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学年论文十篇

时间:2023-03-17 10:13:44

社会学学年论文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1

1.1他人目光的主动感知

当代社会,女性以外界的目光和大众审美规范来感知自我的存在意义与自信,并构建成较为完美的自我形象,使身体成为社会性的身体。而从实际生活中女性对自我身体的标准化趋势来看,大众审美目光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其作用方式主要表现为:女性感知周围的目光和女性对自己身体状态的焦虑。大众审美标准作为规范女性身体有着无形的力量,女性对自我身体的焦虑似乎从未随着时间而流逝,相反,在当今社会中大多数的女性都会主动感知周围目光并以此重新定义自己身体以及相应规范的标准。尤其是当身体某些部位不符合他人审美标准目光时,外在的视觉压力会逐渐转换成自我规范的心理压力,从而将身体主动物化。现今的社会各种依赖于女性身体而兴起的身体产业正在无时无刻地为女性呈现标准身体的镜像,并赋予其美好的象征意义。若置身其中,就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身体形象与理想身体进行比照,个体的身体越是符合当代关于身体美的标准就越能体验到成就感和快乐,反之则会产生焦虑和沮丧。社会的转型使得女性对传统身体形象被社会对其的想象所重新定义,是否标准化成了对身体形象外在表现形式的重要手段。在消费社会中,流行文化对青年女性有着巨大的吸引,例如:“瑜伽运动能很好的塑造身材和个人气质”是多数俱乐部进行宣传的主要内容,事实上这种内容所营造的重点不是产品本身,而是瑜伽的文化附加———塑造苗条的身形。这一文化附加则被青年女性所追求,从而塑造自己的身体来主动地迎合社会目光的审视。

1.2身体的焦虑与标准化的自我审视

“身体标准化”是现代社会中女性群体所无法规避的行为选择,这种选择集中体现在对身体的体型、外表、感官体验和某些器官尺寸的手术塑造和外表修饰。当然,女性采用不同途径对身体标准化的规划过程不仅生动地描绘出了在现代社会女性对身体的动态面貌要求的提高,而且也在理论的角度回答了相应的社会学命题:韦伯“理性化”理论下有关身体理性行动与非理性后果。而将此理论的视角导向在当代青年女性群体后,这种关于追求身体标准的规划更加集中在该群体对于良好身材的持续保持和自我认同上。当界定身体标准化的大众范式被认可和追崇时,尤其是当代的城市女性,她们对于自己的身材塑造就有了一套独特的看法和践行逻辑,在这一逻辑之中,她们的个体性逐歩显现出来。但是在实践过程中,却很少有女性能够客观、理性地考虑所谓的“标准身体”模板的参照是否真的有意义。通过对照“标准范式”的自我审视,身体的缺点将被动地被放大,进而女性会通过各种方法来让自己身形无限接近理想状态,随之而来的是空前的渴望、无尽的追求和健康审美价值观的背离。在当代青年女性群体中便出现了:由健康产生美和为了美可以忽略健康的二元价值取向。例如:年轻女性为了追求社会语境下“美丽身体”的视觉标准,便会屈从于医学科技所带来的整容或整形手段的精确化,对身体的“缺陷”部位进行掩饰,而手术对身体带来的高风险伤害则会被“美丽身体”的外表假象加以蒙蔽、忽略或者选择承受。

2身体管理是自我改造的理性回归

2.1运动塑身是身体重新规划的新途径

体育运动以身体为主要载体,从早期与自然、生存的原始技能发展为自我欲望合理宣泄的社会性游戏。在充斥着消费的时代,女性对身体有着全新的认识和评价规范,当以活力、性感、时尚为标签的形象成为社会主流追逐目标,“身体消费”与“体育消费”便成为另外一种符号———为社会阶层和身份的划分提供了有力的标识。所以以运动作为塑造标准身形便理所应当地成为女性塑身的动力之一。运动是一项长期的系统的身体工程,是对自我身体的一项长期的规划。在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的“自反”式筹划身体概念里,女性身体被当作可塑的规划对象,通过饮食调整、体育健身、护肤美容等对身体进行塑造和筹划,并且这些行为对女性自我价值认同和健康生活风格的形成有直接的影响。通过自我规划的手段来塑身让现代女性更感觉到自我权力的掌控感,主动的“自我构筑”将逐渐取代“性别权利凝视下的身体”,“做身体的主人”正在影响着城市里渴望通过积极方式来塑身的青年女性。而“做自己的主人”现象与相关行为的出现恰恰与后现代社会趋势紧密契合。通过运动对身体的改造是对青年女性群体对自我价值、自我经营、自我筹划实践过程的理性回归,运动健康的生活方式便是实质内容的外在显现。而从这一层面理解城市青年女性的运动塑身现象时,就会把它视为由单一外力决定的行为变为由本身意识与诸多社会因素共同建构的身体活动。一系列的实践和理论表明:运动塑身行为更能体现女性对自我身体的规划与约束能力。在经历了功利化塑身手段对身心的“折磨与伤害”后,运动塑身的健康影响逐渐凸显,这其中除了对“硬技术”受挫后的视线转移,也包括了对运动塑身价值“有效”性和“合理”性的认同。

2.2运动减压让精神自我治愈

当代青年女性自我意识的回归亦有另外一层含义———自我的精神治愈。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社会,女性为了挣求属于自己的“社会平等”话语权往往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在这些压力的重负下她们没有选择妥协和屈服,而是积极地寻找各种有效途径来释放。选择体育运动既能够很好地塑造身体,也能够在运动中减轻精神重负。运动塑身的这种正面积极地作用,不仅仅表现在对女性身体的改造,在她们的身体日趋完美,心绪日益放松的同时外表的变化也让女性内心更加自信,自我认同感更加强烈。体育作为一种身体文化在人类发展的进程中对塑造人的心理品格起着特殊的作用,这种作用随着都市文明的历史积淀淀显得愈加突出。选择以运动作为塑造身体和心理健康状态体现了毅力与自我控制的决心,同时也是作为主体对自我负责的社会道德责任体现。大多数年轻女性选择瑜伽作为塑身的运动方式,是因为瑜伽在相对静态控制中塑造身形,同时在静态冥想中以达到身心的统一。

3结语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2

顾名思义,社会问题小说一般都选择当前现实生活中人民大众迫切关心的一些重大问题为题材,如腐败问题、国营企业生存与发展问题、下岗工人问题、贫富分化问题、环保问题等,因此而引起了人们的关注。由于中国小说界自80年代中后期以来或沉溺于小说的叙述实验与语言形式迷宫,或热衷于讲述历史故事、翻找陈年老账,其脱离现实的倾向已经引起文坛内外一片不满与批评。新现实主义或社会问题小说的适时问世似乎给文坛注入一丝活力,更迎合了一些人的阅读心理,在失去了轰动效应的90年代文坛居然引起一场小小的"风波"。在1998年1月22日的《羊城晚报》评选出的"1997年中国文坛十件大事"上,赫然就有所谓"现实主义冲击波"。

然而,我在看了一部分此类小说以后,却发现它存在严重的问题与深刻的危机。这种危机一方面表现在思想内容方面,即在审视中国社会问题时社会理性的缺乏、道德主义的泛滥,另一方面则表现在形式方面,即艺术的审美距离的丧失。本章将以一些有代表性的新现实主义小说文本为例集中讨论这一问题。首先让我们从什么是小说的现实主义这个理论问题开始。

一、什么是小说的现实主义?

在这里,我不想就具体的某个作家或某部小说发表评论,而只是想就一个一般的文学创作论的问题发表一些看法,这个问题即:作为一种虚构文体的小说,应当如何反映它所处的社会现实?其反映方式有什么特点?什么是小说的现实主义?小说与社会现实之间应当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这个问题的核心涉及对于"现实主义"的本质的理解。由于对于此类小说的正面评价都一致认定它们的价值在于其对于社会现实的参与精神,在于反映了重大的社会现实问题,也就是说,这种评价是着眼于题材的。我们要问:到底什么是文学的或小说的现实主义,什么是它的真实性与相关的认识价值?现实主义是否是一个着眼于题材的概念?是否只要反映表现了乃至记录了现实问题,就是现实主义小说?换言之,小说作为一种虚构性的文体,应当如何获得其现实主义的真实性以及相应的认识价值?其方式与报告文学、纪实文学、通讯报道有什么不同?

说到现实主义,我们马上会想到19世纪西方的批判现实主义,想到恩格斯对于巴尔扎克小说真实性与认识价值的热情洋溢的推崇。恩格斯说他从《人间喜剧》中学到的东西甚至"比当时所有职业的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那里学到东西还要多。"但是恩格斯是在什么意义上说这番话的?我的体会是,这恰恰是因为巴尔扎克不是经济学家或统计学家,也没有象经济学家或统计学家那样去写小说。巴尔扎克也是处于当时的社会转型期(从封建主义到资本主义),社会问题同样到处都是;但是巴尔扎克的小说始终没有停留在现实的表面,而是抓住了人性的主题,把笔触深入到人的精神世界、灵魂深处,写出了社会转型在人性层面造成的震撼(比如金钱能够在多大的程度上扭曲人性)。正因为这样,巴尔扎克小说的认识意义是独特的,是历史学、经济学与统计学不可替代的。由此可见,小说的现实主义在于精神而不在于题材,在于怎么写而不在于写什么(我们在谈到现实主义时,总热衷于它的"认识价值",但即使是所谓"认识价值",也不同于调查问卷或社会统计学的认识价值)。社会的转型是一个全方位的现象,包括政治、经济、文化各个领域,涉及器物、体制、心理多种层面;而知识的分工与知识分子的分化又必然造成无论是社会科学家还是人文学者,都很难全方位地准确把握与正确评价转型带来的种种结果(包括正、负面)。作家与经济学家或历史学对于社会转型的看法常常相当不同。我们应当把这种分歧看成是正常的现象。文学家对于社会时代的评价本来就不应当与社会科学家包括经济学家相同。这就决定了社会科学家与文学家之间应当是一种基于差异的互补关系。也就是说,无论是社会科学家还是文学家都有各自的洞见与盲点。文学家不应当放弃自己的视角与立场,我们也不应当要求他们是社会发展(尤其是物质与器物层面的发展)的设计师,小说不能写成社会发展报告或现象记录,否则文学与文学家都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与理由。

就中国的情况看,近现代之交的中国文坛曾出现很多社会问题小说(一般称之为"社会谴责小说",实际上与批判现实主义小说相似。如《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等。现在看来这些小说的艺术成就已经很难说有多高了;但即使是这些小说,也没有对于社会现实问题停留在新闻报道式的表层描写方面。无论是《官场现形记》还是《二十年目睹之怪形状》,其用力处都在于揭示社会转型期人性的扭曲与阴暗,所以这些小说虽然是现实主义的,在艺术形式上却大量运用了夸张、变形乃至漫画式的手法。

当前社会问题小说的误区集中地表现在违背了上述真正的现实主义精神,从而也违背了文学反映生活、反映现实所应具有的特殊方式与角度。由于它们满足于停留在对于社会现象的记录与社会热点的追踪,因而充分暴露出小说作为一种特殊文体的短处:就反映社会问题的快捷、迅速而言,它比不过通讯报道或纪实文学;而在其理性的社会分析的深刻程度方面,更难敌社会学家、经济学家或政治学家的学术论文。那么,它的特殊性何在?特殊价值何在?在我看来,这种小说所采用的记录式反映方式,违背了小说的文体特征,是以己之短敌人之强。试问:在一个媒体如此发达的时代,我们为什么还要在小说中去了解各种现象层面上的社会现实问题?在这方面,电视、广播与报纸以及"新闻周刊"之类的媒体不是更具有优势么?比如,在题材(包括其重大程度、新闻效应、快捷程度等)的层面上说,就我自己的阅读经验二言,《南方周末》第一版上经常可见的反映社会问题的报道,或者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中的部分节目,比我见过的所有"社会问题小说"都更加精彩。当然了,最"精彩"的还是现实本身。我自己在现实中得到的经验,以及在与别人的交谈中获得的关于社会现实问题的信息,又远远超过了从所有媒体中获得的信息。可以说,中国当前的社会问题,如,其骇人听闻的程度几乎超出了作家的想像力。结果是作家想像了半天写出来的意在警世的反腐倡廉小说,其揭示的腐败程度还不如现实生活中的事实。你说读这样的小说有个什么劲?

或许有人会说,80年代反映社会问题的现实主义小说或报告文学不是风行一时么?问题是80年代中国的各种媒体还不够繁荣多样,也没有产生分化(包括类型与功能)。那时我们还没有那么多的报纸、杂志,电视也不普及,更没有像"焦点访谈"之类专门反映社会问题的专题节目。职是之故,80年代的小说实际上同时承担着非文学的(这里的"文学的"主要是指小说艺术的虚构本质)文体的功能与使命,许多现实主义小说的社会效应与其说是文学效应、艺术效应,还不如说是新闻效应、政治效应。90年代的情况则大大不同了。各种媒体已经得到极大的发展,并且其类型与功能也产生了极大的分化,专门的新闻性媒体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在这样的情况下,小说对于社会问题的"独家发言人"的地位已经不复存在。这是一个必须正视的基本事实。

由于距离的丧失,此类小说的一个通病是不注意艺术技巧,语言粗糙,叙述呆板,人物形象也缺乏深度,流水账式的写法,缺乏小说艺术应有的空灵之美,被有些评论家戏称为"记者文学"。小说的叙述没有与叙述的对象(题材)保持应有的距离,结果不但对于社会问题的描写停留于粗浅琐碎的现象层面,而且在小说艺术上也显得极为粗糙,出现明显的非审美化的倾向。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在小说的语言上,已经有学者批评其"太直、太满、太露"的弊端(1)。可以补充指出的是,太直、太满、太露的结果必然是太浅、太滞,缺少隽永的意味,缺乏空灵之美。其次,在叙述方式上,新现实主义小说显得机械呆板,是一种跟着写的笨拙方式(一般是小说中的主人公走到哪里,叙述就跟到哪里),缺少精心的结构与剪裁,事无巨细,如记流水账。这样由于这些小说题材本来就相似,加上艺术技巧缺乏变化,结果必然出现雷同与重复现象。

上述问题的出现是与新现实主义小说家对于现实主义的片面理解、对于艺术与生活关系的片面理解分不开的。这些作家总是一味地强调如何"贴近现实",如何熟悉基层生活,但是却不适当地把这当成写好小说的充分条件,似乎只要熟悉了生活,就一定能够写出好作品。他们对生活之于艺术的重要性有充分的认识,但是对艺术之于生活的超越性认识不足。比如何申就说:"我想对于写现实题材的作家来说,重要的就是深入生活深入群众,我主要得益于在生活中滚。……我是在洋楼群长大的,但我的作品却是写农村的。我当过六年文化局长,这个时期把我那个地方的乡镇都跑了一遍。长期的基层生活,使我写起东西来对农村非常熟悉。乡镇大院的门朝哪儿开,乡长们怎么打电话,五月份乡镇在抓什么工作等等,这些东西自然的直往笔上窜。……只要深入生活,做个有心人,必然能写出好作品。"(2) "大约在整个80年代的十年里,我跑遍了承德四万多平方公里的大小山川。……是因为有了这笔财富,知道了下面的实情,我拿起笔来写,就用不着更多的编撰。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和事像水一样淌来,你好好把它们理顺写清楚就是了。"(3)尽管何申对于生活的重要性的强调本身没有错,但是把小说与生活划等号无异于取消了小说。对于小说创作而言,生活是必要的,只有生活又是不够的。小说创作并不是如何申说的只要深入生活就能写出好作品。生活也好,责任感也好,本身都不是艺术。艺术家与一般人的经验丰富者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不但有丰富的社会经验,而且能够把这种生活经验用创造性的、合乎美的规律的艺术形式传达出来。这种传达能力与生活积累同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并不是每一个熟悉农村生活的人都能够写出出色的农村题材小说,关键就在生活必须经过艺术形式的转译才能成为小说。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道理,甚至是文学理论中的ABC,可惜我们的新现实主义作家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还不明白。

但是,文学与现实的距离决不意味着文学不能或不应介入与表现社会现实,更不是说它已经失去存在价值与意义。文学的价值与意义本来就不能简单化约为它的社会认识意义或现实政治意义,没有社会认识意义的文学同样有自己的价值。更重要的是,文学同样可

(1)周介人语,见《武汉晚报》1997年1月7日。

(2)见《武汉晚报》1997年1月7日。重点标记引者所加。

(3)何申:《为了心中那份实情》,《北京文学》1997年第9期。重点标记引者所加。

以反映社会现实,关键是如何反映、如何介入。中国目前的社会转型为文学家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反映揭示这个转型是他们的使命。但是他们的视角应当是独特的,既不同于新闻记者,也不同于社会学家。一个精通社会分析的作家未必、甚至经常就是不能写出有审美意味的文学精品。一部把社会问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作品只能说有社会学的意义(意义多大很可怀疑),而很难说有美学的意蕴。在一般情况下(中国解放后到80年代中期前后这一段时间或许是例外)读者不是要到小说中去寻找社会问题的答案。我总觉得,对于文学家而言,更值得描写的是转型时期人的心态,是人性的变化。或者说是社会转型在人的心理层面造成的深刻震荡(这种震荡与物质层面、制度层面的震荡相比,或许是看不见的,但是却是同样深刻甚至更加深刻的),比如感性与理性、道德与历史、传统与现实等的深刻悖反。这样的文学既不是救世良方也不是施政方针,但它将是具有艺术震撼力的文学杰作(如果写得好的话)。这才是作家的优势所在,也是文学的优势所在,是其他非文学文体不能比肩的。

这样的介入是一种有距离的介入,这里的距离是从美学上讲的,距离是产生美感的必要条件。审美规律的特殊性决定了作家不能像社会科学家那样去审视社会、反映社会、表现社会。这是距离的第一层含义。

我说的距离的第二层含义是价值评价上的距离。这主要表现在文学与主流的社会思潮在价值取向上常常出现错位乃至背离现象。在一般的情况下,为社会历史的发展唱赞歌的声音总是占据主流,而对于历史发展持质疑与批判态度的声音总是边缘的。尤其在一些后发达国家,经济的发展、工业化的呼声成为压倒一切的时代强音。在这种情况下,作家对于历史发展的反思与批判的态度就显出了它的特殊意义。因为他看到了历史发展的复杂性、负面性和历史发展付出的道德代价。因为历史与道德常常出现二元对立现象,在激烈的社会转型时期尤其如此。这体现出历史发展的悲剧性,体现出历史与人性的复杂性。在这里,我们不妨看看文学创作中历史尺度与道德尺度的关系。一般而言,作家在反映与评价社会历史(包括事件与人物)的时候常常有两个尺度,即历史尺度与道德尺度。两者的关系有两个基本的模式。第一种是吻合与统一模式(颂歌式的作品或诅咒式的作品):作家从历史发展角度加以肯定(或否定)的人物,同时也是从道德角度加以赞美(或否定)的人物。中国当代文学中这样的人物一直占主流。被作家赋予历史发展必然性的人物同时也是道德上的完人(如梁生宝),同样,被剥夺了历史发展必然性的则是罪该万死的恶棍(如黄世仁);第二种模式是历史尺度与道德尺度的错位或二元对立模式(挽歌式的作品):具有历史必然性的人物或事件恰恰是没有道德合理性的,而失去了历史必然性的人物事件则是被作家赋予道德上的合理性。这样,许多伟大作家的社会历史见解常常是反主流、非理性或反历史的,有时还是十分幼稚的。在古今中外的文学史上都不难发现此类对历史发展唱"反调"的作品,它们常常与社会历史发展的主导趋势有些错位乃至相悖。中外历史上的许多不朽之作都是这样的挽歌模式。比如:曹雪芹的《红楼梦》写出了封建社会必然衰落的历史命运,但是作者对此感到无限的怅惘与惋惜;巴尔扎克笔下丧失了历史合理性的贵族恰恰是作者同情的对象,而蒸蒸日上的资产阶级(如拉斯蒂尼)则是惟利是图的恶棍。福克纳的作品则走得更远,竟然反对南北战争,为北方的庄园主制度辩护的。但历史理性的缺乏似乎并不防碍他们的作品的价值。常言道:可信者不可爱,可爱者不可信。如果福克纳为南方的工业化进程唱赞歌而不是唱挽歌,很难想象他的作品还有如此强大的艺术力量。可以说,西方现代派文学,除了未来主义对于现代文明持歌颂态度,其余差不多全是反现代文明的(如城市化、工业化、世俗化、机械化等),西方的现代派作家也基本上都是对于现代化持否定的立场。这种立场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主流意识形态的盲点,客观上有助于使人警惕现代化的代价。

但是对于历史发展持有反思或批判态度的作品同样要有距离意识,特别是审美表现上的距离意识。联系到中国,对于现代化持批判态度的作品常常流于偏激狂躁、缺乏节制的道德理想主义。它的主要误区是以声撕力竭的控诉乃至诅咒抵抗当今中国现代化的社会发展方向。我们可以比较一下张炜笔下的"葡萄园"(见张炜的长篇小说《柏慧》)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显然,"葡萄园"作为一个与现实世界不同的理想乌托邦,与桃花源有类似之处,但是作者在捍卫"葡萄园"(它象征一种以农业文明为基础的纯洁人性与理想人际关系)的时候却发出了狂躁的道德宣言与失态的道德诅咒,从而使得这种捍卫失去了应有的距离与美感。

二、艰难不是分享可以渡过的

--论所谓"分享艰难"的文学

新现实主义小说的误区不但表现在艺术的审美距离的丧失,并因而导致小说艺术上的失败,而且它的价值取向、它思考社会问题的方式、它为解决社会问题开出的药方,也都存在严重的失误。下面我们以新现实主义小说的所谓"分享艰难"主题入手进行一些分析。(1)

时当90年代中期,中国的改革开放与社会转型进入关键或者也可以说是艰难的时刻期;而文学作为社会生活的"晴雨表",也恰逢其时地涌现出了一批反映此类"艰难"的小说,或称之为"分享艰难的文学",或称之为"新现实主义小说"。其主要代表作家有:谈歌、刘醒龙、何申、关仁山等,他们的一些作品,如《大厂》《大厂续编》《年底》《年前年后》《分享艰难》等等,受到评论界的极大关注。

"分享艰难",一个多么美妙动听的词!它甚至使人想起60年代初期中国人民勒紧裤腰带互助合作、共同抵抗饥荒的情景,等等,等等……;然则岁月无情,历史不会简单地重复。90年代的"艰难"及其"分享"当然也不同于50年代和60年代,可谓此"艰难"不同于彼"艰难",此"分享"不同于彼"分享"是也。90年代中期的艰难是什么样的艰难?90年代的分享又是什么样的分享呢?怎么分享?由谁来分享?为什么要分享?

2·1、何谓"分享艰难"?

