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美学论文十篇

时间:2023-03-19 10:59:45

环境美学论文

环境美学论文篇1

(一)教师不重视英美文学教学很多老师对英美文学教育的重要性的认识不足,在进行教学时仅仅是按照教学大纲要求进行课程的讲解,不重视对学生英语能力的培养。教师对网络教学环境不熟悉,在进行课堂教学时很难将网络技术应用到教学中,学生也不重视网络课程的学习,从而导致在网络环境下很难进行英语教学和英美文学教学相结合。

(二)学校设施不完善尽管网络技术的发展越来越迅速,但是有的学校缺少相应的教学设备,教师在进行课堂教学时难以应用网络工具,从而让英文教学和英美文学相融合的教学很难开展。学生无法通过网络平台了解英美文学的魅力,导致英语教学的课堂效率不高。学生对网络课程教学模式不了解,在学习时不能主动借助网络平台,从而让网络课程的开展受到了阻碍。

(三)考试制度的影响很多高校不重视对学生能力的考核,在进行学生的成绩评定时,仅仅依靠期末考试一张试卷,考核方式死板。传统的考核方式,使学生只注重英语的书面学习,学习目的也仅仅是成绩的提高,缺乏学习的主动性。在加上国家英语考试制度的影响,学生在考试中运用越来越多的应试技巧,从而忽视对英语学习重要性的认识,在学习时不重视英美文学的赏析和理解,从而对英美文学学习的积极性不高。

二、加强网络环境下英文教学和英美文学融合教学的措施

(一)营造轻松的教学环境教学环境是影响教师教学效率的重要因素,也是进行一切教学活动的前提。在进行大学英语教学时,教师要在课堂上营造适合学习的英语的气氛,创造课堂轻松、愉快的氛围,从而消除学生对学习英语的抵触心理。教师可以让学生多阅读英美文学有关的文章,让学生在英语学习的基础上对英美文学产生感悟,通过对英美文学的赏析来提升学生学习的兴趣。在课堂教学中加入多媒体教学元素,利用网络视频、图文信息等,进行多形式的教学让学生进行多元化的学习,提升学生学习英语的兴趣。

(二)分组讨论教学在进行英语教学和英美文学相融合的教学时,教师可将学生分成几个讨论组,给每个组固定讨论的题目,让学生之间自由交流。学生之间的讨论有利于学生加深对英美文学的理解,能够发挥学生的学习主动性。教师可以根据学生之间的交流进行有针对性的教学,帮助学生更好的理解英美文学文化。在进行分组讨论时,学生要积极阐述自己的观念,多倾听其他同学的观念,对于不同的意见进行分析,让学生英语水平交流过程得到提升。

(三)开设网络课程教学数字化多媒体技术和网络信息技术已普遍应用到英语教学中,因此教师在进行教学时,要积极运用这个开放的平台,让英语教学和英美文学在网络环境下进行教学融合。让学生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激发学习英语的兴趣。网络上丰富的信息资源既为教师的教学提供了更多的素材,学生也可以在网络上寻找自己喜欢的学习内容。

环境美学论文篇2

1.提高公民对城市环境艺术的保护意识

伴随着城市环境艺术设计技术的发展,环境艺术作品已经逐渐深入到城市居民的生活中,而在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受到人为破坏的影响,很多城市都出现了踩踏绿色植物、损坏艺术作品等现象。因此,要实现城市环境艺术设计的美感,首先就是要提高我国公民对城市环境艺术的保护意识。而作为城市公民中的一员,我们更应强化自身保护环境艺术作品的意识和个观念,一方面,相关部门加大宣传的力度,让每一个公民都了解到保护环境设计作品的重要性,通过定时开展讲座和活动的方式,积极推进对城市环境艺术的保护。另一方面,政府应自觉做到不违背规章制度,对违规乱建以及破坏城市环境设计的行为予以惩罚,以此全面提高城市环境美。

2.结合城市文化、地域创新环境设计

建设美丽的城市不仅仅是一句口号,美丽也并非简单的形容词,这也给城市环境艺术设计提出了更加高的要求与目标,不仅需要规划城市的景观层面,还需要全面考虑城市与社会层面两个方面。因此,城市环境艺术设计应从自然环境相互影响与作用的历程下,根据环境优化原则,尽量协调好自然、经济与文化上的关系,选择最佳方式来实现城市环境的可持续发展。其次,城市环境设计还必须以保护城市的人文、地域以及自然美因素为原则,合理、高效的运用城市资源,全面考虑城市环境的功能性、生态适宜性与社会景观人文性等特征。除此之外,进行城市环境艺术设计还必须遵循保护自然生态环境的设计原则,在尊重地域文化与城市发展的基础上进行规划与布局。首先,自然环境是所有生物生存的基本,是提供阳光、食物、温度、空气等基本生存物质的地方。所以,对于城市环境设计必须充分尊重与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将人类与环境自然的融入到一起,创建一个和谐共生的美丽环境才是美丽城市的宗旨。其次,城市环境艺术设计还必须充分的发挥与利用当地的特色,充分考虑到当地的人文风貌,尊重地域文化的设计的原则进行设计,以城市的可持续稳定发展为目标,充分利用资源。

3.从多角度分析城市环境中的自然形态设计

城市环境艺术设计中会设计到很多现实主义的作品。现实主义的作品拥有多样的色彩,能给人直观的美术熏陶的特点深受人们的喜爱。同样,将自然形式运用到环境设计中,运用的方式不仅可以是平面的绘画,也可以是立体直观的呈现。就比如在建筑设计中,德国柏林DZ银行分公司的办公楼设计是由建筑大师富兰克林.盖里设计的,该设计充分考虑了与自然融入的主题,在银行的墙上设计了山川图画,休息室里也做了阳光照射的处理。这样的设计不仅是以业主的要求来设计,更是创造了新奇时尚的设计典范,充分实现了运用自然形式的环境设计。

二、结束语

环境美学论文篇3

关键词:环境美学;身体;感知

中图分类号:B8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0751(2012)05—0198—05

环境美学虽以“环境”为其学科名目,但在对西方传统美学的反思中,身体问题凸显为环境美学一个重要的理论支点。环境美学的一些重要概念,如罗纳德·赫伯恩强调的环境审美的“无框架”特点、阿诺德·伯林特提出的“审美参与”以及米歇尔·柯南提出的“触觉经验”等,都带有美学研究上浓厚的“身体转向”的意味。国内学界对身体问题的关注主要集中在梅洛—庞蒂、福柯、波德里亚、德勒兹等学者身上,对环境美学中这种“身体转向”的敏感度还不够。本文不揣浅陋,拟从环境美学中身体转向的可能性、作为环境美学基本问题的身体在场与多感知特性、环境美学与审美描述等方面对此问题作初步的探讨。

一、环境美学中身体转向的可能性

环境美学广为人知的一个事实,是改变了以艺术作品为核心的传统,转而以环境作为美学研究的重点。这样一种以“环境”命名的学科,是否涉及到身体问题?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涉及环境美学关于“环境”的界定,以及这一界定背后的思想渊源。

