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十篇

时间:2023-03-24 00:56:23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1

社会科学的发展是与社会思潮与产业革命发展紧密结合的,本文将直接从后现代人类学基本定义入手,与传统人类学范式对比,解构传统的方式与建构的逻辑,及这些在虚拟社会文化中的应用以及与传统的不同。进一步梳理后现代主义的历史逻辑,之后引出各个作者转向的原因;以及后现代主义的从现代性到后现代主义———后工业时代思潮由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延续的背景、特点与转向,来讨论后现代主义人类学是什么、对于人类学发展的意义、特点与贡献,以及后现代主义人类学在20世纪10年代以来的最新走向。同时,也将顺带讨论后现代主义文本的空间与虚拟社会文化文本的第四维时空性的对接;以及,后现代主义的不确定性与尚未完全“结构”的虚拟社会文化的不确定性的对接。从宏观上看社会科学学科的划分在本质上即是一种有意而为的、筛选有限社会文化符号的结构功能主义,而后现代的出现则打破了这一日趋僵化、不断重复赋义的意义建构僵局(不断的重复赋义和意义再生是学科研究异化、走向诠释学和哲学诡辩的企图,而忽视了学科建设的实证研究本意)。后现代的出现则以有意识的反叛、达到了无意识打破上述僵局的目的———后现代至于传统的关系、与反传统的意义(实证和意义重构)及源流。同时我们也应看到虚拟社会文化与后现代主义人类学交集中几个必须注意到的问题。

二、网络社会文化的新发展与网络社会对现实社会的隐喻

网络社会的本质是符号的社会,是一种新的语言、新的话语符号系统,而这些构成网络话语系统的符号则是普遍性的、超时空的、超文化的,是“普世”的。网络社会的书写在于对现实社会的投射,即“隐喻”。同时,因为后现代主义具有表达和指涉的不确定性,而网络社会疆域又具有超时空性;因此,后现代主义人类指涉的不确定性与研究的方向性(只有方向、缺乏具体指涉和理论、概念体系),其虚拟社会文化研究的定性的探索性、反传统性、过渡性。只有当以互联网为基础的虚拟社会文化在第四次工业浪潮成熟之后,成为普世的、普及的(程度等同于第二、第三次技术革命在当时的全方位的、基础性程度)社会基础知识,虚拟社会文化的秩序(经济、政治、文化、与书写系统)完全并行于传统秩序,并与之达成制衡之时,这种后现代主义的、探索性的、过渡性的探索成熟之后;完全意义上的后现代主义人类学的虚拟使得社会文化研究才真正完成其系统的、理论的概念体系填充和建构。

三、后现代主义人类学与虚拟社会文化研究的展望

首先,我们认为当代人类学研究的主题是后现代主义研究的核心问题与虚拟社会文化实证研究的整合。其次,全球一体化时代的人类学研究在信仰、价值、分类的趋同、异化与整合中有待进一步研究分析的问题与研究视野的转换。在《后现代社会理论》中,瑞泽尔对后现代社会理论的14点批判。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对后现代主义的反思所反应出的后现代主义与虚拟社会文化的如下相通之处。首先,瑞泽尔提到的后现代社会理论家的反现代主义缺乏明确概念化的趋势,以及他们“精于批判但是对于‘社会应是什么样’却缺乏任何见解”。恰恰对应了网络社会在当代的发展阶段。其次,瑞泽尔笔下所言的后现代主义学者因缺乏一种能动主体方面的理论而对主体和主体性不感兴趣,则正对应了当代对于“虚拟社会文化的主体是什么:是人、是媒介、还是互动方式?”的模糊定位。第三,瑞氏所指出的“某些后现代社会理论家有一种至少把某些社会现象物化的令人烦扰的趋势”则恰恰与数字化的虚拟社会文化文本中符号化、文本化的沟通本质相对应。在后现代主义反对对文本做过度阐释、乃至反对文本本身之时,虚拟社会文化所依赖的恰恰是二位一体的“作者—读者”所赖以存在的生存方式。第四,瑞氏笔下的社会理论家过于满足与对他们自我定义的问题的沉湎,而忽视了对时代性问题的关键;则可认为是虚拟社区建构在文本之上,后现代主义对于文本的质疑,恰恰迎合了虚拟社会文化读者制造文本的特性。在虚拟社区中,读者即作者。必须要反复重申的是人类学关注的是文化,文化是社会结构的文点/以后现代社会的基本特点作为支撑,而后现代主义则是这一历史时期社会的符号标志/后现代意味着转型、反思和不确定性-即描述了由工业社会到全面数字化社会的过渡阶段的社会、文化、和大众心理特点,虚拟社会的全面来临则会是后工业社会以及后现代主义的终结,至此,缺乏事实描述的后现代主义理论将因社会生产方式形态/全面数字化社会的到来而找到理论在生产力和定型了的社会结构结构中的支撑。

四、后现代主义人类学与虚拟社会文化:开放式的小结

虽然在本文所提及的诸多概念,从后现代主义到虚拟社会文化,从现代与后现代的理论之中,到布迪厄与卡斯特对新千年的不同分析试验;都是基于人类学的“欧洲中心论”这一思想核心。但无论这些先行者承认与否,作为第四媒体和第四维时空出现的互联网时代与虚拟社会,都打破了出台的“欧洲中心论”。即使美国和西方的技术与语言仍然控制着互联网,但不可否认的是互联网本身的去中心化、虚拟化、数字化、全球化与个人化逻辑,就已昭示了后现代主义的道路,也昭示了传统的、“忧郁的热带”式的、参与式民族志方法的衰落。我们无需可以分析到底是后现代推动虚拟社会文化的发展,还是虚拟社会文化的特质固化了依附理论所强调的发展的异化,推动了后现代主义人类学,使诠释回归本质,摒弃了传统的以民族志式的、再造的话语符合系统诠释文化本身的做法。后现代主义人类学与虚拟社会文化是我们探讨的核心,而后现代主义时空观则是连结这两个核心的关键。通过对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宏观历史分析,我们讨论了后现代主义是如何影响人类学的,并进而解释了后现代主义时空观是如何与虚拟社会文化之第四媒体相联系的。后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人类学的特质是基础,而后现代主义时空观是解释后现代主义人类学与虚拟社会文化联系的解释模型与桥梁,并以网络社会的第四媒体特征为基础。

五、结语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2

摘 要:本文试图从马克思主义与人类学的相互关系着眼,分析了马克思主义与进化论的渊源。在分析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理论的认知论基础上,通过进化论与文化相对论,单一历史与多元历史等相关的理论的并置,从人类学的视野里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发展理论进行反思。

关键词:马克思社会发展论;进化论;认知论;相对主义;多元历史

作者简介:覃健;出生年月:1981.10.01;工作单位:广西外国语学院;职称:助教; 学历:研究生; 研究方向:外国文学,比较文学,文学人类学。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2)-05-0236-02

在社会学史上,马克思是一位伟大而卓越的社会学家,被称为西方社会学的三大奠基人之一。他从批判的视角出发,建立了他的社会发展理论,这已为大众所熟知。当历史的车轮行进到20世纪末、全球化浪潮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击着世界各个角落时,卡尔・马克思名字再次出现。当代全球化运动可以视之为肇始于19世纪甚至于更早的工业革命时期,而最早在理论上把握这一社会事实的社会学者就是马克思。一定意义上,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是全球化语境下的社会发展理论。他从“世界史”的角度论述了资本主义历史的全球化性质,论证了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和途径,指明了社会发展的终极目标――人的自由解放。

时至今日,在人类同处地球村,全球普同化时代里,也提供了对马克思理论范式重新审视反思的契机。特别是,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更多的是响起了地方的边缘的声音。多元文化的兴起,使得人类对自身文化,社会,历史的发展保持了更多的尊重和关怀,对人类存在的多样性也变成了对人类和谐的一种理想追求和价值核心。正是基于此,笔者试图将马克思主义社会历史发展理论以一种人类学反思认知论的思考方式来重新审视,借以此来更好的正视我们今天的处境。而这一处境既是关于现代中国这样的一个多民族国家,也是关系着整个人类世界的。

一、社会进化论与达尔文主义

如果我们恢复马克思主义产生的社会历史语境,我们必然要关注到19世纪发生于英国,随后却影响世界影响整个人类命运的历史文化背景。其中当然是要提到当时的博物学家达尔文先生周游全球而写下的恢宏的著作《物种起源》。正是这一本书,开启了人类对人类自我成为一个类的整体来思考历史。从此以后,人类的发展从人种学上,遗传学上得到了自然科学的证据,以此证明人类作为共同一个类的群体于自然之中进化而来。人类是自然之子,人类并非是神创而来。这一自然之子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不断和环境做斗争。正是在这一个与自然的调适斗争过程中,逐渐与其他动物产生了分化。达尔文自己把《物种起源》称为“一部长篇争辩”,它论证了两个问题:第一,物种是可变的,生物是进化的。当时绝大部分读了《物种起源》的生物学家都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进化论从此取代神创论,成为生物学研究的基石。第二,自然选择是生物进化的动力。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3

文章编号:1674-9391(2015)06-0018-05

一、古典进化论与昆虫社会研究

古典进化论是人类学史上的第一个学科范式。早在1801年,法国博物学家拉马克就已清楚地提出生物进化论这个概念,然而进化论学说真正地引起世人广泛关注则是1859年查尔斯?达尔文(C.R.Darwin)《物种起源》一书的出版。[1]达尔文的进化论学说震动了当时的学术界,其摧毁了当时各种唯心的神创论,并给基督教神学造成了巨大的冲击。除了在生物学界外,进化论学说还对当时的人类学、哲学和心理学等学科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最终,进化论替代了神创论和灾变说对生物起源和变异的解释,它已不再是之前基于自我认知和神话阐释的那种思辨式的分析论述,而是第一次对客观、整全、宏大知识体系的一种构建。恩格斯甚至将进化论学说列为19世纪自然科学的三大发现之一。

古典进化论学说认为:生物是通过遗传、变异和自然选择等方式,其构造由低级向高级、功能由简单到复杂、生物种类由少到多地进化着。受此学说影响,当时的自然科学和人文学科对有生命物体的研究虽遵循着不同的路径,但大致可以总结为以下三种类型:第一是对灵长类的研究,这源于它们跟人类生理构造的相似性,主要是为了探索它们与人类之间的关联,讨论它们是否存在文化等问题;第二是对昆虫的研究,特别是与人类社会有几分相似的昆虫社会的考察,如讨论蚁群和蜂群的分工与人类社会的相似与区别等问题;第三是对人类自身的研究,包括人的起源、体质、社会、文化等。所以在古典进化论学派的研究路径中,如要想对人、文化、社会的进化问题展开研究,就必然会涉及到对其他灵长类动物、低级动物或昆虫的考察。人们或可探讨这些灵长类动物、低级动物或者昆虫是否有着和人类相似的“社会”,或者说“组织”?也可试问它们在人类社会形成以前是否就已经存在社会?这些研究讨论对于早期人文学科的社会理论构建至关重要。

在古典进化论的研究中,对于昆虫社会和人类社会的比较考察受到当时诸多学者的特别关注,除了达尔文之外,还有赫胥黎、巴霍芬和柏格森等人在进化论的研究路径中对这方面的考察有专门论述。这些学者不仅均处于进化论时代,且他们的思想与研究也都或多或少的与进化论以及昆虫社会的研究相关。也恰如后来的学者所总结的那样:“新兴学科的社会生物学坚持认为,‘智人’是自然界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用专业理论来说,‘智人’要被理解为一种社会动物。在自然界中,这种社会动物还有很多其他例子――社会昆虫、社会哺乳动物(如狼)和社会灵长目动物”。[2](P.34)所以,将“昆虫的社会”与“人类的社会”相比较,恰是当时进化论学说构建社会理论的一个主要方法。而在进化论学说众多的昆虫社会研究中,对蜂房和蚁穴中的社会进行考察是重点,因为蜂群和蚁群都有着类似于人的社会组织,并且它们的社会组织中也存在着“分工”这样的现象。

二、《物种起源》中的昆虫社会

在《物种起源》中,达尔文对多种动物、植物、昆虫等进行了深入的考察,其对于蜂和蚁的研究则集中于书中“本能”一章的讨论中。所谓“本能”,达尔文将其定义为:“我们自己需要经验才能完成的一种活动,而被一种没有经验的动物,特别是被幼小动物所完成时,并且许多个体并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却按照同一方式去完成时,一般就被称为本能”。[1] (P.274)

《物种起源》中第一处涉及对蜂的研究是基于达尔文对本能是否有变异的讨论而展开的。当时,人们已经观察到蜜蜂并不勤快地采集树蜡,却使用那些封闭树皮剥落部分的蜡和松节油粘合物。还有人指出,蜂不搜寻花粉,却喜欢使用一种很不同的物质,即燕麦粉。[1](P.278-279)这些基于蜜蜂行为的观察说明了,本能在自然状态下会有某种程度的变异,且如果这些变异能对这个物种有益,那么这个变异则有可能就会保存下来,并会通过自然选择的方式遗传给后代,从而产生新的本能。《物种起源》第二处涉及蜜蜂和蚂蚁的研究,则是在关于“生物特殊本能”的讨论中。在考察了杜鹃在别种鸟巢里下蛋的本能之后,达尔文重点讨论了蚂蚁蓄养奴隶的本能和蜜蜂筑巢造房的本能,这两种本能则被博物学者们认为是“一切已知本能中最奇特的了”。