在分享艰难者的行列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形象是基层领导干部(农村中的乡镇领导以及城市中的国有大中型企业领导),如《分享艰难》中的西河镇党支书孔太平,《大厂》《大厂续篇》以及《年底》中的国有企业的厂长书记们。他们奋斗在社会的基层与改革的第一线,最深切地感受着艰难,因而也必然是分享这种艰难的关键人物。作为对自己属下的百姓最直接负责的父母官,分享艰难之于他们主要表现为:在信念伦理与责任伦理呈现高度紧张与冲突的情况下,以责任伦理为重,而抑制自己的信念伦理。"信念伦理"与"责任伦理"是社会学大师马克斯·韦伯提出的、用以解释人的行为规范的两个著名范畴。信念伦理属于主观的价值坚执。根据信念伦理,一个行为的伦理价值在于行为者所认定的信念的价值,行为者把这种终极的价值奉为行为的唯一标准,把保持信念的纯洁性视为最高的责任,拒绝对于行为的后果负责,属价值理性;而责任伦理则相反,它认为评价

(1)"分享艰难"本是新现实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家刘醒龙的一个短篇小说的题目,由于它也是所有新现实主义小说的共同主题、是新现实主义小说家为解决转型时期的中国社会问题开出的药方,所以,有评论家也把新现实主义小说称为"分享艰难的文学"。

一个行为的伦理价值的只能是该行为的后果,行为者必须对于自己行为的后果承担责任。为达此目的,行为者可以采用在伦理上不可欲的或不善的手段,因为善的后果可以补偿不善的手段所可能带来的负面作用。由此,责任伦理更为关注的是对于客观世界及其规律性的认识乃至"屈从",更为关注行为的可能性与现实条件,审时度势,更具客观的理性精神,属工具理性。无论这样做对于他们本人的内心而言是多么痛苦。这表明,中国的基层领导已经不能再以原则教条与个人感情作为行为选择的标准,他必须审慎地考虑自己行为的后果(对于他人的影响),把责任而不是信念放在首位;他们必须"兼济天下"而不能"独善其身"。换言之,他们必须、也只能分享艰难并为此而饱受灵魂分裂之苦。他们别无选择。

在上面所举出的小说中(其他同类题材的作品也如此),几乎所有的基层领导都面临一个烂摊子并为维持这个烂摊子而精疲力竭、焦头烂额。他们所领导的或者是经济处于贫困线以下的穷乡镇,或者是濒临倒闭的国有企业。于是经济问题成为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为此,他们不得不屈从于责任伦理而把信念伦理暂放一边。《分享艰难》中的孔太平十分厌恶道德败坏的流氓企业家洪塔山;但由于洪是镇里的经济支柱(镇的财政收入主要来自他的养殖场),所以孔太平不但奈何不得这位财神爷,而且还要违心地为他"擦屁股"。当洪的客户因而被派出所抓获时,孔太平不得不亲自出面,求派出所所长放了洪的客户。更有甚者,就是在洪了孔太平心爱的表妹田毛毛以后,孔太平虽然"气疯了",但最后还是忍气吞声,打他一顿了事。显然,支配孔太平的行为准则是责任伦理而不是信念伦理。从信念上讲,他与洪塔山截然对立,从感情上讲,他根本不喜欢他。如果听从信念伦理的话,他甚至恨不得枪毙洪。毕竟,这是一个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对于孔太平来说,最大的艰难莫过于经济上的贫困与老百姓的温饱。因此,为了分享艰难,孔太平就不能惩治洪塔山,否则经济就要。用孔太平的话说:"洪塔山是有不少毛病,可是现在是经济效益决定一切,养殖场离了他就玩不转,同样镇里离了养殖场也就运转不灵。"对于罪犯的纵容与姑息现在成了对于人民负责的行为,而惩治罪犯倒是对于人民的不负责。这正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逻辑。

谈歌的那些以国有企业为题材的作品(如《大厂》《大厂续篇》以及《年底》),同样突出了责任伦理与信念伦理之间的紧张、冲突,以及为了"分享艰难"而必须以责任伦理为重。小说告诉我们: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决定国营大厂命运的那些订户都是一些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之徒;但是,为了工厂与工人的实际利益,又不能不违心地讨好他们,奴颜媚骨,刻意逢迎,陪吃陪喝,甚至还要为他们提供犯罪机会(如找玩);而当他们真的犯了罪被公安局抓起来后,还要想尽办法走后门、拉关系、甚至用党费请客,把那些不法之徒从公安局中"请"出来。《大厂》中厂长吕建国面临的头等大事,就是要把那位因嫖妓而被抓的河南大户郑主任设法放出来。这样作当然绝对违反了吕建国的信念伦理;但是他别无选择,原因很简单:这位郑主任要与厂里订一千多万元的合同,这个合同能否签订,决定着工厂的生死存亡。你指望着人家的合同,就要让人家。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用吕建国的话说:"要说我心里话,我恨不得你们(指公安局,引按)枪毙了这个王八蛋,可我得为厂里两千多口子的嘴发愁啊。"这里,责任伦理与信念伦理之间的紧张被极其尖锐地凸现了出来,并走向其极端化的形式:要想把工厂维持下去,让工人有饭吃,就必须包庇坏人、款待罪犯。

以上就是所谓"分享艰难"之第一类人物。

与孔太平、吕建国他们不同的是,第二类分享艰难的人物是处于社会底层、并且在改革开放与社会转型中利益受到损害的普通群众,比如《分享艰难》中孔太平的舅舅、《大厂》中的退休工人、原劳动模范章荣等。如果说基层干部们为了分享艰难而不得不从信念伦理走向责任伦理,这在当今的社会转型时期尚属可以理解;那么,普通群众对于艰难的分享就显得更加匪夷所思。这些人无疑都是一些安分守己、深明大义、勤勤恳恳的好人;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好人为了分享艰难,就必须放弃自己起码的尊严与权利。在《分享艰难》中,作者为我们安排了这样一个情节:田毛毛的父母为了"分享艰难"而放弃控告田的洪塔山,让他继续当经理。为什么呢?"为镇里多赚些钱,免得大家受苦。"在《大厂》中退休劳模章荣患有重病,却坚决不住院,不要厂里的钱,就连市里专门为他拨下来的钱他也拒绝接受,要捐给工厂的卫生所(有意思的是,厂里没有钱为章荣这些人治病,同时又挥金如土地为郑主任这样的大客户找玩)。为什么?当然是为厂里分享艰难,"我没困难。我是说厂、厂里现在挺难的,你们千万要顶住这一段困难。"多么深明大义的劳苦大众啊!可是在为这样的好人深深感动的同时,我们仍然不禁要问: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更重要的,他们为什么非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基本权利来分享所谓艰难?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艰难?是由什么造成的艰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分享艰难的第三类人物最值得注意。与孔太平的舅舅以及章荣他们正好相反,他们是一些识事务者也是利益分配中的得利者,是商业大潮中的弄潮儿,热心地投入时代的洪流;然而,他们基本上都是一些道德败坏流氓痞子,或者是象洪塔山(《分享艰难》)这样的流氓企业家,或者是象齐志远、魏东久(《大厂》)这样的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国家干部。然而,即使是这些人,也在与大伙一起分享着艰难。作品特意赋予这些"反面人物"以所谓"复杂性"。比如,在《分享艰难》中,作者安排了洪塔山的几次捐钱,尤其是结尾时卖车捐钱的细节。这样一来,洪塔山就不再是一个十足的混蛋,而是似乎他也在"分享着"艰难,也一样有人性;《大厂》中的纪委书记齐志远虽然忙于搞女人、谋私利,但关键时刻同样为厂子、为群众出力。《年底》中的小李--一个放荡的女人,甚至以嫁给一个傻子为代价,为长里搞到一千万元的业务。

人都是复杂的,这不错;但是,如果着意制造这种"复杂",以体现所谓性格二重性,是否又陷入了新的概念化、公式化?

2·2、艰难分享得了么?

通过以上三种人分享艰难的三种方式,我们可以发现:"分享艰难"的文学(姑且沿用这一称谓)的一个突出特点,是揭示社会转型期物质与精神、历史与道德、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之间的背离、冲突与紧张。这也是大家不得不"分享艰难"而不是乐于"分享艰难"的一个根本原因。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当前中国的经济转型明显缺乏道德基础。这是此类小说给人的突出印象。人们为了物质生存与经济发展(这是所要分享的最主要、最根本的"艰难"),就必须违心地作许多事情,甚至必须丧尽天良、放弃自己的基本权利。历史的发展如果是以经济成就为主要标志的话,那么可以说,这种进步在道德上的合法性是颇为可疑的(至少在当前的中国)。基层单位的经济命脉全部掌握在流氓痞子手里(如《分享艰难》中的洪塔山以及《大厂》中的赵明、谢跃进),掌握在专门吃喝玩乐的各方客户手中。能赚钱的人都是一些道德败坏的流氓痞子(用吕建国的话说,"钱都让混蛋赚走了");而道德高尚的人又往往无权无势、人微言轻,陷于生活的困顿之中,保障不了基本的物质与生命需要(如《大厂》中的章荣、小魏及其他工人)。物质与精神的分裂令人吃惊。应当承认,这种情况在目前市场经济不成熟期间是存在的(虽然在小说中不无夸张)。在道德与经济的较量中,一般情况下都是道德向经济投降、信念伦理向责任伦理屈服、价值理性向工具理性称臣,这似乎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可奈何之举。不但基层的领导是如此,就是一般老百姓也如此。这就是所谓分享艰难。

但是,"分享艰难"作为事实的描述或许是真实的,而作为我们的小说家与评论家在面对这一事实时开出的药方则是误导的甚至危险的。问题的关键在于:道德与历史、精神与物质、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责任伦理与信念伦理的冲突与紧张是怎么造成的?虽然在西方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同样存在相似的紧张,我们却不能离开中国的具体社会环境,尤其是体制环境来抽象地谈论这一问题。固然,金钱会使人堕落,这里有人性的深层原因(西方的批判现实主义大师对此作出过深刻的描写),不是社会环境或社会体制所能全部解释的;但是在此我更愿意强调:象中国目前存在的经济与道德、物质与精神的背离与紧张,恐怕更多地出于社会转型期特定的体制方面的原因。象洪塔山这样的人之所以不能不用,郑主任这样的订户之所以不能得罪,不是因为他们有真本事,而是因为体制的不健全为他们提供了为非作歹的土壤;而这一点在"分享艰难的文学"中恰好没有得到深入的揭示。相反,我们看到,绝大多数此类小说常常未能将矛盾的根子尖锐地揭示出来,而是在表现道德与经济、信念伦理与责任伦理、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对立与紧张的同时,试图人为地通过道德主义的思路来化解这种紧张,表现出明显的妥协倾向。比如,挖掘人物的复杂性就是化解紧张的显例(这种"复杂性"在孔太平、吕建国这样的基层领导身上表现为内心分裂的痛苦,他们虽然在行为上最终选择了责任伦理,但是其心灵深处的信念伦理使得他们为此而备受良心的煎熬;而在洪塔山这样的人物身上则表现为关键时刻良知未泯)。尤其是在《大厂续篇》写到两厂合并的时候,以吕建国为象征的道德力量终于战胜以章东民为代表的经济理性,使得章东民最后答应在兼并红旗手厂的同时吸纳红旗厂的所有成员。小说安排了吕建国的"人有情"的价值理性与章东民的"市场无情"的工具理性的较量场面,最后当然是信念伦理战胜了责任伦理。吕建国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章东民,"他没想到吕建国心里会有这么重的东西,他一时感觉自己在吕建国面前很低下。"这实际上是说,工具理性在价值理性面前很低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十分感人的场面(同样感人的场面还很多,比如《大厂》中章荣之死,《大厂续篇》中吕建国与工人们聆听韩书记的遗嘱等)。

但是,不能不指出的是,小说在这样处理的时候,实际上恰恰弱化了其现实主义的力量,回避了社会矛盾的本质,把复杂的社会问题简单化、道德化了,虽然有时触及一些现象,如权钱交易,但是未能进入深层的理性反思(顺便指出,绝大多数"分享艰难"的文学都停留在现象罗列的层次,在主题与形式上均缺乏提炼,对此批评界已多有警示),似乎只要把人们心中仍然残存的道德信念发扬光大,大家一起分享艰难,就可以共度难关。其实问题决不是这样简单,改革所遇到的阻力决不仅仅是人们的道德信念在金钱的大潮下泯灭,而是部分手中掌握了权力的人钻体制的空子进行权钱交易。因而道德主义的思路绝对解决不了中国的现实问题。艰难绝非只要大家凭着良心分享就可以克服的,更不是安排几个"以身殉职"的人(如田毛毛及其父亲、小李、章荣等等)就可以解决的(田毛毛的父亲为了群众的利益而放洪塔山一马,但是这样做不能从根本上制止此类事件的再发生,还会有更多的田毛毛被糟蹋,从而这种牺牲的价值就很可怀疑),因为这种艰难从根本上说是一种结构性的现象,其中有着深刻的社会体制方面的原因。诉诸人的良知可能一时能够解决问题(比如洪塔山卖轿车的钱可以解决两个月的工资、贺玉梅献出一万块私房钱、袁家杰在道德的感召下把技术卖给了乡镇企业可以有限地缓解厂子的财政,等等),但是决不能永久性地解决问题,而只能永远陷于拆东墙补西墙的困顿中。原因很简单:导致这种困顿的结构与制度依然存在,而消灭这种困顿的制度环境尚未产生。绝大多数人是在一定的体制环境中选择自己的行为的,基层领导尤其如此。所以,即使是象章东民这样有才干的企业家,也只能使用非市场的或已经被扭曲的"市场手段"来发展企业,他也同样要逢迎权贵、贿赂订户,否则的话,迟早也要陷入与吕建国一样的困顿。

综上所述,这些小说揭示的问题的实质毋宁是,为什么在中国赚大钱、发大财的人,不是流氓成性就是背后有人撑腰?为什么企业的命运掌握在只知道吃喝嫖赌而根本不问产品质量的订货人手里?如果这些人是为自己的公司订货(从而订什么货直接与他的个人利益相关),他们还敢、还愿意这样做吗?而一旦产品的销售(从而企业的命运)是以真正的市场规律为基础时,吕建国等人的办厂方针还会是这样吗?他们还会分享这样的艰难吗?答案很简单,是权钱交易、假公济私等恶劣行为扭曲了经济规律与市场秩序,使之不能正常地调节企业及人的行为;而权钱交易、假公济私的背后是不正常的体制在起作用。因而,改革体制而不是诉诸良知才是中国社会转型的出路,是渡过艰难的关键,也是克服精神与物质、信念伦理与责任伦理、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背离与紧张的关键。否则,一味地用道德主义的眼光看问题,不但无法找到问题的症结,而且会造成误导,似乎市场经济本身使得中国的改革走上了绝路,导致好人饿死,恶人撑死。市场经济本身当然也会带来许多社会问题,但那将不是(至少主要不是)中国目前的问题,也不是"分享艰难"的文学所揭示的问题。

三、道德激情切莫走火入魔

--谈歌小说《天下荒年》的价值误区

包括作家在内的90年代中国知识分子,对于中国的现实,更准确地说,是对于改革开放及其给中国所带来的一系列转型,持有一种相当复杂的、远非单纯明了、非此即彼的态度。80年代知识分子那种对于改革开放的热烈而又不乏天真的憧憬、向往,已经被一种欲说还休的现实苦涩感所取代。改革的现实远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到处莺歌燕舞,而是光明与阴暗共生、进步与挫折交织。面对这一严峻的现实,90年代中期的社会关怀小说,在评价态度与价值取向上充满了矛盾与分裂、迷惘与痛苦。它既表现在一批新的知识分子题材小说中(比如邱华栋的小说表现的知识分子面对充满欲望也充满堕落的城市时的迷惘与失落),也表现在一些以国有大中型企业或乡镇村社为题材的小说中(如谈歌与刘醒龙的作品所表现的历史进步与道德退化的二律背反)。如果说80年代的作家们是热情洋溢地呼唤改革的理想,那么90年代的作家则是迷惘苦涩地面对改革的现实。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许多作家在作品中所表现的物质与精神、历史与道德之间的深刻二律背反。这对于我们充分认识社会转型的复杂性与艰巨性无疑是极有帮助的。

然而,我也注意到,在这一批小说中也有一些在我看来十分值得警惕的价值取向,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一种道德理想主义或惟道德主义的取向。这种取向的主要特点是把一个时代、社会或个体的道德水准当成是评价该时代、社会或个人的最主要的乃至惟一的标准,而忽视了其他标准的存在或意义。这种道德理想主义的价值取向曾经集中地表现在"二张"(张承志、张炜)的评论性文字中,而现在它又反映在许多所谓"新现实主义"小说中。我们在上面对于分享艰难的文学的批评中已经涉及到了这个问题。这里我想以谈歌的《天下荒年》(《北京文学》1995年第10期)为例作些更细致的剖析。

《天下荒年》写的是特殊年代的特殊事件,即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那场,然而作家的创作动机与作品的主题指向却无疑是90年代的现实。作者以苍山县的百姓与官员为例,所要说明的一个根本问题是物质与精神的关系。读完小说,读者得到的启示是:在苍山县60年代的那场饥荒中,虽然饿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但那是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精神高贵的年代;而90年代的苍山县人(苍山县是一个作者精心选择的一个典型,这个典型具有隐喻意义)虽然因改革开放而享受到了物质的富裕,然而到处是抢劫杀人、盗贼成群,以致于安防盗门成风。这是一个对比;另一个对比是60年代的干部(从中央到地方)廉洁奉公、公而忘私,而现在的干部则腐化堕落、私而忘公(作品为我们提供的典型是刘春华的变节与犯罪)。

我以为作品表现物质与精神的关系这一转型期人们感兴趣的问题,不无一定的启示意义。问题的关键在于:

第一,从现实主义小说的真实性上说,作品描写的过去与现实的情况是否属实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具有普遍性与典型性。本来,小说是虚构的艺术,似乎不应该用这样的标准来衡量;但是,这是一部比较独特的小说,一方面似乎带有很强的纪实色彩;但另一方面它的主题显然又是要说明一个十分普遍的问题,即通过苍山县这个特例,来说明60年代初与90年代中期整个中国的精神与道德状况。这样我们就有充分理由就其普遍性问题提出质疑。我本人出生于50年代末,我关于那个时代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是我母亲经常对我描述情景至今栩栩如生:农村到处是倒毙路边的饿死鬼。据这部小说的描写,苍山县全县在中只有三起盗窃案(而且其中一起是乡支书为了不让更多的人饿死而下令发放种子粮,不能算是真正的盗窃),可见道德水准之高;然而据我的父母讲述,同时也据我通过历史史料与其他小说文本得到的了解,在那个可怕的年代,你最好不要在大街上或其他公开场合吃东西,否则很可能被别人抢去。天哪,我到底应该相信谁?是不是苍山县是个特例,算得上是"小人国"里的圣人县?

其次,小说的更大的问题还在于它分析社会问题(注意:是社会问题而不是个人修养问题,两者所需要的分析方法是非常不同的)的方法与评价历史事实的价值取向。概括地说,小说的问题在于把由于多种原因所造成的一个时代的复杂的社会状况,还原为极度简单化了的道德状况,又把这种道德状况还原为物质与精神的关系,从而用精神高于物质还是物质高于精神这样一种简单化了的道德评价来作为社会评价的尺度。虽然小说没有为过去的物质贫困与精神至上直接辩护,也没有因为今日的物质至上、"道德堕落"而全面地否定改革开放;但是小说的主题与中心显然是在惟道德主义的价值取向下否定现实、美化过去。为此,小说精心地运用细节描写来制造关于过去的道德理想国的神话(农民宁可饿死也拒绝吃种子粮、市级干部玩弄了一两个异性即被枪毙等等)与关于现在的道德地狱的百丑图(关于曹迪的一段描写)。然而小说中的这些细节都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症结在于作者通过这些细节所要阐明的根本问题:精神与物质的问题。不妨让我们摘引一段在小说中具有"点睛"意义的议论:

我常常想一个问题。关于精神与物质的关系,我们这些年或许过于强调了物质,精神在物质面前仿佛一个受气的上不得席面的小媳妇。可是我们不能忘记,我们的原子弹是在那个年代,人们勒紧裤带干出来的。我们今天会狠狠地嘲笑精神

原子弹这句曾经风传一时的豪言壮语,可是历史偏偏开了这样一个一点也不幽默的玩笑。我们先是有了精神的原子弹,才有了物质的原子弹。

于是"我"对于那个精神原子弹的时代就感到"高山仰止",为那些"无恨无悔饿死"的人及其"镇定自若的精神秩序所震撼","我们竟是在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尚中安祥地度过了那场可怕的灾难。"因而:

不要总是指责那样一个年代吧,不要对那一个时代的中国百姓简单地理解为愚

不可及吧。或者说那一个年代有着过多的悲剧与错误,但它毕竟充满了神圣的原则与伟大的人格……我们应该珍惜自己的历史,我们应当珍惜那种洁净,我们应该纪

念那个物质绝对危机,精神竟绝对灿烂的年代。

因而,现实生活中的人在面对那个时代时就只有惭愧与耻辱了:

或者那一个时代的精神原则,本身太高傲了,这使得它与我们现实中活得有滋有味的人们之间产生了可悲的隔阂,因为那个年代的精神几乎处在了极致,超越了我们所能合理想象的界限,对于只重视现实而不在乎历史的当代中国人,断定它只是野史传说而不予置信,从而渐渐忘记了它是一个重要的关于中国曾经是怎样活着的例证了。

以上言论(它无疑是本篇小说的核心与灵魂)使我感到了深深的迷惑,造成的巨大社会悲剧,能这样用道德化、情绪化的宗教式语言加以解释么?我们对于那个时代悲剧的反省是应当深入到它的社会环境,尤其是体制环境,还是应当为了衬托今日的"道德堕落",而一味地美化那个时代的"崇高道德";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使那个时代的人们的道德水准真的像本篇小说所写的那样"超凡入圣",我们也不能以道德水准作为唯一的评价标准(尤其是在评价社会现象的时候)。难道人的生命悲剧不比道德理想国更具有震撼力么?说实在的,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大量的人饿死这个社会事实可能与道德理想国共存。我甚至认为,政府官员的道德状况也不应当是衡量一个政府政绩的唯一标准,一个从道德上说是廉洁的政府完全有可能在其他方面有严重的失误;同样,一个官员的腐化比较严重的政府也不见得在其他方面也一定一无是处。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3