环境美学的代表人物阿诺德·伯林特否定通常所认为的环境是我们“周围”的看法,因为这种看法意味着环境在人之外的外部世界;他一般不说“这个”或“那个”环境,因为这种称谓将环境客体化为一个我们可以思索和处理的对象,也就是在人之外的某种“东西”。在伯林特看来,视环境为“周围”是心身二元论的残余,环境成了我们遥遥远视的对象化存在,这种界定取消了我们和环境共同构造的复杂联系和一体性,因为没有所谓的“外部世界”,人与环境是贯通的。在伯林特的这种一元化环境美学中,环境和人的界限已被打破,环境最终“是一个感知系统,即由一系列体验构成的体验链”①;环境与

收稿日期:2012—07—12

*基金项目:2011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西部和边疆地区项目)《身体在场与感知联觉——环境美学中的身体问题研究》(11XJC720003)、广西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2011年度项目《环境美学视野下的广西民族地区景观文化建设研究》(11FZW003)、广西人文社会科学发展研究中心2011年度项目《广西桂北民族地区新农村景观建设研究》(YB2011024)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聂春华,男,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桂林541004)。

身体是互为一体的,“正是通过身体与空间的贯通,我们才成为环境的一分子”②,环境不是与人隔离之物,也不是丧失物质形态的人的意识表象,而是富于沉甸甸质感的身体的感知体验。

伯林特的这种主张甚至其表述风格都带有浓厚的杜威实用主义哲学的色彩,伯林特也不否认这点。杜威哲学的起点是经验论,但不是那种作为私人感觉总和的17世纪经验主义,后者是和唯理论相对立的二元论哲学的产物,而杜威经验论的目的则是破除这种二元论。在杜威看来“经验”是一个具有两套意义的字眼,它既指开垦过的土地、种下的种籽、收获的成果以及日夜、春秋、干湿、冷热的变化;也指种植和收割、工作和欣快、希望、畏惧、垂头丧气或欢欣鼓舞的人。这是说经验“不承认在动作与材料、主观与客观之间有何区别,但认为在一个不可分析的整体中包括着它们两个方面”③。这种一元的经验论坚决否认那种把人与自然相分离的看法,杜威认为“生命是在一个环境中进行的;不仅仅是在其中,而且是由于它,并与它相互作用”④,生物的生命活动并不以它的皮肤为界,而是与环境相互作用,因此经验是生命有机体与环境之间积极交流的产物,两者是向彼此开放而非固守自身疆界的。

环境美学论文篇4

室内设计美学艺术审美取向室内设计是建筑设计的继续和深化,是完善空间、传播文化、创造美的艺术,是运用现代工艺、技术将美学理念、文化内涵和功能因素融入人性化室内空间环境的艺术。

现代室内设计需要满足人们的生理、心理等要求,需要综合地处理人与环境、人际交往等多项关系,需要在为人服务的前提下,综合解决使用功能、经济效益、舒适美观、环境氛围等种种要求。现代美学理论在当代室内设计中发挥着指导性的作用。

一、从形态学视角看室内设计中的美学要素

就本质而言,室内设计是将多种视觉的物质元素组合构成具有三维空间形态特征的造物活动,属造型艺术的范畴,然而与其它纯粹欣赏艺术形式不同的是,室内设计同时具有着实用的动能属性。从形态学的角度看,室内设计中的美学要素及内容任务主要分为一下几个方面:

(1)空间要素。空间合理化并给人们以美的感受是设计的基本任务,因此,设计者不能拘泥于过去形成的空间形象,要勇于探索发现时代技术与审美特点赋于空间的新形象。

(2)美学色彩要求。室内色彩除对视觉环境产生影响外,还直接影响人们的情绪、心理。科学地运用色彩有利于工作,有助于健康,应做到色彩处理得当,既能符合功能要求又能取得美的效果。室内色彩设计除了必须遵守一般的色彩规律外,还应随着时代审美观的变化而有所不同。

(3)美学装饰要素。室内整体空间中的柱子等建筑构件以及墙、顶等各界面,对其进行符合功能需要的装饰,是构成完美的室内环境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充分利用不同装饰材料的质地和丰富多变的装饰形式,可以获得千变万化和不同风格的室内艺术审美效果,同时亦能体现不同地域的历史文化特征。

在所有的与视觉有关的艺术设计中,形态学提供了基本的部件构成形式和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准则,当然其中也包括设计中依附于形式的各美学要素的组合法则。不仅如此,形态学理论还被应用在甄别艺术设计风格流派及研究艺术设计的特征等方面。具体到室内设计操作过程中,首先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设计的个性从那种“压迫性的总体性”中解救出来,如何充分发展差异性和异质性。其实,这种把大叙述和小叙述对立起来,把总体性和差异性对立起来,把同一性和异质性对立起来,以非总体性、非中心的思维方式来审视、规范自我的创造的思维特征,不仅是建筑与室内设计领域,而且也是当代艺术与文化的重要特色之一。从实践来说,它也确实已经对当代室内设计创作带来了积极的富有成效的影响。

二、整体环境观念下的功能与审美意义表达

处于随社会变化而不断发展中的当代室内设计,或称室内环境设计,应确立整体环境的设计观念,这里的“环境”有两层含义:其一,是指建筑实体围合形成的室内环境,它主要包括室内空间形态、视觉环境、空气质量环境、声光热等物理环境、心理环境等诸多要素;其二,是指包括建筑外观在内的庭院、街道、广场乃至整个社区、城市、地区的自然和人文景观的大环境概念。

以人为中心的室内设计,不但要从功能上考虑符合人们生活方式和生存所需的各种实用要求,而且更应从心理方面进行基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精神需求的人文关照以及满足人们渴望亲近自然的愿望。室内设计作为文化的物化创造活动,其风格形式的表现应从大环境整体的高度,运用符号学的理论、方法,把室内环境视作一个符号系统,通过对设计元素在组合中的符号化处理,使能指与所指有效结合而具意指作用,充分运用设计形态符号的象征、隐喻功能,准确反映出室内设计的地域文化内涵和时代特色,以及表达审美情感、体现审美意义和价值。

室内设计的“里”,和室外大环境的“外”,具有相辅相成辩证统一的关系,作为大环境系列“链中一环”的室内设计,不可脱离开大环境中的自然、文化与社会特征、意义而孤芳自赏。正是为了更深入地做好室内环境设计,就愈加需要对环境整体综合因素有足够的了解和分析,着手于室内,但着眼于“室外”。当前室内设计还存在着相互类同、缺少创新和个性的情况,对环境整体缺乏必要的了解和研究,从而使设计缺失内涵而流于一般,设计构思局限封闭。

三、科学性与艺术性的审美结合

当代室内设计的另一个显著特点,便是科学性与艺术性的审美结合。设计的科学性在带来空间环境功能的合理、舒适、高效、安全的同时,其结构、材料、工艺本身具有的技术美感与设计形式处理产生的艺术美感,共同形成了当代室内设计审美的一个重要特征。

