趣味就是谈生活,就是谈生命,也就是谈美。梁启超说:人与动物不同,动物的活动是本能的,人的活动是有目的的,人只有在生活中、在实践中才能获得趣味、实现趣味。梁启超强调:“趣味主义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无所为而为’”。(10)“无所为而为”是“知不可而为”主义与“为而不有”主义的统一。“知不可而为”主义,是“做事情时候,把成功与失败的念头都撇开一边,一味埋头埋脑地去做”,甚至“明白知道他不能得着预料的效果,甚至于一无效果,但认为应该做的便热心做去”。“为而不有”主义,是“不以所有观念作标准,不因为所有观念始劳动”,是“为劳动而劳动。”梁启超指出:这两种主义“都是要把人类无聊的计较一扫而空,喜欢做便做,不必瞻前顾后。”(11)值得注意的是,梁启超的“无所为而为”不是“不为”,也非“不有”,而是一种“不有”之“为”。所谓“不有”是超越个体“小有”而达成纯粹之“为”的“大有”。即个体的人在投身具体生活、从事感性实践时,应将外在的功利追求与得失计较转化为内在的情感要求与生命需求,从而实现“为”与“不有”的矛盾统一。梁启超提出进入这一境界的两个前提:一是要“破妄”,即破除成败之执;二是要“去妄”,即去除得失之计。他认为,从个体感性生命而言,人生是充满缺憾充满烦恼的。因为相对于永无穷尽的宇宙而言,个体感性实践永远只是宇宙运化中的一个断片,都是有局限,不完美的。因此,人生实践从个体感性生命角度看,只需言失败,无须言成功。但是,“宇宙绝不是另外一件东西,乃是人生的活动”。(12)作为“宇宙的小断片”,(13)对个人而言,一方面,每一次感性生命实践只是宇宙运化中的一级级阶梯;另一方面,个体感性生命实践又推动了历史进步与宇宙运化,从而使自身融入到历史进化与宇宙运化的整体生命之中。因此,个体生命创化与宇宙整体运化的矛盾既是永恒的存在,又是本质的统一。从“无所为而为”的趣味主义原则出发,梁启超通向的不是纯粹的个体感性趣味,而是有责任的趣味。他说:“我生平最受用的有两句话,一是‘责任心’,二是‘兴味’。我自己常常力求这两句话之实现与调和。”(14)有责任的趣味既是责任与趣味的统一,也是感性与理性的统一、个体与众生的融通。这一美境以情感为基质,呈现了认真执着的生命追求与自由创化的人生境界的统一。其实质就是生命主体在感性个体实践中,将自身完全融入到宇宙创化的整体性旅程中,从而超越与对象的直接功利对置,超越狭隘的感性个体存在,从而体验到“和众生”、“和宇宙迸合为一”的无限“春意”。梁启超强调要“把人类计较利害的观念变为艺术的、情感的”,实现“劳动的艺术化”和“生活的艺术化”,这样的生活才算“最高尚最圆满的人生”,才算“有味的生活”。(15)

梁启超曾说:“问人类生活于什么?我便一点不迟疑答道:‘生活于趣味’”,“人若活得无趣,恐怕不活着还好些,而且勉强活也活不下去”。他又说:“‘美’是人类生活一要素——或者还是各种要素中之最要者,倘若在生活全内容中把‘美’的成分抽出,恐怕便活得不自在,甚至活不成。”(16)梁启超把趣味主义推广到了整个人生的领域。他的审美观具有鲜明的人生指向;他的人生观在本质上是审美的。由趣味出发,梁启超构筑了一个以趣味为根基、以人生为指向的具有

自身鲜明特色的趣味主义人生论美学。个体感性生命的自由创化从有责任的“趣味”出发到人生“春意”之体味,是对积极入世与自由畅神、理性追求与生命激扬融合为一的人生胜境的个性化追寻。