1不断开拓前进,逐步成为团结全市社会科学界的学者和学会之家

50年来,**市社联经历了筹建成立、恢复发展、繁荣发展和创新发展四个阶段。20世纪50年代初,**市社会科学界的学者专家开始筹建学术组织。1952年12月,中国史学会**分会成立。1956年10月以后,**市教育学会,中国哲学学会**分会,**市语言学会,**市经济学会相继成立。5个学会共有会员300多人。在**市委的关怀下,**市历史、哲学、教育、经济、语言五个学会联合筹建**市哲学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并于1958年3月16日成立筹备委员会。3月29日,**市哲学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简称**社联)召开成立会,选举产生了由38人组成的**社联第一届委员会,市委文教部部长梁寒冰同志任主任委员。同时,建立了**社联办公室。5月15日,**市市长黄火青为**社联签发了**市人民委员会社会团体登记证。当年11月,**市委批准成立市委社会科学工作小组,并明确该小组即为**社联党组。梁寒冰同志任党组书记,左健同志任党组副书记。**社联的成立,调动了全市社会科学工作者的积极性,推动了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教学和社会科学普及工作,促进了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为党和政府工作服务。“”中,市社联办公室被取消,市社联和各学会也被迫停止了活动。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市委于1978年12月批准恢复**市社联。1979年2月,市社联办公室恢复工作。6月起,市哲学、经济、历史、教育、语言学会相继恢复活动。9月,**市哲学社会科学学会代表会议召开,通过了**市社联章程,选举产生了由73人组成的**社联第二届委员会,市委书记刘刚同志任主任委员。为了加强党对社会科学工作的领导,**市委于1981年1月确定“市哲学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是市级人民团体,应与市总工会、团市委、市妇联、市科协等同等待遇,由市委直接领导”。截至1986年10月,**市社联发展成为包括哲学、经济、语言文学、历史学、教育学、法学、社会学等各大学科的145个学会、研究会,组成了一支拥有2万多名在籍会员、300多个团体会员单位的社会科学理论队伍。为了适应学术组织迅速增加、学会活动日趋活跃的形势,1981年4月经**市编委批准,市社联机关由市社联办公室扩展为学会工作部、编辑资料部、普及部、办公室4个职能部门。1984年12月,**市社联召开第三次会员代表会议,选举产生了由129人组成的社联第三届委员会,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部长肖元同志任主席。聘请刘刚同志为名誉主席。

1988年12月,**市社联召开第四次会员代表会议,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市委书记、市长李瑞环,市顾委主任郝田役,市委副书记谭绍文、聂璧初等市领导出会开幕式。会上,李瑞环同志写了重要批语:“发展社会科学对于搞好改革和建设极为重要,当前在社会上存在的许多问题也是个理论问题。现在是需要理论和发展理论的极好时机。**有力量,有成就,应当搞得更好一些。”为了更加广泛团结组织全市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这次代表会议决定,将社联更名为“**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代表会议选举产生了由158人组成的市社联第四届委员会,市委常委黄炎智同志任主席。聘请刘刚、肖元、滕维藻同志为名誉主席。1994年10月,**市社联召开第五次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了由181人组成的社联第五届委员会。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罗远鹏同志任主席。聘请肖元、黄炎智、滕维藻同志为名誉主席。

到1999年年底,全市共有113个市级学会注册登记为法人社团。学会组织的发展壮大,促进了学术活动的繁荣开展。据粗略统计,1987年至2001年间,市社联暨所属学会研究会共举办各种学术活动2800多次,参加活动的专家学者和实际工作者约120多万人次,涉及了各个学科的学术探讨和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个领域的对策研究,为党和政府的科学决策提供了理论支持和智力服务,促进了哲学社会科学事业的繁荣发展。1988年10月,经**市新闻出版管理局批准,市社联编辑出版的《**社联学刊》更名为《理论与现代化》,并于1989年3月公开出版发行,2008年进入《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扩展版来源期刊,为我市社会科学界学术研究成果的发表提供了一个新的阵地,市社联逐步成为全市社会科学工作者之家。2002年,根据**市学校布局调整的需要,市社联搬离马场道4号办公地址,经过两年多艰苦奋斗,在成都道52号建成办公新址,为社联机关和**社科界创造了一个功能比较齐全、设备比较先进、便利宽松的办公、活动场所,成为市社联机关建设史上的新的里程碑。

2发挥自身优势,深入宣传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

多年来,市社联与有关单位合作,深入研究探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大众化做出了贡献。1983年,市社联和市委宣传部以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主题,联合召开全市理论讨论会,会后编辑出版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会议文集。1996年召开的“纪念邓小平视察**十周年理论座谈会”,1997年召开的“迎接香港回归实现中华民族振兴研讨会”,2001年举办的“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80周年理论征文和理论研讨会”,2003年举办的“学习贯彻党的十六大精神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理论征文和理论研讨会”,2004年举办的“纪念邓小平诞辰100周年”,今年举办的“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等,在全市产生了重要影响。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80周年理论征文、学习贯彻党的十六大精神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理论征文活动均收到理论文章500多篇,评选出的优秀论文,由**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市委书记张立昌特意为《学习贯彻“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党的十六大精

神文集》题词:“继往开来与时俱进”,使广大社会科学理论工作者受到很大的鼓舞。

50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市社联还经常从*邀请著名的专家学者来我市作学术报告和理论讲座,分析国际国内形势,阐释党的重大理论创新成果。从薛暮桥、马洪、于光远、张友渔、胡绳到张卓元、李君如、刘树成、李培林、常修泽,他们的精彩报告和精辟论述,受到市有关领导、社科界和干部群众的普遍欢迎。

3紧贴社会发展,为市委、市政府科学决策提供理论和智力支持

1990年8月,**社联与市委研究室联合举办“**市进一步对外开放发展外向型经济讨论会”。市委书记谭绍文、市政府顾问方放、市委秘书长李建国等领导出席会议听取大家意见。与会专家学者就我市如何抓住国际机遇,发展外向型经济等方面,提出了具体思路和需要解决的问题。

2005年5月,市社联与法国人文科学之家基金会(MSH)共同举办“中法现代服务业发展论坛”。论坛期间正式成立了“**中法学术研究中心”。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新形势下,**独有的社会科学界与自然科学界联盟,发挥了重要作用。20年来,两界三方轮流“主盟”,在深入调研基础上,举办了一系列重大理论研讨活动,并取得了一批理论研究成果。如2006年立项的“**城市竞争力问题研究”对**在经济、社会、文化、科技、教育、环境等10个方面进行了立项研究,取得了一批有价值的成果上报给市委、市政府;如2008年立项的“应对突发灾害事件研究”为党和政府应对自然灾害进行科学决策提供了理论支持和对策建议。多年来,两界联盟相继出版了《城市现代化建设与管理》、《环渤海地区科技与经济发展研讨会论文集》、《科技进步与经济发展》、《**城市竞争力》、《数字**》、《和谐**》等专著和论文集。市委研究室《决策参考》、市委办公厅《每日要闻》、市委宣传部《宣传动态》,以及《**社会科学年鉴》等相继作了刊载,为市委、市政府决策提供了参考,得到了市领导的高度重视。

今年,**市主办夏季达沃斯论坛,市社联受市政府委托,策划了经济全球化与产业结构调整、金融形势与宏观调控、生态城市建设、**新区发展模式等13个重大课题,组织我市30余名专家学者进行深入研究,形成了论坛议题参考报告和精版中英文《引领全球的声音》文集,作为会议正式材料,送2500名参会者阅读并供市领导参阅,为宣传、展示中国的经济思想、文化思想和应对金融危机、能源危机、气候变暖等问题所形成的理论观点起到了很大的反响。

4搭建学术平台,促进新学科和交叉学科的快速发展

市社联始终坚持党的“双百”方针和“二为”方向,在活动内容、活动方式上逐渐形成自己的特色,较好地激发和调动了广大社会科学工作者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一是围绕重大学术理论问题举办全市、全国或国际性学术研讨会,推动理论研究。二是配合重大历史事件、重要历史人物的纪念活动,从理论角度开展深入研究和学术探讨。三是构筑高层次的学术交流平台,举办理论创新论坛,创办社会科学界学术年会,促进理论创新。四届学术年会共收到论文2000余篇,评选出优秀论文400余篇,每年编辑并由**人民出版社出版《**学术文库》上、中、下三册,计100余万字,充分体现了百花齐放和百家争鸣的和谐氛围。

5注重群众需求,大力开展社会科学普及宣传

1958年到“”前夕,市社联举办的科普工作主要是积极组织所属学会开展以宣传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为主要内容。1979年市社联恢复活动以后,坚持普及与提高两手抓,在社会科学普及方面不断开拓,1981年4月市社联成立了普及部。2002年6月改名为科普处,从而使这项工作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首先,紧密围绕党的基本理论和基本路线,注重提高干部的理论水平和思想觉悟,是社会科学普及工作的突出特点。其次,积极开展各类人才培训工作,以适应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发展中各条战线对人才日益迫切的需求。

2003年,市社联推出了科普周品牌活动,已连续举办了5届。5年多来,社科普及周的规模越办越大,内容不断丰富,形式逐步多样,影响日益广泛,并在以下5个方面形成了鲜明的特色:即“主题鲜明,重点突出;拓展渠道,扩大规模;面向基层,服务群众;改进形式,丰富内容;整合资源,形成合力”。近年来,社联组织有关学会和专家编写《社会热点纵横谈》、《建设和谐**》、《社会科学与和谐社会》、《和谐社会丛书》(四册)、《**新区在新起点上腾飞》、《树立社会主义荣辱观》等科普读物。同时,组织编写了奥林匹克知识、社交礼仪、消费维权等多种宣传材料。这些科普读物都越来越贴近百姓,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可和好评。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4

就国外而言,影响比较大的主要有:艾伦•斯温杰伍德的《社会学思想简史》(陈玮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年版);约翰逊的《社会学理论》(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8年版);波洛玛的《当代社会学理论》(孙立平译,华夏出版社1989年版);刘易斯•科塞的《社会学思想名家》(石人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法国社会学家雷蒙•阿隆的《社会学主要思潮》(葛智强等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乔森纳•特纳所著的《社会学理论的结构》(华夏出版社2001年版);杰弗里•亚历山大的《社会学二十讲》(贾春增等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马尔科姆•沃特斯所著的《现代社会学理论》(杨善华等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版);乔治•瑞泽尔的《当代社会学理论及其古典根源》(杨淑娇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乔森纳•特纳等人合著的《社会学理论的兴起》(侯均生等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就国内而言,主要有:周晓虹的《西方社会学历史与体系》(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侯均生主编的《西方社会学理论教程》(南开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杨善华、谢立中主编的《西方社会学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贾春增主编的《外国社会学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三版);刘少杰主编的《国外社会学理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另外还有文军所著的《承传与创新:现代性、全球化与社会学理论的变革》(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文军主编的《西方社会学理论:经典传统与当代转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高宣扬的《当代社会理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等。总之,著名社会学家及其代表作、社会学概论和社会学理论类图书,是社会学学科的核心,也因此构成了社会学学科馆员专业知识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

社会学发展史与社会学理论社会学发展史

从总体上描绘了社会学学科发展的来龙去脉以及学科演变的内在逻辑进程,因此无疑是社会学专业知识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而言,我们可以把社会学的发展划分为以下5个阶段。(1)社会学的奠基时期,时间大致为19世纪30年代到70年代末。代表人物是孔德和斯宾塞。(2)社会学的形成时期,时间为19世纪80年代至20世纪20年代。代表人物为古典社会学三大家:马克思、涂尔干和韦伯。(3)社会学的“帕森斯王朝”时期,时间为20世纪30年代至60年代中期。在经历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社会学的美国本土化之后,社会学在现代化转型时期的美国出现了繁荣。芝加哥社会学派的兴起、经验社会学研究以及社区研究的硕果都成为社会学发展的历史性丰碑。以《社会行动的结构》为代表,社会学出现了“帕森斯王朝”一统天下的局面。(4)社会学的“群雄割据”时代,时间为20世纪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末。基于西方社会在此历史阶段出现的社会突变,社会学家纷纷提出不同的观点和理论挑战结构功能主义。符号互动理论、交换理论、戏剧理论、冲突理论和常人方法学等应运而生[4]。(5)各种“新综合”理论的阶段,时间大致在20世纪70年代末至今。社会学的发展促使新一论家吸取以往理论经验与合理成分,从而建构出各种新的综合理论。如新功能主义、理性选择理论、哈贝马斯的沟通行为理论、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和布迪厄的实践理论等,都是这种发展倾向的具体体现。当然,这也是社会学理论在当展的典型形态[1]。社会学发展史与社会学理论总是密切相关、相互交织在一起。因此,在弄清楚社会学发展史的基础上,随后紧跟的就是社会学理论这一问题。关于社会学理论流派的划分以及理论范式的认识,本身就是一个众说纷纭的难题。国内的认识分歧比较大,国外理论界的争论更是如此。例如,约翰逊和波洛玛等人都有各自的相关体系。在此,我们仅以特纳和瑞泽尔的认识,简要概述社会学理论的发展与演变状况。当代著名的社会学理论家乔纳森•特纳认为,西方社会学理论可以概括为7种基本的理论倾向。它们分别为功能主义、进化理论、冲突理论、交换理论、互动理论、结构理论和批判理论[5]。而在瑞泽尔看来,20世纪50年代以后,伴随着西方社会出现的巨大变革,尤其是从工业社会向后工业社会的转变,贝尔首先提出了解释“晚近历史大变迁的理论”[6]。由此引发了围绕“现代性”和“后现代性”的争论,并产生了一些后现代的大理论。其中包括福柯的“后结构主义”理论、鲍曼的后现代社会学、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理论。尤其应当指出的是,瑞泽尔专门在第八章详尽地介绍了“当代的女性主义理论[6]”。

社会问题

美国社会学家文森特•帕里罗等人在《当代社会问题》一书中从4个角度对此进行了详尽的分类和研究。首先,有些问题对个人安康产生了挑战。主要有三大类:第一,酗酒和吸毒问题;第二,由而带来的问题,诸如色情、和同性恋问题;第三,犯罪和暴力问题。其次,有些问题对社会平等产生了挑战。相关问题有:种族关系问题、种族歧视问题、贫困问题和性别不平等问题。再次,有些社会问题对社会机制产生了挑战。具体表现形式有:家庭问题、教育问题、劳工问题、医疗保健问题和精神健康问题。最后,有些社会问题对整个人类的生活质量产生了挑战。例如住房问题、人口问题、环境问题和生态问题等[7]。当然,对社会问题的理解还涉及以下诸多相关理论。例如,社会学的定义;社会问题四要素;社会科学家的作用———确定研究思路并进行调查研究等。另外,社会学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一些对社会问题的理论研究,主要包括社会整合理论、文化失调理论、社会解体理论和社会冲突理论[8]。对这些理论的认识不仅会加深对社会问题的领会,而且可以通过社会问题和相关理论的互动,促进对社会学这门社会科学的理解,最终完善个人知识结构,提升社会学学科馆员在知识和信息方面的服务质量。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5

中国的语言研究历史悠久,从书面语的角度对语言的语音和文字两种形式的系统做过突出的研究,但是具有系统的语言理论意识比较晚。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中国学者受到外国学者的启发,通过引进、发展,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理论语言学。但是,相对来说,研究古代汉语、现代汉语、少数民族语言、外语等具体语言的人多,自觉地进行普遍理论探讨的人少。理论成就有,但是理论意识比较弱,理论研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一直到20世纪末期,与文学理论比较,“语言理论”研究几乎没有专业研究队伍,“理论语言学”简直没有被当做一门独立的学科。语言理论几乎没有专门的学术刊物,也没有相应的专门的学术组织。

不过,到了20世纪末期,重视语言理论研究和普及的呼声越来越强烈。在研究生入学考试中,语言理论课程得到越来越的大学的重视。

语言不能离开社会,社会不能缺少语言教育。20世纪中国的理论语言学,伴随着中国社会、中国语言生活和语言教育的发展而成长。20世纪的中国结束了延续几千年的愚昧、保守、封闭的封建社会。醒悟过来的中国人,没有被落后的社会现状吓倒,而是从各个方面开辟了中国历史的新局面。封建社会的结束,自然会引起落后的语言生活的变革。

20世纪的中国语言生活和语言教育,在面向现实、正视活的口头语言方面,与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相比,无论在观念上还是在实践中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世纪的语言变革和实践,使中国人开始进入现代化的语言生活。面对现代化的语言生活,有的人清醒,有的人不理解,有的人兴奋,有的人痛苦,有的人留念,有的人超前,有的人保守,有的人激进。虽然在改变旧习惯的过程中,各种心态会出现,动力和阻力会同时产生,但是,没有人能够阻挡语言现代化的车轮,没有人不承认语言信息处理的效率大大提高了,语言生活的范围大大扩大了,语言生活的质量大大改善了。

下面我们对20世纪中国语言生活、语言教育和语言理论分成3个阶段做概要的论述。关于20世纪中国理论语言学的详细情况,我们将分语言性质和功能、语言结构、语言发展、语言研究方法4个专题另外讨论。

1949年以前的50年

1.1中国的内部语言生活的发展

封建社会结束以后,特别是在五四运动中的国语运动和白话文运动的推动下,中国语言(主要是汉语)生活特别是语言教育发生了几千年以来的巨大变化。1913年成立国语语音统一研究组织,1918年公布了国语的“注音字母”,1919年公布现代标点符号,1920年小学废除文言的国文教学,采用白话的国语教学,1928年公布“国语罗马字”。30年代前后为了打击文言复古势力,配合拉丁化新汉字在中国大地奇迹一样地传播、应用的形势,开展了大众语运动。1941年成立新文字工作委员会,具有音素文字性质的新汉字跟具有语素文字性质的旧汉字都具有法律效力。

中国内部的少数民族语言在以前很少有人关心。20世纪20年代开始有赵元任、李方桂、罗常培、袁家骅、马学良等开始进行调查。

1.2中国的外语教育

伴随清朝政府的维新运动中的教育振兴计划,中国从1903年开始在中学以上的教育中开设外语课程。从1911年孙中山发动的推翻封建社会的辛亥革命到1919年五四运动,一直保持这种外语教育的制度。在受到外国人欺负的情况下,中国从清朝末期的1870年到1949年解放,有成千上万的人到外国留学。这些条件给中国知识分子在接触不同语言,形成语言分析的敏感能力,学习外国语言理论等方面提供了大量机会。

1.3语言理论研究

在语言理论研究方面,1923年出版中国第一本语言理论著作:乐嗣炳《语言学大意》(中华书局,北京)。以后有王古鲁、沈步洲、张世禄等的著作。探讨汉语理论的有胡以鲁《国语学草创》(商务印书馆,1923年,北京)以及其他论文。1938到1943年在语言大众化的背景下,人们更加关心中国语言的现实特点,开展了语法研究革新的讨论,提出了许多新见解。在国语推广的背景下,汉语方言学也得到蓬勃发展,使现实的活语言的研究得到广泛的重视。

1949年以后的30年

2.1中国内部的语言生活和语言教育

1949年10月10日,中国文字改革协会在北京成立,吴玉章担任主席。1950年作为国家研究机构的中国文字研究委员会成立。1954年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作为国务院直属的国家管理机构成立。1955年国家召开“全国文字改革会议”和“现代汉语规范问题学术会议”,明确现代北京话在现代汉语共同语中的标准地位,制止文言、方言等破坏它的纯洁性,并且提出改进和制订新文字来有效地书写这样的汉语。

中国内部的汉语教育从50年代开始用“语文”的名称。其中1956年到1958年学习苏联把“语言”和“文学”分开教学。1955年确定和推广“普通话”。1956年公布“汉字简化方案”。1958年公布“汉语拼音方案”。在20世纪民间试行50年的基础上,1955年《光明日报》带头,1981年国务院文书处理办法规定,汉语正式采用横向排版和书写。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的10年,中国语言生活在狂暴的“革命口号”中几乎窒息,人们都不敢说话。

中国对外汉语教育1950年到1965年开始发展。后来中断。1972年恢复。

中国内部的少数民族语言从1950年开始得到全面重视。1952年成立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少数民族语言研究组。为了识别民族和了解民族分布,制定民族语言政策,特别是为了给没有文字的语言制定文字,王均、王辅世、陈士林、喻世长、岑麒祥、高华年、严学窘、傅懋责力、罗季光、金鹏等进行了田野调查。

1956年成立中国科学院少数民族语言研究所,又派遣700多人组成的7个工作队深入全国少数民族地区,调查研究语言。他们到1959年完成了42个民族的语言普查工作。1962年机构调整成立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语言研究室。

2.2中国的外语教育

1949年以后,由于新中国学习苏联,特别重视跟苏联的往来,外语教育几乎变成俄语教育。1957年又开始注意发展西方语言教育,1964年把英语作为学校教育中的第一外语。1966年以后中断。1970年随着中国和西方国家外交关系的建立和发展,外语教育才得到恢复。

2.3语言理论研究

这个时期在语言理论研究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斯大林《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学问题》1950年在中国发表以后,语言理论普遍成为高等学校与语言相关的专业的必修课程,高名凯、岑麒祥、石安石、罗常培、王均、朱星、宋振华、方光焘等出版了有关教材和专著。这个时期开展了“语言和言语”、“语言发展的内因和外因”、“共同语的标准化”、“语言混合和语言融合(替换)”、“词义和概念”、“词的辨别”等讨论。

1976年以后的20年

1976年粉碎“四人帮”,结束了1966年以来的“文化大革命”。1978年中国共产党第11届中央委员会第3次会议召开,全国科学会议、教育会议分别召开。中国进入20世纪的改革开放的20年,一切蓬勃发展。

3.1语言研究阵地

这个时期国家对语言工作的管理更加全面、深入。1985年为了扩大机构的职能,国务院决定把“中国文字工作委员会”改名“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1986年召开“全国语言文字工作会议”,制定了新时期的工作方针和任务,除了继续原来的工作以外,增加了对信息处理等领域的语言应用方面的研究和管理任务,强调规范化、标准化、法律化。同时,一些研究机构也成立。

1980年中国语言学会和中国修辞学会在武汉成立。1981年全国汉语方言学会在厦门成立。1994年中国语文现代化学会在北京成立。

这个时期一大批语言学刊物出现。1978年《中国语文》刊物恢复。1979年《方言》、《语言教学和研究》,1980年《语文研究》,1981年《语言研究》、《汉语学习》,1982年《修辞学习》,1986年《语文建设》,1988年《古汉语研究》,1992年《语言文字应用》,1999年《当代语言学》,2000年《语言》创办。

3.2汉语生活

这个时期以北京话为核心基础的汉语,作为国语在中国语言生活和语言教育中充分体现了它的共同语地位和口语地位。语言生活现代化、国际化的速度更加迅速。跟20世纪以前的中国语言生活相比,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国家制定和颁布的系列规定、标准就可以看到这种变化。1977年汉语拼音方案成为联合国用拉丁字母拼写中国地名的国际标准。1978年正式出版代表国家水平的最先具有明确的汉语“词”意识的词典《现代汉语词典》。1981年公布国家标准《信息处理交换用汉字编码字符集》。1982年国际标准化组织通过“汉语拼音方案”成为拼写中国专有名称的国际标准。1982年中国宪法规定:“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1988年颁布《现代汉语常用字表》、《现代汉语通用字表》、《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1995年确定和进行“普通话水平测试(psc)”。1996年《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1985年颁布)成为国家标准。1998年确定每年9月第3个星期作为“全国推广普通话宣传周”。2000年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