在对蚂蚁蓄养奴隶的本能进行描述时,达尔文专门比较了两种蚂蚁――血蚁和红褐蚁。二者都有蓄养奴蚁的本能,但各自又有不尽相同的特点:红褐蚁不会造巢,不会决定自己的迁徙,不会为自己和幼蚁采集食物,甚至不会自己吃东西,生存完全依赖于它们蓄养的无数奴蚁;血蚁则不然,它们自己决定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营建新巢,并且当它们迁徙的时候会带着奴蚁走,并且它们只拥有很少的奴蚁,特别在初夏之时。[1](P.292)此外,达尔文也研究了不蓄奴的蚁类。这类蚂蚁也是要拖去散落在巢边的其他物种的蛹,但其最初是基于对食物的储存而无意识地培养奴隶,且这些外来蚂蚁出生后并不会改变其固有本能,它们只做自己所能做的工作。在这里,达尔文假设所有的变异都是对物种有益的,并从对奴隶的使唤程度上勾划了一个进化的序列:不蓄奴的蚁――血蚁――红褐蚁。

在讨论蜜蜂筑巢的本能时,达尔文指出,大多数蜜蜂是在黑暗的蜂箱内完成筑巢的,且蜂巢的建造极端精确,并能在极端经济地使用蜡质的前提下,保证蜂巢的坚固。这里,达尔文依据会不会筑造蜂巢的事实上勾勒出了一个进化的序列:土蜂――墨西哥蜂――蜜蜂或黄蜂。达尔文认为,到了黄蜂或蜜蜂这个阶段时,它们所建造起来的蜂房不仅是更坚固的,而且还节省了更多的劳力、空间、以及建造蜂房的材料。这说明了,同一物种的不同类别之间在本能上也是有差异的。自然选择仅仅在于构造或本能的微小差异的积累之上才能发挥作用,而各个变异都对个体在其生活条件下是有利的,当然这也就是有利于他们整个群体的生存和种的延续。[1](P.301)

在《物种起源》一书中,达尔文关于昆虫社会的讨论都是基于所谓的“社会分工”而导致的本能之进化发展而进行的。特别是在关于蜂和蚁的讨论中,我们可以明确看到所谓的“昆虫社会”已然存在了。这里还有很多现象值得关注,如蚂蚁对自己蚁穴内的群体有义务,而对其他蚁穴或同类都没有义务和同情;又如种群会利用中性和不育的昆虫(如不育的工蚁和工蜂等)作为“群”赖以存在的基础等等。当然,在达尔文的昆虫社会研究中所主要讨论的是生物进化这个问题,且这个昆虫社会的性质是利己的。也就是说,昆虫社会与人类社会在《物种起源》一书中只是一种比较,而没有构成关联。

三、社会进化论与昆虫社会讨论

社会进化论一直是与生物进化论并行发展的,在18世纪,当时的思想家们是在生物不变性的框架里接受了人类进步的思想的,而到了19世纪晚期,现代意义的社会进化概念则开始与“物竞天择”或“适者生存”思想联系到一起。[3](P.30)因此,尽管知识界对“进步”这一概念的广泛接受要早于进化论学说的兴起,但进化论无疑是让“进步”这一概念进一步深入人心的一种学说。

英国哲学家托马斯?赫胥黎(T.H.Huxley)在其代表作《进化论与伦理学》中描述了生物进化之后,就将生物进化理论与人类社会进化研究进行了富有启发的比较。他认为社会进化不同于生物进化,而且进化的含义也包含退化现象。并指出,自然状态远非具有永恒不变的属性,恰恰相反自然状态的本质是暂时性的。[4](P.4)因此能够持续存在的不是生命形态这样或那样的结合,而是宇宙本身产生的过程。赫胥黎强调:在生物界,这种宇宙过程最典型的特征之一就是生存斗争,即每一个体和整个环境斗争,其结果就是选择。也就是说,那些存活下来的生命形态,总体上是最适应于某个时期存在的各种条件。 [4](P.4)在讨论到社会进化时,赫胥黎不仅指出了社会进化的两个特点:“自然人格”,即自行其是;“人为人格”,即自我约束,是对前者的约束。还提及了两个概念,即“宇宙过程”和与之相对的“园艺过程”,前者是以不受限制的繁殖为手段,使数以百万计的生物为极为狭小的生存空间和极为匮乏的食物而竞争――它还唤来严霜和旱魔消灭体力不济和运气不佳者。因而要生存下去,不仅要强壮,还要有韧性,有好运气。与此相反,园艺过程则限制繁殖,给每株植物提供足够的空间和养分,为它御寒防旱,以各种方式尽力改善生存条件,以使得那些最接近园丁脑子里实用或美观标准的生物种类得以生存[4](P.7)。正是在这一点上,进化已经体现出了功能需要,即实用或美观,人类为了优生优育选择了计划生育与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一发现也是赫胥黎比达尔文更高明的地方,因为达尔文的学说忽略了园艺过程。由此,进化不再仅具有自然和宇宙的属性,还具有人为与园艺的属性。在对昆虫(动物)社会与人类社会进行比较时,赫胥黎首先强调了二者的相似性。他认为人类社会与蜂群一样,在形成初期都是社会功能需要的产物,这就使得每个社会成员的行为都要符合整体利益的需要。接着赫胥黎又指出二者也存在着本质性的巨大差异,在蜜蜂社会里,其成员在器官构造上,注定只能执行一种特殊类型的职能,而人类社会与此相反,并不存在对成员预先注定的严格定位。《进化论与伦理学》一书还指出,昆虫(动物)在生存竞争后只能按照其注定的方式来生存;而人在与自然竞争后则对自行其是进行了自我约束,并从中延伸出了很多东西,如同情心的泛滥,以及从不顾及自身所处的社会福利开始对同类有了道德感,还对有机界和无机界产生了同情心,出现了对同伴舆论的恐惧,“内在人”(良心)的建立等等。这些情感进化的过程被称为伦理过程,其将自然人的反社会倾向限制在社会福利所要求的限度之内。赫胥黎认为,情感来源于本能。只是这时候的本能相比达尔文所述的本能已有所升华,且层次更深。正如他所强调的:“当伦理过程发展到保证每个社会成员都拥有生存资源的时候,社会内部人与人之间的生存斗争,事实上就结束了”。[4](P.14-15)从达尔文的自然中“利己”式斗争到赫胥黎的社会中的斗争消弭过程,进化论学说在昆虫社会与人类社会的比较中,明确的看到了伦理的力量。

在《母权论》(Mother Right,1861)这本书里,巴霍芬(J.J.Bochofen)也对“蜂房”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和分析,并认为蜂房与他书中所述的母权社会极其相似。巴霍芬在书中谈到:“古代妇女统治的社会组织形态的运转与蜂房的运作方式很相似。许多古代的作者都将蜂房当作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模型”。[5](P.34)因而巴霍芬非常明确地指出,他的蜂房研究就是为了要将昆虫社会和人类社会作对比。无疑,达尔文和赫胥黎等进化论者的研究也都藏着这样的潜台词,但是在达尔文和赫胥黎的研究中与“蜂房”作对比的是整个人类社会,而巴霍芬用来比较的只是“半个人类社会”,即母权社会。这种研究路径也催生了一种早期的结构主义。巴霍芬在《母权论》中指出,父权社会应比母权社会出现得更为晚近,而蜂房则是类似于人类社会早期的一种组织形态。他论述道:“蜂房是一个清晰和纯粹的展示妇女当政的形式。每一个蜂房都有一个女王。它是整个蜂房所有蜂的母亲。很多雄峰为其服务,雄峰们的所有目标就是使这个女王受精。这些雄蜂是不需要工作的,只要这些雄蜂完成它们的交配功能,雌蜂们就会杀死这些雄蜂。所以,蜂房里所有的蜂只有一个母亲,却有许多父亲。这些父亲既不能从这个蜂房里得到爱,也不用为这个蜂房做贡献。事实上,它们自己的孩子将它们驱逐出蜂房,或者将它们蛰至死亡。只要它们使蜂后受精,它们将死的命运是注定的。与这些雄蜂相比而言,蜂后与工蜂有着亲密和关爱的关系。这些工蜂在某种程度上认为蜂后是其生命的源头和它们社会的中心。当这个蜂后死了,这个蜂房将会陷入混乱”。[5](P.35)《母权论》一书还谈到了蜂蜜与女性的关系,如蜂蜜是有机自然界的产物,自然界是万物的源头,而女性也是人的生命的源头。而这些都是有关于母权社会的隐喻,正如巴霍芬所认为的,早期的战士是女性而非男性,所以这些关于昆虫社会的隐喻所涉及的知识仅是巴霍芬探讨的母权社会的一部分,而非全部。这里涉及的信息还有很多,诸如近亲谋杀、社会分工等。例如一个家系的近亲谋杀,是一种利他主义,这可能会促使更小的社会的产生,如家庭等。当然,巴霍芬也认为蜂房里的分工类似于人类社会的社会分工,特别是母权社会的社会分工。由此,昆虫社会与人类社会被进一步地关联起来。

四、《创造进化论》的昆虫社会

尽管柏格森也认为昆虫社会与人类社会是相似的,“人们说,蚂蚁是地下的主人,正如人类是地上的主人”。[6](P.113)但在所有古典进化论的学说中,柏格森(Henri Bergson)的《创造进化论》的观点无疑是最为新颖和充满启发的,且柏格森的进化论与之前的学者们的探讨也大相径庭。

首先,柏格森的进化论所讨论的仅仅是有机物的进化。以前的学者认为,当一个物体或生物进化为另一个物体或生物时,前者就消失了,留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后者既独立于前者,又重蹈前者的覆辙,如泰勒关于“遗存”概念的探讨。而柏格森则指出,前者与后者是密切相关的,这些物体或生物都有记忆的功能,且这些物体或生物的现在均承载着过去,并走向将来。在有必要时,系统会基于自身的需要唤起曾经的记忆。而且格森认为无机物是组成其他物体或生命的条件,其不存在着所谓的进化,所以其关于进化的讨论是关于有机物的。

其次,柏格森对生命的目的也是有设定的。他认为生命的目的是追求意志的自由,即神经系统从运动系统中分化出来,使意志脱离物质形态,从而达到意志自由。而达尔文、泰勒等人认为生命是没有目的的,如达尔文认为物种消失了就消失了,过去应在化石中去寻找,又如泰勒的“遗存”概念,这些“遗存”就应在比本社会落后的其他社会中寻找。可见无论是化石还是遗存都只有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将来。

最后,柏格森对世界的分类也特别值得关注,这其中既穿梭着他对本能和智慧的比较,也有对生命创造、绵延等概念的探讨。柏格森将世界分为了有机界和无机界,继而又将有机界分为了植物和动物。在分析动物和植物时,柏格森认为它们获取食物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植物由于可以将自然界的东西直接转化为自己的食物,所以不需要移动是静止的,其运动隐含于内在;动物则由于不能直接转化自然界赐予它的食物,它需要运动以找寻和获得食物。但动物又分为膜翅类动物和脊椎类动物,膜翅类动物形成动物社会后就此止步停留在昆虫阶段,而脊椎类动物的最高级阶段则是人。在这里,运动和静止、本能和智慧等类比就像是生物学里的“隐性基因”和“显性基因”同时存在于动植物的体内,只是看谁比谁更强大,内在都隐含着可能被唤醒的自己的对立面,他们都不适合硬性的定义,他们只是一种倾向,这两者孰强孰弱是依据各自在一个生命体里所占的比例大小不同而定。

柏格森认为,在生命进化过程中,有许多岔道,在两三条大路的旁边,也有不少死路,在这些道路中,只有一条道路是比较宽阔的,允许生命的主流自由通过,这就是脊椎动物通向人类的那条大路。所以当我们把蜜蜂社会或蚂蚁社会与人类社会作比较时,我们就会有这种感想:蜜蜂和蚂蚁社会循规蹈矩,团结一致,但却一成不变;而人类社会则向各种进步敞开,不断地与自身作斗争。[6] (P.88)这一比较类似于他探讨过的“封闭社会”和“开放社会”。而导致膜翅类动物处于类似“封闭社会”的状态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由于身体部位的分工,膜翅类动物使用的工具是自己身体的某一部位,而脊椎动物特别是人所使用的工具是用其他的无机物制作而成的。因此,人的存在分为身体的存在和意志的存在,身体有记忆功能,现在携带着过去走向将来,使得神经系统慢慢的变得强大,以至于神经系统从运动中分化出来,意志脱离了身体的存在,晋升为意志自己的存在,从而达到生命的目的――意志自由。与赫胥黎认为蜜蜂这种昆虫社会比人类社会要低级的观点不同,柏格森则认为这是两种不同的社会,且蜜蜂社会的这种情况是人类社会的补充,只因为这些不同的进化不仅仅有一条道路,进化朝着各个方向,但没有目的,进化在其适应中仍表现出创造性。[6](P.89)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4

关键词:鄂伦春;环境决定论;文化生态学;文化唯物论;生态系统论;

中图分类号:Q98 文献标识码:A 1674-3520(2014)-04-00183-02

自生态人类学诞生之日起,国内外的学者都对它进行了探讨,并提出相关的理论阐释。生态人类学是人类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它主要研究的是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问题。日本学者绫部恒雄说:“综合性地研究人类生活的人类学,大体上可以分为主要研究社会和文化方面的文化人类学和主要社会和生态学方面的生态人类学”。[1]我国学者宋蜀华先生认为,“人类对环境的生理与形态的适应,人口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营养结构域人类体质状况,资源的合理开发与充分利用,以及从不同人类群体的谋生手段出发,探讨自然资源开发与生态系统循环的关系,生态和文化的相互渗透和影响,揭示生态系统的运行规律和寻求保护生态平衡的正确方法等等。”[2]也就是说,生态人类学着重研究的是人类群体与周围环境间的关系,并把人类社会和文化视为特定环境条件下适应和改造的产物。[3] 鄂伦春是我国境内最具代表性的渔猎民族之一,也是文化模式相对简单的民族之一。从生态人类学的视角解说鄂伦春文化是许多学者共同热衷的话题。