18世纪德国哲学家鲍姆加登把美学界定为研究感性认识的完善。与鲍姆加登的美学认识论不同,康德则从哲学本体论、从美与人自身关系的意义上开拓了美学新视野。康德把人的心理要素区分为知、情与意,把世界区分为现象界与物自体。他认为,人的知只能认识现象界,不能认识物自体。物自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又在人的感觉范围之外,因而是不可知的。但人要安身立命,又渴望把握物自体,从而使生活具有坚实的根基。因此,在实践上去信仰就是跨越知性与理性、有限与无限、必然与自由、理论与实践的桥梁。这就为美的信仰预留了领地。康德指出,从纯粹理性的知到实践理性的意,中间还需要一个贯通的媒介,即审美判断力。它不涉及利害,却有类似实践的快感;不涉及概念,却需要想象力与知解力的合作;没有目的,但有合目的性;既是个别的,又可以普遍传达。康德强调审美判断在本质上是与情感相联系的价值判断,要“判别某一对象是美或不美,我们不是把(它的)表象凭借悟性连系于客体以求得知识,而是凭借想象力(或者想象力与悟性相结合)联系于主体和它的快感和不快感。”(17)从康德始,美开始走向情感、走向个性、走向人的完善与人自身的价值。梁启超把康德誉为“近世第一大哲”,受康德影响较深。他对趣味之美的本体构想,主要就是在康德意义上的哲学美学范畴中来观照的。梁启超把情感视为趣味的内质,强调情感是趣味之美实现的基质。这种关于美的思考的情感视角与价值立场,也明显地折射着康德美学的身影。

另一位对梁启超趣味美学思想创构产生重要影响的是20世纪生命美学的重要代表人物亨利•柏格森。柏格森认为生命冲动是宇宙的本质,是最真实的存在。但生命不是一种客观的物质存在,而是一种心理意识现象,是一种意识或超意识的精神创造之需要。生命只有在生命冲动中,在向上喷发的自然运动中,也即创造中才产生生命形式,才显现自己。但生命冲动要受到生命自然运动的逆转,即向下坠落的物质的阻碍。生命必须洞穿这些物质的碎片,奋力为自己打开一条道路。因此,作为宇宙本质的生命冲动,虽受制于物质,但终究能战而胜之,保持其不向物质臣服、自由自在的品性,开辟出新境界。在柏格森这里,生命在本质上是一种与物质、与惰性、与机械相抗衡的东西,它总是不断创新、不断克服物质阻力、不断追求精神与意志的自由。因此,生命也就是无间断的绵延。绵延瞬息万变,每一瞬间都是新质的出现。绵延不能用理性和科学的方法来度量与认识,而只能依靠非理性的直觉。对于直觉,他有一个经典的定义:“所谓直觉,就是一种理智的交融,这种交融使人们置身于对象之内,以便与其中独特的,从而是无法表达的东西相符合。”(18)可见,直觉是一种置身于对象内部的体验。柏格森认为,直觉比理智优越的地方就在于它通过置身于“实在之内”,来真正体察“实在的那种不断变化的方向”,从而来接近绵延即生命冲动的本质。柏格森强调惟有不惜一切代价征服物质的阻碍与引诱,生命才能向上发展,才能绵延。而绵延就是美。柏格森将美与人的本体生命相联系,宏扬精神生命的活力与价值,强调美与审美在人生实践中的本体意义,重视审美中的生命体验,对20世纪西方美学思想的演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1913年,《东方杂志》第10卷第1号发表了钱智修所撰写的《现今两大哲学家概略》,柏格森首次进入了中国人的视野,(19)并在中国知识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梁启超对柏格森心仪已

久,称其为“新派哲学巨子”。旅法期间,他特意彻夜精心准备资料,造访了这位“十年来梦寐愿见之人”。在《欧游心影录》中,梁启超对柏格森的“直觉创化论”给予了高度的肯定。柏格森的学说在梁启超美学思想中打下了鲜明的烙印。他的趣味之美对情感、对生命、对创造的宏扬,对审美胜境的体认都飘忽着柏格森绵延之美的身影。当然,梁启超与柏格森又有重要的区别。在柏格森那里,生命的直觉冲动是对西方工业社会理性扩张的反抗。美在柏格森那里是医治机械理性的一剂良方。而对于梁启超来说,他既需要生命的感性冲动来激发生活的热情,又需要理性与良知来承担社会的责任。因此,他以个体生命激扬为标的的趣味追寻又是以宇宙运化的责任为前提的,呈现出试图将生命本质的肯定和生活意义的实现相统一的个性化美学思考。