在室内环境的创造中,现代美学要求室内设计不但高度重视艺术性,而且还高度重视科学性,及其相互的结合。从建筑和室内设计发展的历史来看,具有创新风格的兴起,总是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相适应。社会生活和科学技术的进步,人们价值观和审美观的改变,促使室内设计必须充分重视并积极运用当代科学技术的成果,包括新型的材料、结构构成和施工工艺,以及为创造良好声、光、热环境的设施设备。当代室内设计的科学性,除了在设计观念上需要进一步确立以外,在设计方法和表现手段等方面,也日益予以重视,设计者已开始认真的以科学的方法,分析和确定室内物理和心理环境的优劣。另外,在设计表现方面,计算机技术进行设计和绘图的广泛普及应用,可使我们在初始设计阶段中便能运用其所提供的三维视觉技术去探测第四维效果。

针对当代建筑和室内设计中的高科技和高情感问题,室内设计在采用物质技术手段的同时,当高度重视并运用现代美学原理,将科学性与艺术性、生理要求与心理要求、物质因素与精神因素进行综合而全面的考量,从而创造出具有表现力和感染力的室内空间和形象、以及具有视觉愉悦感和文化内涵的室内环境,使生活在当代社会高科技、高节奏中的人们,在心理上、精神上得到平衡和满足。

综上所述,处于多学科交叉、渗透、融合、发展中的当代室内设计,离不开美学理论的参与和指导。理论必须是明白清楚的,它是学术和应用的重要工具。没有理论的指导,室内设计便缺乏组织基础且是脆弱的。同时,人类社会的发展,不论是物质技术的,还是精神文化的,都具有历史的延续性。当代室内设计应因地制宜地有效借助美学理论的指导作用,并紧跟时代和尊重历史,从整体环境的角度出发,采取具有民族特点、地域风格、充分考虑文化的延续和发展的设计手法,创造符合功能需要、且具文化内涵意义与审美价值的当代室内设计文化。

参考文献:

[1]王世仁.理性与浪漫的交织?中国建筑美学论文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

环境美学论文篇5

我国从1978年党的三中全会开始了以“改革开放”为标志的新的历史时期。同时,也开始了我国文艺学与美学的新的历史时期。新时期三十年来经济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重要的转型,由此也直接影响到文艺学与美学的变化与转型,出现诸如网络文艺学、消费文化文艺学与生态美学等一系列新的文艺学与美学的理论形态。我这里着重谈一下新时期之“新”与当代生态审美观之“新”的必然联系。

首先是新时期为生态美学的产生提供了新的时代的需要。恩格斯曾经指出“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则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能把科学推向前进”。在这里恩格斯明确地指出了学术发展的最大动力是经济社会与时代的需要。新时期生态美学的产生就是时代需要的产物,具体讲就是新的生态文明时代的的产物。新时期三十年,特别是从20世纪后期开始,我国发生了重要的经济社会转型这是没有疑义的。尽管对于这种转型如何理解与阐释还有不同的看法,但我国已经由传统的工业文明转向新的生态文明也是绝大多数学者的共识。早在20世纪90年代,我国政府就提出可持续发展问题;2004年4月,我国学者又明确提出“人类文明正处于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过渡的阶段”;2007年10月党的十七大进一步将“生态文明建设”与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与政治文明一起作为我国未来建设发展的重要目标。生态文明的提出不仅是经济社会转型的标志,而且是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指导原则与思想观念的重大转变。它意味着我们的思想观念与指导原则将逐步地从人类中心转向生态整体,由“战天斗地”转向“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由单纯的经济发展转到发展与环保的双赢等等。正是在这种重要的经济社会与理论原则转型的背景下,才使传统的以“人化自然”为其特点的美学观愈加显示其局限性,从而使新的生态审美观得以应运而生。

更为重要的是新时期为生态美学建设在内涵上的创新开辟了广阔的天地。新时期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探索与创新的重要历史时期,这一时期提出了包括“生态文明”、“科学发展观”、“以人为本”等一系列十分重要的理论观念。而且,十分重要的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所确立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打掉了一切“左”的禁锢,为我们在包括美学与文艺学在内的学术领域的创新与借鉴开辟了空前广阔的天地。正是是在这样的形势下,理论界的同仁共同努力,大胆探索,不断丰富和更新生态审美观的内涵。事实证明,生态审美观的确具有不同于以往美学观的崭新内容。其最基本的特点在于“它是一种包含生态维度的美学理论”,以此区别于传统的以艺术为研究对象的美学理论。其具体表现在如下六个方面:第一,从哲学观上实现由机械认识论到现代存在论以及由人类中心到生态整体的转型。深入发掘马克思、恩格斯唯物实践论中的生态内涵并对其进行唯物实践存在论的阐释。并借鉴海德格尔等西方存在论哲学家有关人与世界的机缘性在世关系的理论,代替长期占统治地位的人与自然对立的在世关系理论。由此克服长期以来,人类中心主义、主客二分思维模式与绝对的“人化自然”的理论对美学的束缚。第二,在美学的研究对象上,克服长期占统治地位的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将自然审美排除在外的“美学是艺术哲学”的传统观念,而将“生态系统”作为美学的研究对象。这里的“生态系统”不是孤立的与人对立的“自然”,而是充满生命的包括人在内的“生态系统”。这样的研究对象是与传统的“自然美”不同的。也是与西方环境美学中有可能外在于人的“环境”有明显区别的。第三,在研究方法上,在坚持马克思主义辨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指导的前提下,运用生态现象学的方法。这种方法要求将人类中心主义观念与对自然过渡掠夺的物欲加以“悬搁”,回到人的精神的自然基础这个事情本身,扭转人与自然的纯粹工具理性关系,并导致对自然的“内在价值”的适度承认。由此,进入人与万物平等对话、共生共存的审美境界。第四,在美学观念上,明确提出生态审美本性论。一改完全从认识的角度对审美的阐释,而是认为人对自然的亲和与审美是人的生态审美本性的表现。它包括人的生态本源性,正视人来自自然并最终回归自然自然是人类的母亲以及人有亲近自然的天性这样的事实;人的生态环链性,说明人只有在生态环链中才得以生存,人与自然万物生态环链须臾难分;人的生态自觉性,也就是人是生态环链中唯一有自觉意识的物种,人应该具有维护生态环链平衡与稳定的自觉意识,而且也只有人类具有破坏与保持生态环链平衡的能力。这实际上是一种新的人与自然共存的生态人文主义。这种生态人文主义是优于传统的主体性人文主义的,是新时代的产物,是人类得以长期美好生存的法宝。第五,在美学内涵上,与传统的“美是感性认识的完善”相对,提出一系列崭新的美学观念。诸如,诗意的栖居、四方游戏、家园意识、场所意识、参与美学、生态美学批评等等。这些美学观念的特点在于不是主要从认识论的角度来来阐释人与对象的审美关系,而是主要从存在论的角度来阐释人与对象的审美关系。不是以认识的完善而是以人的生存的美好来界定审美,因而将人与自然的因缘协协调放在十分突出的位置。所以在美学范畴上是全新的。第六,生态美学强烈的实践性特色。所有的现代生态理论的一个重要特色就是具有强烈的实践性品格,而绝不是离开实际的坐而论道。这是生态美学区别于传统美学的重要特点之一。生态美学的实践性品格首先表现在它将生态审美教育放在十分突出的位置,认为生态美学的首要任务就是改变人们的文化立场,使人们确立以审美的态度对待自然的观念,确立爱护自然就是爱护人类自身的观念。诚如罗马俱乐部创始人贝切伊所说环境问题归根揭底是一个文化态度问题。由此说明环境教育的重要性,而生态审美教育作为环境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又具有其特殊的作用。众所周知,环境教育则是1972年联合国通过的具有国际法律地位的教育形式。由此彰现生态审美教育的特殊地位与作用。同时,生态美学吸收环境美学的某些内容,努力对于人类的生产实际、特别是生存环境的建设提出某些有价值的理念。 转贴于