一 、环境决定论鄂伦春

20世纪60年代,环境塑造文化的观念在生态人类学中占据了支配地位;也就是说,环境因素不仅决定文化特征,而且也对文化产生作用,环境因素不同于诸如人类社会或人口等其他因素。环境决定论以各种形式表述了有关文化及文化特性如何发生、如何变化、如何适应以及如何发挥作用等问题。[4]人类学是一门以人性及其文化为研究对象的学问。无论如何界定,人类学所说的文化主要包括两个层面的含义,即一般意义上的文化和特殊意义上的文化。就其一般性而言,文化是一种现象,是人类经验的一部分。就起特殊性来说,文化是与特定的某个社会或特定的一群人相联系的实体。[5]特定的生态环境是产生特定文化形态的必要条件,尤其是对简单民族,由于生产工具和技术落后,对自然环境的依赖要强于生产工具和技术。自然环境是塑造不同文化形态的外部条件。鄂伦春文化是特定群体在特定环境下创造的产物,它与自然有着直接的依附关系。总体而言,鄂伦春族是我国唯一的一个单纯的狩猎民族,它属于生态系统的民族。达斯曼(Dasmann)认为,生态系统民族是指在单一生态系统中,或者至多在两种到三种相邻的生态系统中生活的人们。[6]

鄂伦春是我国东北古老的民族之一。1653年鄂伦春逐渐迁移到黑龙江南岸大、小兴安岭广大地区。这里90%是恒古未开发的原始森林,植被资源十分丰富。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大片的森林,不但为多种类野生动物提供了非常好的栖息和繁殖的场所,也为食草和食肉动物提供了 丰富的食物。有名的动物有马鹿、驼鹿、狍子等各种奇珍异兽。额尔古纳河、嫩江、松花江、黑龙江及其大小支流均在这片广褒的土地上蛇蜓流过,所以鱼类产品也相当丰富。“棒打獐子,瓢滔鱼”。广袤的森林和丰富的自然资源决定论鄂伦春人的生计方式――以狩猎为主,兼采集和捕鱼。这种由环境决定的生计方式同样决定着鄂伦春的生活方式、社会结构,和。鄂伦春的饮食、服饰和居住方式都带有以自然资源为衣食父母的特点。其基本社会组织是游猎公社制,当地人称为“穆昆”。从以上的观点来看,鄂伦春文化的形成是受环境的影响造成的。

二 、文化生态学与鄂伦春

文化生态学是由美国新进化论的代表斯图尔德提出来的。1955年,斯图尔德在《文化变迁的理论》解说了文化生态学系统的理论和方法。在该书中,斯图尔德揭示了物理环境、开发环境的文化工具,以及社会政治结构等相关特质之间的一般关系。[7]斯图尔德认为,文化特征是在逐步适应当地环境的过程中形成的,而这里的环境指的是一种生命的网络。网络是由两个相互作用形成的,一个是特定地域中所有生物的相互作用,而这一相互作用又再与特质相互作用。[8]具体而言,就是“文化中核”和“次级特质”的观点。“文化核”指的是与环境直接有密切关系的物质的集合,而“次级特质”指的是与环境联系不甚紧密的形态。简而言之,文化生态学探讨环境、技术以及人类行为等因素的系统互动关系,以社会科学的方法分析特定社会在特定环境条件下的适应与变迁过程。[9]文化生态学强调文化与环境是相互作用的关系,自然环境起着最终的决定作用。

鄂伦春的渔猎文化充分体现了文化生态的观点,即环境决定文化而文化又反作用于环境的特点。由于生存环境的限定,鄂伦春人最初的生活来源主要是靠狩猎、捕鱼和采集等原始形态。在长期的狩猎、捕鱼生产实践活动中,鄂伦春人总结出大量的有关动、植物生长规律和习性等方面的知识。例如狩猎,《黑龙江外记》卷6这样记载:“俄伦春俗重鲜食,射生为业。然得一兽即还家,使妇取之,不贪多,亦不以负重自苦”。这种保持生态平衡的观念,正是鄂伦春人在生产实践中得出的文化理念。

三、文化唯物论与鄂伦春

20世纪80年代,马文・哈里斯提出了文化唯物了以解释环境与文化的关系。他认为人类所有的文化特质都是对自然环境适应的结果,所有的文化特质都具有生态意义。另外,哈里斯提出了客位与主位的研究法。米尔顿认为:“哈里斯的明确意图是:所要证明的不是某些环境特征是特定文化特征演化的直接原因,而是在环境所施加的物质条件下,所有文化特征都有了生态意义。”也可以说,哈里斯的文化唯物论是色彩更浓的环境决定论的重新再版。

哈里斯的文化唯物论可通过鄂伦春的生产方式、社会组织、等来证明。例如鄂伦春人的“仙人柱”居住方式。它是“一座用几根细木杆支起来的圆锥形仙人柱,孤零零靠在一棵歪脖子树跟前。它像一朵枯萎的松蘑,在山岗中摇摇欲坠,仙人柱里燃着一堆篝火,浓浓的柴烟,一蹿一蹿地缭绕盘旋。”[10]这种仙人柱的房屋,快捷易建,便于拆迁。一般两三个人用十几分钟就可组建而成。其面积大的有8平方米,小的大约有4―6米。鄂伦春人之所以选择这种居住方式,是由他们的生产环境和生活方式决定的。

以上三种理论的共同特点都十分强调环境对文化的影响,即文化是适应环境而产生的观点。文化生态学和文化唯物论虽然注意到了环境为文化的互动关系,但是都带有环境决定文化的色彩。

四、生态系统论与鄂伦春

20世纪50、60年代,随着环境决定论、文化生态学和文化唯物论的相继衰退,生态系统论却异军崛起,取而代之。生态系统论是生态人类学发展的又一个里程碑。它重视的是,在生态系统中,生命体、无生命体通过能量流和物质循环建立一套动态流程关系。[11]也就是说,在生物圈的某些被划定界限的部分内,全部生命物质与非生命物质通过物质交换结合在一起。在物质交换系统中,人类、其他的生命体及非生命物质相互影响、相互作用。[12] 生态系统论最著名的一个案例是拉帕帕特对巴布亚新几内亚高地马陵人的仪式和战争的经典研究。回顾鄂伦春人的驯鹿文化,不难发现他们有着浓厚的生态系统论理念。就“鄂伦春”一词的含义而言,通常有两种解释,一是“住在山上的人”;二是“使用驯鹿的人”。驯鹿对鄂伦春人来说具有重要意义,驯鹿是他们的重要交通工具,如同马是蒙古人的交通工具一样。就自然生态而言,驯鹿以苔藓、菌类植物、地表植物等为食。对鄂伦春人基础生活来说,驯鹿能载负猎人的货物,能在雪地上行走,能穿越山林,而且还提供经济生活资料(肉可食用,皮可做衣,身上的骨类还可饰品,鹿茸、鹿鞭还可用作中药)。就文化层面而言,驯鹿已是鄂伦春人精神娱乐活动的一部分,许多词汇和故事都与驯鹿有关。总之,驯鹿把鄂伦春人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和生存环境有机地连一起,还起着维护生态平衡的作用。在经济基础的支撑下,鄂伦春人民创造了自己的精神文化生活方式。图腾崇拜和桦树工艺品等。

生态人类学理论除了上述几种外,还有民族志生态学、群体生态学、历史生态学、政治生态学等多种理论。毫无疑问,这些理论共同一致的地方是环境对文化有着较深的影响,而文化又会反作用于环境。生态人类学以一种新的视角开拓了人类学研究文化的一个新领域。虽然其理论存有各种不同的弊端,但它们所贡献的价值却丰富了人类学理论宝库。

另外,鄂伦春是一个生态民族,是世界上仅存不多的具有简单文化特征的民族。在全球化背景下,不同的民族文化正处于一种趋同整合的演化过程中。如何让人类生活在一个具有多样文化的地球村里,是人类现在共同关注的焦点。最后以费孝通先生的话作结:“美人之美,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注释:

【1】[日]绫部恒雄.著,周星.译:《文化人类学的十五种理论》贵州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45页。

【2】宋蜀华:中国民族学理论探讨与实践【M】,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72页。

【3】任国华,生态人类学的主要理论及其发展【J】,黑龙江民族丛刊,2004年第5期,总第82期。

【4】、【5】、【6】【英】凯米尔顿著,袁同凯 周建新译,环境决定论与文化理论―对环境话语。中的人类学角色的探讨【M】,民族出版社,2007年,第52、20、39页。

【7】庄孔韶主编,人类学通论【M】山西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135页

【8】转引自张曦,生态人类学思想述评【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27卷第2期

【9】转引自庄孔韶主编,人类学通论【M】山西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135页

【10】敖长福.著,猎刀【M】,远方出版社,1995年,27页

【11】庄孔韶主编:人类学通论【M】山西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139页

【12】李霞:文化人类学的一门分支学科:生态人类学【J】,《民族研究》2000年第5期

参考文献:

【1】何群著,环境与小民族生存【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

【2】王为华著,鄂伦春原生态文化研究【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9年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5

关键词:文化研究;心理学;人类学;传播学;方法

中图分类号:G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6)06-0168-02

俄罗斯学者叶梅利亚诺夫说:“今天已无须证明,在社会人文科学的所有概念中,对于研究和理解人而言,没有哪一个概念能比‘文化’概念更重要了。”可见文化的重要性,因此文化是任何社会科学门类的重要话题之一;同时,文化的内容之丰富、内涵之深刻、范畴之广泛,为各社会学科提供了宽广的研究空间。人类学、心理学与传播学在人类文化研究上的应用日益发展,各种基于文化的交叉学科理论和方法也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世界各地区思想、习俗、制度以及共享的价值观念,对不同学科角度的文化研究理论和方法进行总结对于文化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和创新有重要意义。

一、文化研究的学科起源

“文化研究”起源于20世纪50年代,是兴起于欧美的关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理论思潮与研究模式,这一研究模式实现了文化的跨阶层和各学科交叉研究,它是以工业社会中的文化现象为研究对象,结合了社会学、文学理论、媒体研究、文化人类学等进行交叉研究[1-2]。文化研究的起源、所涉猎的问题和研究方法是多学科视角的交叠,而不是限定于某一学科领域。一方面文化本身受到多个学科的共同关注;另一方面文化研究是探讨文化与其他社会活动领域的相互关系,其目的是要对这一系列关系进行合理的诠释,因此文化研究必须与其他学科研究紧密结合,特别是人文学科和社会学科。

从文化研究所探讨的内容与范围来看,许多方面都与人类学、心理学、传播学有关,接下来本文将从人类学、心理学与传播学这三个角度来分析文化研究的方法。

二、多学科的文化研究的方法

(一)人类学的文化研究

1.文化人类学的基本观点。“文化是我们关于我们自身的故事。”[3]文化人类学研究的目的是解释人类文化的异同,探求人类文化发展的共同规律,特别是与人类生存密切相关的三种关系:(1)人与自然的关系,尤其是涉及生计、工艺和物质文化的关系。(2)人们之间的关系,尤其涉及社会制度、组织、习俗和社会文化的关系。(3)人与自身心理的关系,特别是涉及知识、思想、信仰、态度、行为和精神文化的关系。

2.文化人类学的方法。文化人类学采用直接来自人际环境的资料,属于“第一手”的资料,因此与其他社会学科相比,拥有明显的方法论优势。文化人类学家通过野外考察,亲身融入人们的日常活动,观察人们在饮食、交流、娱乐等日常行为,真真切切的感受生活并从他们的角度来理解生活。

文化人类学又包括三个学科:考古人类学、语言人类学、社会文化人类学。考古人类学是通过发掘人类遗留下来的遗物、遗迹对远古人类文化进行研究[4]。考古人类学家以一种更加广阔的视野把文化遗迹进行整合性的思考。在考古人类学家看来,文化的演进过程是关注的重点,而并非简单的对远古社会进行描述或者分类。语言人类学家主要是对语言的结构以及它的各个部分之间连贯的沟通系统进行研究;此外,不同语言是如何演化发展、如何分布;语言受到什么因素影响,年龄、性别、族群本质及社会阶级等因素如何影响语言;人类的思维方式受到语言怎样的影响,人类的信仰与价值观对语言表达方式有什么影响等都受到关注。社会文化人类学是从民族学和民族志两个方面来研究人类社会与文化的传承问题。民族学主要研究现存文化的种类及其演化过程,是社会文化人类学中最大的分支,系统与比较的方法是民族学中最重要的方法;民族志是以收集各民族的文化资料为基础,通过对这些资料的整理达到对各个社会的文化及其过程进行描述和记述的目的。在研究过程中,二者密不可分,必须相互结合。

(二)心理学的文化研究

1.心理学文化研究的基本观点。随着心理学的发展,“文化”逐渐进入心理学家的视野,受到心理学家的广泛关注。文化心理或文化行为是心理学的基本概念,表征人在特定的环境下对特定文化的反应,即特定文化中的人内在固有的对刺激的解释和以此为基础表现出的行为模式或方式。文化进化和发展中不同的文化有不同进化程度或不同等级,这也是文化进化过程的基本特征,这一过程也是客观的,文化是一种自变量,行为是因变量。

2.心理学的文化研究的方法。心理学综合运用多种方法来研究文化。既有实证方法,也有解释学方法;既有量化方法,也有质化方法[5-6]。

(1)主位与客位研究。主位研究方法是指研究者亲自介入研究对象的实际生活来了解其文化行为,客位研究方法是指研究者从一个特定的文化外部去研究其成员的行为[7]。主位研究方法实际上是研究者亲身走入研究对象的生活环境,体会他们的习俗、观念,这强调了调查对象作为信息提供者的作用,研究者使用的描述概念使调查对象更生动、更富有意义,使得研究更为客观。在客位研究方法中,研究者与对象的交谈了解其内心世界,这样的方法强调了研究者的作用,研究者可以使用对自己有利的概念、捕获自己需要的信息,并在此基础上对概念进行整理分类,可以促进研究工作的深入进行。