中国文化中的“趣味”,主要是一个艺术学范畴,具有比较感性的实践性意蕴。它主要是指艺术鉴赏中的美感趣好。中国典籍从先秦始,就将“味”与艺术欣赏的美感特征相联系。如《论语•述而》曰:“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这里一方面把“味”与欣赏音乐获得的快感相联系,一方面又明确指出“味”作为口腹之欲的满足不同于艺术欣赏的快感。魏晋时期,出现了“滋味”、“可味”、“余味”、“遗味”、“道味”、“辞味”、“义味”等诸多之味,这些“味”与直接的感官欲望相剥离,用于品评艺术给予人的美感享受。如阮籍的《乐论》第一个直接以“无味”来品鉴音乐美的一种境界。陆机的《文赋》则将“味”从乐论引入诗论之中。“趣”在魏晋时代,亦进入文论之中,其用法和含义虽比“味”要复杂得多,但以“趣”来指称艺术的美感风格则是一种重要的用法。如《晋书•王献之传》曰:“献之骨力远不及父,而颇有媚趣。”“媚趣”概括了王献之书法阴柔的美感。直接将“趣”与“味”组合在一起,用于品评诗文之美,可能以司空图为最早。司空图《与王驾评诗书》云:“右丞、苏州趣味澄瓊,若清沅之贯达。”“趣味”在这里指的是作家创作的一种美感风格,一种情趣指向。可以说,在中国传统文论中,“趣味”主要是指艺术鉴赏时的个体取向。它比较多地与具体的艺术鉴赏实践相联系,是对艺术作品美感风格与特征的一种具体感悟。

在美学史上,第一个从理论上明确提出“趣味”问题的是18世纪英国经验主义美学家休谟。在康德之前,西方美学主要问的是“美是什么”的问题。不管是古希腊人追问美的本质,还是鲍姆嘉登讨论感性认识,美学家们最终试图把握的就是客观的美的本来面貌。这一点,实质上在休谟这里也难以例外。休谟的美学主要讨论了两个问题,一个是美的本质问题,另一个就是审美趣味问题。美的本质是什么,休谟认为它不是对象的一种性质,而是主体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我们所说的五官感觉,而是心里的情感感受,即快感(美)和痛感(丑)。休谟认为要寻找“客观的美”和“客观的丑”完全是徒劳的,我们只需要关注这些感觉。感觉是一种切实的经验。休谟把自然科学中的经验主义原则运用到审美的领域中。与理性主义美学家相比,休谟强调了审美中的感性状态。但他在本质上仍然没有脱离传统美学的认识论立场。因此,他的美学具有深刻的内在矛盾。这一点在关于审美趣味的讨论中体现得最为明显。根据休谟的美论,美完全不在客体,而在主体。这样对于同一对象,主体的感觉如果是不同的,那么对象究竟美不美呢?这种关于感觉的趣味判断是真实的吗?由此,休谟自然地由美通向了美的趣味的问题。在休谟这里,趣味首先是一种审美能力,即审美鉴赏力或审美判断力。休谟说:“理智传达真和伪的知识,趣味产生美与丑的及善与恶的情感。”(20)理智与真相联系,“是冷静的超脱的”;趣味与情感相联系,“形成了一种新的创造”。这种新的创造在休谟看来,就是“用从内在

情感借来的色彩来渲染一切自然事物”。那么事物本来的面貌究竟是怎样的呢?休谟认为只能从经验或感觉中去判断。因此,休谟关于美或审美趣味的探讨陷入了这样的内在矛盾之中,一方面他承认美的个体性与差异性,另一方面休谟又并不否定客观的美的存在。只是从他的方法论立场来看,这个客观的美无从把握,所能把握的只有经验层面上的美感。休谟的美学冲击了理性主义的美学,但他并未能够彻底超越理性主义的机械论。正是在休谟的矛盾中,西方传统美学的认识论方法开始受到了怀疑。有学者认为,现代美学确立的重要标志是由“美是什么”转向“审美何以可能”?(21)这是一个由认识论向体验论的转向。在这个意义上,休谟是通向康德的一座桥梁。但是,作为休谟美学的重要范畴的趣味,虽然是一个与情感、创造联系在一起的概念,具有变化性、不确定性,却仍然是一个认识论范畴中的