新时期使中国生态美学建设逐步形成自己的鲜明特色。我国的生态美学肇始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逐步发展于新世纪,目前仍然处于建设完善阶段。它尽管吸收借鉴了大量西方资源,但总体上还是产生于中国自己的土地之上,因而具有十分明显的中国特色,当然生态美学具有国际对话的通约性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种通约性与特色性的共存正是生态美学的特色和我们的努力方向。其特色性具体表现如下两个方面。第一,紧密结合中国现实生活。我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经济与社会的发展具有十分突出的地位,是通常所说的“硬道理”。而且我国也是一个资源紧缺型国家,人均生态足迹十分有限。因此,我国生态美学建设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为此,我们在生态美学建设中始终坚持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理论与生态整体观的指导。力主人与自然的共生、发展与环境以及资源的利用与保护的双赢。我们放弃传统的人类中心主义,放弃“战天斗地”与“人定胜天”的口号,走环境友好之路。同时,我们也不同意生态中心主义,不同意无限制地夸大自然的“内在价值”。在对待西方的“荒野哲学”的态度上,我们承认“荒野哲学”的价值意义,力争“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但具体到中国环境资源空前紧缺的情况下,这种“荒野哲学”一般只具有哲学理论的指导意义,而难以变成现实。而在生态美学的理论建设中,我们认为“生态美学”的提法更加符合中国的实际,而一般不使用西方盛行的“环境美学”的提法。因为“生态美学”更加强调其研究对象为人与自然万物共存的“生态系统”,而不是简单的有可能外在于人并与人对立的“自然”。事实证明,环境美学是一种内涵非常丰富同时也比较复杂的美学理论形态,对西方当代美学建设做出重要贡献,也是我们建设当代生态美学的重要参照。但不仅“环境”一词的模糊性容易产生其外在于人的主客对立的理解,而且“环境美学”也有“如画风景论”的人类中心主义倾向与“自然全美”论的生态中心主义倾向。而这两种倾向的美学理论都是理论上不完善的,也是不适合于我国的。所谓“如画风景论”完全将自然环境看作人观赏与游玩的对象,甚至可以任意破坏,许多著名景点在所谓“度假环境周”所遭到的难以修复的破坏就是明证,这是典型的人类中心主义的倾向。而“自然全美论”则从任何自然存在物[包括细菌]都是合理的着眼,论证自然的都是美的。这当然是对于自然“内在价值”的全面肯定,但自然全美与内在价值都是在保持生态环链稳定平衡的前提之下的,并非是无条件的,这才是真正的生态共生理论,而不是无条件的“生态中心主义”。这种“自然全美论”如果在已经完成现代化并且资源丰富的发达国家还可以说说的话,在我国则是行不通的。我们的立场是生态整体论。第二努力吸收融合中国古代丰富的生态审美智慧。首先应该对于中国古代的生态审美智慧给予足够的认识与充分的估价。应该说,我国是一个有着十分丰富的生态审美智慧的文明古国。作为具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农业大国,我国古代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对于生态审美的体悟的确积累了非常丰富的资源,并逐步形成我国古代独具特色的美学形态。如果说,在我国古代像西方那样以“模仿”与“感性认识的完善”为其特点的美学难以找到的话,但却独具以“天人之际”、“生生为易”为其特色的生存论与生命论美学,其中包含非常丰富的生态审美资源。《周易》的“元亨利贞四德”、“居位正体之至美”;儒家的“天人合一”、“民胞物与”、“位育中和”;道家的“道法自然”、“万物齐一”;佛家的“法界缘起”、“善待众生”等等都包含十分丰富的生态审美内涵。可以作为当代生态美学建设的重要资源。但我们也需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些生态审美智慧毕竟是前现代的产物,没有经过工业革命的洗礼,需要现代的改造与扬弃。

我们相信,只要我们立足于中国的大地之上,同时又以更加开放的态度参与到国际与国内的学术对话当中,生态美学的建设一定会更加健康,并逐步走向繁荣。

环境美学论文篇6

当代室内设计美学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就是审美思维的变化。当代室内设计不仅需要满足人们的生理、心理等要求,从环境整体的高度综合地处理人与环境、人际交往、文化内涵、实用功能等多项关系,而且需要注重表达审美情感、体现审美意义和价值。因此,美学理论为当代室内设计提供了指导性的作用。

室内设计美学艺术审美取向室内设计是建筑设计的继续和深化,是完善空间、传播文化、创造美的艺术,是运用现代工艺、技术将美学理念、文化内涵和功能因素融入人性化室内空间环境的艺术。

现代室内设计需要满足人们的生理、心理等要求,需要综合地处理人与环境、人际交往等多项关系,需要在为人服务的前提下,综合解决使用功能、经济效益、舒适美观、环境氛围等种种要求。现代美学理论在当代室内设计中发挥着指导性的作用。

一、从形态学视角看室内设计中的美学要素

就本质而言,室内设计是将多种视觉的物质元素组合构成具有三维空间形态特征的造物活动,属造型艺术的范畴,然而与其它纯粹欣赏艺术形式不同的是,室内设计同时具有着实用的动能属性。从形态学的角度看,室内设计中的美学要素及内容任务主要分为一下几个方面:

(1)空间要素。空间合理化并给人们以美的感受是设计的基本任务,因此,设计者不能拘泥于过去形成的空间形象,要勇于探索发现时代技术与审美特点赋于空间的新形象。

(2)美学色彩要求。室内色彩除对视觉环境产生影响外,还直接影响人们的情绪、心理。科学地运用色彩有利于工作,有助于健康,应做到色彩处理得当,既能符合功能要求又能取得美的效果。室内色彩设计除了必须遵守一般的色彩规律外,还应随着时代审美观的变化而有所不同。

(3)美学装饰要素。室内整体空间中的柱子等建筑构件以及墙、顶等各界面,对其进行符合功能需要的装饰,是构成完美的室内环境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充分利用不同装饰材料的质地和丰富多变的装饰形式,可以获得千变万化和不同风格的室内艺术审美效果,同时亦能体现不同地域的历史文化特征。