(2)跨文化研究。跨文化研究有时也被称为全文化研究,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被试,对与文化相关联的心理和行为特征做假设检验,研究两种及两种以上的文化背景因素对心理及行为特征变量的影响[8]。跨文化比较研究通常假设一种文化背景下的某个心理变量的得分显著高于另一种文化背景下的心理变量得分。跨文化验证研究虽不及一般的文化研究应用广泛,但此研究对于考察在一种文化中发展出的心理测量工具在其他文化背景研究下的适用性、等值性、作用及意义有着重要作用。

(3)解包研究。此研究关注不同文化背景下研究变量的差异,测量变量差异产生的原因变量。“文化”在通常意义下被认为是非具体化变量,而在解包研究中,“文化”将以某些更具体化的变量的形式出现,以便于能在统计意义上解释文化差异的程度。这些更具体的变量被称作背景变量,背景变量的统计差异就解释了文化差异,为了使得所有的文化差异都能得到解释,研究将会不断引入新的背景变量。

(4)生态学水平研究。与大多数跨文化研究不同,生态学水平研究将假设检验研究的分析单元从个体被试转向了国家,文化得分则是个体被试的得分总和或均值。在对研究结果进行解释时,生态水平研究反映的是总体水平的关系,而并不反映个体水平的关系。

(5)人种学研究。人种学研究指研究者从客位角度对一个民族的文化习俗、特性进行研究,此方法包括大量观察与实地工作,可获得丰富的研究资料。此方法要求研究者与所研究的群体生活在一起,周密地观察、记录、参与“他文化”的日常生活,获得该文化群体的习俗、传统、观念及生活方式,正确地感受、认识“他文化”。在完成田野工作后,细描、说明所观察和体验到的“他文化”,并将自己获得的第一手资料与另一种文化进行对比。

(三)传播学的文化研究

1.文化传播学的基本观点。文化传播学是研究人类文化传播现象及其规律的科学,是文学、文化性和传播学等学科的交叉学科[9]。

2.文化传播学研究的方法。传播学主要分为欧洲批判学派和美国经验学派两大流派。这两大流派的主要的差别在于传播学研究方法上的分歧:欧洲的批判学派认为传播学的研究应坚持人文主义,而美国经验学派更倾向于实证主义。人文主义者认为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应该有着不同于自然学科的独特研究方法。实证主义者则更愿意将自然学科的研究方法应用到社会科学研究领域,运用实证研究的方法对社会现象进行因果性的说明。在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中,实证研究主要分两类:质化研究和量化研究。质化研究方法包括民族志研究、田野研究、个体访谈、集体访谈、案例分析等;量化研究方法包括问卷调查法、纵向研究法、实验研究法等,其中的具体方法与社会学、心理学上运用的方法多有重合。

梅琼林认为在传播学史上,人文主义和实证主义两种不同的方法论始终纠缠在一起,在冲突中走向融合,也在融合中持续冲突,并在这两种研究方法的基础上建构了现代传播学的理论体系[10-12]。

三、总结

100多年以来,人类文明的高度发展、现代科技的发达、国际社会的普遍进步,深刻地影响了文化研究的发展。其宏观的研究领域,过去局限于研究原始民族或简单社会的异文化,现在也研究复杂社会和发达国家及本体文化。由于文化人类学与传播学、心理学及其他社会科学、行为科学以及相关的自然科学加强了协作,产生了新的边缘学科更多的跨学科研究。本文试图梳理人类学、心理学和传播学等学科对文化研究的方法,希望能为文化研究这门复杂综合的科学厘清思路。文化研究日将成为一门世界性的人类科学,面临着日益增多的人类共同关心的课题。研究并解决这些课题,需要东方与西方的交流、国际性的合作,从而文化研究也将步入一个新的发展进程。

参考文献:

[1]代洪亮.复兴与发展:学术史视野中的中国社会史研究(1980-2010)[D].济南:山东大学,2011.

[2]刘仁秀.审视二十世纪西方文化批评[J].美与时代,2005(10):20-21.

[3]曾军.文化研究的理论突围[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1):1.

[4]安志敏.中国考古学的回顾和文化源流的思考[J].社会科学管理与评论,2001(2):44-46.

[5]李炳全,叶浩生.主流心理学的困境与文化心理学的兴起――文化心理学能否成为心理学的新主流?[J].国外社会科学,2005(1):4-12.

[6]李炳全.文化研究与心理学的理论突围[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1):86-92.

[7][美]马文・哈里斯.文化人类学[M].李培茱,高地,译.北京:东方出版社,1988.

[8]叶浩生.多元文化论与跨文化心理学的发展[J].心理科学进展,2004(1):144-151.

[9]李新祥.出版传播学的学科定位、研究方法及意义[J].出版科学,2005(1):28-35.

[10]梅琼林,连水兴.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开启传播学研究的新视野[J].南京社会科学,2007(6):97-105.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6

论文关键词:法人类学现代法治法学中国的现代法治建设从近代以来开始,但由于历史原因,现代法治走过了一段曲折的历程,这给我们的法治建设带来了很大的负面效果。所幸的是,我们从改革开放以来,经过多次讨论,在现代法制建设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绩,而且在1997年终于将建立现代法治国家作为国家的一项基本策略确定下来,从而为我们的法治建设指明了方向。但现代法治是从西方国家借用来的,现代法治理论在我国的传统里不是没有,但的确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因此,法治建设必然会遇到各种问题,无视这些问题是不明智的,也会给法治建设带来恶果。我们事先注意这些问题,会将这种恶果产生的可能性降低到最小程度,而现代法人类学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范例,能让我们将现代法治与我国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使现代法治理论能够更好的指导我们的法治工作,使我们在法治国的途中走得更为平稳。

一法人类学

法人类学作为一门科学,其历史并不长久,它是人类学与法学的结合。法人类学,就是法学家和人类学家在各自的学科的边缘上“互渗”、培植而成长起来的新兴学科。对于人类学家来说,法律—一如宗教仪式、政治、婚姻——构成了一个可能发现人们根据他们内心深处的信仰和习惯而行为的领域。而对于一个法学家来说,许多法律上的制定、修改和程序上的主要渊源及其普遍适用,都是在日常的社会生活中所体现的概念和关系中找到的。正是由于法学和人类学之间的这种亲缘关系,推动了人类学家对法律的关注,同样也推动了法学家对人类学材料与方法的重视,进而逐渐形成一门“新兴”的交叉学科——法人类学。有人认为法人类学也可以称为由历史学派衍生而来的,它强调比较研究,一般认为由梅因开创,梅因在《古代法》中提出了法律进化论,指出所有法律制度的成长模式具有一致性,所有类型的社会都倾向于经历同样的阶段,他认为一些社会达到法典化阶段之后,就不再向前发展,梅因称这样的社会为静态社会,而动态社会却有能力使他们的法律适应新的环境,梅因称这种能力机制是三种机制的结合,即:拟制、衡平和立法。此后,随着对原始民族调查研究的数量和广度的提高,以及大量考古资料的发现,法人类学取得了重大的进展。英国法律家戴蒙德总结出了法律人类学的双重任务:“对法律起源的研究必然在法律的开端中寻找证据,这证据既是我们在历史中了解到的,也是我们在现实中看到的。”①从此,法人类学就从历史与现实两者中寻找到了合法性。

人类学是研究人类体质和社会文化的学科,也即通常的体质人类学与文化人类学。法人类学并不研究体质人类学的问题。法律人类学在英文中一般为legalanthropology与theanthropologyoflaw,也有称anthropologicalJurisprudence(人类学的法学)与theanthropologicalstudyoflaw(法律的人类学研究),theethnographyoflaw(法律民族志学)等的。人们对法人类学有各种认识,有的认为是研究无文字社会的法律,有的认为是研究原始社会或初民社会的法律,②日本学者千叶正士(Chiba)将法人类学简单地定义为:“从社会人类学、文化人类学、民族志学等立场对法的研究”③。这些认识都是较为原始的看法,也是法人类学最初作为学科得到承认时的法人类学的研究对象。随着学科的发展和人们认识的深入,我们不仅可以发现在法人类学作为一门自觉的学科出现以前的法人类学研究的现象,而且也发现人们已将法人类学的研究领域推向了一个广泛的领域。④可以说,这门学科打破了传统法学原来刻板的面孔、狭窄的视野,将我们引入一个更加广阔的区域,从而使法律多元主义的普遍事实成为理解法律行为社会中法律运作的主要因素或视角。现代法人类学可以说是一个与法实证主义法学对立的法社会学的一个别称,它的研究对象除了传统的领域之外,还涉及各种部门法的来源与变迁和法律与社会的关系等。

从法律人类学角度来看,法律的背景是社会整体文化,必须通过对社会文化脉络的掌握来解释法律现象。社会组织、宗教巫术、习俗等与法律存在着密切的功能依赖,研究这些社会结构因素与法律的功能关系,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法律的本质。而就部门法来说,财产占有、继承、、通奸、谋杀、渎神及审判方式是法人类学研究的重点。法律人类学重要的是通过分析法律事件和法律行为,揭示其文化形态和特征。这些问题许多也是现代民法、婚姻法、刑法与程序法的起源。而原始社会的纠纷解决的人员组成结构和社会的结构在某种程度上彰显了现代组织法与行政法的初步结构。

通过上面的分析可见,法人类学正在大踏步地发展,正在以空前的速度向传统法学的各个分支延伸。但我们在此不得不作些说明。法人类学是奠基于人类学基础之上的,现代人类学虽然在各个方面都得到了发展,但从总体来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以追求整体性与普适性为目的的,它以克罗伯等为代表,这一派曾经研究过160多个有关“文化”的定义,他们认为文化是一整套的行为体系,其核心是一套价值系统,他们强调文化的整体性与历史性,另一派则以浪漫运动为代表,他们认为每一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各民族的文化并非出于一源,文化都是具体的,地方性的,世上绝没有普遍的抽象的文化,这一派的代表是维柯、福柯等。在法学方面,这两种观点分别为实证主义和社会法学派所主张,可以形象地称他们为主张几何学与数学这样两个派别,也就是主张理性主义建构论与进化论的两派。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7

一、社会史与全球史

如今全球化的趋势不可阻挡,对全球化历史溯源,我们看到15世纪以后由于海上交通的空前发展,地球上东西方以及各大陆之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密切交往,逐步打破了世界各民族、国家和地区间的闭塞或半隔绝状态,世界渐渐连成一个整体。

全球化带给人们对于历史认识的新思考。德国社会史学家于尔根·科卡提出,至今最后一次的,现在最高涨的热潮是历史科学向跨民族的世界历史或全球史的开放。什么是“我们的历史”,这一观念由此改变了。民族维度并没有消失,跨民族的维度在我们的经历与期望中,在我们的自我理解中与行为空间中的分量加重了。他认为:首先我们在社会史研究中也应该加深对空间的思考,将界限作为研究专题,把民族国家之间的划界当作史实问题来研究,而不是简单地预定为史实。其次,比较研究,即系统地寻找相同与相异之处,是历史学者超越民族史的最佳途径。第三,关于“西方与其他”的专题。于尔根·科卡强调对全球史研究的开放,能够给社会史研究带来新的机遇:它能迫使社会史学者,用对外部因素、广泛的交织、跨民族冲突与共生关系的关注,来补充他们在社会内部动力范畴内作出的习惯解释。[1]

美国学者彭慕兰探讨全球史(世界史)与社会史的关系,他提出可以把社会史分成日常生活史(劳动、饮食、育儿、恋爱、退职、残疾等)、大规模社会组织史(如国家社会关系、阶级构成、种族关系)、社会运动史(或认为推动社会变化的历史)三个部分,“世界史应当从具有浓厚社会史成分的不断发展的研究计划中、从宏大的社会史思维中吸收很多东西。”[2]268综合社会史研究成果建立与世界史的联系,对于彭慕兰提出的理论至关重要。

就中国史而言,明代社会的重大变迁出现在16世纪也不是偶然的,恰恰与中外贸易开展,中国大量商品出口,海外白银大量流入息息相关。明朝不断尝试赋役征收折银,从宪宗成化时代开始[3]到神宗万历实行一条鞭法制度化,明朝赋役征收折银化的过程与风俗变化的阶段符合。资料与研究表明,成化时期是明朝社会风尚趋变的时期,中经正德嘉靖之际的变化提速,至万历时期风尚奢华蔚为大观。白银货币化对社会经济结构变迁影响重大,将社会各阶层卷入市场之中,使得新的经济成分增长,社会各阶层的商业显著。[4]明代社会风俗的明显变化与日常生活中白银的流通和使用有关,也在一定程度上是海外白银大量流入所造成的。然而白银在明清人们社会生活中的使用程度与作用究竟怎样,看来还需要进一步的探讨。

赵世瑜对华北区域社会史研究有新的设想。他认为:无论是在世界史还是在东亚史上,16世纪都是一个重要的时代。正是在这时,明朝深为“北虏南倭”问题所困扰。学界以往对明代“北虏”问题的解释框架,基本上局限于传统的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冲突史及明蒙关系史。在与其相提并论的“南倭”问题得到新的解释并被置于一个更广阔的海洋贸易史框架后,对“北虏”问题的认识变化依然不大。事实上,在长城沿线发生的,以明朝和蒙古为主角的一系列事件,同样是全球史时代变化的组成部分。这使我们认识到,“内陆史视角”的观察与思考应成为传统的“海洋史视角”的重要补充。[5]