概念。趣味作为审美判断,休谟通过它想揭示的仍然是美的普遍性问题,即把美还原为客观对象。所以,休谟所探讨的并不是趣味在美学中的本体性意义,而是审美趣味的标准问题。康德美学也谈到了趣味。康德把审美判断称为反思判断。反思判断不同于一般的规定判断,康德认为作为反思判断的审美判断是“从特殊出发寻求普遍”。这个特殊不是休谟意义上来自外部世界但又无从把握其本源的情感,而是能够通向普遍的情感。康德的反思判断首先是情感判断,它既不同于以概念为基础的认识判断,也不同于以善为基础的道德判断。康德主张从体验通向反思。因此,康德的反思之“思”不是对象性的,而是要让内在情感直接走出遮蔽状态而显现出来。反思是返回情感的手段。对于康德来说,物体本身不可能成为审美的对象,审美对象只能被审美活动创造出来。康德在谈到崇高美时就认为崇高并不是对象的崇高,而是主体自我的崇高,是主体在鉴赏活动中对自我崇高精神与人格的情感体认。情感是康德美学的旗帜,判断力是康德美学的核心。康德说:“没有关于美的科学,只有关于美的评判。”(22)为此,康德美学超越了客观主义认识论。同时,康德美学强调审美不涉利害。审美反思也是先验反思,应该超越个人的偶然的经验,去寻求普遍的自由的声音。为此,康德美学也触及了审美判断与道德判断的分水岭,从而把审美判断直接提升到纯粹趣味判断的层面。因此,在康德美学中,趣味既是具体的审美判断,又具有形而上的批判意义。

客观地看,中国文化中艺术论的趣味论和西方文化中审美论的趣味论在梁启超的美学思想中都留下了一定的痕迹。但梁启超又在传承化合中对趣味作出了自己的界定,赋予了趣味以新的理论内涵与理论特质。

从中西艺术与美学理论史来看,趣味作为一个艺术学或审美学范畴,其最普遍的理论界定就是一个与对象的美感特征、与主体的审美心理、与主体的审美(艺术)鉴赏力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范畴,也就是一种美感趣好或审美(艺术)判断力。这种趣味的理论向度主要探讨的是主体与对象间的纯审美关系。但在梁启超这里,趣味不是单纯的艺术品味,也不是单纯的审美判断。它既是一个审美的范畴,又不是一个纯审美的范畴。梁启超的趣味在本质上是一种特定的生命意趣及其具体实现状态。他既将趣味与审美(人生)实践相联系,使趣味成为一个动态的实践性范畴;也将趣味与审美(生命)的本质相联系,使趣味成为一个终极的本体性范畴;还将趣味与审美(人生)的理想相联系,使趣味成为一个形上的价值性范畴。

应该承认,把审美当作人的一种生存状况,一种人生境界,是中国传统美学的一大特色。中国传统美学最关注的问题不是美为何物,而是审美对于人生有何意义,是人的生存如何实现审美化的问题。因此,中国美学精神从本质上说是一种人生美学精神。追求美也就是追求人生境界与审美境界的统一。中国传统美学充满了温暖的人生关怀,表现为审美、艺术与人的生存发展的密切联系。但中国传统美学主要引入善作为美的准则,它所张扬的人生境界首先是人的伦理理性生命的实现。审美的人生视野在西方人本主义美学中亦有自己的理解与阐释。如席勒认为:“美对我们是一种对象”,“同时又是我们主体的一种状态”;“美是形式,我们可以观照它,同时美又是生命,因为我们可以感知它”。(23)把美从静止的被观赏的“对象”与“形式”,充盈为满含生机的“主体的一种状态”与富有灵性的一种“生命”姿态,实际上也就是将美推向人生与生命的具体境界。个体生命的完满不仅在于理性、道德的完善与实现,也在于情感的丰沛与润泽。这种对美的人性视角,不仅体现了对人的主体生命完善(感性与理性的和谐)的关注,也潜隐着对主体生命解放与激扬的期待。而以柏格森为代表的生命哲学,则进一步强化了个体生命的解放与激扬在人生中的本质意义。柏格森把生命的冲动与本能视为生命的本质。感性生命活动即直觉成为了美的表征。可以说,无论是中国传统美学,还是西方近现代美学,美与人的生命与生存的关系都是美学研究的重要课题。作为一个始终“关注现实的理想主义者”,梁启超从当时国凋民蔽的民族现实出发,既吸收了中国传统美学的审美生存精神,又吸收了西方近代美学的审美完善理念,还吸纳了柏格森美学的审美生命理念,试图将审美的人生指向、人性理想和生命理念在康德审美价值哲学的基本视点上糅合为一。美不仅是审美境界的实现与个体生命的完善,更在于这种实现与完善的本质在于生命活力的张扬。同时,这种生命的活力不是中国传统美学中主要以伦理来规范的理性生命,也不是柏格森意义上主要以直觉来范畴的本能生命,而是融理性(责任)与感性(情感)为一体的富有创造激情与价值追求的个性生命。