在所有的与视觉有关的艺术设计中,形态学提供了基本的部件构成形式和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准则,当然其中也包括设计中依附于形式的各美学要素的组合法则。不仅如此,形态学理论还被应用在甄别艺术设计风格流派及研究艺术设计的特征等方面。具体到室内设计操作过程中,首先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设计的个性从那种“压迫性的总体性”中解救出来,如何充分发展差异性和异质性。其实,这种把大叙述和小叙述对立起来,把总体性和差异性对立起来,把同一性和异质性对立起来,以非总体性、非中心的思维方式来审视、规范自我的创造的思维特征,不仅是建筑与室内设计领域,而且也是当代艺术与文化的重要特色之一。从实践来说,它也确实已经对当代室内设计创作带来了积极的富有成效的影响。

二、整体环境观念下的功能与审美意义表达

处于随社会变化而不断发展中的当代室内设计,或称室内环境设计,应确立整体环境的设计观念,这里的“环境”有两层含义:其一,是指建筑实体围合形成的室内环境,它主要包括室内空间形态、视觉环境、空气质量环境、声光热等物理环境、心理环境等诸多要素;其二,是指包括建筑外观在内的庭院、街道、广场乃至整个社区、城市、地区的自然和人文景观的大环境概念。

以人为中心的室内设计,不但要从功能上考虑符合人们生活方式和生存所需的各种实用要求,而且更应从心理方面进行基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精神需求的人文关照以及满足人们渴望亲近自然的愿望。室内设计作为文化的物化创造活动,其风格形式的表现应从大环境整体的高度,运用符号学的理论、方法,把室内环境视作一个符号系统,通过对设计元素在组合中的符号化处理,使能指与所指有效结合而具意指作用,充分运用设计形态符号的象征、隐喻功能,准确反映出室内设计的地域文化内涵和时代特色,以及表达审美情感、体现审美意义和价值。

室内设计的“里”,和室外大环境的“外”,具有相辅相成辩证统一的关系,作为大环境系列“链中一环”的室内设计,不可脱离开大环境中的自然、文化与社会特征、意义而孤芳自赏。正是为了更深入地做好室内环境设计,就愈加需要对环境整体综合因素有足够的了解和分析,着手于室内,但着眼于“室外”。当前室内设计还存在着相互类同、缺少创新和个性的情况,对环境整体缺乏必要的了解和研究,从而使设计缺失内涵而流于一般,设计构思局限封闭。

三、科学性与艺术性的审美结合

当代室内设计的另一个显著特点,便是科学性与艺术性的审美结合。设计的科学性在带来空间环境功能的合理、舒适、高效、安全的同时,其结构、材料、工艺本身具有的技术美感与设计形式处理产生的艺术美感,共同形成了当代室内设计审美的一个重要特征。

在室内环境的创造中,现代美学要求室内设计不但高度重视艺术性,而且还高度重视科学性,及其相互的结合。从建筑和室内设计发展的历史来看,具有创新风格的兴起,总是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相适应。社会生活和科学技术的进步,人们价值观和审美观的改变,促使室内设计必须充分重视并积极运用当代科学技术的成果,包括新型的材料、结构构成和施工工艺,以及为创造良好声、光、热环境的设施设备。当代室内设计的科学性,除了在设计观念上需要进一步确立以外,在设计方法和表现手段等方面,也日益予以重视,设计者已开始认真的以科学的方法,分析和确定室内物理和心理环境的优劣。另外,在设计表现方面,计算机技术进行设计和绘图的广泛普及应用,可使我们在初始设计阶段中便能运用其所提供的三维视觉技术去探测第四维效果。

针对当代建筑和室内设计中的高科技和高情感问题,室内设计在采用物质技术手段的同时,当高度重视并运用现代美学原理,将http://科学性与艺术性、生理要求与心理要求、物质因素与精神因素进行综合而全面的考量,从而创造出具有表现力和感染力的室内空间和形象、以及具有视觉愉悦感和文化内涵的室内环境,使生活在当代社会高科技、高节奏中的人们,在心理上、精神上得到平衡和满足。

环境美学论文篇7

in Literary Ecology,Athens:The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1996,p.xviii,p.xviii,p.xviii.)本文将首先简述美国 生态文学批评的历史源流,然后在阐述其发展的三个阶段基础上,探讨美国生态文学批 评意图解决的主要问题。

一、美国生态文学批评的历史源流

生态文学批评这一概念的提出,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1972年,约瑟夫·米 克(Joseph W.Meeker)在《生存的喜剧:文学生态学研究》(The Comedy of Survival:Studies in Literary Ecology,1972)中提出“文学生态学”的概念,“对出现在文学 作品中的生物主题进行研究”(注:Joseph W.Meeker,The Comedy of Survival:Studies in Literary Ecology,

New York:Scribner's,1972,p.9.)。1978年,威廉·鲁 克特(William Rueckert)在其论文《文学与生态学:生态批评的实验》(“Literature and Ecology:An Experiment in Ecocriticism”)中首先使用了ecocriticism这一批 评术语,提出“把生态学以及和生态学有关的概念运用到文学研究中去”(注:William Rueckert,“Literature and Ecology:An Experiment in Ecocriticism,”IowaReview 9.1(Winter 1978),p.71-86.)。随后,有人提出“生态诗学”(ecopoetics)、 “环境文学批评”(environmental literary criticism)、“绿色研究”(greenstudies),或“绿色文化研究”(green cultural studies)等其他术语,但大多数人倾 向用ecocriticism这一提法,因为它不仅很容易被转变成ecocritical和ecocritic等形 式,而且“eco”这一前缀强调人类社会与自然世界的关系。1985年,弗雷德利克·瓦 格(Frederick O.Waage)编辑出版《讲授环境文学:资料,方法和文献资源》(Teaching Environmental Literature:Materials,Methods,Resources,1985)。该书收集了十九 位讲授生态环境文学课程的教师写的“课程简介”(Course Descriptions),“目的是 要在文学领域促进人们对生态文学有更深的了解和认识。”(注:Frederick O.Waage,ed.,Teaching Environmental Literature:Materials,Methods,

Resources,New York:1 985,p.viii.)1989年《美国自然文学创作通信》(The American Nature WritingNewsletter)得以创办使有关学者得以发表生态文学研究的短文、书评、和课堂笔记等 。随后,不少人文学科的学术刊物相继开辟了生态文学批评的增刊或专刊,其中有《印 地安那州评论》、《俄亥俄州评论》等美国著名的学术刊物。(注:根据彻丽尔·格罗 费尔蒂的统计,自1986年至今,美国人文学科出版过20多期关于生态环境文学的专刊。 具体内容请参见格罗费尔蒂和费罗姆主编的《生态批评读者:文学生态学的里程碑》, 第32页。)同时,一些大学开始把生态文学列入课程,作为现当代文论的一部分,受到 学生普遍欢迎。在1991年美国“现代语言学会”(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上, 哈罗德·费罗姆(Harold Fromm)发起并主持了名为“生态批评:文学研究的活力”(Ecocriticism:The Greening of Literary Studies)的学术讨论。1992年,“美国文学 协会”专题报告会上,格伦·A·洛夫(Glen A.Love)主持了题为“美国自然作品创作: 新环境,新方法”(American Nature Writing:New Contexts,New Approaches)的专题 讨论。同年,“文学与环境研究学会”(ASLE: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Literature and Environment)成立,该学会的宗旨是“促进人类和自然世界关系的文 学思想与文学信息的交流”,“鼓励新的自然文学创作,推动传统的和创新的研究环境 文学的学术方法以及跨学科的生态环境研究。”(注:Cheryll Glotfelty & HaroldFromm,ed.The Ecocriticism Reader:Landmarks in