由上可见,我们在继承传统学术遗产的同时,结合“全球化”的概念,强化世界史意识,对于明清社会变迁应当有更深入的研究。

二、物质文化与日常生活的路径

台湾学术界有效开展了对于日常生活史与物质文化的探讨。台湾学者“重视生活情景背后的文化心态,设法从这一问题在时间中的发展看出文化性格的常与变, 并且设法与该社会的整体结构取得联系”[6]5,《导言》。中研院“明清的社会与生活”主题计划所举办的“中国日常生活的论述与实践”国际学术研讨会,会议的分组题目可见研究趣味,即包括:明清士大夫的工作与娱乐安排,日常生活的档案:类书大全、细小的问题,文字与事物,城市空间、国家、城市生活的旋律。吴智和教授带领的明史研究小组探讨明代社会生活,文化生活、民间生活也是台湾生活史研究中使用的概念。

台湾日常生活史研究的代表作是胡晓真、王鸿泰编的《日常生活的论述与实践》(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公司2011年版)本书以生活为主题,包含“天子至庶民”“生活与规范”“生活与知识”“生活与文化”四个子题,代表四个不同层次或面向的生活史探索。消费生活取得的进展引人注目,巫仁恕教授《品味奢华:晚明的消费社会与士大夫》(中华书局2008年版)提出晚明时期已经形成“消费社会”。消费社会是奠基在都市化的基础上的,巫仁恕最新著作《优游坊厢:明清江南城市的休闲消费与空间变迁》(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13年版)以明代中叶至清中叶江南城市居民的休闲消费活动作为研究核心,尝试将“空间”的观念带入到消费研究的领域,并且由城市空间出发,探讨明清城市内休闲消费活动如何改变了空间结构,进而分析现象背后所反映的社会关系与权力纠结。

物质文化与日常生活二者有一定的共生性,基于社会史与文化史的结合,其突破点概括起来就是从生活史推究背后的形成逻辑,并思考它的社会文化意义。例如王鸿泰先生谈到物质文化消费与大众文化特别是生活关系的研究方法:“从细节上去看,具体地观察各种不同的“物”,到底在什么范围内流传?经历了什么样的流通过程?如何进入个人生活领域?对个人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再考察有哪些人?什么样的人?参与这个物的世界?同时,推论人与物的互动,可能构成什么样的社会文化与人际网络?”[7]352日常生活史研究需要认识“物”,借鉴多学科知识与方法非常有必要。

中国大陆最近值得注意的著作有宋立中《闲雅与浮华:明清江南日常生活与消费文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周榆华《晚明文人以文治生研究》(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等。宋书所论明清江南居民节日、鲜花、时尚消费文化的表现形式与影响意义,以及游船、旅馆、娱乐服务业的经营形态,给人印象深刻;周书出自文学研究者之手,论述的对象主要指从事虚文的“词章家”一类,或者说在经济上,不靠制度保障而以文作为谋生工具、自求生路的人,揭示出诗文如何谋生以及文人的日常生活。日常生活中体现的诸色人等是活生生的,借助物质消费才可以进入日常的生活状态,物质文化与日常生活的探讨为社会史研究提供了新的路径。

三、历史人类学的研究取向

历史人类学与日常生活史不可分离。历史人类学研究民俗习惯的历史变迁,以揭示人的行为反映的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而社会文化根植于生活。日常生活史是历史人类学的重要出发点,历史人类学不是一种独特的研究对象而是强调一种研究视角与方法。欧美学术界诸多重要流派在一定程度上强调立足于日常生活的历史人类学研究。2002年德国学者汉斯·梅迪克撰写的《历史人类学》词条指出:“对于‘历史人类学’的独特形象而言,一个重要的出发点是日常生活史与体验史……‘历史人类学’的出发点认为,历史的生活方式与社会关系不能被理解为完美无缺的,而应该被理解为‘文化文本’与‘文化建构’。在理解‘历史人类学’时,人们必须在历史进程中研究历史的物质性。”[8]132133这是具有浓烈新文化史色彩的论述。

历史人类学也与地域社会史有不解之缘。明清社会史立足于地域与田野实践的历史人类学研究,已经处理到日常生活、地域社会与历史人类学的关系。陈春声谈到“走向历史现场”问题时,结合自己在韩江流域的梅州和潮州地区的研究实践,阐明历史人类学了解日常生活的重要性,强调在历史现场中“了解传统社会生活中种种复杂的关系”;在提倡“眼光向下”,强调重视普通人日常生活经验的时候,要把握百姓的“历史记忆”表达的常常是他们对现实生活的历史背景的解释;在“国家”与“民间”的长期互动中形成的国家的或精英的“话语”背后,百姓日常活动所反映出来的空间观念和地域认同意识,是在实际历史过程中不断变化的。[9]

历史人类学研究需要借助民间文献,而理解民间文献离不开对于民众日常生活的认识。郑振满指出民间文献与民众日常生活的关系,他说:“每一种民间文献可能都和特定的人群和特定的生活方式有关。如果不把民间文献放在具体的社会环境中,不了解各种民间文献的作者和使用范围,也不能真正理解民间文献的历史意义。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做田野,就需要历史人类学了。”[10]358就是说,历史人类学通过田野调查与解读民间文献理解“人群”和“生活方式”。

可见,历史人类学重视地域、从生活出发的研究取向,是社会史研究十分需要的。

综上所述,笔者以为社会史研究的趋势,或许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点:首先是社会空间的扩展,强调研究中把握好社会与村落、城市、区域乃至全球化的关系;其次重视社会史与新文化史联袂,将感觉、日常生活、社会与文化的建构等等纳入视野;最后强调跨学科的视野,这些年历史人类学、艺术社会史、医疗社会史、法制社会史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为社会史展示出美好的学术前途。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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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斯特凡·约尔丹.历史科学基本概念辞典[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8

一、社会学研究方法与人类学研究方法的不同

现代社会学作为一门同先前的社会哲学有着迥然之别的学科,其最为突出的特征之一就是它所具备的经验研究的品质。这一品质要求社会学家必须利用第一手的经验资料论证假设、建构理论,而不能单凭抽象的思辨活动对社会作形而上学的推演。现代社会学这一品质的形成,或者说理论社会学和经验研究的结合并不始于这一学科的初创时期。我们知道,尽管孔德和斯宾塞都提出了用实证手段来研究社会的设想,但他们本人并没有进行过任何现代意义上的经验研究。孔德的社会学思想直接导源于实证主义哲学理论与方法论原则,斯宾塞的社会学著作也是纯理论(含方法论)的探讨,并无经验研究材料的支撑。近代社会学家齐美尔、韦伯、帕累托的社会学(只有迪尔凯姆例外)也只涉及一般社会学的理论和方法而并没有实地研究。理论社会学与经验研究的正式“联姻”是由迪尔凯姆开始的,而经验研究的制度化则更是在社会学从欧洲传统向美国传统转变的过程中逐步实现的。社会学的研究中心从欧洲转向美国,芝加哥学派对本土社会问题进行了大量的实地研究,社会学的实地研究开始大量出现。20世纪30年代特别是二战以后,社会学理论和经验研究的方法已由过去传统的方式(如参与观察、个案研究、文献资料法、访谈法等定性分析)逐渐转变为利用现代数理统计方法和电子计算机等先进技术手段进行定量的、模型化的分析方式。经验研究的定量化、模型化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经70年代、80年代至今,已经在美国社会学界成为一种风气。从著名社会学家布劳和邓肯开始,相续有霍曼斯、科林斯、西蒙、兰德等人用数理方法进行社会学经验研究并取得相当可观的成就。20世纪70年代以来,在美国社会学界,从各级学术刊物、出版社发表和出版的所有论文、专著到博士、硕士等学位论文,几乎无一不包括量化、模型化分析的内容。有的社会学家甚至提出,不仅在社会学经验研究的方法方面,而且在理论的构造方面,都要实现定量化、模型化。可见,统计调查作为一种研究方法逐渐在社会学的研究中占据主要地位,问卷法也随之成为社会学的一种主要收集方法。美国社会学家艾尔•巴比称“问卷是社会调查的支柱”,而英国社会学家莫泽则说“十项社会调查中就有九项是采用问卷进行的”。[2]可见社会学研究者对问卷法评价之高。

现代社会学大多采用发放问卷、收集资料然后进行统计分析的方式进行研究。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人类学和社会学都重经验研究,都以调查为基本手段。但仔细比较,两者的侧重有所不同,人类学以定性调查为主,注重“参与观察”;而社会学以定量调查为主,注重“问卷调查”。人类学与社会学调查的对象都是“群体”,人类学的定性方法是通过个体去反映群体。这种调查是面对面的,也就是说人类学调查者必须直面调查对象。人类学的调查由于面对调查对象,因而调查者的切身感受、体验更具体、更生动、更强烈,这是人类学的优势所在。社会学的量化调查,并不是必须面对每一个调查对象。但社会学由于面对的是总体,因而社会学家能从整体对象中选取一部分作为代表进行分析,由此推断出整体的情况。美国人类学家哈维兰认为:“与社会学家不同,人类学家通常不借助于预先制订好的调查表,这些调查表只能趋向于发现他们想要发现的东西。相反,人类学家坚持尽可能开放思想,并因而发现许多预想不到的事。这并不是说,人类学家从不运用问题调查表,有时也用它。一般说来,它们被用作补充方法来说明别的方法取得的资料。”[3]人类学由于一直注重研究人类文化的独特性和多样性,在方法上多采用田野方法、跨文化比较法,并把参与观察作为田野工作的主要方法,偏向定性分析。而社会学由于其产生的特殊背景,社会学家们目睹自然科学巨大的威力和能量,从而产生了借用自然科学的那一套方法去认识自己生于斯长于斯而又认识不清的社会的雄心。孔德第一个明确提出了这样的观点。虽然社会学在孔德的时代并没有奠立量化研究的基础,但他的观点对后世的社会学家产生了深远影响。在他们的努力下,以统计调查为主,以问卷法为收集资料的主要方法的特色,偏向定量分析,注重社会的共性研究,已经成为当代社会学学科的显著特点。

二、人类学与社会学在研究方法上的联系

人类学和社会学在研究方法上的区别其实不是绝对的,并不是说人类学中没有定量研究、没有问卷调查;或者社会学中没有定性研究、没有参与观察。

(一)定量方法在人类学研究中的运用

在人类学的早期研究中,就已经有一些学者开始运用社会学问卷调查,运用定量研究方法来研究人类文化。如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摩尔根,为了研究亲属制度,他不仅研究了印第安人的亲属制度和社会结构,对印第安人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也作了广泛的考察。而且他还精心设计了详细的调查问卷,通过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美国使馆、传教士等对当地民族进行调查。经过长达10年的努力,掌握了世界民族近200种亲属制度资料,于1865年完成了《人类家族的血亲和姻亲制度》。在人类学的发展历史上,引入定量方法的研究,以默多克的跨文化比较研究最为经典。默多克应用定量方法从事的跨文化比较研究,主要体现在他1949年出版的《社会结构》一书。该书以全世界250个社会的民族志资料为基础,做了有关亲属制度的跨文化比较研究。默多克在这本书中,从250个样本社会中抽出居住形式、继嗣规则和婚姻形态等要素,采用定量的统计分析方法,对这些要素间的相关关系进行分析,列出了87个相关关系表。默多克在该书中主要采用了交互分类、Q相关系数和X2检验的统计分析方法。比如,他计算了外婚制母系继嗣与亲属称谓这两个变量和Q相关系数和X2检定值,以此来验证他所提出的与外婚制母系继嗣制度相联系的有关亲属称谓的一个假设。[4]社会学定量方法在人类学研究中被越来越多的学者所重视,成为一个值得深思的趋势。明确地说,“参与观察”和“深度访谈”这些人类学最具个性的研究方法,正面临着挑战。笔者认为,这些挑战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在讲经济、讲效益的时代,人类学传统的田野研究方法是否经济?传统的人类学调查方法一般要求:田野调查时间越长越好,最好是经历一个年度周期(春夏秋冬四季);调查内容越细越好、越全面越好,最好全面调查整个社区方方面面的情况,经济、社会组织、宗教、教育……等等,不能有所遗漏;不能带有任何主观设想,必须老老实实地观察和记录;以参与观察、入户访谈为主,采用问卷调查和知识辅助的调查手段等等。在当前讲经济和效率的时代,这一传统的人类学调查方法受到了质疑。经济学家曾这样质疑人类学家:“人类学家在搞农村调查时,有必要挨家挨户一一调查吗?同村各家各户的同质性很强,这种调查太不经济了。”[5]

(2)随着人类学传统研究对象本身的变化,人类学传统的田野研究方法是否能继续行之有效?在当前对农村的调查中,人类学传统的田野研究方法遇到了新的问题。李彬在《社会文化变迁对田野调查的挑战:龙井农村调查记事》一文中陈述了在调查中所遇到的一些情况,如进入方式问题、乡村干部的“后院”禁忌问题、农民的“不欢迎”问题、被调查者对调查的利用问题和同吃同住遇到的新问题等等,这些都反映了社会文化变迁对田野工作构成的某些挑战。[6]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市场经济转型开始之后,中国的农村发生了很大的社会变迁。地方利益得到突显,农民的个人意识和个人选择得到加强。调查所面对的农村已不再是五六十年代的农村,调查所面对的农民也不再是五六十年代的农民。研究者的调查已不再被地方和当地农民看成一项硬性的政治任务。他们可能不愿意让调查者到某些地方去看,甚至可能根本不欢迎调查者,这些都是被研究者本身的变化对田野调查提出的挑战。