3.3汉语教育

这个时期中国的语文教育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受到的批评较多。虽然人们越来越意识到现代口语技能教育的重要性,但是对口语和口语教育的重视仍然不够。小学拼音教学一直没有采用“正词法”,例如把“一会儿yīhuìr”死板地对照汉字错误地拼成“yīhuìér”。小学汉字教学没有建立在词汇教学这个基础上,“字”和“词”混淆的现象,无论是教材、教师,还是学生普遍存在。由于缺乏对“口语”以及口语中的“词”的基础地位的正确认识,汉语规范化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上没有取得应有的成就。由于人们没有充分认识到汉语共同语的基础方言只能是有自己系统的北京方言,而错误地含糊地把一个多系统的“北方话”当做虚幻的基础方言,导致共同语标准不明确、不严格,以至白话文到了20世纪末期仍然有人随意混杂不少文言和方言成份,一定程度上出现书面语和口语脱节的局面。例如,英语一个“of”,汉语说的是“的”,写的可能是“之”;英语一个“this”,汉语说的是“这”,写的可能是“此”。有人甚至在教学中,把这种违背语言发展规律的脱节现象当做修辞技巧加以肯定、提倡。

“语文”教学没有很好地对课文进行规范,没有对生活必须的现代汉语能力进行重点培养,而把时间过多地浪费在文言文教学中。有些语文老师自己就不会使用规范的现代汉语,只能用方言教语文,用夹杂方言和文言的白话写文章。就连“大学语文”课程也仍然把许多精力花在文言文这种死语言上面,仍然不很重视现实中的活语言教育,不能有效地提高广大大学生的现实语文能力。

但是,从1982年开始推广的“注音识字,提前读写”的小学语言教学实验,在黑龙江等地方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极大地发挥了汉语拼音的对内汉语教学中的作用。同时,普通话水平测试(psc)制度,虽然比英语水平考试(ept)、汉语水平考试(hsc)两个制度的推行要晚,但是,它对于广大教师,特别是语文教师的现代汉语水平的提高,提供了一个重要保证。

3.4对外汉语教育

中国的对外汉语教育蓬勃发展。1983年成立中国对外汉语教学学会。1987年成立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1985年制定《汉语水平考试(hsk)大纲》(现代出版社)并且实施汉语水平考试制度。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一律采用“生词”教学模式,与对内汉语教学中的“生字”教学模式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而推动中国词典、词意识的不断完善,对汉语的健康发展起了重大作用。

3.5少数民族语言生活、教学和研究

在少数民族语言教学中80年代以前有文字的民族用民族语言教学,没有的用汉语教学。80年代以后普遍采用双语教学模式,就是在低年级用民族语言,高年级用汉语,这就兼顾了用母语提前开发儿童智力和在生活中沟通全国通用语言两个方面。

中国内部的少数民族语言在这个时期得到深入研究。1979年成立中国民族语言学会,创办《民族语文》。1979年“全国民族院校汉语教学研究会”成立,到1985年改名“中国少数民族双语教学研究会”。1993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的语言研究室和《民族语文》联合成立“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研究中心”,突出语言在民族研究中的特殊性和独立性。这个时期先后完成了“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简志丛书”、“我国少数民族语言使用情况和文字问题调查研究”、“少数民族新文字使用总结”、“少数民族方言和空白语言研究”。

3.6外语教育

1978年教育部召开外语教育座谈会,使外语教育进入飞速发展时期。20多年中,从城市到农村、从中学到小学外语教学迅速发展。中学、大学几乎普及了英语教学。在hsk实施以前,国家就要求大学生必须通过英语水平等级考试,本科必须达到4级。在大学的专业外语教育中,以英语为主,俄语、日语、德语、法语、越南语等30多种对中国重要的语言也没有忽视。由于各种升学考试和职称晋升都要求考外语,也促进了知识阶层人员的业余外语教育。

3.7语言方面的高等教育

1977年恢复高等教育入学考试制度。与语言有关的汉族语言文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外国语言文学等专业在高等教育本科、专科开设中国语言课程。其中“现代汉语”课程比较普遍,“古代汉语”课程在中国语言文学系统比较普遍,“语言学概论”课程在本科层次比较普遍。

几乎同时,语言学方面的研究生招生也迅速发展。根据笔者初步统计,2000年全国在中国语言文学学科中,“语言”(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的博士生、硕士生招生单位分别有7个、28个;“汉语”(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的博士生、硕士生招生单位分别有21个、58个;“民语”(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专业)专业语言方向的博士生、硕士生招生单位分别有2个、8个。

3.8语言理论的重视和研究

这个时期在语言理论研究方面继续发展,人们对语言理论的作用在认识上逐渐提高,在20世纪结束的时候进入高潮。

1980年教育部确定把“语言学概论”作为高校必修课程。20世纪末期中国把“现代汉语”和“古代汉语”两个二级学科合并成“汉语言文字学”,增加“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学科。1992年李行健《语言研究的现实呼唤语言理论的创新和发展》(《语文研究》第3期)等文章强调语言理论建设的迫切意义。

1994年伍铁平强调“语言学是一门领先的科学”(见《语言学是一门领先的科学》,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

1995年何九盈说“轻视理论的倾向,至今仍然有极大的市场,这是值得担心的。”(见《中国古代语言学史》第422页,广东教育出版社)。

1999年许嘉璐《面对新世纪的我国语言学》(《中国语文》第5期)说现代社会的急剧发展“正是语言学发挥作用的时刻,也是语言学家观察语言变化,从应用中发现语言理论努力方向的大好机会”,除了继续加强语言本体研究以外,“还需要在语言理论、语言学研究方法和语言应用研究等方面取得长足的进步”。

1999年江蓝生《开拓新世纪的语言学》(《中国语文》第5期)说:“我觉得面对21世纪的中国语言学研究应该增强理论意识,要对以往的研究成果进行理论上的总结和提炼”,“同时在业内大力提倡语言理论修养的提高”,“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学问”。

1999年彭泽润《素质教育和“语言学概论”的学科建设》(《语文建设》第2期),2000年徐越《对“语言学概论”教学的再认识》(《杭州师范学院学报》第2期),发扬1958年到1959年《中国语文》关于“语言学概论教学改革”的讨论精神,强调在大学专科、本科、研究生教育中重视语言理论的普及和教育,加强语言理论研究。从1994年到2000年湖南师范大学彭泽润主持编辑《语言理论教师通讯》(从2001年第15期开始改名《语言理论通讯》)内部刊物14期,促进了语言理论教学和研究队伍的沟通,引起许多同行专家建议成立“中国语言理论学会”。

这个时期还召开了专门的语言理论会议:1982、1985、1987年分别在广州、上海、北京召开“二市一省理论语言学学术讨论会”。1986年在湖南邵阳召开“语言理论教学语研究及同四化关系讨论会”。1987年在南昌召开“中国语言学发展方向研讨会”。

1988年在太原召开“第一届现代语言学研讨会”,持续到1998年一共召开了6届“现代语言学”学术会议。在主持组织“现代语言学”学术会议的同时,持续到1997年,上海大学余志鸿主编了《现代语言学》内部刊物38期。

从1984年到1991年,华中师范大学萧国政主编了数期《语言学通讯》内部刊物,发表研究生和青年学者的语言学思想。

这个时期开展了“语言和思维”、“语言的性质”、“语言的起源”、“汉语的亲属语言关系”、“文字和汉字性质”、“字母、字和词的关系”、“语言学的性质”、“语言研究的时间和空间观念”、“正词法和词式书写”等讨论。出版了不少理论专著,例如:陈保亚的《论语言接触与语言联盟》,语文出版社,1996年)、徐通锵的《语言论语义型语言的结构原理和研究方法》(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伍铁平的《模糊语言学》(上海教育出版社,1999年)。

3.9语言理论教材

这个时期先后出版的语言理论教材有42部。

1981年:李兆同、徐思益主编《语言学导论》(新疆人民出版社),叶蜚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3版),马学良主编《语言学概论》(华中工学院出版社,1985年修订)。

1983年:王振昆等《语言学基础》(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宋振华、刘伶《语言理论》(辽宁人民出版社)。

1984年:王振昆、谢文庆《语言学基础讲话》(南开大学出版社)、刘伶等主编《语言学概要》(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年修订),戈弋、王振昆《语言学概论》(内蒙古人民出版社),戴炜栋等《简明英语语言学教程》(英语版本,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9年修订)。

1985年:张静《语言简论》(河南人民出版社),胡明扬《语言与语言学》(湖北教育出版社),戚雨村主编《语言学引论》(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86年:陈长茂《基础语言学》(河南大学出版社)。

1987年:王德春《语言学教程(语言学概论)》(山东教育出版社,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年修订),郭谷兮主编《语言学教程》(陕西人民出版社)。

1988年:葛本仪主编《语言学概论》(山东大学出版社),雷友梧主编《语言理论纲要》(江西教育出版社),倪立民等《语言学概论》(浙江大学出版社),黄弗同主编《理论语言学基础》(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王刚《普通语言学基础》(湖南教育出版社)

,石安石、詹人凤《语言学概论》(高等教育出版社),胡壮麟等主编《语言学教程》(英语版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9年:徐思益《语言学简明教程》(新疆教育出版社),陈林华《语言学导论》(吉林大学出版社)。

1990年:丁金国《语言学基础》(黑龙江教育出版社),高继平、高育寒《新编语言学概论》(辽沈书社)。

1991年:孙维张、刘富华《语言学概论》(吉林大学出版社)。

1992年:叶宝奎《语言学概论》(厦门大学出版社),邢公畹《语言学概论》(语文出版社)。

1993年:伍铁平《普通语言学概要》(高等教育出版社),余志鸿、黄国营主编《语言学概论》(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刘冬冰、刘宏主编《简明语言学教程》(河南人民出版社),杨茂勋《普通语言学》(厦门大学出版社)。

1994年:岑运强主编《语言学基础理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5年:彭泽润、李葆嘉主编《语言文字原理(语言理论)》(岳麓书社,中南大学出版社2000年修订),刘耀武《普通语言学教程》(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1997年:马学良、瞿蔼堂主编《普通语言学》(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王红旗《语言学概论》(青岛海洋大学出版社)。

1998年:李宇明主编《理论语言学教程》(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骆晓所主编《现代语言学理论》(云南人民出版社)。

1999年:周静、刘冬冰主编《语言学概论》(河南大学出版社)。

2000年:李宇明主编《语言学概论》(高等教育出版社),胡明扬主编《语言学概论》(语文出版社)。

这些教材许多是用专著的方式写的,没有采用集体合作编写的方式。这说明这门课程的建设本身不很成熟,缺乏集体性的专业工作队伍进行建设。另外,普遍出现与现代汉语等具体语言课程的教材内容雷同的现象,没有明确把目标定位在宏观理论上。伍铁平、余志鸿、彭泽润等分别主持编写的教材,理论性有所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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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张育泉.语文现代化概论[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6

论文摘要:对于如何加强中国社会学理论建设,郑杭生认为,时代在呼唤社会学观念的变革,社会在要求社会学理论创新,中国社会学界应当以宽容的理论胸怀、广阔的理论视野、崭新的理论观念、深邃的理论思维,创造植根于中国社会现实、回答中国社会问题的新理论。刘少杰分析了经验描述社会学方法的形成过程及局限性,肯定了费孝通所创建的重视经验考察,同时又不忽视理论概括的社区人类学研究,认为应当将社会学的经验研究提升到理论思维的层面上。谢立中从当前中国社会学理论研究的发展中,分析了五个具有明显理论自觉的研究范式或框架式理论雏形,认为这些理论成果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中国社会学“重经验、轻理论”的实用型面貌。

中国社会学兴起于中华民族危亡之际,成长于中国社会动荡不安之中,其学术发展和自身建设遭到了各种无法回避的冲击,于是,急于使中国社会摆脱困境的社会学研究,往往来不及对一些重大社会问题作出理论概括,便被卷入新的社会矛盾或社会冲突之中;引用或借鉴国外现成的社会学理论与方法,常常成为中国社会学界研究中国社会问题的方便形式与快捷途径。特别是自20世纪二三十年代对美国实证社会学研究方法的简单移植,导致了中国社会学研究轻视理论概括和理论创新的经验化倾向。费孝通先生在20世纪40年代曾对这一问题作出了深入的理论思考。

中国社会学自其发端之日起,不仅以高度的社会责任感热切地关注中国的现实问题,而且以深刻的学术思考去建构对中华民族乃至国际社会产生广泛影响的社会学理论。譬如,康有为的变法维新论、严复的合群进化论、梁启超的化育新民论,以及、李达和等人阐述的历史发展理论、阶级斗争和社会革命理论,等等,都是对世人产生强烈震撼、引起中华民族反省自强、掀开中国历史新篇章的社会理论或社会学理论;潘光旦的位育中和论、梁漱溟的中西文化论、费孝通的差序格局论,以及孙本文、吴景超、陈序经等人的思想观点,在理论社会学的研究与建构方面都有重要的创新性贡献。正是这些社会学家立足中国社会实际,汲取古今中外的社会学理论成果,创造了内容丰富的中国社会学理论,使得中国社会学在世界学术之林中争得了立足之地,并启发一代又一代青年学子为中国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去深入思考。

如今,中国社会学重建已经二十多年了,尽管我们开展了大量实地调查和经验研究,翻泽了许多国外社会学新近学术成果,在对中国社会发展、社会分化、社会运行和社会转型等重大现实问题上作出了一些原创性的理论概括。但相对于日新月异的中国社会发展现实,相对于国外社会学研究层出不穷的崭新理论成果,中国社会学在理论研究和理论建构方面表现出日渐明显的不足。

第一,对中国古代、近现代的社会思想与社会学理论挖掘和总结不够。中国学术界历来重视对社会人生问题的思考,先秦以来卷帙浩繁的中华经典文献中,包含了十分丰富的社会思想、社会理论,深入研究这些思想理论,不仅可以了解中国社会变迁和文化传统衍化的历史,而且对于了解蕴涵在今天现实中的很多深层因素也具有重要启示意义。令人遗憾的是,我们至今不仅没有编写出一部充分反映中国古代社会思想或社会理论的著作,而且对晚清以来中国社会思想和社会学理论的总结整理工作也开展得很有限。

第二,对国外社会学理论的评介和研究也存在很多局限性。受简单化的实证社会学观念限制,我们通常把研究和介绍国外社会学的理论视野,限制在强调科学精神和经验原则的英美实证社会学范围内,而把具有人文主义传统的欧陆社会学理论称为社会理论或社会哲学排斥在社会学理论研究之外,把某些引入的国外社会学理论不加分析地应用于我们的经验研究中,导致某些经验研究成为国外社会理论观点的简单证明。这样一来,既降低了中国社会学的研究水平,也限制了对不断创新的国外社会学理论的理解。

第三,把社会学简单地解释为经验学科,以为只要开展经验观察和事实描述就是在开展社会学研究,在一些研究中排斥理论思考或忽视理论概括,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狭隘经验性或狭隘实证生的社会学理解。而某些学术杂志却以此来决定稿件的取舍,在论文的评审中以此来决定分数的高低,导致了中国社会学界理论研究和经验研究及其表达的严重失衡。这种观念和行为导致中国社会学研究出现了很多表层化、平庸化现象。例如,课题立项多,理论成果少;经验事实描述多,深人分析少;热点问题多,学术积累少。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学科能够仅仅停留在经验层面上,那种仅仅进行经验研究而不上升为理论概括的研究,不能被视为规范的深人的社会学研究,这一观点早已为中外经典社会学家所充分论述。

第四,忽视对马克思主义社会学及其历史的深人研究。事实上,马克思主义社会学展开的理论视野、思想内容和方法原则,毫不逊色于实证社会学和解释社会学等其他社会学传统。然面令人遗憾的是,马克思主义社会学的丰富内容至今尚未得到深入挖掘和系统总结,就连社会学的业内人士对马克思主义社会学的思想理论和方法原则也缺乏一定了解。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一是对社会学的狭隘理解。相当多的学者仅仅从实证主义原则理解社会学,似乎社会学只能是实证主义的一统天下,超越了实证主义的立场与方法就不再属于社会学的范畴;二是对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僵化理解。在相当长的岁月里,马克思、恩格斯及其继承者的社会学思想和理论,仅仅被理解为哲学、政治经济学或科学社会主义的附带阐释,或认为历史唯物主义就是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更有甚者,社会学还常常被归结为资产阶级的学说或伪科学。三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处于低潮的消极影响,在我国则还要加上“”的消极影响,产生了“低潮综合征”。这一病症的一个突出表现就是对马克思主义,包括对马克思主义社会学的偏见和片面理解。例如,似乎马克思主义没有社会学,要有那也仅仅是革命斗争型的,等等。综上所述,为了克服中国社会学研究中存在的这些局限,大力推进中国社会学的理论研究、理论建设和理论创新,我们应当做好以下三个方面工作:

第一,牢记费孝通先生晚年向中国社会学界多次发出的呼吁:要突破社会学的传统界限!应当像费孝通谆谆告诫的那样,中国社会学既要重视科学精神,也要发扬人文关怀;既要开展客观性的经验研究,也要开展张扬主观性的价值评价;既要立足当下中国社会实际,开展参与性、对策性的现实问题研究,也要继承中华民族文化传统中的优秀思想精华,开展历史性、思想性的意义阐释;既要依据定性和定量的实证研究方法分析问题、形成理论观点,也要利用中华民族几千年积淀而成的“会意”、“将心比心”的理解和交流方法,在更深刻的层面上解释中国社会学所面对的各种问题。

费孝通晚年向中国社会学界的呼吁,是他以深厚的学术修养、宽阔的理论胸怀,积七十余年社会学研究的深刻体会,高瞻远瞩地为中国社会学在新世纪争取更大发展留下的重要嘱托,我们应当认真总结中国社会学一百多年的历史经验,像费孝通主张的那样突破保守而片面的传统社会学观念,在更广阔的学术视野中开拓社会学发展的新空间。

第二,根据当代国外社会学在思想理论上发生的重大变化,积极突破社会学传统观念,在崭新的思想境界中开展中国社会学经验研究和中国社会学的理论建设。自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国外社会学已经发生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变化。欧洲出现了一大批像福柯、布迪厄、哈贝马斯、布希亚、鲍曼和吉登斯等一批具有强烈人文主义倾向的社会学家,他们的思想观念已经远远地突破了传统社会学的界限,他们做出的理论概括是在传统社会学构架中无法理解的理论创新。美国社会学界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深刻变化,不仅在实证传统中发展出一些内容和形式都十分新颖的新学科,如新经济社会学、网络社会学、新制度主义社会学、组织社会学、新理性选择理论等,而且还形成了一些反对美国实证主义传统的具有强烈人文主义倾向的新学科,如加芬克尔的常人方法学、詹明信的文化社会学、罗蒂的新实用主义社群理论、福山的社会信任理论等。今天的欧美社会学已经展现了一个万紫千红、百花争艳的新局面。

为此,我们不能再用时过境迁的陈旧社会学观念看待国外社会学,特别是不能把我们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了解或引入的一些实证社会学的枝节观念,当成是国外社会学的全部,用实证社会学的旧观念、旧原则限制我们在中国大地上开展的社会学研究。我们应当像布迪厄和吉登斯等人论述的那样,既坚持社会学的理论观念和理论视野,同时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在全球化、后工业化和数字化的新时代,用能够真实反映当代人类社会发展变迁的新思想、新理论指导对现实生活的新研究。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7

 

一、专著

 

    近十年来,国内出版魏晋隋唐社会史研究专著达30余部,可分为综合性和专题性两类。在综合研究方面,共有4部多卷本社会史(包括社会生活史、风俗史)通史著作出版,其中有关魏晋隋唐方面的著作有8部。一为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多卷本“中国习俗史”丛书(1994年),其中梁满仓撰著的《中国魏晋南北朝习俗史》采用分类叙述的方法,考察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节令、衣食居住、婚姻、丧葬、鬼神崇拜与宗教、娱乐等习俗,并着重探讨这些习俗的时代特征。臧嵘等撰著的《中国隋唐五代习俗史》从节日、服饰、饮食、居住、行旅、婚姻、丧葬、民族等方面,全面多层次地叙述了隋唐五代的社会生活,并力图从若干史实中钩沉出这一时期习俗的特色。二为山西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多卷本“中国社会通史”丛书(1996年),其中曹文柱主编的秦汉魏晋南北朝卷和徐庭云主编的隋唐五代卷,展示了魏晋隋唐时期的社会发展全貌。三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承担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古代社会生活史”丛书,其中朱大渭等著《魏晋南北朝社会生活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展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社会生活的轮廓和特征。内容包括衣食住行、婚姻、丧葬、宗教信仰及鬼神崇拜、节日、娱乐、教育、医药、少数民族的社会生活等。李斌城等著《隋唐五代社会生活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全面展示了隋唐五代时期的社会风貌,从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社会风俗与精神生活等方面,较为全面地论述了近4个世纪各族人民的社会生活。四为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的多卷本“中国风俗通史”丛书(2001年),其中张承宗等撰著的魏晋南北朝卷和吴玉贵撰著的隋唐五代卷,深入探讨了魏晋隋唐时期的社会风貌,并揭示这一时期风俗的基本特征及其演变规律。

更多的学者则把视角放在专题研究方面,并取得丰硕成果。高世瑜《唐代妇女》(三秦出版社,1988年)详细考察了唐代各阶层妇女的生活与心理,以及妇女在文学、艺术、政治、科技、学术、宗教上的业绩。刘希为《隋唐交通》(新文丰出版公司,1992年)较为全面、系统、深入地叙述了隋唐内外交通干线、交通工具、交通制度、效能、作用、特点、地位等问题。吕一飞《胡族习俗与隋唐风韵》(书目文献出版社,1994年)论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少数民族(匈奴、鲜卑、羯、氐、羌、柔然、高车、突厥等)的社会习俗,包括衣食住行、婚姻丧葬、民歌、音乐舞蹈、宗教信仰和祭祀、礼俗、节日庆典、社会风气,等等。齐涛《魏晋隋唐乡村社会研究》(山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从乡村社会变迁的角度探讨了魏晋隋唐时期的乡村社区,内容涵盖乡村组织、乡村管理、乡村建设、乡村商业活动诸方面。费省《唐代人口地理》(西北大学出版社,1996年)对唐代人口数量、各地人口增长差异与人口分布及迁移等问题作了较全面的论述。张泽咸《唐代阶级结构研究》(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年)结合传世文献与出土文书全面研究了唐代社会各阶级阶层的基本状况与变动。黄新亚《消失的太阳》(湖南出版社,1996年)详细论述了唐代城市政治、经济、文化、宗教、民情、风俗各方面的情况。郝春文《唐后期五代宋初敦煌僧尼的社会生活》(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主要利用敦煌文书,对僧尼的生活方式如宗教活动、收入、遗产、丧葬等诸多方面进行探讨,改变了过去人们将僧尼生活简单化的看法。侯旭东《五、六世纪北方民众佛教信仰》(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探讨了佛教流行北方社会的历史背景、造像记所见民众信仰、民众佛教修持方式的特点与佛教信仰的社会影响。黎虎《汉唐饮食文化史》(北师大出版社,1998年)揭示了汉唐时期饮食文化发展变化的轨迹和内在规律及其与社会政治、经济间的关系。王利华《中古华北饮食文化的变迁》(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通过对华北地区生存环境、人口承载能力、饮食生活的内容和质量的考察,提出了一些独到的见解。段塔丽《唐代妇女地位研究》(人民出版社,2001年)广泛运用社会学、妇女学、史学及心理学的理论与方法,对唐代妇女地位进行了多层面、多角度、深层次的系统分析与研究。孙若风《高蹈人间——六朝文人心态史》(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运用心态史的研究方法,研究了六朝文人的放达与超拔。王赛时《唐代饮食》(齐鲁书社,2003年)按照饮食结构的框架而进行分类考论。