Literary Ecology,Athens:The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1996,p.xviii,p.xviii,p.xviii.)1993年第一届全美生 态批评研究会在科罗拉多州的福特科林斯(Fort-Collis)举行。与此同时,第一份正式 的生态文学研究刊物《文学与环境跨学科研究》(ISLE:Interdisciplinary Studies in Literature and Environment)问世。该刊物的目的是“从生态环境角度为文学艺术的 批评研究提供论坛,包括生态理论、环境保护主义、自然及对自然描述的思想、人/自 然两分法及其他相关的理论思想。”(注:Cheryll Glotfelty & Harold Fromm,ed.The Ecocriticism Reader:Landmarks in Literary Ecology,Athens:The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1996,p.xviii,p.xviii,p.xviii.)

九十年代中期以后,一些生态文学批评的专著相继出版。1996年佐治亚大学出版社出 版了格罗费尔蒂和费罗姆主编的《生态批评读者:文学生态学的里程碑》(Ecocriticism Reader:Landmarks in Literary Ecology,1996)。该书收集了26篇论文 ,分三个部分,分别讨论了生态学及生态文学理论、文学的生态批评和生态文学的批评 。1999年洛兰·安德森(Lorraine Anderson)和斯科特·斯洛维克主编的《文学与环境 :自然与文化读本》(Literature and Environment:A Reader on Nature and Culture ,1999)收集了长短不一的文章一百多篇,以小说、诗歌、散文、传记等不同体裁论述了 人类与动物、人类与居住环境、政治与环境、经济与生态等众多主题。2000年,劳伦斯 ·库帕(Laurence Coupe)主编《绿色研究读本:从浪漫主义到生态批评》(The GreenStudies Reader:From Romanticism to Ecocriticism,2000),从“绿色传统”、“绿 色理论”和“绿色读物”三方面论述了生态文学批评的渊源与发展。1999年至2001年间 出版的伦纳德·西格杰(Leonard D.Scigaj)的《持续的诗篇:四位生态诗人》(Sustainable Poetry:Four American Ecopoets,1999)、乔纳森·巴特(Jonathan Bate) 的《大地之歌》(The Song of the Earth,2000)、帕特里克·穆菲的《自然取向的文学 研究之广阔领域》(Farther Afield in the Study of Nature-Oriented Literature,2 000)、戴维·梅泽尔(David Mazel)的《美国文学的环境主义》(American LiteraryEnvironmentalism,2000)和劳伦斯·布伊尔(Lawrence Buell)的《为濒临危险的地球写 作》(Writing for an Endangered World:Literature,Culture,and Environment

inthe U.S.and Beyond,2001)把生态文学批评理论研究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

除了出版生态批评的专著以外,近年来有关生态文学批评的会议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 关注。例如,在“文学与环境研究学会”的协助下,2000年6月在爱尔兰举行了议题为 “环境的价值”的多学科国际学术研讨会。2002年3月“文学与环境研究学会”在英国 召开研讨会,讨论“生态批评的最新发展”。2002年9月,该学会的英国分会在利兹大 学召开第三届年会,会议主题是“创造,文化和环境”,重点研讨生态批评、生态诗学 和生态女权主义。“文学与环境研究学会”第三届年会将于2003年6月在波士顿大学召 开。会议的主题是“海洋-城市-水池-园林”(“Sea-City-Pond-Garden”)。

二、美国生态批评发展的三个阶段

到目前为止,短短的十多年中,美国生态文学批评已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 研究自然与环境是怎样在文学作品中被表达的。生态批评家认为,许多作品中描写自然 的一个陈旧模式是:自然要么被描绘成伊甸园般田园牧歌式的世外桃源和处女地,要么 是瘴气弥漫的沼泽地或无情的荒野。生态文学批评的第二阶段把重点放在努力弘扬长期 被忽视的描写自然的文学作品上,对美国描写自然的文学作品的历史、发展、成就,及 其风格体裁等作了深入的探讨和研究。美国描写自然的作品是以描写自然为取向的非小 说创作。它有着成果累累的过去和充满活力的今天。从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美国 出版的描写自然的作品选集有二十多部。作为一个文学流派,它源于英国吉柏特·怀特 (Gilbert White,1720—1793)的《塞尔波纳的自然史》(A Natural History ofSelbourne,1760)。这一写作传统通过亨利·索罗(Henry Thoreau,1817—1862)、约翰 ·巴勒斯(John Burroughs,1837—1921)、玛丽·奥斯汀(Mary Austin,1868—1934)、 艾尔多·利奥波德(Aldo Leopold,1886—1948)和蕾切尔·卡森(Rachel Carson,1907 —1964)等延伸到了美国,其中利奥波德和卡森后来成为直接推动生态批评兴起的领先 人物。利奥波德的“生态中心论”(ecocentrism)思想后来成为环境主义者的金科玉律 。卡森的《寂静的春天》(Silent Spring,1963)可以说是一座丰碑,是人类生态意识 觉醒的标志,是生态学新纪元的开始。

生态文学批评的第三阶段试图创建一种生态诗学,通过强调生态系统的概念,加强生 态文学批评的理论建设。生态批评发展到今天,在创建理论体系方面,已取得了不少成 就,提出了许多有意义的思想。例如,“环境伦理说”(environmental ethics)或“环 境哲学”(environmental philosophy)对人与自然环境之间的道德关系进行探讨;非人 类中心说主张非人类存在物,如物种、生态系统等同样具有道德地位,指出人类对它们 负有直接的义务;施韦策(Albert Schweitzer)的“敬畏生命”论和泰勒(Paul W.Taylor)的“生命中心论”(biocentrism)将道德关心的对象扩展到整个生命界,构筑了 以“尊重自然”为终极道德意念的伦理学体系;克利考特(J Baird Callicott)的主观 价值论和罗尔斯顿(Holmes Rolston Ш)的客观价值论,特别是奈斯(Arne Naess)等人 提出的“深层生态学”(deep ecology)都可以被看作是生态文学批评的理论基础。