(3)人类学研究范围发生变化所带来的挑战。19世纪60年代,都市人类学的形成被喻为文化人类学发展的“第三次革命”,引起人类学者对传统的理论、概念、研究方法等诸多方面的思考。人类学家有专注边缘群体和异文化的学术传统,而都市研究便是对这一传统的超越和对其他学科领域的“渗透”。在某种意义上,都市村庄的研究、对都市“村民”的关注,似乎只是传统人类学研究的延伸,因为它显示的仍是对都市社会中社会关系维系模式的关注,与传统的对乡民社会初级社会关系网络的研究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但是,都市社会毕竟具有自身的特殊性质,因此,都市研究必然会促使我们审视在都市背景下人类学传统方法的效度及其所面临的挑战,从而敦促人类学者为学科的发展寻找新的支点。如何既不失人类学研究的本色,又能在不同的时代里实现人类学对世人的许诺,让这个学科无论是在农业社会、工业社会还是信息社会都有存在的意义,这应该是当代人类学家在田野工作实践中必须深入思考、做出解释的命题。当年马林诺夫斯基称《江村经济》是“人类学实地调查和理论工作发展的一个里程碑”,今天,人类学研究更呼唤里程碑式的著作。不过,这种深刻变化不再是从异域转向本土,而是从本土的乡民社会转向都市社会。孙庆忠博士在《人类学都市研究的实践与反思———重访学术名村南景》一文中对自己调查经历的描述,深刻地反映了人类学都市研究中所面临的新的挑战。南景村地处珠江三角洲北缘,本名为鹭江村。

50年前,它只是广州近郊一个普通的乡村聚落,但却因华裔美国社会学家杨庆先生的著作而在海外中国研究中成了颇具影响的学术名村。1948年-1951年杨先生在岭南大学社会学系任教期间,对南景进行了安营扎寨式的研究,极具人类学田野作业的精神和特色。1999年12月,在中国人民大学做博士后研究的孙庆忠博士为了回应前辈半个世纪前的研究,记录名村的又一段历程,对南景进行了为期一年的田野调查。然而他发现,“印念中‘熟识’的南景已经变得非常陌生。在广州市建成区面积的高速扩展中,‘天、园、庐、墓’的自然景观,已变成老人们坐在自家独楼里追忆乡村生活的图景。只有依稀可辨的几间祠堂成了‘遥想当年’的重要参照。在穿街巷、画草图,进行半个月的环境探察后,研究者陷入了困境。都市浸染下的南景,已为传统的研究方法设置了一道屏障。由于外来人口的增多,与出租房相关问题的社会问题的丛生,原本守望相助的居住格局已经彻底改变,多道封闭的防盗门为村民创设了安全的家居空间,但同时也在客观上加大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大多数村民拒绝来访,入户访问的几率缩小,访谈的效度面临着挑战。”[7]传统的人类学研究方法主要适用于同质性较强的小规模社会,研究内容多是不易量化的社会文化现象,这就限制了定量方法在人类学研究中的应用。然而今天,人类学的研究范围和研究对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种完全封闭的、不受外界影响的社会已经不复存在,人类学研究对象的个体差异逐渐变大,研究内容也趋于多样化。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人类学领域中关注定量研究的学者越来越多,并有更多的学者开始在自己的研究中应用定量研究的方法。定量是定性的精确化,人们只有在认识质的基础上又进一步把握事物的量,才能获得对事物较清楚的认识。人类学已越来越注重定量研究,譬如许多学校的人类学系开设了计算机、统计学、高等数学等课程。不难看到,人类学和社会学在研究方法上自始便存在着互动。随着社会文化的变迁,人类学的传统研究方法正受到日益严峻的挑战。可以预见,今后人类学和社会学在方法上的互动会越来越大,统计方法、问卷调查等社会学研究方法在人类学研究中将会得到更为广泛的应用。

(二)定性研究与社会学

在社会学研究中,定量研究的方法发展十分迅速。比较而言,定性研究方式由于来自与定量研究不同的哲学传统,具有不同的假设,因而所受重视程度远不及定量研究。不过,尽管定量研究在社会学研究中占主导地位,社会学方法论中却一直存在着实证主义和人文主义两种不同的取向。定量研究与定性研究可以说分别代表了这两种方法论取向,也就是说,定性研究在社会学中自有其地位。实证研究者受到自然科学量化研究范式的影响,认为只有客观的、实证的和定量的研究才符合科学的要求,才具有价值。“只有当社会世界能够用数学语言来表示时,它的各个部分之间的确切关系才能得到证实。只有当资料可以通过可信的计量工具用数量来加以表示时,不同研究者的研究结果才能直接地加以比较。没有量化,社会学只能停留在印象主义的臆想和未经证实的见解这样一种水平上。因而也就无法进行重复研究,确立因果关系和提供证实的通则”。[8]他们往往希望借助经验研究的帮助,证伪或者暂时证明有限的假设。然而,社会研究的客观性和确定性比自然科学差得多,因为它不仅研究可观察的现实(客观事件),而且研究主观现实。事实上,由于受到特定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的制约,加上实证研究范式本身所具有的缺陷,研究者不可能完全依赖定量研究范式来达到对社会的全面理解。因此,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社会学者们开始对这一范式所存在的缺陷进行批判和反思,并逐渐发展出具有浓重人文主义色彩的解释范式。今天,在经验社会学研究出现数理化的同时,越来越多的学者认识到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是社会研究过程中可以同时采用的两条途径。它们所能提供的是两种不同的图画。在研究方式上,定量研究强调研究程序的标准化、系统化和操作化;定性研究则更加强调研究程序、研究方式和研究手段上的灵活性、特殊性。在研究的逻辑过程中,定量研究往往强调客观事实,强调变量之间的因果联系;定量研究则更加注重现象与背景之间的关系,更加注重现象的变化过程,注重现象和行为对于行为主体所具有的意义。定性研究的主要目标是深入地“理解”社会现象。比如,社会学的问卷调查可以涵盖几千人、几万人,有了这样的调查规模和样本量,我们就可以使用社会统计方法来分析变量之间的规律性。但是,这种调查又存在以下一些问题:如在时间与经费上存在限制,问卷内容有限,回答需要符合一定的标准,编码比较死板等等,这使得研究者无法了解被访者的许多具体细微的情况。而人类学的深入访谈以及民族志的系统调查在这方面显示出很大的优势。通过对近几十年社会学方法论和研究方法的系统考察,有学者认为,方法论、研究方法和社会现实之间存在着复杂的相互联系。随着实证主义方法论和西方主流社会学的衰落,社会学的研究方法和调查方法更为多样化、社会学方法论更具综合性。这种综合性表现在:(1)对实证科学的重新理解;(2)对社会规律的重新认识;(3)各种对立的研究方法,特别是微观与宏观、客观与主观、定性与定量等研究方法的综合与相互补充。[9]

(三)社会学的实地调查与人类学的田野工作

田野工作是人类学最具特色的方法之一和学科的生命力所在。马林诺夫斯基开创的“参与观察”式的田野工作,强调深入、长期地和被观察者住在一起,观察他们的生活,成为田野工作的主要方法。自马林诺夫斯基之后,几乎所有的人类学家都意识到要在自己的田野工作基础上撰写民族志、构建相关理论。而想进入人类学界的新手,必须到某个地方进行一年以上的田野工作,然后回到学校撰写博士学位论文,通过答辩获得学位,取得资格认证。当年M.米德之所以迫切地要去萨摩亚,是因为当时美国的人类学家都有各自的田野(field),要想在学术界立足,就必须有自己的田野。她曾有意去调查那伐鹤(Navaho)印第安人,但遭到博厄斯的反对,博厄斯的理由是:那是赖卡德(G.Reichard)和戈达德(P.Goddard)的地盘(Mead,1975)!在马林诺夫斯基和R•布朗的带领下,英国人类学家如马林诺夫斯基的第一批弟子E-普里查德(E.Pritchard)、弗思(Firth)、鲍德梅克尔(Powdermake)r等以自己的实践建立了现代人类学的学科规范。美国人类学家则在博厄斯的指引下,通过克鲁伯(A.Kreobe)r、萨皮尔(E.Sapi)r、本尼迪克特(R.Benedic)t、米德等人的努力将美国的人类学带入现代人类学,并与英国社会人类学会通。英美人类学的现代人类学模式对其他国家的民族学、人类学研究方式的改进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如法国的列维—斯特劳斯、中国的吴文藻等人都敏锐地抓住了这一历史变革,迅速跟进,各有成就。现在,几乎所有人类学家的研究都离不开田野工作。实地研究是社会学的四大研究方式之一,它是一种深入研究对象的生活背景中,以参与观察和非结构访谈的方式收集资料,并通过对这些资料的定性分析来理解和解释现象的社会研究方式。这种研究方式主要用观察和访谈来收集资料,包括非正式的、随生活环境和事件自然进行的各种观察、旁听和闲谈,也包括正式的采访、座谈和参观等。[10]在社会学研究史上,曾有许多运用实地研究而取得巨大成功的例子。如美国社会学家W.F.怀特的《街角社会》、利博的《塔利的角落》、斯太克的《都是我们的亲戚》、林德夫妇的《中镇》等等。在《街角社会》的研究中,怀特与一个帮伙中的头头结为朋友,他经常同帮伙的青年人聚在一起,玩滚木球、打棒球、玩纸牌,也经常同他们谈论、赛马、性以及其他的事情。他在科纳威里生活了三年多,其中有一年半时间同一个意大利家庭住在一起,并学会了说意大利语。在长期的观察中,怀特收集了丰富生动的资料,得出了关于群体结构与个体表现之间关系的一系列结论。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9

[关键词]民俗志;实践性;反思性

[作者]王杰文,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副教授。北京,100024

[中图分类号]K8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08)01-0047-006

一、一种研究方法:民俗志在民俗学研究史上的位置

民俗学(Folklore)的研究对象大致包括四个类型,即口头艺术、物质生活、社会习俗、表演艺术。这个四分法并不能够网罗所有的民俗事象,而且四个部分之间也不是相互排斥的。事实上,这个四分法只是民俗学家们为研究方便而提供的一个工具性的分类系统。

如果我们承认“民俗学”的研究对象的确是其他学科所未曾关注的一些特殊的事象,那么,民俗学家们是一群具有独特的研究方法与理论体系的学者群吗?民俗学可以算作是一个独立的学科吗?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民俗学的独特性何在?是什么样的独特性可以使它与人类学、历史学、文学批评、社会学、文化地理学等其他学科区分开来?任何一个职业民俗学家都可以轻易地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都必须掌握一些“专业性的技术”,正是这些“技术”赋予了他们独特性,比如,田野作业、对于田野调查报告与录音档案资料的使用、对于民间博物馆资料的使用、对于图书索引的使用(尤其是对阿尔奈一汤普森的民间故事类型索引的使用)、对于术语表的使用以及对于多种相关文献资料的使用等等多种能力。此外,民俗学是一门带有国际性的学科,因此,民俗学家们需要具备国际性的交流技术,他不能仅仅关注自己传统当中的民俗事象,因为民俗事象本身恰恰可能具有国际性的特征,这就要求民俗学家们与世界范围内的民俗学家建立联系,参与国际组织、讨论会与论坛,建立个人的、职业的以及学术的联系。而且,他还必须熟悉民俗学的历史,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对于特定民俗事象在不同国家的发展轮廓做出判断,理解其特殊性、民族性以及理论的优劣得失。

当然,民俗学还与其他学科具有相似的研究技巧,因此。民俗学家需要熟悉文学,以研究民俗的文学应用;需要熟悉人类学,以研究民俗与文化的关系;需要熟悉历史,以研究民俗事象的历史合法性,当然,其他诸如语言学、地理学、音乐学、社会学、心理学等学科也是需要有所涉略。民俗学家需要在田野、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异国他乡获得广泛的历练。

既然民俗学具有独特的研究对象,民俗学家们也接受并需要获得多方面的专业训练,那么,他们的研究目标何在呢?他们的独特贡献是什么呢?他们独特的知识与概念框架是什么呢?从民俗学理论的发展史来看,我们至少可以提供十二种不同的理论观点,比如历史一地理学派、历史一重构学派、意识形态学派、功能主义学派、心理分析学派、结构主义学派、口头程式理论、跨文化比较研究学派、民众文化研究学派、大众文化研究学派、半球理论(文化接触学派)、情境学派。这些理论都有坚定的倡导者与支持者,都具有严密的概念体系,都试图发展成为一种能够解释全部民俗事象的理论体系,但是,它们之间也并不互相排斥,而是相互补充的。

在民俗学的研究方法与概念体系的整体背景下,“民俗志”作为一种研究方式。具有何种意义呢?其理论根据又在哪里呢?