 

二、论文

 

    人口、家庭、婚姻和宗族研究。此时期人口的研究倍受学界的重视,从研究成果看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深入研究了魏晋隋唐各时期的人口数量和人口的发展趋势。袁祖亮、尚新丽《三国两晋人口蠡测》(《中国史研究》1995年第2期)认为,由于政局动荡,从桓帝永寿年间到献帝年间,是我国人口数量急剧下降时期,三国前期人口数量趋于稳定,三国后期到西晋太康年间是人口快速增长时期。王育民《西晋人口蠡测》(《中国史研究》1995年第2期)对西晋人口总量进行探讨,集中考察了以往大量不入县编户而被人们所忽略的人口,包括荫附户、官私奴婢、兵户、吏户、百工、鼓吹、流散户及少数民族的人口数量。王育民还对十六国北朝的人口作了研究,认为十六国北朝时期,北方人口的发展是前降后升,北魏正光年间的北方户口数已恢复到东汉水平(《十六国北朝人口考察》,《历史研究》l987年第2期;《十六国北朝人口再探》,《社会科学战线》1993年第2期)。袁祖亮对此提出异议,认为十六国时期的户口变化不是前期耗减,后期回升;而是前期锐减,前秦盛时人口增至高峰,淝水之战后再次减少,人口变化状况呈马鞍形,即经历了减少——增长——减少三个阶段。他还提出北魏盛期的户口数尚未恢复到东汉水平(《十六国北朝人口蠡测——与王育民同志商榷》,《历史研究》1991年第2期)。朱大渭《魏晋南北朝南北户口的消长及其原因》(《中国史研究》1990年第3期)把研究的重点放在该时期南北户口的消长变化上,指出魏晋、前燕、北朝时期北方户口呈增长趋势,而吴蜀、东晋和南朝时期南方户口呈递减趋势。胡阿祥《东晋南朝人口迁移及其影响述论》(《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03年第3期)指出,东晋南朝时期,人口迁移的规模之大、范围之广、历时之久,超过以前任何一个历史时期。王育民《唐代人口考》(《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89年第3期)认为,有唐一代人口发展呈马鞍形态势,即隋唐之际户口锐减,到贞观中期以后户口数量开始直线上升,安史之乱后复又下降,唐后期人口发展十分迟缓。相关论文还有李向军《三国人口考》(《辽宁大学学报》1988第3期)、陶文牛《隋代人口的南北分布》(《晋阳学刊》1993年第2期)、刘进宝《隋末唐初户口锐减原因初探》(《中国经济史研究》1989年第3期)、王育民《论唐代南北方户口比重的消长》(《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92年第4期)等。

    另一方面,区域人口的研究也受到关注。薛平栓的《隋代陕西人口研究》(《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1年第4期)利用“户口平均密度法”对隋代陕西的人口数量作了研究。崔明德《唐代西北少数民族人口初探》(《历史研究》1997年第5期)分析了唐代西北少数民族的人口数量、结构、特点、人口移动的主要走向及唐帝国与少数民族争夺人口的斗争、降户反叛的原因等问题。陈勇《唐后期淮南道户口考》(《中国历史地理论丛》l996年第3期)详细考证了唐后期淮南道的户口数量。吴松弟《唐后期五代江南地区的北方移民》(《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6年第3期)认为唐后期至五代北方人民不断南迁,形成了我国历史上第二次北方人民的南迁浪潮,其中以江南地区吸纳的移民人数最多。陈勇、刘秀兰《唐后期长江下游户口考》(《中国史研究》1997年第4期)认为元和时当地官方统计户数的下降,并不意味着本地区实际人口的真正减少,这与当时人民流亡频繁、朝廷诏令不行、地方行政废弛有关。相关文章还有艾冲《论唐代前期“河曲”地域各民族人口的数量与分布》(《民族研究》2003年第2期)等。

家庭规模、家庭结构、家庭关系、家庭伦常及家庭变迁等内容。赵建国《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家庭结构》(《许昌师专学报》1993年第2期)指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家庭结构具有尊长卑幼、夫主妻从、嫡贵庶贱的特点,这些特点的形成受到当时政治因素和经济因素的影响。冻国栋《北朝时期的家庭规模结构及相关问题论述》(《北朝研究》1990年上半年刊)认为,十六国北朝时期家庭规模结构呈现出聚族而居、数代共爨、兄弟不异财的特点,这与南方兄弟异财分居大相径庭,这种差异的产生,除不同的历史因素与自然地理因素外,还与不同的时代背景与文化传统大有关系。葛建中《东晋南朝社会中的家庭伦常》(《中山大学学报》1990年第3期)指出,东晋南朝时期的家庭伦常在全社会范围内被强化了,名教重心已由代表政治秩序的君臣一伦转移到代表家庭秩序的父子一伦上。随着敦煌文书的出土,敦煌地区的家庭研究也受到重视。刘永华《唐中后期敦煌的家庭变迁和社邑》(《敦煌研究》1991年第3期)认为,家庭结构的残破化是唐中后期敦煌地区家庭变迁的一个重要特征,也是导致家庭功能变迁的主要动因。

婚姻研究方面,庄华峰《两晋南北朝等级婚姻初探》(《史学月刊》2000年第5期)认为,两晋南北朝时代的婚姻十分讲究门当户对,以保持世家大族在政治、经济等方面的特殊地位,由此带来了一系列严重后果。薛瑞泽《北朝婚姻简论》(《北朝研究》1990年下半年刊)探讨了北朝门阀等级内婚制和民族通婚等问题。施光明也对北朝民族通婚的形式、特点及影响作了深入研究(《北朝民族通婚研究》,《民族研究》1993年第4期)。薛瑞泽《魏晋南北朝的财婚问题》(《文史哲》2000年第6期)和魏向东《论魏晋南北朝财婚风气及其影响》(《江苏社会科学》2002年第5期)则重点探讨财婚问题。李肖《论隋唐时期的婚姻习俗》(《中华文化论坛》2002年第2期)认为,隋唐时期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变化,引起了婚姻习俗的变化。段塔丽《从唐墓志看唐代的婚姻习俗》(《文博》1998年第5期)详细考察了唐人的婚姻年龄、选妻标准、离婚改嫁和冥婚习俗等。姚平《论唐代的冥婚及其形成的原因》(《学术月刊》2003年第7期)指出唐代冥婚的骤兴是与唐代的社会和历史背景密切相关的。唐前期经济的繁荣为冥婚提供了深厚的物质基础,唐代对死后世界观的更新及性方面的开放态度为冥婚提供了极好的精神和生理条件。此外,李聪、赵志坚《魏晋南北朝妇女婚姻散论》(《齐鲁学刊》1997年第5期)、易图强《两晋南朝士族子弟婚姻的量化分析》(《湖南教育学院学报》1996年第3期)、李志生《唐代工商业者婚姻状况初探》(《人文杂志》1997年第3期)、杜文玉《唐代宦官婚姻及其内部结构》(《学术月刊》2000年第6期)等文章还对部分社会群体的婚姻状况进行了探讨。

    宗族问题的研究也是关注的重点。张承宗、魏向东《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宗族》(《苏州大学学报》2000年第3期)指出:魏晋南北朝时期宗族组织的主要形式有士族地主经营的封建庄园,以宗族为核心的流民集团及由族长控制的武装坞壁。宗族观念有三种主要倾向:重门第轻才德,重宗族轻个人,重孝悌尚复仇。此外,宗族问题的研究更多的集中于魏晋南北朝时期一些大族的个案研究上,内容涉及家族的源流、婚媾、仕宦、特征及兴衰原因等方面。如曹文柱《东晋时期陈郡谢氏琐谈》(《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97年第1期),张灿辉《南朝河东柳氏家族研究》(《晋阳学刊》1995年第6期),孟繁治《魏晋南北朝时期江东顾氏考论》(《史学月刊》1997年第3期),郭锋《北朝隋唐源氏家族研究》(《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2年第3期),谢文学《颍川长社钟氏家族研究》(《许昌师专学报》1991年第2期),高诗敏《北朝赵郡李氏的起家与仕宦》(《北朝研究》1991年下半年刊)、《范阳卢氏的兴衰与历史地位》(《北朝研究》l997年第1期),晓红、周征松《河东裴氏及其族源》(《山西师大学报》1997年第1期),朱绍侯《济阳蔡氏郡望的历史追溯》(《许昌师专学报》1997年第1期),刘志安《唐朝吐番占领沙州时期的敦煌大族》(《中国史研究》1997年第3期),李卿、杨际平《汉魏晋南北朝的家族、宗族与所谓的“庄园制”关系辨析》(《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3年第4期)等。

    社区研究。侯旭东《北朝乡里制与村民的生活世界——以石刻为中心的考察》(《历史研究》2001年第6期)认为,北朝时期,在实行三长制的同时,乡村社会依然存在广泛的乡里编制,但在实际生活中似乎未受到村民的积极认同,相反,他们对世代生活其中的村落表现出更强的归属感。田昌五、马志冰《论十六国时代坞堡垒壁组织的构成》(《中国史研究》1992年第3期)、韩昇《魏晋隋唐的坞壁和村》(《厦门大学学报》1997年第2期)、田梅英《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坞壁及其内部机制》(《山东师范大学学报》l998年第4期)等文对当时社会上普遍存在的坞壁进行了探讨。

    城市社区的研究也颇受重视。陈尚胜《唐代的新罗侨民社区》(《历史研究》1996年第1期)探讨了唐代新罗侨民社区的形成原因、类型及其与唐朝政府的关系,认为新罗侨民社区在唐朝享有一定的自治权,但唐朝政府对侨民社区也行使行政司法权。黄煌《唐代的城市居民生活与城市经济》(《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92年第3期)探讨了唐代城市居民的衣食住行及文化精神生活,再现了商品生产发展和城市经济的进步。张泽咸《唐代城市构成的特点》(《社会科学战线》1991年第2期)通过对唐代各城市的考察,指出一个拥有不同规模等级的城市体制在隋唐时期业已出现。王维坤《试论隋唐长安城的总体设计思想与布局》(《西北大学学报》1997年第3期)根据考古新发现的遗迹,结合文献记载,对都城建制和总体设计思想进行了新的探讨。雍际春《隋唐都城建设与六朝都城之关系》(《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7年第2期)通过考察六朝时期曹魏邺城、前后凉姑臧、南朝建康、北魏平城和洛阳五个都城在规划建设上的各自风格和共性特征,揭示了六朝都城对隋唐都城建设直接或间接的影响。

社会群体研究。有关这方面的研究硕果累累,内容涉及社会各阶层的不同群体。何德章《论梁陈之际的江南土豪》(《中国史研究》1991年第4期)、简修炜《论汉唐间豪族地主的两重性》(《学术月刊》1993年第1期)两文考察了豪强地主阶层。田昌五《对魏晋士族制度的历史考察——兼评陈寅恪的士族说》(《学术研究》2001年第1期)认为学界讨论魏晋士族制度时凭据的陈寅恪先生提出的标准,即门第和婚宦,是值得商榷的。而其后学申论其说就更是错误的。蒋福亚《南朝寺院地主》(《首都师范大学学报》1993年第4期)论述了南朝寺院地主的形成过程。王永平《隋代江南士人的浮沉》(《历史研究》1991年第1期)对隋朝文帝、炀帝两代君主对江南士人的政策与江南士人命运的升降浮沉进行了考述。张广达《论唐代的吏》(《北京大学学报》1990年第2期)认为唐代官员与吏员之间存在着明显区别,表现出官多吏少的特点。相关文章还有杨煜达《试论汉魏时期南中地区大姓的形成和汉族社会的嬗变》(《民族研究》2003年第5期)、王大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豪族与游侠》(《山东大学学报》2003年第2期)等。

社会下层群体的研究也受到重视。刘汉东《论魏晋南北朝的雇佣劳动者》(《中国史研究》1990年第4期)认为当时的雇佣劳动者一般人身并不依附雇主,他们佣金低微,受剥削重,但一般可以自给甚至养亲。他还探讨了魏晋南北朝刑徒的来源及犯罪前的身份、犯罪判决、执行及刑徒的服役等法律问题(《论魏晋南北朝的刑徒》,《中国史研究》1993年第3期)。吴枫、郑显文《唐代庶民阶层的文化素质初探》(《社会科学战线》l993年第1期)对唐代庶民阶层的知识水准、思想意识、行为观念等因素进行剖析,探寻其与治世的关系。此外,李鸿宾考述了为官府服役或主要服役于官府的四类工匠:短蕃匠、长上匠、明资匠、和雇匠(《唐代四种官类工匠考实》,《文史》第42辑)。李靖莉分析了唐代西部部曲的来源,认为它是从作人或由奴婢放良转变而来(《从吐鲁番文书看唐代西部部曲》,《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7年第1期)。戴显群则研究了唐五代时期优伶的社会地位,指出他们一方面由于社会地位的卑贱而遭歧视,另一方面又因行业的性质和艺术魅力而受捧场(《唐代优伶的社会地位及其相关问题》,《福建师大学报》1993年第2期)。关于隐士和流民等群体的论述有孙立群《魏晋隐士及其品格》(《南开学报》2001年第5期),刘雅君《论流民与两晋之际的政治格局》(《贵州文史丛刊》2002年第3期)等。    妇女群体也是研究的重点。庄华峰《魏晋南北朝时期妇女的个性解放》(《中国史研究》1993年第1期)认为,魏晋南北朝时期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的时代,妇女以反传统的姿态登上了社会舞台,率性而动,自由表现自己的个性。周兆望、侯永惠《魏晋南北朝妇女的服饰风貌与个性解放》(《中国史研究》1995年第3期)则从妇女服饰变化方面来考察当时妇女的个性解放。刘振华《六朝时期南北妇女风貌之比较》(《学海》1993年第2期)认为,六朝时南方多才女,而北方妇女的社会地位相对要高些。庄华峰《北朝时代鲜卑妇女的生活风气》(《民族研究》1994年第6期)用文史互证的方法探讨了北朝鲜卑妇女的生活风气,认为北朝妇女的地位较高,其生活呈现出历史上少有的自由、豪放特点。周兆望《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女兵》(《江西社会科学》1997年第2期)研究了当时女子从军的情况。宁可、郝春文《北朝至隋唐五代间的女人结社》(《北京师范学院学报》1990年第5期)认为北朝至隋唐间女人结社现象的出现与这一时期妇女的社会地位较高有关。庄华峰、王先进《唐代妇女与体育》(《成都体育学院学报》2003年第5期)探讨了唐代妇女参与体育活动的方式、特点、原因。相关文章还有杨小敏《<女论语>与唐代后期知识女性的家庭伦理思想初探》(《甘肃社会科学》2003年第2期)等。

    社会控制和保障研究。李丙寅《略论魏晋南北朝时代的环境保护》(《史学月刊》1992年第1期)从农业生产的发展、水利设施的开发保护、宫廷园林的修建、植树造林、森林保护以及国家环保机构的设置、环保法令的制定等方面论述了当时的环境保护情况。胡阿祥《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生态环境》(《南京晓庄学院学报》2001年第3期)认为,魏晋南北朝时期气候的基本特征是寒冷干旱,动植物资源虽不及先秦秦汉丰富,其间的自然灾害频繁而且严重。刘华《我国唐代的环境保护情况述论》(《河北师范大学学报》1993年第2期)则从植树造林、生物资源和水利资源利用与开发诸方面探讨了唐代环境保护所取得的成就。社会保障方面主要是对各朝荒政及社会救济的研究。张敏的《魏晋南朝抚恤制度述论》(《文史哲》2001年第5期)认为魏晋南朝政权建立了比较完备的抚恤制度,主要包括哀死和优抚亡属两方面。但抚恤作为社会保障的色彩极淡,往往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王亚利《论儒家思想对魏晋南北朝救灾理念的主导作用》(《社会科学研究》2003年第4期)指出,魏晋南北朝时期政府应对自然灾害,主要以儒家荒政学说的理论为指导,灾荒救治政策措施具有明显的儒学化色彩。张学峰《唐代水旱赈恤、蠲免的实效与实质》(《中国农史》1993年第1期)认为,在唐代无论是赈恤还是蠲免,其效果都是极差的。赈恤、蠲免的实质不是为了解救灾民的生活,而是为封建王朝本身的存在保留劳动力。张有棠、徐银梅《唐朝水旱灾害对社会经济的影响》(《宁夏大学学报》1997年第3期)指出,唐前期由于政治清明,救灾治灾措施较多且效果明显,从而较好地维持了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而唐后期的战乱等致使救灾措施往往大打折扣。潘孝伟系列文章《唐代救荒措施总体特征》(《安庆师范学院学报》1993年第3期)、《唐代减灾与当时经济政治之关系》(同上1995年第4期)、《唐朝减灾行政管理体制初探》(同上l996年第3期)对唐代备荒救荒措施的实施、减灾的行政管理及与社会经济政治的关系等问题作了较为全面的研究。王亚利《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灾害思想初探》(《四川大学学报》2003年第1期)指出,魏晋南北朝时期,玄学的兴盛促使人们对天人关系重新理解,由此形成了天道自然观下的进步灾害思想。但就总体而言,神秘主义的阴阳灾异说在当时仍占据主流地位。社会保障的另一方面是养老及侍老制度。张承宗《魏晋南北朝养老与敬老风俗》(《史林》2001年第4期)认为,虽然魏晋南北朝统治阶级大力提倡“以孝治天下”,但是仍难以在全社会蔚然成风。门阀士族的养老待遇与庶民百姓的养老境况有天壤之别。

    社会生活和社会习俗研究。社会生活史一直是社会史研究的重点,内容包括衣食住行诸多方面。服饰方面,陈昌珠《外来文化对魏晋隋唐服饰民俗的影响》(《民俗研究》1997年第3期)论述了外来文化对当时服饰民俗的影响。李蓉《唐代前期妇女服饰开放风气》(《中国典籍与文化》1995年第1期)、张庆《唐代妇女的流行服装》(《文史知识》1997年第3期)、祁嘉华《唐代女性服装的美学风格》(《洛阳师专学报》1996年第6期)等文都对唐代妇女的服饰进行了深入研究。饮食方面,姚伟钧《三国魏晋南北朝饮食文化》(《中南民族学院学报》1994年第2期)、《唐代的饮食文化》(《华中师大学报》1990年第3期)分别对这两个时期的饮食文化作了全面论述。徐连达《隋唐的酒事、酒宴与酒令》(《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7年第2期)论述了隋唐饮酒的时代风尚、酒宴中的豪华场面和民间宴会,以及名目繁多的酒令等。王赛时《唐朝人的主食结构》(《人文杂志》1999年第2期)具体考述了作为唐人主食的饼类、米类及花样面食。黎虎《汉唐时期的食肆行业》(《中国经济史研究》1998年第2期)指出,汉、唐时期的饮食原料和饮食成品市场均得到了同步的发展和繁荣,而魏晋南北朝时期这两种饮食市场则呈现盛衰不一的情形。居住方面,雷巧铃《唐人的居住方式与孝悌之道》(《陕西师大学报》1993年第8期)、《试论唐代的住宅文化》(《人文杂志》1997年第4期)对唐人的居住方式、住宅文化作了探讨。交通方面,黄正建《唐代的“传”与“递”》(《中国史研究》1994年第4期)研究了唐代“传”与“递”的内涵与发展变化情况。相关文章还有:拜根兴《饮食与唐代官场》(《人文杂志》1994年第1期)、张萍《唐代饮食文化中的道教色彩》(《兰州大学学报》2000年第2期)、朱大渭《中古汉人由跪坐到垂脚高坐》(《中国史研究》1994年第4期)、王赛时《唐代的夜生活》(《东岳论丛》2000年第4期)、党焕英《唐代男女服饰及女妆概述》(《文博》1996年第2期)等。

    社会风气研究。曹文柱《六朝时期江南社会风气的变迁》(《历史研究》1988年第2期)认为,六朝时期江南地区的社会风气曾有一个由“轻悍”、“好勇”逐渐向“怯懦”、“敦庞”的演变过程,并对隐藏在风气表象背后的各种社会动因加以诠释。韩东育《关于汉末魏晋世风的历史考察》(《天津师大学报》1994年第1期)认为,汉末魏晋时代人生价值尺度发生大转变,导致逐利慕势风潮甚嚣尘上。统治阶级上层奢侈腐败之风成为近年来学者考察的重点。张庆来、宋洪德《西晋奢风盛行原因及影响》(《大庆师专学报》1991年第1期),刘精诚《腐败之风与西晋短期而亡》(《探索与争鸣》1996年第3期),王永平《论东晋上流社会的享乐风尚》(《社会科学战线》1992年第3期)、《论北魏后期的奢侈风气——从一个侧面看北魏衰亡的原因》(《学术月刊》1996年第6期),梁满仓《北魏后期的贪污之风与治贪之举》(《探索与争鸣》1991年第3期),王雪玲《唐代的奢侈之风》(《唐都学刊》l995年第5期),陈衍德《试述唐后期奢侈性消费的特点》(《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0年第1期)、《唐后期奢侈性消费的社会影响》(同上,1991年,第2期)等文章都对这一时期奢侈腐败的表现、特点及其不良影响作了深入的论述。

    社会风俗。于云翰《魏晋南北朝时期城市风俗探论》(《社会科学辑刊》1998年第5期)认为,地域文化差异的逐渐减弱,使城市风俗呈趋同态势,表现为日常习俗的趋同和语言、食品、日常用具、服饰及城市管理各方面的相近。区域社会习俗也受到关注。张弓《敦煌春月节俗探论》(《中国史研究》1989年第3期)通过对八至十世纪敦煌地区春月节俗的考察,揭示了中西文明在这一地区的交汇与融合。张萍《唐代的文身风气》(《晋阳学刊》1990年第3期)认为唐以前文身之俗仅流行于东南地区,至唐代始为中原大众所接受,并被视为一种美的追求、流行的风尚。王万盈《论唐宋时期的刺青习俗》(《西北师大学报》2003年第5期)认为,唐宋刺青习俗是对传统价值观、道德观的挑战,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社会进步的表现。孙立《魏晋南北朝饮茶饮酒之风》(《苏州大学学报》1996年第1期)对当时的饮茶、饮酒之风作了较为全面的论述。罗新本《魏晋南北朝之风论述》(《中国史研究》1990年第2期)和葛承雍《论唐代社会中的浊流》(《社会科学战线》1991年第1期)对当时社会上存在的风习作了探讨。刘达、辛向军《魏晋薄葬成因的考察》(《甘肃社会科学》l994年第1期)、牛志平《唐代的厚葬之风》(《文博》1993年第5期)分别考察了魏晋薄葬和唐代厚葬风气的成因及其特点。王昌焕《论唐代社会的神仙信仰》(《史学月刊》2000年第4期)论述了唐代社会的神仙信仰风尚。梁满仓《论六朝时期的民间祭祀》(《中国史研究》1991年3期)具体考察了六朝时期民间祭祀的对象、特点及其所反映的文化心态。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8