近几年来,伦纳德·西格杰、乔纳森·巴特、帕特里克·穆菲、劳伦斯·布伊尔等从 现当代西方哲学家和文论家那里吸取思想精华,运用巴赫金、海德格尔、梅洛·庞蒂和 罗兰·巴特等人的批评理论来构建当代生态诗学,把生态文学批评理论研究推向了一个 新的阶段。在《持续的诗篇:四位生态诗人》一书中,西格杰批判了后结构主义语言理 论对当代诗歌和文学批评的影响,认为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仅仅把批评的目标放在 语言、文本和话语上,似乎文本以外就没有自然环境等其他“存在”(Being)的存在。 西格杰把批评的矛头指向西方哲学中的二元论思想,强调生态诗学的理论构建应以海德 格尔和梅洛·庞蒂的思想为基础。根据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观点,存在首先是个人的存 在,个人存在是一切其他存在物的根基,“在”就是“我”,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在”的结果,必须在人对外部世界事物的关系中来考察它们,否则就毫无意义,失去了 确定性。西格杰认为,在今天全球高度信息化、科技化,经济环境与政治环境不平衡的 形势下,生态诗学的任务首先是要面对全球环境恶化这一基本事实,要以人的生存为本 。西格杰还试图从梅洛·庞蒂有关现象学的论证中探索生态诗学的理论基础。梅洛·庞 蒂深受胡塞尔的现象学的影响,把自己的哲学称为“知觉现象学”。他指出,现象学就 是对本质的研究。所谓“本质”,并不意味着哲学要把本质当作对象,只是意味着我们 的存在,意味着我们需要“观念性的场所”。在梅洛·庞蒂看来,本质就是我们的体验 ;世界不是客观的对象,只是“我的一切思想和我的一切外观知觉的自然环境和场所” (注:蒋孔阳:《二十世纪西方美学名著选》,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8年,第232 页。)。西格杰发现,梅洛·庞蒂的论点为生态批评家提供了一个有效的批评模式,即 把体验的深度与世界的内在关系融会于一体,不能机械地或用理想主义的框架来理解身 体与世界的关系,这就意味着生态诗学的研究要超出传统西方哲学中主观/客观二元论 的思想。

乔纳森·巴特在《大地之歌》中也应用了现象学的批评原理,并多次提及海德格尔的 观点,进一步完善了他在1991年发表的《浪漫主义生态学:华兹华斯和环境传统》(Romantic Ecology:Wordsworth and the Environmental Tradition,1991)中陈述的浪 漫主义生态诗学。同时,巴特还根据法国思想家卢梭(Jean Jacques Rousseau)有关论 证“自然状态”的思想来探讨生态诗学的问题。巴特认为,卢梭的“自然状态”论和“ 返于自然”的思想与“深层生态学”理论从本质上讲是一致的。巴特全面论述了从十八 世纪到当今的小说和诗歌。他在《大地之歌》的前二章中把简·奥斯汀和托马斯·哈代 、玛丽·雪莱和威廉·H·哈德孙以及伊莉莎白·毕晓普相并立,以独特的视角探讨了 这些通常不被认为是“自然作家”的生态意义。(注:Jonathan Bate,The Song of the Earth,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0,p.31.)

劳伦斯·布伊尔和帕特里克·穆菲等也试图从不同方面构建生态诗学理论。布伊尔试 图淡化自然与文化的界限,认为生态批评的未来应从研究自然与文化的关系着手。穆菲 试图重新调整当今生态批评界的一些不平衡的做法,其中突出了美国生态批评界对美国 少数裔生态作家的忽视和对国际上其他国家生态作家及生态文学经典的忽略。穆菲指出 ,生态批评家研讨的作品大多是像梭罗的《沃尔登或林中生活》之类的非小说作品,而 涉及生态环境主题的小说作品却在某种程度上处于边缘地位。穆菲认为,叙事小说在环 境保护方面起的作用丝毫不亚于非小说作品,叙事作品应成为未来十年生态文学研究的 重点。尊重自然、保护环境的思想意识不仅体现在纯自然作品中,而且在不少现当代小 说家的叙事小说中也有明显表现。例如当代小说家约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和唐 ·德里罗(Don Delillo)分别在《白色噪音》(White Noise,1985)和《兔子休息了》(Rabbit at Rest,1990)中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当代作家对生态环境的关注。德里罗的 《白色噪音》除了表现当代人惧怕死亡这一主题外,还通过对生态环境的描述,特别是 通过对某一旅游景点(一旧牲口棚)、超市食品、化学毒气泄露事件的描述,表现了在后 现代文化背景下的美国乃至整个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受到严重破坏,真正意义上的 自然和文化在以消费为主的后资本主义社会中被“复制”而成为种种假象(simulacraand simulations),并最终因发生“错位”而逐步消失。厄普代克的《兔子休息了》从 侧面描写美国作为一个“后自然”(postnatural)国家,其大地所拥有的资源差不多已 被消耗一空了。在小说的结尾,已五十五岁的主人公“兔子”哈利·安斯特罗姆眺望佛 罗里达州一处疗养地的风景时,他透过那天堂般的外表,看到其中的衰败和污染。在这 些“危险的风景”(riskscape,美国当代地理学家苏珊·卡特杜撰了这一词,来形容空 气中漂浮的毒气对自然风景的侵害)中,哈利看到成排的棕榈树由于遭受干旱而枯死, 看到蓝色的天空被“喷气飞机喷出的烟雾所污染”,看到“紫外线正把人体的扁平细胞 烤成癌细胞”,看到“空气中弥漫的烟雾使人难以呼吸”。(注:John Updike,Rabbit at Rest,New York:Alfred Knopf,1990,p.501.)如果说十九世纪的西方文学反映的是一 个把自然当作医治人们精神创伤的社会,二十世纪的西方文学描写了一个把自然看成是 经济源泉的社会,那么,当代美国文学作品中的自然描写所揭示的正是比尔·麦肯比(Bill Mckibben)所说的“后自然世界”(postnatural world)。在这个“后自然世界” 里,人们对自然的需求仅仅是表面上的,尽管自然有时会激起人们的怀旧思想,有时会 使人产生背井离乡的感觉,但它已经与实在的东西(the Real)无关。

尽管生态批评家为了创建生态诗学已经做了不懈的努力,但生态批评理论尚处在发展 阶段,它还没有达到理论上的成熟,更没有形成一个系统的理论体系。美国学术界认为 生态批评缺乏理论基础的也大有人在。《美国现代语言协会》杂志编委玛萨·班塔斯(Martha Bantas)认为“环境研究是软性的(soft)”,它不过是“拥抱树木的玩意”(“hug the tree stuff”)。(注:Laurence Coupe,The Green studies Reader:fromRomanticism to Ecocriticism,

New York:Routledge,2000,p.169.)尽管此话显得过激 ,但多少说明一些问题。

三、生态文学批评旨在解决的问题

多年来,生态文学批评一直就文学与自然环境的关系不断提出问题并试图予以回答。 生态文学批评家经常提出的问题,除了诸如作者是怎样描述大自然、作品的主题是否反 映生态环境意识、人应该如何对待大自然、人在自然中处于什么位置等之外,还包括这 样一些根本问题:怎样确定自然与文化的关系?当代生态文学批评研究的方向和思路是 什么?生态批评是不是一门“终极的科学”?怎样把生态文学研究与其他学科结合起来以 便达到一个互补互利的结果?等等。