二、民俗志与民族志

作为民俗学的基本组成部分,“民俗志”指的是对民俗事象的全面记述。“民俗志”这一术语似乎并没有一个相应的“洋词”与它对应,“民俗志”这一概念,是在钟敬文先生的一系列论著中被逐渐明确化、定型化的。

钟敬文在讲到“民族志(Ethno-graphy)”这一术语时说,“民族学这门学科,主要包括两个部分。一个是以研究民族事象为任务的民族学,一个是以记述民族事象为职志的民族志,就是记录的民族学。”钟先生把民族学与民族志看作各有所专的两种学问,一种是描述性的,一种是分析性的,虽然两者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但存在着区别。一九九七年,在中国首届民间文化高级研讨班上,钟先生提到:民俗学者应具备“民俗学方面的民俗志知识。民俗志是关于民俗事象的记录”⑤。这里,钟先生对“民俗志”有一个简单的界定。对照上述两处引文,我们不难看出,在钟先生的理论框架中,民俗志的概念与民族志的概念之间有着一定的源渊关系,甚至,我们还可以推测,民俗志是一个从民族志引申出来的概念。

当然,把钟先生关于“民俗志”这一术语的思想渊源归结为一个,即民族学,显然是简单化了,只有全面考虑到钟先生对于中国古代地方民俗志书传统的借鉴,考虑到钟先生对于日本民俗家所创立的地域民俗学传统的借鉴,才能更好地理解“民俗志”这一基本术语在学界的地位。事实上,有理由相信,后两个学术来源也许是钟先生“民俗志”这一学科本位的思想更重要的思想来源。全面而系统地论述民俗志的概念,是钟敬文先生“建立中国民俗学派”的宏伟构想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钟先生提出的中国民俗学结构体系中,“记录的民俗学”,即民俗志,得到最完整的、明确的界定,这种民俗志要求尽量明确民俗事象的时空维度,明确特定时空维度当中各类民俗事象之间的内在联系,并倡议在一定的调查基础上绘制民俗地图。钟先生在谈到田传江的《红山峪村民俗志》时讲:“书中也有自己的分类,它的分类是从民俗的联系入手。这个联系的法则是自身的法则,因此在研究上或是记录上注意到它时就显现出特点来。”

显然,钟先生理想中的民俗志不同于此前已经出版的开中药铺式的列举式、机械性地按照民俗调查表格调查并撰写的民俗志。

然而,人类学家似乎并没有做这种区分的意思,比如,高丙中“把关于异地人群的所见所闻写给和自己一样的人阅读”的著述都称为“民族志”,它是对田野工作的直截了当的分析性和描述性记述。所以,从根本上讲,民族志对于人类学家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种研究方式。刘铁梁教授强调“撰写民俗志是民俗学家的研究方式”对于借鉴“民族志”研究模式以矫正对于“民俗志”的误解具有意义。

这种误解是怎么产生的呢?钟先生曾引述柳田国男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著作《民间传承论》中的观点,认为民俗学就研究者而言有三个层次,即游客之学,寓公之学及土著之学,他特别强调了中国“民俗学乃是本国人研究本国的文化,更具体一点说,是本地方的人记录、研究本地方的民间文化”。他对土著之学大加赞扬,认为这样的研究可以发掘出民俗事象的潜在意义。但是,钟先生的观点特别容易被人误解,以为任何一个“土著”只要愿意就可以成为“民俗志学者”。刘铁梁教授并不反对土著之学的价值,但是,他更主张在“问题意识”的指导下进行民俗志撰写,而非过去的民俗志撰写者们简单地开中药铺式地罗列材料。钟先生关于民俗志的概念更近于日本民俗学界

对民俗志的界定,比较倾向于记录;而刘铁梁关于民俗志的概念则是与欧美民族志的概念相接近,已经把记录与研究合二为一了。

三、民族志写作的“第三波”:反思民族志

在整个民族志发展史上,曾先后经历了“印象主义(或者猎奇)民族志时代”与“科学主义民族志时代”,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以来,人类学界又掀起了“反思民族志”的高潮,人类学家不断追问的一个问题是:在民族志的田野作业与写作过程中,人类学家们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在写作民族志与阐释民族志材料时,人类学家们自身体现在哪里?人类家学们努力反思自己的意识形态,最终,他们把自己塑造成这样一种形象:即,为了寻求理解,人类学家参与其他人群,进行对话与解释活动。他们开始关注“跨文化描述的特殊修辞,作者权威与叙述形式的结合方式,口头话语(包括田野作业的话语)被记录成为代表性的叙述的方式,所描述的对象被分类与组合的方式,权力与知识所处的变化中的历史语境,学科的制约性条件,民族志与相互牵涉的一些文体(诸如旅游读物、小说、历史记叙)的边界的变动,以及社会科学、文学和文化批评的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风格”。不同风格的民族志被创造出来,从而引发了一场关于民族志实践的文学意识的大讨论。这种从文学角度对民族志进行的审视,不只是对过去占主导地位的表述惯例进行除述,而且使得更多的东西都受到质疑。这在某种意义上使得民族志撰写的实验与探索合法化了。

也许,人类学家们反思民族志经典文本并不完全是受了后现代思潮的影响,而仅仅是在从基于同一田野调查材料撰写人类学学位论文与其他类型的论文的文体转化经验中产生的一种体验与实践,他们试图摆脱保守的民族志训练模式,唤醒被遗忘或被尘封的田野经验与体验,这种基于不同的田野经验而获得的经验与体验自然是千差万别的。

有的人类学家把实验民族志称为“互惠的民族志”,其突出特点在于:集体性的解释超过了个体的、学者的解释。然而,这并不是说该民族志是集体创作的,因为,显然地,学术化的话语结构了全部材料,学者的声音还是最强音,学者的观点也是合理化的。互惠民族志的撰写者并不是要放弃作为解释者、思考者和客观的观察者的身份。只是放弃了所谓学者的声音是最有权威的声音的观念。这一方法论主张,迫使学者以他者的眼光看待他者的世界,而不仅仅是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同时,也要引导他者通过人类学家的眼光来看待自己。这样,互相矛盾的观点都有被表现的必要,^类学家与被调查对象之间的对话是整个田野图画的一部分,任何一方都不会掌握“最终的真谛”,他们只是享有面对面对话的机会,只有通过长时段的对话,才有可能对互为客体的世界有一个更好的理解。总之,互惠的民族志的反思性工作关注的是:人类学家的角色如何影响了他的工作。身处一个与我们的文化情境不同的情境时,如何影响了这一情境?我们的出现,以及我们所携带的文化,如何影响了我们的表述以及我们的所见所闻?

反思的民族志给民俗志的启示是:民俗志不应该只是民俗学的“一种”研究方式,而且可能是“多种”民俗学的研究方式。

四、来自布迪厄的重要启示:“实践性”与“反思性”

1、实践性

在社会人类学文化研究的历史上,由于受经验主义和社会进化论的影响,人类学家们集中关注以“产品”形式所表现出来的人类文化,然而,作为沉淀或结晶的“物化”或“形式化”“制度化”的文化,在某种意义讲,是一种“死”的精神的化身。这种暂时的、权宜性的、中介化的文化固态物,区别于活生生地进行着创造活动的人类精神。因此,布迪厄提出,区别于传统的“暂时分割的研究方法”,人类学家应当采用“整体式的研究方法”,即把文化生产与产品作为一整体,研究生产活动中诸因素之间及生产过程、文化产品乃至研究者之间的互动关系。

然而,事实上,文化再生产过程充满着多种(过去――现代)单向运动和多面向、多维度的循环交叉的运动。传统人类学把文化产品固定化,把文化再生产的过程当作该文化产品的形成之“因”,甚至把文化产品的结构及其相互关系视为该产品的生产过程的结构及其构成因素的表现。这是人类学家的天真的想法。因此,文化再生产过程及其文化产品,还应该考虑它们与人类学家现实的研究活动之间的联系。比如早期人类学研究显示:文化创作中的人类精神活力,不仅影响了文化的再生产过程,也影响了人类学的研究过程。

在马林诺夫斯基看来,文化是一种工具性的实在,是某种人的累积性的创造,是已经形式化的或物化的创造结果,人类创造的过程已经终止,人类活生生的创造精神成为历史的潜伏形态,从而满足于对于已经被割裂出文化生命活动过程的物化产品的静态研究。相反,拉德克利夫・布朗则试图透过文化事象,揭示出推动着文化主体进行各种社会行动的内的观念动力,在他看来,这些观念动力是同某种社会价值观相关联的。

此外,布迪厄还发现,人类文化的强大生命力不但展现在自身的发展过程当中,甚至可以左右研究者的研究方向,控制研究者,将研究活动引入文化发展的客观逻辑之中。文化是人创造的,但人类一旦创造文化就无法脱离文化的运作而自外于文化。西方人类学以研究人类文化自居,却又自外于人类文化。事实上,他们研究人类文化的活动,本来就是一种活生生的文化再生产过程。研究者人为地自我投射到凝固化的文化产品系列之中,忘却了其从事文化创作的实际地位。

基于上述理论反思,布迪厄从传统的研究文化对象转向研究文化再生产过程本身,特别是研究其动力机制――人类创造精神的运作逻辑。人类将因此而获得对于其所创造的社会和文化的重新理解,并以全新的模式重构人类社会与人类文化。

布迪厄提出,社会结构和心态结构组成社会,不断进行象征性实践的行动者生活于其中。他们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都是在一定的“社会场域”中生活和行动着,都是在一定的“社会制约条件”的客观社会环境和状态中,凭借各个行为者的特定“生存心态”,不断地同时创造和建构其自身和他在其中生活的社会。因此我们需要通盘考察行动者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的实践所面临的“客观的社会制约性条件”“所寓于其中的社会场域”“行动者自身的特殊生存心态”三个方面。

2、反思性

传统社会理论研究的基本模式是:从人文和社会科学把社会当做对象进行研究的时候起,研究者就无意识和自然地把社会同自然现象视为同一性质的实体。20世纪以来,人文和社会科学竞相以自然科学的模式创建其理论体系和基本方法,并因此标榜近现代社会科学走向“科学化”时代的到来,深信社会科学可以因此而正确地认识社会,可以找到客观的标准、建构起关于社会的科学知识体系。20世纪“泛科学主义”倾向甚嚣尘上。20世纪60年代以来,人文和社会科学界发展起一种自觉地反思科学的局限性与自我怀疑的意识,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家们开始既尊重科学知识,又与之保持距离,他们正在建立一种具有反思能力的后现代社会科学。布迪厄社会理论的反思性原则认为,作为社会理论的研究对象,社会、个人、文化、语言、权力是相互缠绕的,需要从人类行动

和策略以及社会的象征性统治机制人手全面分析;社会研究者本身并不外在于研究活动本身,研究者介入研究对象并不断地自我复杂化使得社会研究进一步复杂化;研究过程的实施是一个不断中介化的象征性实践。上述三个方面的复杂性综合在一起,使得“反思社会人类学”成立。反思社会人类学自然地包括三个方面:一是看到研究对象的确定性与不透明性的双重性特征,同时视其为客观与主观因素、历史与现时因素的综合体。二是研究者自身要具有高度的警惕性,不受自发性知识的幻象的干扰,排除来自传统知识和公众常识的各种现成观念的干扰,通过各种中介性因素进行迂回的反复反思。三是在充分发挥主观意识的反省能力的同时,要充分估量思想本身的界限以及思想所不能想到的复杂因素,充分估量语言表达思想的局限性。布迪厄告诫说,只有通过反思性才可以逐渐接近社会现实,因为社会永远不会在我们面前呈现其真正的面目,展现在人类面前的社会总是蒙着一层纱幕,犹如“坐井观天”或“盲人摸象”,实际上,层层掩盖社会的真正面目的纱幕,只能反思地逐步看透,而不能彻底揭开,因为这些纱幕本来就是构成现实社会本质的一部分,这也就是为什么社会的结构是象征性的。

由象征性的场域和在其中具有象征性生存心态的人的活动,构成了社会世界中相互交错的社会结构和心态结构的双重结构,其同质同步的双向互动关系网,既是象征实践活动的产物,也是条件,因此,场域、生存心态、人的象征性实践之间的关系是极其复杂的。

“实践性”与“反思性”对于民俗志意味着什么呢?第一,传统上把研究对象视为“物化”的“产品”加以分析,“二元论立场”是需要重新反思的。第二,人类学家、研究对象以及表征工具三者都具有双重性或者多重性,过去整齐划一的研究范式需要重新反思。

五、对于民俗志方法论的评介

通过上文的简要论述,我们可以发现,民俗志作为一种研究方式,主要的思想灵感来自于民族志,因此,当反思民族志的实验蓬勃开展起来时,民俗志的研究方式也需要进一步反思自身了。这就意味着,作为民俗学的研究方式,民俗志的撰写应该包括多种模式,而不只有一个模式。

从记录研究对象的内容上来说,民众文化研究学者着力于拓展民俗学的研究范围,民众生活无所不包,都是民俗学研究的对象。换言之,民俗志所记录的民俗事象不应该是仅仅包括其中的某些部分,而故意抛弃另外一些部分。从记录研究对象的分布上来说,民众文化研究学者着力于记录大众传媒时代的大众传媒再生产民俗事象,半圈理论着重记录处于混杂、共生状态的民俗事象被保留、修正、改造与遗弃的过程。

尤其需要关注的是“情境学派”,他们倾向于社会科学,尤其是人类学、语言学以及社会学与心理学的文化方面。这一学派成员都非常重视特定文本所处地“情境”,而反对文本被抽离于语言的、行为的、交流的、表达的、表演的语境。他们从语言学家那里习得了“口头行为”这一概念,从人类学家那里获得了“功能主义”,从社会学家那里习得了“角色展演”的概念,从心理学家那里习得了“自我技巧”,并综合应用于民俗学研究当中。

情境学派虽然没有统一的纲领性的宣言,但是,他们都反对静态的民俗文本的类型学研究而强调三维的情境,他们提出了“小群体内的仪式流”,“复杂交流的事件”,“交流的文化类型”,“机理、文本与情境”,“一个特定的现实的、艺术性的、交流性的过程”。

化学与人类社会论文篇10

【关键词】语言人类学;文化;学科建设

一、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发展

语言人类学(linguistic anthropology)是人类学的分支学科,同时也是人类学与语言学的一个交叉学科。但由于世界各国的学科渊源不尽相同,语言人类学的学科界定以及学科归属不尽相同。在前苏联所体现的欧洲大陆体系中,人类学主要指体质人类学,它与考古学、语言学、民族学构成关系密切但又相互平行的学科。在以美国为代表的北美体系中,语言人类学与体质人类学、文化人类学(民族学)、考古人类学等一起构成人类学的学科体系。现在学术界一般认为,语言人类学是人类学研究语言与文化关系的一个学科,有时也可当作人类语言学。不管是人类语言学还是语言人类学,都涉及到“传统的历史比较、亲属关系构拟,到‘认知语言学’(cognitive anthropology)、‘说话民族志’(ethnography of speaking)、语用学和语言规划”。①语言人类学旨在通过语言的研究或借助语言学的研究成果达到深化认识人类文化的目的,同时也使不同的语言族群相互尊重和相互理解。