论文摘要:研究文论形态及现象的形成,方法显然是重要的。文学主体论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被提出之后不久就赫然成了一种令人瞩目的理论现象。从特定角度看,这完全可以说是一个知识社会学事件。相较于“内在理路”和社会历史研究法,运用知识社会学方法对这一理论现象的形成进行考察,能够为我们的研究带来一些新思路。在知识社会学视野之下,可以较为明显地见出主体性文论现象与1980年代哲学领域里的主体性问题讨论一道在当代中国社会思想史中的意义和价值。当然,这一理论本身也存在着诸多问题。

文学主体性理论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被提出之后不久,即在与当时社会、文化构成的深刻互动关系中逐步发展成一种理论现象。在此,问题的关键是首先需要确认文学主体论由一种单纯的知识形态生长为一种理论现象的事实;同时,我们还必须认识到,文学主体性理论现象即主体性文论现象的形成并不突兀,除了其倡导者以及承继者的主观理论努力之外,也有赖于80年代中国知识界和思想界带有集体意味的主体论氛围乃至主体论社会心理的滋生和凝结。这是“”后中国特有的一种思想面貌,没有“”,也许在当时的中国就不大可能形成影响深远的文学主体性理论现象。

研究包括文学主体论在内的文论形态及现象的形成,方法显然是重要的。有论者指出,世界各民族对自身历史文化的研究大致可以分出历史解说与思想重构两个方向,前者着眼于分析传统的形成,或者说致力于对传统的形成过程作知性的把握;后者则致力于揭示传统的普遍意义。当然,价值或思想重构也是相对于历史解说而言的。不过,对传统的形成过程作知性把握的历史解说又表现为不同的方式和方法,如余英时倡导进行“内在理路”的解释川,意在从传统文本中显示的问题人手,探讨思想史中观念与方法的承继与变迁;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者从一个方面着眼于社会历史背景,注重对思想的意义作外部解释;此外,当代的一些西方学从知识社会学角度人手,把社会科学训练引人这一领域,从而给历史解说带来了新的活力。

笔者以为,如果把第二种方式(它包含着对马克思理论方法在一定程度上的误解或者说对之进行了简单化的处理)向深处开掘成社会历史研究法,那么对文学主体性理论形态及理论现象形成的探讨同样可以采取以上三种方法。当然,这三种方法尽管存在着各自的主要指向,但它们之间也并不是完全孤立的,而是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然而,如果把一种理论看成是一种知识,那么揭示这一知识得以形成的内在理路或者采取社会历史研究法主要探讨其“出场”的社会历史状况以及它可能存在的对于改变现实的理论诉求,并不能把一种知识与社会之间的双向互动关系完整地纳人研究的视野之内,而这正是知识社会学方法所具有的优势。尤其是当某一理论,如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文学主体性理论,由于其影响较大而在其被提出后随之成为了一种理论现象时,更有必要采用知识社会学方法对它进行研究。

尽管有论者认为“真正意义上的知识社会学研究是由法国社会学家迪尔凯姆开始的”但显然谁也不会否认马克思的思想对于知识社会学形成的重大价值。德国著名社会哲学家卡尔?曼海姆的知识社会学就主要来源于马克思的社会决定论,当然,曼海姆认为自己比马克思走得更远。可以确认的是,正是在对马克思的思想和其他社会思想学说的深人研究和探讨中,曼海姆发展出了自己的知识社会学理论。

曼海姆的知识社会学试图分析知识与存在之间的关系,力求获得对社会存在与思想之间关系的系统理解。知识社会学的兴起在于人们努力发展那些在现代思想的危机中已变得明显和重要的多重相互联系,尤其是发展理论与思维方式之间的社会联系,将它们作为自己适当的研究领域。知识社会学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要取代传统认识论,而是努力修正它,因为传统认识论没有充分考虑思想的社会性质。对于曼海姆而言,知识社会学理论是一种关于实际思维受社会或存在决定的理论。他强调,实际思想的出现,在许多关键方面都受到各种各样超理论而非纯理论因素的影响。以往的思想史研究普遍认为,思想的改变只能在思想的层面(内在的思想史)上被理解—这与余英时的内在理路说存在诸多的相通之处。曼海姆认为,这种旧方法妨碍着我们认识社会进程对思维领域的渗透。此外,与马克斯?舍勒一样,曼海姆知识社会学理论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强调知识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在这种思想前提下,曼海姆试图用因果链将知识与外部世界联结起来,认为知识就其发生学意义而言,既取决于人们的社会地位、身份及阶级利益等因素,也根植于特定的文化类型之中。

由此可以看出,曼海姆在知识发生学的研究中,是重视对思想主体的考察的。他说得很明白:“在由存在决定的思想中,其思想过程部分决定于思考主体的特征。当然,曼海姆也认识到思想和观念并不是一个人的孤立灵感的结果,一个群体的集体历史经验是构成其深刻洞见的基础。

曼海姆强调,知识社会学一方面是一种理论,同时也是一种历史—社会学的研究方法(P.239)。研究曼海姆的理论专家A.P.西蒙斯曾在《卡尔?曼海姆的知识社会学》中用了较长的篇幅对作为一种解释方法的曼海姆的知识社会学进行过专门研究(PP.106一32)。因而,当我们在上面简要阐述曼海姆的知识社会学理论时,也讨论到了他的这一理论的方法论特征。R.K.默顿指出:“在知识社会学中,所有方法一致的中心点是这样一个命题,从思想不是内在地决定的来看,并且就思想的某一方面从认识以外的因素中产生出来而言,思想是有一个存在基础的。”曼海姆以社会学视角研究有关思想,始终都从讨论其存在基础出发。显然,当曼海姆强调知识社会学也是一种历史—社会学方法时,他接受了历史主义的观点。其实,德国历史主义也是曼海姆创立知识社会学理论和方法的思想源流之一,遵循历史主义的思维路向是曼海姆知识社会学方法的基本特征。

文学主体性理论自被刘再复提出之后,学界即展开了热烈而广泛的讨论。如前所说,由于这一知识形态与当时社会文化之间的互动关联,不久,它也就赫然成了一种令人瞩目的理论现象。从特定角度看,这完全可以说是一个知识社会学事件。由此,我们可以从知识社会学角度对这一理论现象的形成进行考察。显然,这可以为我们的研究带来一些新的思路。通过上文对曼海姆知识社会学及其方法论特征的简要揭示,笔者认为,运用知识社会学方法对文学主体性理论现象的形成进行研究,至少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来探讨:第一,总体讨论文学主体性理论“出场”的存在基础—包括社会基础和文化基础两个向度—揭示它们对时代观念的制约及其对文学主体论得以现实化的推动;第二,从第一中分化出来,关注刘再复作为一个社会个体(个体主体)的身份定位和价值选择,并且在此基础上重视对刘再复的这一定位和选择与构成其个人思想基础的集体目的之间的张力关系;第三,从知识与社会的双向互动关系人手,考察文学主体性思想的播散及其成为一种理论现象的有关问题。

第一个方面的问题。以上面谈及的三个维度为参照,检视以往学界习惯性地运用内在理路研究法和从社会历史角度探讨文学主体性理论形成问题的做法,不难发现,论者在研究中关注的其实是以上所说的第一个层面的问题。

总体来看,与采取知识社会学方法进行问题讨论的内在要求相比,他们的研究尽管缺少一些社会学特征或社会科学训练,但研究问题的着力点是显明的,那就是集中指向对文学主体性理论得以产生的社会基础和文化基础的考察。只是这种考察是局部性的,而不可能顾及社会基础和文化基础的各个方面;当然,这种全面的探讨在非社会学乃至包括社会学在内的一切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中似乎也是没有必要的。‘正因为研究者们的惯常做法事实上主要是殊讨在知识社会学研究视角下,文学主体性理论得以产生或得以现实化的社会基础和文化基础问题,故而在此为了行文的简洁和讨论问题的集中性,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运用知识社会学方法针对这一维度进行近乎重复性的研究了。

第二个方面的问题。在以往关于文学主体性理论产生的研究中,这一问题关注得很少甚至在有些论者的专题研究中完全被忽视,笔者以为,这种研究现状需要被改变。

考察刘再复作为一个社会个体在20世纪80年代的身份定位和价值选择问题,意味着我们的研究对前文已经提及的曼海姆所说的“在由存在决定的思想中,其思想过程部分决定于思考主体的特征”这一思想的关注和认同。但是,笔者并不准备在此对刘再复在80年代的身份定位和价值选择进行充分的专题讨论,而是想径直指出,刘再复主体性原则思想的确立是与其一己的身份定位和由此决定的价值选择密切相关的。而且,笔者认为,从总体而言,提出文学主体性理论时的刘再复是一个平民型知识分子,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平民型的公共知识分子。这就是刘再复在那个激情的年代亦即1980年代自主的根本性身份定位,由此也就决定着他最终的价值选择。

笔者以为,刘再复的身份定位和价值选择具有自主性,他的思想选择首先也是自主的。刘再复在阅读到李泽厚的《康德哲学与建立主体性哲学论纲》一文之后,禁不住内心的激动,并隐约地感到,他将要在文学理论领域中进行一次具有颠覆性和建设性的变革。显然,要进行这场从根本上针对机械反映论的颠覆性和建设性的变革,没有足够的理论勇气和自主的理论探索精神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且,他在80年代把学术重点放到对人的问题的研究上也存在着一个明显的自主性理论探索过程。

然而,我们还要看到,无论是刘再复的身份定位、价值选择,还是其思想选择,尽管都存在较为明显的自主性特征,但显然又是受到广阔的社会基础和文化基础以及由此而产生的集体目的制约的。这也就是说,我们在关注刘再复的身份定位和价值选择的同时也必须认识到刘再复个人选择的受动性,认识到其个人选择与构成个人思想基础的集体目的之间的张力关系。个体知识分子的声音是孤独的,它必须自由地结合一个运动的真实情况,民族的盼望、共同理想的追求,才能得到回响。

80年代,刘再复生活在“合唱”的语境中。90年代的他曾如是说:“我的个体存在以往被群体存在所淹没,我的本质也被群体的本质所规定。这大概就是指他的个人选择受到了集体目的的规定。正如曼海姆理论所表明的那样,构成知识信念的主要是社会而非个人。曼海姆主张知识社会学的研究重心应该放在社会环境中,而不是限于个人的思想,个人是不可能单纯地从他自身的经历中形成世界观的。他还说,思想和观念并不是伟大天才的孤立灵感的结果,一个群体的集体历史经验是构成天才深刻洞见的基础。笔者注意到,采取内在理路研究法和从社会历史角度研究文学主体性理论的学者在他们的探讨中,事实上已然广泛地涉及对文学主体性理论赖以产生的集体历史经验、社会环境等的关注,虽然他们也许不曾使用“集体历史经验”等这样的字眼。相对而言,他们对刘再复的个人选择与构成其个人思想基础的集体目的之间的张力关系却缺乏更多和更直接的探索,尽管他们的习惯性关注也隐含着说明这一张力关系的若干要素。这主要是由于受到研究方法的限制,以上一些重要问题并没有真正进人他们中大多数人的研究视野。这是甚为遗憾的。

通过以上简要的探讨,笔者的结论是:文学主体性理论的提出,一方面是刘再复在前人理论构造(包括“文学是人学”的文学观念的当代确立和哲学领域里的主体论问题讨论等)基础上个人理论“突围”、扩张的结果;另一方面,作为20世纪80年代人道主义话语的构成部分,在更大程度上它是在中国社会普遍兴起的对以主体性为核心内涵的现代性价值诉求的运动过程中群体互动和社会协商的产物,因而也就是历史的产物。由此,特别是从刘再复在集体目的规约下的思想选择中可以看出,他作为一个80年代的公共知识分子,在提出文学主体性理论时的较为自觉的现代性价值认同。就刘再复文学主体性思想的根本性理论指向看,是对作为社会个体的人的主体性的呼唤、确证和伸张,因而,他在很大程度上是在进行人的设计。这也就是说,文学主体性理论的提出是与刘再复对人的现代化问题的思考扭结在一起的。可以认为,人的现代化是80年代主体论者的根本目的,现代性价值诉求是他们共同的历史性的思想选择。

第三个方面的问题。其实,文学主体性思想的播散在大多数文学主体论研究者的探讨中也有所涉及。比如,一般来说,研究者们会谈到文学主体性思想的影响,这其中自然存在着对文学主体性思想播散的关注;也有研究者注意到,在刘再复之后,陆贵山的《审美主客体》和畅广元审订的《主体论文艺学》两部较为重要的论著相继出版,加深了文艺学美学领域中的主体论间题研究。然而,笔者想在此指出的是,由以上这些看法所构成的文字似乎更多地只是对历史中既存的一种思想或知识事实进行描述,而没有明显的理论自觉,把主体论思想作为80年代的知识类型来考察,也就不可能从理论上讨论这一知识类型对社会思潮的推动作用,以及在知识与社会的双向互动中文学主体性理论得以生长为一种理论现象的事实。知识的生长当然需要动力,“一般而言,知识生长的动力来源于生活世界与知识世界的张力,而这一张力的强弱和伸展方向,则取决于生活世界对知识世界的内在要求和知识世界对生活世界的反映能力与方式”。从“”中走出来的中国社会,在广阔的生活世界中需要肯定人的主体性地位和个体主体的价值,而主体知识类型正适时和恰当地反映了这一生活世界的要求。这样,从现代中国思想史着眼,20世纪40年代至70年代知识语码的构造存在一定的同质性,而随后中国社会结构的整体变动使知识语码的构造出现了显著的变化。由知识语码的重新编织而构成的主体论知识转型无疑成为80年代生活世界的内在需求,以及中国思想的重要特征。文学主体性思想正是在这一知识语境以及由此萌生和日趋壮大的社会心理期待中得以播散并成为了一种理论现象。当然,在这里,问题的复杂性也是不容忽视的。因为,这其中至少还涉及对受存在制约的知识功能的研究,这些功能既可以用来说明知识的持久性或变迁,也是对知识“力”—它推动某种思想潮流的兴起甚至是导致社会现实被改造的极好证明。从对知识功能的关注和强调,使我们可以从知识社会学方法人手,完成现代知识对社会“塑性”乃至控制的阐释与理解。在此背景下,我们也就能够认识到,包括文学主体性理论现象在内的80年代主体论知识转型,对中国社会现代化进程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和推动作用。

诚如刘再复所指出的那样,文学主体性理论的提出以及围绕着它而展开的争论溢出了文学论的范围,它和80年代初发生在哲学领域里的主体性问题讨论一道构成了一个时代的思想事件,或者直接说,它是一种显豁的与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进程相伴随的思想事件。

作为一种知识理论,文学主体论与当时哲学中的主体性问题讨论引发了当代中国思想史中一种以强调主体价值为根本标志的知识类型的产生。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9

修海林,中国音乐史学家、音乐美学家、音乐教育家。中国音乐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国音乐史学研究中心主任。1952年生于上海。1983年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先后任教于中国音乐学院(1983-1989;2006-)、中央音乐学院(1989-2000)等院校。中国音乐史学会秘书长、副会长,中国音乐美学会理事。曾任中央音乐学院音乐研究所所长、河南大学特聘教授、绍兴文理学院蔡元培艺术学院院长。曾兼任《音乐研究》、《中央音乐学院学报》副主编,长期兼任教育部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发展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国务院有突出贡献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第八届北京市高等学校教学名师奖获得者、中国唱片总公司第二届艺术顾问。

长期致力于中国古代音乐史、音乐美学以及音乐教育史的教学与研究。在国家核心期刊上发表音乐学论文百余篇,曾有学术论文被译为英文、日文在国外学术刊物发表。任“八五”课题“学校美育理论与实践研究”项目成果《学校艺术教育研究丛书》副主编、“九五”课题“学校艺术教育实践研究”项目成果《学校艺术教育实践研究丛书》主编、“十五”课题“民族文化传承与学校艺术教育”主要负责人之一。担任《续修四库全书》“经部乐类”特邀编纂委员(国务院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国家重点项目)、《中华美学历代文库》“乐论分部”主编(北京大学“985”项目),以及《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舞蹈》、《中华名著要籍精铨》、《国学通览》等辞书撰稿人。

撰写的主要学术著作与教材:《古乐的沉浮——中国古代音乐文化的历史考察》(山东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1997年再版,1991年获北京市第二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中国古代音乐教育》(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1999年获教育部第二届全国教育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音乐美学通论》(合著,上海音乐出版社1999年版)、《中国乐妓史》(合著,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3年版)、《中国音乐的历史与审美》/《西方音乐的历史与审美》(合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2003年台湾版,2002年获教育部全国普通高等学校优秀教材一等奖)、《看得见的音乐:乐器》(合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2004年台湾版);《中国古代音乐美学》(福建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2006年获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2009年获“中国传统音乐理论方向博士、硕士研究生专业课程教材建设”部级优秀教学成果二等奖)、《小学艺术课程与教材》(师范司审定专业教材,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音乐学之统合》(上海音乐出版社2008年版)、《大学音乐》(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

郑祖襄,中国音乐史学家。杭州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兼任中国音乐史学会副会长,《音乐研究》和《中央音乐学院学报》编委。1952年生于上海,籍贯杭州。1978年人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读书,1983年毕业并留院任教。1986年获讲师职称,1990年被破格提拔为副教授,1994年至1997年任音乐学系副主任,1995年晋升为教授,2001年聘为博士生导师。2008年调入杭州师范大学音乐学院。

长年从事中国古代音乐史的教学与研究。从中央音乐学院到杭州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开设的课程有中国古代音乐史、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中国古代音乐史料分析、中国古代音乐史学概论、音乐学的历史与现状(中国古代音乐史部分)、专业论文写作等。培养中国古代音乐史专业的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数十名。由他领头的教学团队所教授的“中国古代音乐史”课程现已被评为浙江省省级精品课程。他本人所教授“中国古代音乐史”全套课程被超星学术网站拍摄制作后在网站放映。

迄今已出版个人专著五种(《中国古代音乐史学概论》、《华夏旧乐新证》、《华夏旧乐新探》、《中国古代音乐史》、《中国古代音乐史——中国音乐学经典文献导读》),发表学术论文、音乐评论、学术综述等近百篇。其中,《中国古代音乐史学概论》(人民音乐出版社1998年版)一书已成为中央音乐学院、中国音乐学院、武汉音乐学院等院校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必读参考书,并被日本学界翻译成日文公开出版。《中国古代音乐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作为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部级规划教材出版,已为全国各地多所高校教学所采用。

社会学学年论文篇10

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封建社会发展处在剧变的前夜。中国封建主义史学,同样孕育着一场革命性的变革。无论是社会的巨变,还是史学的变革,从本质上说,都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要求,都是时代的呼唤。然而,这一切又都不是自发进行的,首先需要理论的支持和指导。20世纪初中国新史学的出现,是这一时期以进化史观为核心的史学发展的直接成果。正是进化论、进化史观的广泛传播,才为20世纪初中国新史学的问世开辟了现实道路。

20世纪初,进化论和进化历史观猛烈地冲击着中国封建史学的基础,成为先进知识分子在史学领域思想解放、破旧立新的锐利武器。而它们的出现,首先是和包括史学在内的外国学术思潮在国内的广泛传播有着密切的关系。20世纪初,严复的《群学肄言》、《天演进化论》系统阐释了斯宾塞的普遍进化论原理,大力宣扬赫胥黎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原则。此后,不少欧美和日本学者的社会进化论著作,陆续译成中文出版,如马君五译《斯宾塞社会学原理》(1903年)、赵兰生译《斯宾塞干涉论》(1903年)、吴建常从日文转译美国吉丁斯著《社会学提纲》(即《社会学原理》)、章太炎译岸本能武太的《社会学》(1902年)、麦仲华译有贺长雄的《社会进化论》,以及欧阳钧译远藤隆吉《社会学》(1911年)等。

社会进化理论向“天不变,道亦不变”等封建传统思想,以及中国封建史学的复古观及“一治一乱”的循环史观提出了强有力的挑战。20世纪初,梁启超以进化论、进化史观为理论基础,发起了“为史界辟一新天地”的“史界革命”。他认为“史界革命”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和前途,中国史学的陈腐和落后,是中国社会发展落后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史界革命不起,则吾国遂不可救”,不能立于世界之林[1]。

在《中国史叙论》、《新史学》,以及后来撰写的《中国历史研究法》及其补编等著作中,梁启超尖锐地批判封建史学,揭开了中国近代史学发展的序幕,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使中国史学开始脱离2000余年的封建传统。

梁启超认为中国传统史学从来没有“良史”,针对中国封建史学的弊病,他强调指出:“吾中国所以数千年无良史者,以其于进化之现象,见之未明也”。[2]梁启超多次阐释他的历史进化思想和进化史观,他说:“数千年之历史,进化之历史,数万里之世界,进化之世界也”,[3]而且“天下进化之理,无有穷也,进一级更有一级”。[4]梁启超力主历史研究要充分发挥其社会功能。在他看来,撰写历史的目的是“使国民察知现代之生活与过去未来之生活息息相关”,从而“能将历史纳入现代生活界使生密切之联锁”。[5]

“五四”运动之后,大批在欧美和日本读书的留学生陆续回国,一些人先后将日本史学家坪井九马三、九米邦武、浮田和民,英国史学家巴克尔,美国史学家鲁滨逊、班兹、塞格利曼,法国史学家朗哥诺瓦、瑟诺博习等人的代表作译成中文出版。20世纪20年代中期到30年代中期,一些中国学者明确提出向西方史学学习,并用西方史学改造中国史学的问题。北京大学教授朱希祖明确指出:“我国现在的史学界实在是陈腐极了,没有一种破坏,断不能建设”。[6]

在“破坏”中国旧史学,“建设”新史学的过程中,以鲁滨逊为代表的美国“新史学派”理论,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何炳松在北京大学历史系讲授“西方史学原理”时,即以鲁滨逊的《新史学》为课本。美国新史学派的主要代表作,在当时几乎全部译成中文出版。除《新史学》(1924年)之外,还有约翰生的《历史教学法》(1926年),绍特威尔的《西洋史学史》(1929年),桑戴克的《世界文化史》(1930年)班兹的《史学史》(1930年)、《西洋史进化概论》(1932年)、《新史学与社会科学》(1933年)等。