从美学思想史来看,梁启超关于趣味的美学思考实际上已经隐含了对于现代美学学科本性的某种审思。这种审思包含了这样两个根本性的问题:一,美学究竟是一门怎样的学科(与自然科学和一般社会科学相比)?二,美学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提供普遍知识规律还是寻思人生意义人文智慧)?对于这两个问题的领悟,不仅是现代美学学科建设的题中之义,也是传统美学向现代美学转型的必经之旅。前一个问题划定了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现代学科的基本外延;后一个问题确立了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现代学科的根本内质。不审思这两个问题,就无法超越传统美学的混沌状态。尽管梁启超的趣味之思并非完全成熟与圆满,但他不仅创造性地承续了中国传统美学的人生意境,也富有个性地凸现了对西方近现代美学学科启蒙意向与人文走向的敏锐呼应。

审美趣味范文篇9

关键词:欣赏趣味优化

[1]189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认为:每个人一生下来就有一种高级的潜在的需要,即自我实现的需要,而审美需要即是其中的一种。而且当人的其他非审美需要得到相当的满足之后,那种整合的审美需要才能逐渐被主体意识到,从而化为人们追求美的积极动力,艺术创作与艺术欣赏活动便随之产生。但是由于艺术趣味的差异性,又使艺术创作或艺术欣赏活动因个体的差异而不同。一个人的艺术趣味决定了其艺术创作或欣赏活动的方向,同时艺术趣味的健康或病态、进步或落后亦决定了其艺术创作或欣赏活动的优劣,因而,艺术趣味是艺术领域中的一个重要范畴。

《当代世界美学艺术辞典》中对于艺术趣味的定义如下:“艺术趣味使之人以相应的方式欣赏和评价艺术作品的能力”。艺术趣味是个人(社会)艺术经验的概括,主要是在艺术的直接影响下形成的,但是不能认为艺术趣味只是派生与艺术客体的品质和与艺术客体接近的强度。在艺术趣味的形成和确立上,许多东西取决于一个人本身的生物心理特点:艺术感知能力,对于这一方面的过分强调唯心主义美学得出艺术趣味的本性以个人的天赋特性为基础的结论。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美学的观点,艺术趣味的感性基础是受客观因素制约的。按伏尔泰的说法,艺术趣味是一种特殊的“对艺术中的美和丑的敏感”。艺术趣味的形成取决于许多因素,除了艺术经验外,还有个人的年龄、生理心理特点以及个人一定的社会群体属性和阶级属性、专业知识和生活经验、兴趣和需要的不同等。艺术史上常有某些艺术家由于思想和艺术立场的不同而不能接受其他艺术家创作的情况,列夫托尔斯泰曾否定莎士比亚的创作,斯塔索夫对布留洛夫的回话持批判态度,柴科夫斯基否定勃拉姆斯的音乐。这并不等于说列夫托尔斯泰等人的艺术趣味不高,而是在他们高度发展的趣味中存有某些片面的成分。趣味的多样性对艺术趣味中的个人判断与集体判断之间的相互关系也有影响,千百年来,唯心主义美学在这个问题上形成了“从少数人出发”的观点,这种观点把贵族“艺术行家”的个人主见同“大众”的意见加以对立。但也有与此完全不同的观点,即以“多数”表决的方式机械地解决艺术作品价值的问题。但是,无论哪一种观点都不能真正决定趣味判断的高低,真正的高低只能取决于对趣味水平客观的判断,但是要为真正客观的艺术趣味而斗争,必须始终注重讲求论争的文化修养,必须以尊重的态度对待论争者的趣味人格。