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渊源可以追溯至西方的“民族语言即民族精神”的思想。18世纪末,德国学者海德尔(G.Herder,1744-1803)指出语言与民族之间存在着同一关系。他认为,一种民族的语言就是本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就是他的语言。语言学家冯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1767-1835)进一步发展了海德尔的观点,他认为语言是全部灵魂的总和,语言是按照精神的规律发展的。“语言的所有最为纤细的根茎生长在民族精神力量之中,民族精神力量对语言的影响越恰当,语言的发展也就越合乎规律,越丰富多彩。”②语言相对论认为,语言有比较完善的和比较不完善的,但是“即使是最野蛮部落的语言也不应该受到谴责或轻视,因为每一种语言都是人类原有的创造语言能力的表现。”海德尔和冯堡特都认为民族的语言是特殊的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民族世界观和语言才能的体现。”③在这些观点中,语言作为“中间地位”的看法已基本式微,而语言作为特殊的民族文化,语言等同于民族精神这些思想,让人们逐渐认识到语言的文化性质和文化价值。语言是人们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创造出来的,是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这就是语言的文化性质;语言的文化价值主要指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各民族都会把自己的各种文化放在用语言作为标识的贮聚库里,通过语言可以来透视民族的文化以及民族的心理素质。

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1857-1913)是真正把人类学与语言学结合起来研究的第一人。为了回答语言对于人类学、民族学和史前史能否有所阐述,索绪尔从语言与种族、民族统一体、语言古生物学、语言的类型和社会集团的心理素质等几个方面进行了论证。索氏树立了从语言的角度来探索人类历史上文化现象的典范,为以后语言与民族,语言与文化相互关系的研究开了先河。④同时在一定程度上,索氏通过“回顾法(retrospective method)”进行语言重建的方法为人类学开展史前史的研究提供了借鉴。20世纪初期,索绪尔的追随者即社会心理语言学派代表人物梅耶和房德里耶斯(J.Vendryes)也比较注重语言与民族以及文化之间的密切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人类学功能学派的代表人物马林诺夫斯基(B.K.Malinnowski 1884-1942)早年从事人类学研究,出版大量的人类学著作,为功能学派的开创和发展奠定了基础,但是他晚年却转向语言学研究。马氏的学科转向加强了人类学与语言学的结合,强化了语言研究对于了解和揭示人类文化研究的重要意义。

作为一门学科,语言人类学是在美国建立和发展起来的。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摩尔根(L.H.Morgan,1818-1881)在对易洛魁印第安人多次深入调查研究和收集材料的基础上,在1851年发表了《易洛魁联盟》一书。该书追溯了易洛魁人数百年的历史,详细的记录了他们的生活环境、经济活动、习俗、宗教和语言。1871年他又发表了《人类家族的血亲和姻亲制度》,该著作从语言学的角度讨论了印第安人的奇特亲属称谓和族源问题,开始了对人类早期社会组织原则及其普遍发展规律的探索。

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人类学家在对印第安人的土著文化进行深入研究时,发现印第安人的语言不同于印欧语系诸语言。人类学历史学派的代表人物博厄斯(Franz Boas 1858-1942)认为人类学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重建人类发展的历史,他强调人类学的基本任务就是研究语言、习俗、迁徙、身体特征等的全部总和。觉得要获得有关印第安人的资料就必须学习他们的语言。他对语言学极为重视,花了大量的精力研究了语言问题,他本人就懂得多种印第安人方言。他在研究过程种发现,每一种语言都有它自己的一套语音、形态的意义和结构、词汇的特点。描写一种语言只能根据它自己的结构来描写。他的这一主张被称为“描写语言学”或“结构主义”理论,在当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种方法对于研究无文字民族的语言尤其有效,对研究那些鲜为人知的语言亦很有效。1911年,博厄斯还组织出版了最早的《美洲印第安语言手册》(AHandbook of American Indian Langguage),搜集了几十种语言资料,他为该书所写的序言一直被列为语言学的经典著作。博厄斯还于1920年创办了美国最早的语言学刊物《国际语言学杂志》,该杂志对语言学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1940年博厄斯写成《种族、语言和文化》、1941年写成《达利他人的语法》。博厄斯的“描写”方法为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方法奠定了基础。⑤

萨丕尔(Edward Sapir,1884-1939)是美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晚年开始转向人类学研究。萨氏重视语言与民族文化的密切关系。他说,“语言的内容,不用说,是和文化有密切关系的。不懂得神通论的社会,用不着神通论这个名称;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马的土人遇见了马,不得不为这个动物创造或借用一个名词。语言的词汇多多少少忠实地反映出它所服务的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说,语言史和文化史沿着平行的路线前进,是完全正确的。”⑥沃尔夫(Benjamin Lee Whorf,1897-1941)发展了萨丕尔的观点,认为语言形式决定着语言使用者对宇宙的看法;语言怎样描写世界,我们就怎样观察世界;世界上的语言不同,所以各民族对世界的分析也不同。⑦他们的观点浓缩为萨丕尔-沃尔夫假说(the Sapir-Whorf Hypothesis)。虽然“萨丕尔-沃尔夫假说”遭到了许多人的质疑,但是,语言与文化、世界观之间的相互关系却一直成为人们长期讨论的主题。

20世纪中叶以来,语言人类学作为一门学科日臻完善。这一阶段出现了大量的语言人类学成果,尤以菲力普森(Robert Philipson)、萨斯曼(Zdenek Salzmann)等人为代表,菲力普森从语言人类学视角对英语进行了个案研究。他指出,由于文化上的不平衡,英语的支配地位造成了英语帝国主义,实际上是间接反映了一种盎格鲁文化中心观。⑧萨斯曼同样从语言人类学的视角对语言、文化和社会的相互关系进行了论述,指出不同的语言结构与其所反映的思维方式具有协同性;同时还对当今的语言人类学“实用性”展开了论述,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语言人类学学科理论与方法的发展。⑨

二、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

中国传统语言学比较注重语言事实研究。先秦以文字训诂为主;隋唐以音韵为主;清代是文字训诂全面发展的时期;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洋为中用时期。⑩但我们也看到,语言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由来已久。如前文所述,语言学思想有时是时代思潮的延伸,它离不开自己的时代社会背景。如先秦诸子百家关于名与实的讨论虽然属于语言学问题,但更是哲学问题。中国语言学后来的发展都是与经学分不开的。在西方,由于现实需要以及当时社会思潮的影响,19世纪诞生了人类学这门学科,在西方人类学理论与方法引进到中国之后,中国的语言学研究就在搭建语言学与人类学之间的桥梁。

在国内,罗常培先生当属于从事语言人类学研究的第一人。上个世纪30年代,罗氏研究语言就已经不把研究的视角局限在语言本身的范围内了。罗氏通过对山东临川音系的调查研究,并结合方志、史籍、族谱和已有论著,写出方言与社会历史移民关系的论述《从客家迁徙的踪迹论客赣方言的关系》;抗日战争期间,受费孝通先生的《关于功能派文化论》的影响,于是把研究方向从音韵学和方言研究转向少数民族语言田野调查研究方面,并调查了多种少数民族语言。由于人类学历来比较重视后进民族的田野调查和研究,所以罗氏所作的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研究已经表明中国传统语言学正在朝着语言学与人类学的结合方面发展。1943年以后,罗氏的治学道路从语言学转向了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他的研究范围涉及到了从地名研究民族迁徙的踪迹;从人名研究民族来源和宗教信仰;从造词心理研究民族的文化程度;特别是从词的来源和演变研究古代文化的遗迹等等。罗氏对于语言人类学的贡献,正如他本人所说,“假如我这一次尝试能够有些许贡献,那就可以给语言学和人类学的研究搭起一个桥梁来。”其著作《语言与文化》尤其侧重国内少数民族和国外文化比较落后的口语,从语言所反映出的文化因素来透视该民族文化的特点。可谓是中国语言人类学的先声。[11]

20世纪80年代以后,由于全球性文化研究热潮的兴起,民族自觉意识得到显著增强,文化语言人类学在国内重新被认识。从事语言研究的学者运用田野工作方法从事少数民族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达到深化认识民族文化的目的,同时来达到不同语言文化族群相互尊重以及和谐对话。关于此方面的论述,人类学家纳日碧力戈已有专门论述。如傅懋勋运用永宁纳西族的亲属称谓来探讨母系家族中的婚姻家庭制度。[12]练铭志运用田野调查材料,对现行土家语与古代土家语中的亲属称谓进行比较后认为,认为古老亲属制有如下一些特点:父系和母系的亲属称谓区分不明显,从亲属称谓大体可以区分出性别和辈分,亲属称谓是类分式和专门称谓相结合。湘西土家族古老亲属制的材料,不仅证明了摩尔根关于亲属制理论的主要观点是正确的,同时也反映了土家族历史上婚姻制度的演变过程。[13]罗美珍从语言角度阐述了傣、泰民族的发展脉络及其文化上的渊源关系。[14]周庆生根据傣族亲属称谓以及人名构建傣族社会历史和社会结构,力求把语言和文化结合起来进行研究。[15]纳日碧力戈运用结构主义理论,分析了蓝靛瑶亲属称谓的一些特点,在一定程度上再现了语言学与人类学之间的对话。[16]吴东海运用傣族诗歌、谚语等语言材料阐释傣族的水文化特征。[17]

在进行民族语言个案研究的同时,国内学者从宏观角度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与人类进行了理论上的阐述,为语言人类学在中国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马学良和戴庆厦二位先生从语言在民族诸特征中的地位、语言界限同民族界限的关系、从语言研究民族等几个方面论述了语言与民族的关系,提出从语言特点可以映射出民族特点。[18]陈保亚提出语言决定思维轨迹的观点,认为“思维轨迹是思维能力在语言系统中的实现。思维轨迹的差异是语言系统决定的,语言浇筑了思维轨迹。”[19]武铁平等人对陈保亚的观点进行了批评,认为人的思维方式并不是受制于语言,而是受制于人所生活的社会。[20]张公瑾把混沌理论引入语言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开阔了语言和文化研究的视野,同时也为语言人类学的方法注入了活力。[21]周庆生从古今文献资料以及第一手田野调查材料建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框架,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交际与传播、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等多个方面的关系进行了阐释。[22]

除了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与人类相互关系的研究外,学者们将人类学与语言学有机地结合起来,从理论和实践等方面对语言人类学学科进行了阐释。李如龙是国内界定语言人类学的第一人,他认为语言人类学就是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语言,用语言材料来研究人类,它是语言学与人类学相互为用的边缘学科。同时还明确指出了语言人类学的研究论题,即:语言起源;语言与思维;人类群体与语言社区之间的关系;从不同语言的借用看民族间的接触;从语言材料看人类社会的发展;语言与精神文化之间的关系。[23]邓晓华综合运用语言学和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从语言结构以及与社会文化结构的关系诸方面来研究语言为何在广阔的社会文化行为环境中运行其职能。同时,还对语言人类学的对象、范畴、理论和方法进行了界定。指出了语言人类学的特点在于强调语言的文化价值以及强调语言与社会、文化的双向互动研究。语言人类学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在语言与文化的内部联系上、从民族语言的结构等方面把握民族深层文化的特点。[24]

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建设以及学科推介也值得一提。早在1988年,厦门大学就设置了语言人类学课程;此后,中央民族大学、云南民族学院等民族院校也开设了该课程。现在一般的民族学科研以及教学机构,都把语言人类学与文化人类学放在同一个平面上对待。2003年,中国在申办2008年世界民族学人类学大会时,将语言人类学向国外人类学专家和学者进行了重点介绍。[25]

三、语言人类学研究在中国的现实意义

近半个世纪以来,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其主要表现在学科建设以及科研成果两个方面。该学科毕竟是一门交叉边缘学科,在中国起步比较晚,基础也表现得比较薄弱,但从学科角度看,这显然是滞后的。我们认为,有必要加强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因为它既是学科建设的需要,同时又具有重要社会现实意义。

1.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是学科建设的需要。严格说来,中国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渊源有文化人类学、中国传统文化史、文化语言学以及社会语言学等,虽然这些学科的历史并不很长,但它们有自己独到的学科理论与方法,语言人类学要达到与这些学科“平行”,还需要从理论与方法上做一些开创性的工作。中国人类学是从西方移入的,而西方人类学的分支学科文化人类学、语言人类学、体质人类学、考古人类学并驾齐驱,中国人类学特别强调文化人类学,似乎文化人类学可以代表中国人类学的全貌,虽然这在一方面反映了文化人类学学科的成熟,但同时也显示出人类学其他学科发展的滞后状况。所以加强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建设是必需的也是必要的。中国的语言人类学要不断吸收和借鉴中外文化人类学以及相关学科的理论与文化,这是中国语言人类学发展的比然选择。

2.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多语种的国家,中国至少有80多种语言,而在当今现代化背景下,文化变迁日益迅速,许多民族的母语危机现象越来越突出。中国如此丰富的语言资源如何保护 每一种语言所蕴涵的信息特别是传统文化如何得到传承 这些都是人们非常关心的问题,人们对母语危机现象的“焦虑”以及对中国很多濒危语言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语言人类学学科的发展;中国丰富的语言资源也表明中国语言人类学具有十分广阔的前景。

语言是民族的标识,语言人类学研究有利于民族内聚力的增强。一般说来,不同的民族都拥有自己的语言,由于民族成员对自己民族语言的特殊情感,民族语言往往成为民族的象征。如,犹太民族早年曾因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在长达2000年的时间里散居世界各地,但其成员由于对自己民族的热爱,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却不约而同地保留着自己的民族语言——意第绪语(Yiddish)。历史发展到现在,中国境内一些少数民族失去了自己的语言,一些少数民族语言的濒危程度正在加深,一些少数民族有语言无文字,所以开展民族语言的保护和抢救工作对于民族内聚力的增强,对于语言以及文化多样性的保护尤其重要。从这方面看,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建设有中国自己特色的语言人类学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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