“五四”之后,“建设中国新史学”成为一个令人鼓舞的口号。一些史学家在积极介绍西方史学理论方法论有益内容的同时,结合中国史学的历史与现实,开始了史学理论方法论的研究,有不少重要的成果问世。除梁启超的《中国历史研究法》(1922年)、《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1926年)《历史统计法》(1922年)外,还有李泰芬《史学研究法大纲》(1926年)、朱谦之《历史哲学》(1926年)、杨鸿烈《史地新论》(1924年)、何炳松《通史新义》和《历史研究法》(1927年)、卢绍稷《史学要论》(1930年)等。这些著述的问世,标志着近代以来的中国史学理论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从而推动历史研究的实践不断向前发展。在中国史坛上,出现了一些有影响的历史学派。

“五四”时期,疑古史学思潮的出现和疑古史学的兴起,是中国古典学术“疑古惑经”传统继承和发展的产物,1923年5月,顾颉刚在《与钱玄同先生论古史书》一文中提出“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的观点。[7]他的观点得到钱玄同、胡适、傅斯年、周予同、罗根泽等知名学者的支持,并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中国史学的疑古派或古史辨派。20年代末、30年代初形成了以傅斯年为代表的“史料学派”,傅斯年认为,中国的历史研究,“如不问西洋人的研究学问法,仍然是一无是处”。[8]该学派在理论上主张“史学本是史料学”。他在《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的旨趣》中提出了以下著名的命题:“历史学不是著史”,“近代的历史学只是史料学,利用自然科学供给我们的一切工具,整理一切可逢着的史料”。[9]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在中国史坛出现了以西方“文化形态史观”为理论基础的“战国策派”,主要代表人物有陈铨、何永佶、林同济、雷海宗等。一些论者认为,战国策派是一个在史学革命尝试与文化重建构想中极富理论个性的学派,在文化构想层面上有独到的思路。[10]它在中国史学发展史上存在的时间虽短,但直至半个世纪之后,学界对其评价仍褒贬不一,甚至大相径庭。[11]

20世纪上半期,除了上述论及的“新史学”、“疑古派或古史辨派”、“史料学派”、“战国策派”史学的理论外,还有一些学者在历史研究的实践中,提出了有较广泛影响或较大反响的史学理论与方法。

王国维在《古史新证》中提出“二重证据法”。所谓“二重证据法”,就是将地上、地下的文献资料相结合,尽可能地运用更多更新的资料相互印证,去进行历史研究,以求更符合历史的真实。陈寅恪曾概括指出王国维的史学方法是以下3条:(1)取地下之实物与纸上遗文互相释证;(2)取异族之故书与吾国之旧籍互相补证;(3)取外来之观念与固有之材料互相参证。[12]王国维的史学方法是新史学理论的具体运用,是20世纪初中西史学交融的产物。

陈寅恪提出“诗史互证,以诗证史”的史学方法;主张扩大历史认识的视野,将其放在广泛的历史背景中去认识和分析。因为“吾人今日可依据之材料,仅为当时所遗存最小之一部,欲藉此残余断片,以窥测其全部结构,必须备艺术家欣赏古代绘画雕刻之眼光及精神,然后古人立说之用意与对象,始可以真了解。所谓真了解者,必神游冥想,与立说之古人处于同一境界,而对于其持论所以不得不如是之苦心孤诣,表一种之同情,始能批评其学说之是非得失,而无隔阂肤廓之论”。[13]他还主张历史研究应有一定的时代的特点,顺应历史的潮流。他说:“一时代之学术,比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新材料,以研究问题,则为时代学术之潮流”。[14]

陈垣的史学方法被后人公认为是“竭泽而渔”的方法,他的研究领域在宗教史、元史、中西交通史等方面,而为了在这些领域求真求实,他在目录学、年代学、校勘学、史源学、史讳学以及在文献学和辑佚、编纂等方面进行了大量艰苦的开创性和奠基性的工作,表现出他严谨的治学精神。陈垣虽致力于古史研究,但他始终强调发挥史学的社会功能,提倡有“意义之史学,”使其一些研究成果表现出鲜明的时代精神。抗日战争期间,他完成了他的代表作之一《通鉴胡注表微》,表现出他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以及对官场的腐败及贪官污吏的不满及蔑视。

“五四”之后,马克思主义史学异军突起,成为20世纪上半期中国史坛最重要的内容之一,而它的产生和发展,则是和唯物史观及以它为核心的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广泛传播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马克思主义的史学理论对20世纪中国史学的发展,产生了无可替代的重要影响。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得到进一步传播。李大钊等开始用唯物史观认识和分析中国历史,向封建主义史学和当时颇有影响的历史进化论提出了强有力的挑战。19l9—1920年,李大钊在《新青年》等刊物发表《唯物史观在现代史学上的价值》、《马克思的历史哲学》、《史观》、《研究历史的任务》、《物质变动与道德变动》、《由经济上解释中国近代思想变动的原因》等文章,表明他在社会生活和科学研究的实践中,彻底摆脱了庸俗进化论的影响。李大钊作为一名马克思主义者,还对史学的一系列基本理论问题初步进行了唯物主义的概括,强调“发明历史的真义的是马克思”。[15]

1920年秋,李大钊在北京大学史学系讲授《唯物史观研究》,同时还开设《史学要论》、《史学思想史》等课程。如果说《史学思想史讲义》是我国最早用唯物史观总结西方史学发展历程的西方史学理论研究的专著;那么,1924年5月出版的《史学要论》,则是我国第一部系统论述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专著。他说:“从来的史学家,欲单从社会的上层说明社会的变革,———历史,———而不顾社会的基址;那样的方法,不能真正理解历史。社会上层,全随经济的基址的变动而变动,故历史非从经济关系上说明不可。这是马克思的历史观的大体。”[16]他还说,“今日的历史学,即是历史科学,亦可称为历史理论。史学的主要目的,本在专取历史的事实而整理之,记述之;嗣又更进一步,而为一般关于史的事实之理论的研究,于已有的记述历史之外,建立历史的一般理论。严正一点说,就是建立历史科学”。[17]李大钊强调历史学应该重视理论的概括和总结,而不能永远停留在史料的记述和整理上,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理论方法论基础。

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自诞生之日起,就同社会生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李大钊等马克思主义者结合中国的历史与现实,自觉地回答中国社会发展中提出的一系列尖锐的问题。继李大钊之后,郭沫若、吕振羽、翦伯赞、范文澜、侯外庐等堪称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优秀代表。他们自觉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刻苦研读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著作,努力做到理论联系实际,为丰富、发展和完善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理论,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诞生之后,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是中国历史上究竟经过了那些社会经济形态?这不仅是重大的史学理论问题,有重大的学术意义,而且是当时中国革命实践中提出迫待解决的现实问题,如中国和世界各国有无共同的发展规律?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基本原理,特别是人类社会发展学说,是否适用于中国?中国社会史论战的中心内容,即是研究中国历史上究竟经过了那些社会经济形态,或经过了那些发展阶段?它所涉及的主要问题有3个:亚细亚生产方式;中国历史上有没有奴隶社会阶段;所谓“商业资本主义社会”或“前资本主义社会”和“专制主义社会”。在这场论战中,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开始把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经济形态理论和中国历史实际相结合,提出自己的中国历史分期理论。在中国社会史大论战中,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及广大进步的史学工作者,坚持以唯物史观为理论指导,明确指出中国和世界各国有共同的发展规律,中国革命是符合历史矛盾运动方向的产物。这不仅为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同时为那些因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失败而苦闷彷徨,看不清中国革命前途的人,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史学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其主要标志是马克思主义史学逐渐占绝对统治地位。在建国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国史学理论研究的主要内容是以下两大方面:其一,介绍、学习苏联史学理论及其研究实践,以其为榜样;坚持唯物史观,批判和清除资产阶级的史学理论及封建主义传统史学的影响。其二,在广大史学工作者自觉接受和运用唯物史观进行科学研究的基础上,对中国历史进程中的一些重大理论问题开展了热烈的争鸣和讨论,在50年代和60年代初,中国史坛出现了繁荣景象,有力地促进了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发展,同时受“左倾”思想的影响,也出现了一些曲折。

建国后先后出版的《历史问题译丛》、《史学译丛》,以发表苏联史学家的史学论著为主,其中不少是关于民族问题、封建社会与奴隶社会问题,以及批判欧美资产阶级史学思想的文章。《历史研究》先后编辑出版了《苏联关于封建主义基本经济规律的讨论》(三联书店1956年)、《苏联关于游牧民族宗法封建关系问题的讨论》(科学出版社1957年)、《封建社会发展阶段问题译文集》《科学出版社1959年》、《俄国农民战争译文集》(科学出版社1960年)等文集。此外,还有《封建社会历史译文集》(尚钺编,三联书店1955年)、《苏联史学家在罗马第十届国际史学家代表大会报告集》(三联书店1957年)等。

1954年,意识形态领域展开对唯心主义批判时,史学界对胡适的唯心主义历史观和实用主义的史学方法论展开了批判。不久,陈梦家、雷海宗、向达、荣孟源等人的史学思想及方法受到严厉批判,并被戴上“反动”、“反马列主义”的政治帽子。当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邓广铭以个人治史的切身体会,向学生讲解职官制度、历史地理、年代学、目录学是研究历史的四把钥匙时,也受到“为什么不提马列主义这把最灵验的钥匙”的责难。1958年春,在陈伯达的推动下,史学界开始了所谓的“史学革命”,通过在史学领域大搞“拔白旗,插红旗”,使简单化、概念化、绝对化和庸俗唯物论盛行一时,我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优秀传统受到严重破坏。

建国后到60年代初,我国史学界不仅批判唯心主义与唯心史观;而且对一些重大理论问题进行争鸣和讨论,都和学习苏联史学理论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尚钺在谈及编辑《封建社会历史译文集》的目的时说,“我国史学界将展开对于我国古代分期问题的讨论。具体地说,对于我国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分期问题的讨论之际,把苏联历史学家关于封建社会的各方面问题的研究,介绍到我国来,对于我们的研究和讨论工作是有意义的。”该书公开出版,便于“我国历史学家在处理封建社会的许多问题时参考。”[18]

当时展开热烈讨论的重大理论问题有中国古代史分期(即中国奴隶制与封建制分期)、中国封建土地制度、中国古代农民战争、汉民族形成、中国资本主义萌芽,以及中国封建社会的长期性、关于中国古代民族关系、亚细亚生产方式、阶级观点与历史主义、历史人物的评价等。其中前5个问题被人们称之为“五朵金花”。这些讨论在中国史学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一页。“文革”前,三联书店出版了《汉民族形成问题讨论集》(历史研究编辑部编)、《太平天国革命性质问题讨论集》(景珩、林言椒编)、《中国封建社会土地所有制形式问题讨论集》(南开大学历史系编)、《中国近代史分期问题讨论集》(历史研究编辑部编)、《中国古代史分期问题讨论集》(历史研究编辑部编)、《中国的奴隶制与封建制分期问题论文选集》(历史研究编辑部编)、《中国历代土地制度问题讨论集》(历史研究编辑部编)、《中国封建社会农民战争问题讨论集》(史绍宾编)等文集,人们从中不难看到当时讨论的热烈情况。

限于篇幅,本文不可能一一介绍每一问题的研讨情况,更不可能就每种观点做出这样或那样的评价。下面仅就两三个问题的讨论略作介绍,虽然早已事过境迁,但仍可从中感受到当时学术讨论的特点。

关于汉民族的形成问题,《新建设》杂志1952年5月号即已提出,但没有引起人们更多的重视。1954年,范文澜在《历史研究》第3期《试论中国自秦汉时成为统一国家的原因》,[19]对汉民族形成的问题,进行了较全面的论述。范文澜根据斯大林指出的民族的4个特征,(即共同的语言、共同的地域、共同的经济生活、共同的文化),认为秦汉时代汉族已经具备了“民族”的这些特征,同时他又提出“独特的民族”的理论。强调“汉族自秦汉以来既不是国家分裂的部族,也不是资本主义时期的资产阶级民族,而是在独特的社会条件下形成的独特的民族”。章冠英等同意范文澜的观点,他认为中国封建社会的地主经济阶段所占较长,由此产生与欧洲封建社会许多不同的特点。民族可以形成于前资本主义时期,“秦汉以后的汉民族只能是一种低级阶段的民族”,“只能是一种独特的民族”。[20]另一种观点表示反对,反对的主要依据是:按照斯大林所说“民族”的定义,资本主义以前没有“民族”,只有“部族”,因为作为“民族”共同经济生活的基础的民族市场还无法形成。他们认为范文澜把“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理解成共同的语言、共同的地域、共同的经济生活、共同的文化是不妥的。[21]

关于中国古代民族关系问题,首先涉及到的是如何理解历史上的中国。范文澜、吕振羽、岑家梧、翁独健等人认为,我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即自秦汉以来,经过两千多年的发展变化,到了清代,我国的版图和疆域便确定下来了。在这个历史发展过程中,汉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水平较高,起主导作用,其余各个少数民族,包括已经消失了的古代民族,也都为祖国的缔造和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历史上的中国民族,除了汉族还有少数民族,中国的历代疆域不仅包括中原王朝,也包括少数民族独自建立的国家或政权的辖区;不能将历史上的中国与封建王朝划等号,更不能与汉王朝划等号。中国历史上各族人民长时间互相影响,友好共处,共同反对封建压迫和外来侵略,共同缔造了祖国。[22]孙祚民持有不同的意见。他认为,“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的提法,是一种缺乏科学性的论据,存有明显的漏洞。“以我国历史上历代疆域为历代国土的范围,因王朝统治的范围不同而历代国土有所变更伸缩”。他认为,凡在封建王朝之外的独立民族国家,就不应包括在当时的中国范围之内。以今大的祖国疆域来判断历史上汉王朝与其他各少数民族国家的关系,这是荒谬的。[23]翦伯赞不同意孙祚民的观点,他明确指出,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不能把少数民族作为“外国人”看待。[24]关于中国古代民族关系的讨论,一直延续到“文革”结束后。

关于阶级观点与历史主义,是史学界普遍关心的重大理论问题之一。翦伯赞早在建国前就提出重视历史主义的问题。[25]建国后不久,他再次提出这个问题,并对非历史主义的观点进行了批评。[26]在这之前,范文澜也提出了纠正非历史主义倾向的问题,他还以自己的研究实践为例,进行了自我批评。[27]阶级观点和阶级分析的方法,在马克思主义史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但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之后,历史研究实践中出现了运用阶级观点简单化、概念化、公式化的倾向。针对这个问题,翦伯赞提出只有将阶级观点与历史主义两者结合起来,才有可能对复杂的历史过程或历史人物做出全面的、公正的评价。[28]

翦伯赞的文章发表后,在史学界引起广泛的反响,学者们的讨论主要是围绕着以下3个问题:什么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历史主义与阶级观点的关系;在历史研究实践中,如何做到两者相统一等。当时发表的主要文章后收入《阶级观点与历史主义问题讨论集》(三联书店1966年)。应当指出,当时各种不同的观点主要是从学术上进行讨论的,正当人们深入讨论历史主义和阶级观点的问题时,戚本禹在1966年初发表文章,从政治上宣布“历史主义是对阶级观点的反动”,[29]从此“历史主义”成为人们不能继续研究讨论的“禁区”,直到“文革”结束后,才又继续展开讨论。

建国后,学习苏联史学理论是和新中国的史学建设积极联系在一起的。50年代初到60年代初,介绍和学习苏联史学理论和方法,有其历史的必然性和合理性。它对中国历史学家和广大史学工作者自觉地掌握和运用唯物史观研究或学习中外历史,有着积极的意义;但是,毋庸讳言,在学习苏联史学积极的合理的内容的过程中,苏联史学理论中对马克思主义的曲解,以及运用唯物史观所存在的教条主义僵化模式和不良倾向,也不可避免地对中国史学发展产生了消极的影响,加之自50年代中期起,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和革命出现了主要表现为“左倾”的失误和曲折,则更使那些负面的影响长期不能得到克服。

1961年,周扬主持召开了全国高等学校文科教材编选计划会议。会议明确提出既不要照搬苏联,也不要照搬资本主义国家,而是要建设自己的文科教材的任务。同年底,在上海召开了由北京大学、复旦大学、武汉大学、中山大学、南京大学和杭州大学、华东师范大学等校教师参加的外国史学史教材编写会议。与会者认为,学习西方史学史,对高校历史系的学生来讲,是十分必要的。会议较充分地探讨了现代西方各种史学流派的形成和发展,一致认为应当把外国史学史列入高校历史系的的教学计划中。60年代初,以高校文科教材编写会议为契机,对西方史学和西方史学理论的研究,开始取代建国后对中国史学发展有深刻影响的苏联史学和苏联史学理论。西方史学史和西方史学理论开始较系统地介绍到中国来。在这期间,开始出版吴于廑先生主编的《外国史学名著选》,以及西方史学(包括史学理论)名著的全译本或选译本,一些著名的历史学家也开始较深入地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并且在较短的时间内有不少有一定影响的成果问世。[30]但是,不少文章的内容明显地印有受“左倾”思潮影响的痕迹,那就是一般性的政治批判代替了具体的学术研究,对西方史学家的思想和西方史学思潮采取彻底否定的态度。

60年代中期,随着“文化大革命”的到来,西方史学理论以至整个西方史学,都被当作“资产阶级的大毒草”、“反动的意识形态”,进一步在政治上受到严厉批判。这样,刚刚起步的西方史学理论的介绍和研究,只是停留在规划上,很快就夭折了。

“文化大革命”首先是从史学界开始的。1965年11月10日,姚文元在《文汇报》上刊出《评新编历史剧》,揭开了十年浩劫的序幕。紧接着1966年5月16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即“五一六”通知后,陈伯达、关锋、戚本禹以《人民日报》社论的形式发表文章造谣惑众说:“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把史学当作他们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一个重要阵地。他们歪曲历史,借古讽今,欺骗群众,为资本主义复辟进行舆论准备。广大的工农兵群众、革命干部和革命的知识分子,正在利用唯物史观这个战斗武器,揭露历史的本来面目,解剖现实的阶级动向,为保卫无产阶级专政,保卫社会主义,同反动的史学观念进行激烈的斗争。”[31]史学领域成为“文化大革命”的重灾区,中国历史科学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文革”结束后,历史科学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恢复了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的科学精神,打破了“左倾”思潮影响下盛行的种种精神枷锁,重新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路线。对史学理论(包括外国史学理论)问题的关注,拨乱反正,对某些问题展开热烈的讨论和争鸣,成为“文革”后中国史学复兴的重要标志之一。

1979年3月,在成都召开全国历史学规划会议时,明确提出加强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研究的问题,立即得到广大史学工作者的认同。大家从自身的研究实践中,特别是从中国史学发展的曲折道路中,深深感到加强史学理论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1983年5月,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会议在长沙召开,会议再次强调加强史学国性的史学理论研讨会的决定。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近代史研究所、世界历史研究所的有关专家,组成历史规划组史学理论小组,在他们的积极筹划和组织下,自80年代中期开始已经召开了10届全国史学理论研讨会,每次都有百余人参加,先后就历史与现实、历史发展的统一性与多样性、自然科学方法与历史研究、历史学方法论、历史认识理论、社会经济形态理论、外国史学理论的传入及对中国近现代史学的影响、东方历史发展道路、建国以来史学理论研究的回顾与展望等等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1987年,全国性的史学理论研究专业刊物《史学理论》创刊。1992年,在《史学理论》的基础上,创办了《史学理论研究》杂志。这些杂志在发表史学理论研究优秀成果,团结史学理论研究队伍,培养史学理论研究新人,加强国内外史学理论研究学术交流,及时传达史学理论研究的最新动态等方面,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中国史学会《中国历史学年鉴》每年都约请有关专家撰写史学理论研究综述,并辟出专栏,刊登《史学理论方法论研究论著的要目索引》,以及介绍史学理论研究新作的书讯。1993年,经过多年的筹备,成立了全国性的“中国史学会史学理论研究分会”,所有这一切,都有力地推动了史学理论研究工作的开展。

同“文革”前相比,高等院校历史系发生的重要变化之一,就是陆续开设了“史学概论”课。1983年,葛懋春、谢本书主编的《历史科学概论》,白寿彝主编的《史学概论》出版。以后又有姜义华、瞿林东、赵吉惠、马雪萍合著的《史学导论》(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年),宁可、汪征鲁合著的《史学理论与方法》(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1991年)等著作问世。此外,还有10余种版本的“史学概论”方面的著作出版。随着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历史系招收史学理论和史学史的硕士、博士研究生的名额不断增加,使史学理论研究队伍的科学水平不断提高,后继有人;一些重点大学还成立了史学研究所,在史学理论与史学史方面的科学研究、教学和培养研究生方面,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文革”后史学理论研究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其一是一些老的理论问题,在“文革”前即已开始讨论,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深入讨论下去,“文革”后又重新开始探讨;其二是一些是以前从来没有涉及到,或很少涉及到的所谓“禁区”或“敏感”的理论问题;其三是以往较少涉及的历史学自身发展中的理论问题;其四是外国史学理论方法论问题,对这些问题研究的深度和广度,都是前所未有的。

阶级观点与历史主义,在“文革”后仍是史学界关注的重要理论问题。张芝联提出应阐明资产阶级历史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历史主义的区别后,引起较广泛的反响。[32]关于历史主义,论者的观点基本接近。许永璋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作了如下的界定:以发展的观点对待历史,根据事物所处的具体条件来考察历史,从历史的内在联系中找出历史的规律性,以向前看的态度去回顾以往的一切,这种研究历史的态度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33]蒋大椿强调,不应将唯物史观、阶级观点、马克思主义历史主义相割裂或相对立,而应将他们结合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揭示社会历史十分复杂而充满矛盾的过程。不能在用阶级观点来排斥历史主义了。[34]关于阶级观点,有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认为,以往阶级观点、阶级分析的方法几乎成为历史研究唯一的研究方法,其后果是束缚了史学方法论的发展。[35]持相反的意见认为,阶级观点仍是分析阶级社会历史的基本方法,不能认为政治上批判了以阶级斗争为纲,在历史研究中阶级分析的方法也不能使用了。[36]

如何认识爱国主义与民族英雄问题,这是中国历史研究不可回避的重要理论问题。关于爱国主义的概念和内涵,范文澜曾有论述,[37]被大多数学者接受,一些学者虽有分歧的意见,但似乎不是十分尖锐。当涉及到“忠君与爱国”、“国内各民族之间的战争中,是否存在爱国主义”、“何谓民族英雄”、“是否存在代表各民族共同利益的民族英雄”等具体问题时,则明显存有多种不同的意见,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意见。