通过以上对艺术趣味的分析,可以看出,艺术趣味具有以下特点:

首先,艺术趣味具有差异性,这种差异性即表现为主体个性的差异和时代、民族、阶级的差异。

主体的个性特征,由先天与后天,生理与社会等多种因素的复杂影响所造成,因而是千差万别的,而这种差异性又给艺术趣味打上了深刻的印记,使艺术趣味也呈现出个性的差异,这主要体现在形象感知的差异和内容领悟的差异两方面。主体各感觉器官敏感程度的不同以及感官功能发展的不平衡是引起形象感知差异的主要生理原因,此外还有复杂的心理原因,如知觉不同,分析型和综合型以及介于二者之间的分析综合型对于事物的感知会有不同的结果,即由于生理心理上感知的差异,造成了个体形象感知的差异。再者,由于不同的主体对具体美感对象的态度、关系不同,感受时主体的选择方向、敏感程度、注意程度以及记忆联想的具体内容亦会有很大差别,因而其感受时的领悟和情感反应也就各不相同。同时主体对于某一艺术门类的形成、技巧和手法的熟悉程度,也直接影响到对艺术作品的体验和领悟的深度。

艺术趣味除了其存在主体个性特征的差异,不同时代,民族和阶级的艺术趣味也存在很大的差异性。特定时代的人们,由于受到时代特定的实践内容和社会思想的影响和制约,会形成特定时代的审美思想,并在这种审美理想的指导和规范下,形成具有时代特征的艺术趣味。不同的民族由于其生活习惯、思想文化传统和心理、情感等方面的差异,使不同民族间的文化心理各相歧异,其艺术趣味也就随之不同。由于阶级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的,不同的阶级,以其经济利益为基础,再结合不同的民族和时代特色,便形成自成一体的政治、思想、伦理和道德观念,同时亦形成了不同的审美理想和艺术趣味。

其次,艺术趣味除了其存在差异性外,亦存在着共同普遍性。艺术趣味欣赏的主体是人,人是不能脱离社会关系而独立存在的,做为一定生产关系、阶级关系、家庭关系及宗教关系等诸多社会关系的承担者,其艺术趣味就不能不包含和体现着其特定时代、民族和阶级的共同审美要求和趋向。正如黑格尔所说;“真正不朽的艺术作品当然是一切时代和一切民族所共赏的”,也就是说艺术趣味的共同性不仅存在于特定的时代、民族和阶级中,不同的时代、民族和阶级亦存在着共同的艺术趣味。当然艺术趣味的差异性和共同性并非截然分开,二者相互渗透,同中有异,异中有同。

既然艺术趣味存在着差异性和共同性,这就要求我们在培养和优化艺术趣味时要看到二者的区别和联系,既要注意其差异性,又不能忽视其共同性。在优化艺术趣味的具体措施方面,有以下几点体会:

第一、要优化艺术趣味首先要培养和提高欣赏者的艺术感知能力。人们在欣赏艺术作品时,必须以直接感知的方法去感知对象的色彩、线条、形状、声音等。现代心理学研究结果表明,人们感知所得信息总和的85%以上来自视听感官,正如马克思所讲的“感受形式美的眼睛”和“感受音乐美的耳朵”。知觉则是在感官的基础上对事物整体和综合的把握,它是一种积极的心理活动,人们只有具有敏锐的艺术感知能力,才能对艺术作品具有较强的感受能力,才能真正领略到艺术美感,从而进一步激发人们的审美需要和审美期待,并形成健康浓厚的艺术趣味。同时艺术感知能力的提高和审美欣赏水平的提高,使人们避免停留在庸俗或低级趣味的作品之上,而是转向典雅艺术,从而使艺术趣味得以优化。