范文澜在《关于中国历史上的一些问题》一文中提出,当阶级矛盾或民族矛盾处于不同地位时,“忠君”的客观效果是不一样的。当阶级矛盾成为主要矛盾时,统治阶级的忠君爱国,与起义农民的爱祖国是没有丝毫共同之处的。但在反抗外族侵略的情况下,忠君与爱国却存在一致性。反抗异族的侵略,基本上是出于对君朝的爱,这与爱祖国的利益是一致的。另一种对立的观点认为,忠君不等于爱国。王继烈认为,爱国主义是对自己和祖先所赖以休养生息的土地家园的热爱,而忠君则是服从皇帝个人意志的“愚忠”,是一种封建道德。而当君主制度成为阻碍历史进步的桎梏时,忠君思想则明显起着反动作用。[38]李一氓同样认为忠君不等于爱国,特别是在今天,引用某些历史事件来颂扬爱国主义,这又恰是汉族爱国主义,显然会影响全国各族人民的团结。[39]一些论者认为,历史上国内各民族之间的战争中,不存在爱国主义。马寿千说,爱国主义是一种现代词汇,是资本主义社会以后的东西。历史上的所谓亡国之君和忠君爱国,这里的国家是指一家一姓的国家社稷,和今天说的爱国主义是有区别的。[40]与之相对立的一种观点认为,爱国热情不仅仅存在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中。在反对国内民族统治者的分裂割据和叛乱恣扰,反抗民族压迫,维护祖国的集中统一,推进民族融合,也是一种爱国主义情感。[41]邓广铭、张希清认为,各民族建立的政权都可称为国家,在双方战争中应以站在正义或非正义一方,划分为爱国者和卖国贼。岳飞、辛弃集、陆游等人是爱国者,而秦桧,则是最典型的卖国贼。[42]

对“民族英雄”这一概念的理解,存有较大的分歧。一种意见认为,凡是某人在历史上对某个民族的发展起过积极作用,他就是那个民族的英雄。不要因为他们曾侵扰过别的民族,而去否定他。[43]另一种意见认为,凡是抵御“外来民族”的侵犯,反抗“外来民族”压迫的杰出人物,都是中华民族的英雄。邓广铭、张希清强调“外来民族”有两层涵义:其一是指中华民族内各族之间,在其斗争的历史时期内,互为“外来民族”;其二是指中华民族之外的外国民族。对发生在中华民族内各族之间的战争,要区分正义与非正义,站在正义一方并做出重大贡献的人,都是中华民族的英雄。[44]白寿彝认为,民族英雄有两种:一是中华民族共同的英雄,这是在反对封建主义、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斗争中出现的英雄;是一个民族内部的英雄,是在和别的民族的斗争中,或在本民族内部的斗争中成长起来的。[45]

翦伯赞等人认为,在国内各民族间的战争中,不存在各族共同的民族英雄,因为在阶级社会的历史条件下,民族英雄受时代和阶级的局限,不可能没有偏狭的种族主义或民族主义的思想[46]。吕振羽则认为,在国内各民族对立斗争时期,可以产生各族共同的英雄。如岳飞所进行的抗金战争和活动,基本上符合历史发展的趋势和人民的要求———既符合汉族人民的利益和要求,客观上也有利于女真人民长远的利益。持相同或相近观点的还有蒙、陈梧桐、郭预衡、邓广铭、张希清等人。[47]

关于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延续问题的论战和讨论由来已久。如果从18世纪70年代英国著名经济学家亚当.斯密最早提出这个问题算起,关于这个问题的论战已有200多年了;如果从1927年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失败算起,也有50多年的历史了。这半个世纪在我国的论战和讨论,大体上可以分成4个阶段:30年代前期;抗日战争爆发;50年代及60年代初;“文革”结束以后至今。从讨论时间之长,涉及问题之广,参加人数之多来看,都可以说这个问题是我国史学界讨论最热烈的问题之一。白钢编著有《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延续问题论战的由来与发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较全面地介绍了30年代前期以来至今的论战和讨论情况。他认为1978年以来关于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延续问题讨论的主要特点是:出版物的数量总计约在120篇以上,超出以往3次讨论之总合;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是史学界众多有争议的议题之中最活跃的;比较普遍地注意到中外的对比研究;一些被搁置多年的老问题,近年被一些论者重新提了出来,并加以论证。[48]

历史的创造者和历史发展的动力问题,是历史研究的基本理论问题之一,也是“文革”后讨论的重要的史学理论问题之一。1979年3月,中国社会科学院在成都召开史学规划会议时,戴逸在会上作了题为《关于历史研究中阶级斗争理论问题的几点看法》的发言,强调“推动社会历史前进的直接的主要动力是生产斗争”,其他一些学者也有类似的看法,对“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唯一动力”的命题提出异议。同年10月13日,《光明日报》“史学”专刊开展了“关于历史发展动力问题”的讨论,此后,许多省市自治区的报刊、高校及研究机构,也都就这个问题展开了较广泛的讨论,代表性的意见大体可以概括成以下7种:生产斗争、生产力说;[49]阶级斗争说;[50]社会基本矛盾说;[51]合力说;[52]物质利益说;[53]客观的社会需要说;[54]人民群众说。[55]

讨论历史发展的动力问题时,自然要涉及到谁是历史的创造者的问题。建国后,“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大家普遍接受的、认为是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命题。“文革”期间,在批判林彪、陈伯达反动的政治观点时,批判了“英雄与奴隶共同创造历史”的观点,得出“只有奴隶才是历史的创造者”的结论。1980年,余霖、安延明著文《历史是整个人类创造的———“奴隶创造历史”论质疑》指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曾指出“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所谓“奴隶创造历史”在理论上实践上都只能导致混乱。[56]1984年,黎澍《论历史的创造者及其他》,指出时下流行的“人民群众创造历史”是不科学的。应是所有的人都参与了历史的创造,只讲英雄创造历史或只讲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都是片面的。他还指出,“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说法源于苏联学术界,是对《苏联共产党(布)历史简明教程》一书中某些观点的引申和附会,在我国又发展成《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人》,这种观点既不科学又不符合事实。[57]黎澍的论文在史学界引起广泛的反响,有人支持或部分支持,有人反对,还有人提出招致激烈反对的“新英雄史观”, [58] 不同观点的交锋和热烈讨论,促进了史学界对这个理论问题的深入研究和思考。

“文革”后,关注历史学自身发展中的理论问题的研究,是近20年来我国史学理论研究的一个重要特点,它反映了改革开放后新时期中国史学的进步,特别是史学理论研究方面所取得的重大进展。这方面的问题,除了以往已涉及的“史学的社会功能与学术价值”、“史与论的关系”外,中外史学史研究受到学者们的重视。历史认识论的研究原来基本上是一空白,近年的研究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历史认识的一些主要问题,如历史认识的主体和客体,以及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历史认识过程的一般特点,历史学家的主体意识,历史认识的模糊性,历史认识的相对性,历史思维,史料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等,都有学者进行研究。史学方法,近年主要关注是计量方法、比较方法,以及心理学方法、社会学方法、人口学方法、政治学方法、口述方法等在历史研究中的应用。研究者认为,这些方法是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的补充,对促进中国历史科学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特别应该指出的是,在“文革”前几乎没有人涉及的外国史学理论方法论研究,在“文革”后有了长足的发展。对外国史学理论方法论的研究,是和建设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不断丰富和完善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方法论联系在一起的,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指导下,认真汲取外国史学理论的有益内容,是发展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迫切需要,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历史学学科发展的要求。

1983年5月,在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会议上,外国史学理论研究问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并做出了加强外国史学理论的介绍和研究,组织力量,译介出版当代有代表性的外国史学理论名著。1985年,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筹备并成立了外国史学理论研究室,近年,该室研究人员主持或参加的国家、院级重点课题已有多项完成,其成果已公开出版。[59]与此同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世界历史系开始招收外国史学理论专业的研究生,加强这方面人才的培养。主要由世界史所外国史学理论室编辑的《史学理论》、《史学理论研究》杂志,其宗旨之一,就是研究外国史学理论方法论。1993年成立的“中国史学会史学理论研究分会”,广泛团结了一批外国史学理论研究学者,对推动外国史学理论研究有重要的意义。

近20年来,一直有较高水平的外国史学理论研究队伍已经基本形成,他们及时追踪国外史学理论研究的前沿课题,结合中国史学发展的实践,在各自的研究领域内取得了令人可喜的成果。当前,外国史学理论研究以追踪战后欧美史学新发展为主,其主要研究方向是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西方历史哲学研究。研究的重要内容十分丰富,包括西方历史哲学产生的社会历史背景、关于历史规律性问题、关于历史客观性的问题,关于思辨的历史哲学,关于分析或批判的历史哲学,关于思辨的历史哲学与分析或批判的历史哲学的关系,其中涉及维柯、伏尔泰、黑格尔、斯宾格勒、汤因比、和雅斯贝斯等人的历史哲学思想,以及新康德主义的历史哲学、新黑格尔主义的历史哲学和分析哲学的历史哲学等。近年对西方历史哲学研究的主要特点是课题不断开拓,研究视野不断开阔,理论深度不断加强。一些论者还就建立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问题提出了不少有价值的意见。[60]

其二,西方史学中的历史学分支学科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哲学人文科学研究中的理论化和整体化趋势明显加强,历史学也不例外。其结果正如法国年鉴派史学家所说的那样,历史学的界限变得愈来愈模糊了。历史学的研究领域不断扩大,宏观性的研究课题引起愈来愈多的历史学家的兴趣,传统的研究方法已经无法完成这些课题。计量方法、比较方法,以及其他人文科学相关学科的研究方法也被历史学家广泛采用。这一切都促进了新的历史学分支学科的形成和发展。90年代,一批研究成果问世,就新社会史学、人口史学、家庭史学、妇女史学、城市史学、新经济史学、新政治史学、心智史学、比较史学、计量史学、心理史学、口述史学、文化史学等进行了较系统的研究,从每一分支学科产生的社会历史背景,主要理论观点及方法,代表性著作及代表性人物,在史学发展史上的地位及影响等方面进行了较全面的分析。[61]

其三,外国史学思想史研究。史学思想史不同于史学史,它们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近年外国史学史研究有不少优秀成果问世,为外国史学思想史研究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而外国史学思想史研究,则是在外国史学史研究的基础上,对外国史学思想研究的深化和系统化。外国史学思想史,重点阐释的是外国史学思想发展的历史轨迹,论述学科思想发生、发展、继承、演变的逻辑进程,揭示外国史学思想发展的固有规律。它不仅要阐释影响和指导西方史学发展的哲学思想和方法论思想,而且要阐释西方史学思想体系赖以建立的基本概念、范畴原理的创立、发展及其演变的逻辑进程。

在20世纪,史学理论研究作为中国历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走过了一条不平坦的路。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作为史学理论所依托的有生命力的史学思潮,往往和反映了社会历史矛盾运动发展趋势的社会思潮有着直接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史学思潮和社会思潮是分不开的,史学思潮同样也是社会思潮,或者说,史学思潮是社会思潮的重要组成部分,如20世纪初在我国广泛传播的进化论—进化史观,以及后来代替它的唯物论—唯物史观等……,当然,在近代以来的中国史学发展历史上,还曾出现过其他种种史学理论或史学思潮,但很快就消失了。既然它们对学科发展不曾产生什么影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价值,昙花一现,理所当然成了过眼烟云。之所以如此,这是因为它们脱离作为一门科学的史学自身发展的实际,脱离中国史学所依托并深深扎根其上的中国社会发展的实际。

在中国史学发展史上,进化史观和唯物史观,最初都是少数先进知识分子个人的文化选择。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后,特别是20世纪初八国联军的入侵,使中华民族的危机空前加剧,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险。王韬、黄遵宪、严复等宣传社会变革和进化思想,以“优生劣败”、“适者生存”为核心的社会进化论风靡一时,救亡图存、求强求富成为中华民族的共同愿望,他们的选择符合历史发展的潮流,于是成为社会的选择。以进化史观为理论基础的新史学自然有了存在和发展的土壤。同样,李大钊、蔡和森、李达、瞿秋白等马克思主义者对唯物史观的选择,正是在俄国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中国无产阶级作为一支独立的阶级力量登上政治舞台,中国工农运动与马克思主义相结合后,才逐渐成为阶级的、社会的选择,成为20世纪中国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理论基础。

不难看出,任何一种崭新的历史观,以及与之相联系的历史学思潮,同提出并发展它们的人们一样,都是历史的产物,都是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的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任何人都不可能超越历史,同样,任何一种历史观、历史思潮也不可能超越历史;如同任何人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历史一样,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出历史学的理论和史学思潮。20世纪中国史学研究的实践证明,理论是基础,任何一次史学实践的重大发展,都是以史学理论的进步为前导。在古老的历史学中,史学理论是常青的,从而使历史学永葆青春,不断获得前进的动因。当前重要的是,我们应该自觉地站在时代的前列,顺应历史的潮流,将自己平凡的工作同当代社会发展的主流紧紧联系在一起,投身于正在发生深刻变化的现实生活中去,通过艰苦的理论探讨,不断丰富和完善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理论和方法论,促进中国历史科学的发展。

随着社会的发展,科学的进步,特别是“文革”后历经磨难的历史科学的复兴,史学理论研究也得到了较大的发展。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及中外文化碰撞、交融的广阔历史背景下,唯物主义历史观也在发展,不断提出一些新的概念、范畴和理论,汲取人类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以丰富自己,从而更好地发挥理论指导作用。不少历史学家认为,在21世纪,中国历史学的前景,首先在于史学理论研究有无建树,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说,没有理论就没有历史科学;那么,我们同样可以说,没有史学理论研究的发展,就没有整个历史科学的进步和繁荣。

回顾、思考与展望总是联系在一起的。展望21世纪史学理论研究的进步和发展,可以相信其研究的内容将不断深化;史学理论研究的时代精神和现实感将不断加强;史学理论研究和历史研究实践将建立起更加密切的联系,理论联系实际,不断提高历史研究的理论水平;史学思维和研究手段的现代化将极大地提高科研效率。相信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路线指引下,史学理论研究将发挥更大的作用,在新世纪中国历史学科的建设

和发展中做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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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梁启超:《新史学》,见《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九。

[2] 梁启超:《新史学》,见《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九。

[3] 梁启超:《论学术之势力左右世界》,见《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六十。

[4] 梁启超:《自由书.成败》,见《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二。

[5] 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见《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七十三

[6] 朱希祖:《新史学.序》,见鲁滨逊《新史学》,商务印书馆,1924年。

[7] 顾颉刚:《与钱玄同先生论古史书》,《努力》增刊《读书杂志》第9期,1923年。

[8] 傅斯年:《清代学问的门径书几种》,见《傅斯年全集》第4册,台北联经出版社,1980年,第415页。

[9] 傅斯年:《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的旨趣》,第1本第1分册,1928年10月。

[10] 温德敏、丁晓萍编:《时代之波———战国策派文化论著辑要》,中央广播电视出版社,1995年,第1-2页。

[11] 对战国策派及其代表人物的评价,20世纪80年代以来,主要有两种不同的观点,其一是从政治上学术上持完全否定的态度,其二是对其学术思想一分为二,既有批评,也对其某些内容予以肯定。参见:郭圣铭《西方史学史概要》,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249—250页;史念生主编《中华民国文化史》下,吉林文史出版社1989年,第872页;王敦书《雷海宗关于文化形态、社会形态和历史分期的看法》,《史学理论》1988年第4期;侯云灏《文化形态史观与中国文化两周说述论》,《史学理论研究》,1994年第3期。

[12] 转引自《王国维学术研究论集》第3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年,第14页。

[13] 陈寅恪:《金明馆从稿二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247页。

[14] 陈寅恪:《金明馆从稿二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236页。

[15] 《李大钊文集》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678页。

[16] 李守常:《史学要论》,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77页。

[17] 李守常:《史学要论》,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87页。

[18] 尚钺编:《封建社会历史译文集》,三联书店1955年,第1页

[19] 该文后收入《历史研究》编辑部编《汉民族形成问题讨论集》,三联书店,1957年。

[20] 章冠英:《关于汉民族何时形成的一些问题的商榷》,《历史研究》,1956年第11期。

[21] 持反对意见的文章主要有:曾文经《论汉民族的形成》,《历史研究》,1955年第1期;杨则俊《关于汉民族形成问题的一些意见———与范文澜同志和格.叶菲莫夫同志商榷》,《教学与研究》,1955年第6期;官显《评“独特的民族”论》,《新建设》,1955年第5期。

[22] 见范文澜:《中华民族的发展》,《学习》第3卷第1期,1950年;吕振羽:《论我国历史上民族关系的基本特点》,《学术月刊》1961年第6期;岑家梧:《在教学上如何处理祖国历史上的民族关系》,《历史教学》1962年第9期;翁独健:《关于中国少数民族历史研究的情况和问题》,《中国民族问题研究集刊》第5辑,1956年。

[23] 孙祚民:《中国古代史中有关祖国疆域和少数民族的问题》,《文汇报》,1961年11月4日;《再论中国古代史中有关祖国疆域和少数民族的问题》,《文汇报》,1962年8月2日。

[24] 翦伯赞:《对处理若干历史问题的初步意见》,《光明日报》,1961年12月22日。

[25] 翦伯赞:香港《文汇报.史地周刊》《编者的话》,1948年9月10日。

[26] 翦伯赞:《关于历史人物评论中的若干问题》,《新建设》,1952年第9期。

[27] 范文澜:《关于〈中国通史简编〉》,《新建设》,第4卷第2期,1951年。

[28] 翦伯赞:《对处理若干历史问题的初步意见》,《光明日报》,1961年12月22日;《目前史学研究中存在的几个问题》,《江海学刊》,1962年第2期。

[29] 戚本禹:《翦伯赞的历史观点应当批判》,《红旗》,1966年第4期。

[30] 这些成果主要有:耿淡如《资产阶级史学流派与批判问题》,《文汇报》,1962年2月11日;齐思和《欧洲历史学的发展过程》,《文史哲》,1962年第3期;吴于廑《论西方古今的两个“客观”史学家》,《江汉学报》,1963年第6期;周谷城《评没有世界性的世界史》,《文汇报》,1961年2月7日;周谷城《论世界历史发展的形势》,《历史研究》,1961年第2期:吴廷 《建立世界史的新体系》,《光明日报》,1961年4月9日;郭圣铭《批判阿诺德.汤因比的反动史观》,《文史哲》,1962年第1期。

[31] 《人民日报》社论:《夺取资产阶级霸占的史学阵地》,1966年6月3日。

[32] 张芝联:《资产阶级历史主义的形成及其特征》,《世界历史》,1979年第1期。

[33] 许永璋:《浅论历史主义》,《社会科学辑刊》,1979年第1期。

[34] 蒋大椿:《关于历史主义的几个问题》,《安徽大学学报》1979年第3期。

[35] 他石:《阶级分析不是唯一的历史研究方法》,《世界历史》1985年第1期;李祖德:《论历史研究中的阶级分析法》,《求索》1986年第5期;孔立:《历史现象的阶级分析》,《福建论坛》1985年第5期。

[36] 《1986年全国史学理论讨论会综述》,《安徽史学》1986年第4期;王慎荣:《关于历史研究方法的几个问题》,《求是学刊》1985年第6期。

[37] 范文澜:《关于中国历史上的一些问题》,《范文澜历史论文选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年。

[38] 王继烈:《评岳飞的忠君思想》,《青海社会科学》,1980年第2期。

[39] 李一氓:《读〈辽史〉———兼论〈四郎探母〉》,《文艺研究》,1981年第4期。

[40] 马寿山:《民族关系与历史剧》,《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79年第l-2期。

[41] 黄秉泽:《谈谈我国古代文学的爱国主义》,《社会科学战线》,1978年创刊号。

[42] 邓广铭、张希清:《略论爱国主义和民族英雄》,《人民日报》,1981年12月8日。

[43] 李桂海:《如何看待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建立的独立政权问题》,《中南民族学院学报》,1981年第1期。

[44] 邓广铭、张希清:《略论爱国主义和民族英雄》,《人民日报》,1981年12月8日。

[45] 白寿彝:《关于中国民族关系史上的几个问题》,《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81年第6期。

[46] 翦伯赞:《关于处理中国史上的民族关系问题》,《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79年第l—2期。

[47] 参见蒙:《正确认识我国历史上的民族英雄》,《北方论丛》,1981年第1期;陈梧桐:《论我国历史上的爱国主义与民族英雄》,《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82年第3期;郭预衡:《尊重历史,正视现实———关于中国古代文学中爱国思想的探讨》;邓广铭、张希清;《略论爱国主义和民族英雄》,《人民日报》,1981年12月8日。

[48] 白钢编著:《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延续问题论战的由来与发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第277—278页。

[49] 刘泽华、王连升:《关于历史发展的动力问题》,《教学与研究》,1979年第2期;戴逸:《关于历史研究中阶级斗争理论问题的几点看法》,《社会科学研究》,1979年第2期;杨生民:《略论历史发展的动力问题》,《教学与研究》,1979年第4期。

[50] 刘大年:《关于历史前进的动力问题》,《近代史研究》,1979年第1期;苏双碧:《略论历史发展的动力问题》,《社会科学研究》,1979年第3期;漆侠:《农民战争是推动中国封建社会历史发展的动力》,《光明日报》,1979年12月18日。

[51] 戎笙:《只有农民战争才是封建社会发展的真正动力吗?》,《历史研究》,1979年第4期;金景芳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是社会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吉林大学学报》,1980年第4期;汤再林:《社会基本矛盾推动社会发展》,《社会科学研究》,1980年第1期。

[52] 伍宗华、冉光荣:《历史发展动力问题的再探讨》,《四川大学学报》,1979年第2期;宋士堂、李德茂:《历史发展的动力是社会各种矛盾运动的合力》,《光明日报》,1980年1月15日;陈依元:《简论社会历史发展的动力》,《光明日报》,1980年第1月15日。

[53] 丘成羲、高秀波:《论物质利益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求是学刊》,1980年第1期;严钟奎:《人类的物质利益是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福建师大学报》,1981年第3期。

[54] 蒋大椿:《历史的内容及其前进的动力》,《近代史研究》,1981年第4期。

[55] 俞兆鹏:《人民群众是历史发展的原动力》,《江西日报》,1980年3月6日。

[56] 余霖、安延明:《历史是整个人类创造的———“奴隶创造历史”论质疑》,《文汇报》,1980年4月25日。

[57] 黎澍:《论历史的创造者及其他》,《历史研究》,1984年第5期。此外,黎澍还多篇著文论及此问题,见《关于历史的创造者及其他》,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

[58] 有代表性的论文主要有:蒋大椿《关于历史创造者的理论考察》,《历史研究》,1984年第5期;张云勋《历史合力与历史动力》,《江淮论坛》1986年第3期;郭祥瑞《关于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历史研究》,1986年第3期;黎鸣《历史是创造者创造》,《光明日报》,1986年12月17日。

[59] 这些成果主要有:罗风礼主编《现代西方史学思潮评析》,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年:陈启能、于沛等著《苏联史学理论》,经济管理出版社,1996年;何兆武、陈启能主编《当代西方史学理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罗风礼著《历史与心灵》,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于沛主编《现代史学分支学科概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陈启能、于沛、姜 等著《马克思主义史学初探》,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