第二,要优化艺术趣味,要求欣赏者树立科学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要加强自身的艺术修养和思想修养,如此才能更好地深入艺术作品深层,体验艺术的巨大魅力,获取更高级的审美愉悦。只有以科学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做为指导,才能使人不致满足沉溺于低级庸俗时的津津自得,同时得益于深厚的文化修养和对艺术规律的独特把握,使欣赏主体能够充分自由地想象、回味、轻咂、细品作品的深邃,在艺术欣赏的过程中获得一种“高峰体验”,达到一种至高境界。好的作品能引起人们心灵上的共鸣,可以净化人的灵魂,而正是由于艺术作品如此强大的魅力,才吸引着无数的艺术创作者和艺术欣赏者为开拓和体验一个又一个艺术巅峰而努力和超越。

审美趣味范文篇10

1.声乐趣味教学

趣味性练声——练声是声乐教学必不可少的环节,通过练声训练,可以打好歌唱的基础,逐步提升歌唱能力。然而传统的练声曲对于少儿而言,未免太过枯燥,易导致孩子上课走神,注意力不集中,精神状态不积极。趣味性练声显得尤为重要,这就需要教师们开拓创新,充分运用编创能力,编创出具有趣味性的练声曲。趣味性歌唱教学——声乐趣味教学,一环扣一环,任何一环都不容疏忽。趣味性歌唱教学,即声乐教学中的教唱环节,这一环节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选取具有趣味性的歌曲进行教唱。歌曲的选择在少儿声乐教学中尤为重要,不仅要选择适合少儿学唱的歌曲,而且要注意歌曲的趣味性。少儿对于歌曲的学习十分挑剔,歌曲是否受少儿喜欢,不仅影响教学效果,甚至会影响少儿对老师的喜爱程度,进而影响其学习的动力。当前少儿声乐教学中用的教材几乎都是少儿声乐考级教材,在此基础上有的教师可能会加上一本儿歌教材。笔者建议教师们在考级教材的基础上再加入一些时代之音,选择孩子们喜欢并且适用于少儿声乐教学的歌曲(如《熊猫咪咪》《亲亲猪猪宝贝》等)进行辅助教学。这就要求教师在闲暇之余多听赏少儿歌唱类节目,多关注少儿歌曲审美的动向。另一方面可以改进教学方法,选择趣味性的教学方式进行教学。例如教师教旋律学生唱词,教师和学生一起演唱,加入趣味性的动作编排教学等。

2.声乐审美教学

音乐课程标准提出的“以音乐审美为核心进行音乐教学”与“从乐(yuè)中学”教学原则所表达的内涵一致,声乐教学同样应该以审美为核心。声乐审美教学可以从两方面得以体现:欣赏教学——音乐作品“细节”的表现手段是音乐语言。音乐语言即旋律线、节奏型、速度、节拍、音色、织体等元素的有机组合。通过音乐语言我们可以了解作品的情绪特征。少儿声乐教学可以适当加入欣赏教学的环节,让学生多接触、听赏优秀的歌唱表演、歌舞剧、音乐剧等,创设美的情境,通过对旋律、节奏、速度、音色、音强等音乐语言的感知与欣赏,了解音乐作品的情绪特征,领略声乐艺术的美感,提升学生的声乐审美能力,进一步提高学生的演唱能力。常规声乐教学中审美意识的培养——所谓常规的声乐教学,就是我们前面讲到的包含导入、练声、教唱环节的声乐教学模式。在这一教学模式中,一方面我们要注意教学的趣味性;另一方面,教学中对于学生审美意识的培养同样需要予以重视。教师在教学中要把关导向,既不能让学生觉得教学太枯燥,又要将音乐语言有机地融入教学过程中,让学生从小养成专业学习的习惯。很多学生声乐过了六七级,却连基本的节奏型都弄不明白,这是我们少儿声乐教学的失败。作为声乐教师,我们有义务让学生获得更专业的知识和更好的学习体验。除此之外,家长在孩子的声乐学习道路上也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首先,如果选择学习声乐,家长就要对孩子的声乐学习上心。只有家长予以足够的重视,孩子才会坚持学习。其次,家长在配合完成好教师布置的任务外,还应当随时注意培养孩子的音乐审美意识和兴趣爱好,可以让教师选取一些既有趣味又能提升孩子审美的音乐,在课外时间放给孩子听。少儿声乐教学之路任重而道远,在这里我们只是提及皮毛,对少儿声乐教学的首要原则进行阐述,希望能为少儿声乐教学理论的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

作者:刘浪琴 单位:湖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