生态批评家们明确提出,生态批评的根本前提是:人类文化与自然世界密切相关。人 类文化影响自然世界同时被自然世界影响。它研究的主题是自然与文化之间的相互关系 。作为一种文学和文化批评,生态批评的主要任务就是,通过文学来重审人类文化,进 行文化批判,探索人类思想、文化、社会发展模式如何影响甚至决定人类对自然的态度 和行为,如何导致环境的恶化和生态的危机。正如乔纳森·莱文所说,“我们的社会文 化的所有方面,共同决定了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独一无二的方式。不研究这些,我 们就无法深刻认识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而只能表达一些肤浅的忧虑。……因此,在研 究文学如何表现自然之外,我们还必须花更多的精力分析所有决定着人类对待自然的态 度和生存于自然环境里的行为的社会文化因素,并将这种分析与文学研究结合起来。” (注:转引自王诺:《生态批评:发展与渊源》,《文艺研究》,2002年第3期,第48页 。)生态批评就是要“历史地揭示文化是如何影响地球生态的”(注:Jonathan Levin, “On Ecocriticism(A Letter)”,PMLA 114.5(Oct.1999),p.1098.)。著名生态思想研 究者唐纳德·奥斯特指出,“我们今天所面临的全球性生态危机,起因不在生态系统自 身,而在于我们的文化系统。要度过这一危机,必须尽可能清楚地理解我们的文化对自 然的影响。……研究生态与文化的历史学家、文学批评家、人类学家和哲学家虽然不能 直接推动文化变革,但却能够帮助我们理解,而这种理解恰恰是文化变革的前提。”( 注:Donald Worst,The Wealth Of Nature:Environmental History and ecologicalImagination,

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3,p.27.)

环境美学论文篇8

inLiteraryEcology,Athens:TheUniversityofGeorgiaPress,1996,p.xviii,p.xviii,p.xviii.)本文将首先简述美国生态文学批评的历史源流,然后在阐述其发展的三个阶段基础上,探讨美国生态文学批评意图解决的主要问题。

一、美国生态文学批评的历史源流

生态文学批评这一概念的提出,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1972年,约瑟夫·米克(JosephW.Meeker)在《生存的喜剧:文学生态学研究》(TheComedyofSurvival:StudiesinLiteraryEcology,1972)中提出“文学生态学”的概念,“对出现在文学作品中的生物主题进行研究”(注:JosephW.Meeker,TheComedyofSurvival:StudiesinLiteraryEcology,

NewYork:Scribner''''s,1972,p.9.)。1978年,威廉·鲁克特(WilliamRueckert)在其论文《文学与生态学:生态批评的实验》(“LiteratureandEcology:AnExperimentinEcocriticism”)中首先使用了ecocriticism这一批评术语,提出“把生态学以及和生态学有关的概念运用到文学研究中去”(注:WilliamRueckert,“LiteratureandEcology:AnExperimentinEcocriticism,”IowaReview9.1(Winter1978),p.71-86.)。随后,有人提出“生态诗学”(ecopoetics)、“环境文学批评”(environmentalliterarycriticism)、“绿色研究”(greenstudies),或“绿色文化研究”(greenculturalstudies)等其他术语,但大多数人倾向用ecocriticism这一提法,因为它不仅很容易被转变成ecocritical和ecocritic等形式,而且“eco”这一前缀强调人类社会与自然世界的关系。1985年,弗雷德利克·瓦格(FrederickO.Waage)编辑出版《讲授环境文学:资料,方法和文献资源》(TeachingEnvironmentalLiterature:Materials,Methods,Resources,1985)。该书收集了十九位讲授生态环境文学课程的教师写的“课程简介”(CourseDescriptions),“目的是要在文学领域促进人们对生态文学有更深的了解和认识。”(注:FrederickO.Waage,ed.,TeachingEnvironmentalLiterature:Materials,Methods,

Resources,NewYork:1985,p.viii.)1989年《美国自然文学创作通信》(TheAmericanNatureWritingNewsletter)得以创办使有关学者得以发表生态文学研究的短文、书评、和课堂笔记等。随后,不少人文学科的学术刊物相继开辟了生态文学批评的增刊或专刊,其中有《印地安那州评论》、《俄亥俄州评论》等美国著名的学术刊物。(注:根据彻丽尔·格罗费尔蒂的统计,自1986年至今,美国人文学科出版过20多期关于生态环境文学的专刊。具体内容请参见格罗费尔蒂和费罗姆主编的《生态批评读者:文学生态学的里程碑》,第32页。)同时,一些大学开始把生态文学列入课程,作为现当代文论的一部分,受到学生普遍欢迎。在1991年美国“现代语言学会”(ModernLanguageAssociation)上,哈罗德·费罗姆(HaroldFromm)发起并主持了名为“生态批评:文学研究的活力”(Ecocriticism:TheGreeningofLiteraryStudies)的学术讨论。1992年,“美国文学协会”专题报告会上,格伦·A·洛夫(GlenA.Love)主持了题为“美国自然作品创作:新环境,新方法”(AmericanNatureWriting:NewContexts,NewApproaches)的专题讨论。同年,“文学与环境研究学会”(ASLE:AssociationfortheStudyofLiteratureandEnvironment)成立,该学会的宗旨是“促进人类和自然世界关系的文学思想与文学信息的交流”,“鼓励新的自然文学创作,推动传统的和创新的研究环境文学的学术方法以及跨学科的生态环境研究。”(注:CheryllGlotfelty&HaroldFromm,ed.TheEcocriticismReader:Landmarksin

LiteraryEcology,Athens:TheUniversityofGeorgiaPress,1996,p.xviii,p.xviii,p.xviii.)1993年第一届全美生态批评研究会在科罗拉多州的福特科林斯(Fort-Collis)举行。与此同时,第一份正式的生态文学研究刊物《文学与环境跨学科研究》(ISLE:InterdisciplinaryStudiesinLiteratureandEnvironment)问世。该刊物的目的是“从生态环境角度为文学艺术的批评研究提供论坛,包括生态理论、环境保护主义、自然及对自然描述的思想、人/自然两分法及其他相关的理论思想。”(注:CheryllGlotfelty&HaroldFromm,ed.TheEcocriticismReader:LandmarksinLiteraryEcology,Athens:TheUniversityofGeorgiaPress,1996,p.xviii,p.xviii,p.xviii.)

九十年代中期以后,一些生态文学批评的专著相继出版。1996年佐治亚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格罗费尔蒂和费罗姆主编的《生态批评读者:文学生态学的里程碑》(EcocriticismReader:LandmarksinLiteraryEcology,1996)。该书收集了26篇论文,分三个部分,分别讨论了生态学及生态文学理论、文学的生态批评和生态文学的批评。1999年洛兰·安德森(LorraineAnderson)和斯科特·斯洛维克主编的《文学与环境:自然与文化读本》(LiteratureandEnvironment:AReaderonNatureandCulture,1999)收集了长短不一的文章一百多篇,以小说、诗歌、散文、传记等不同体裁论述了人类与动物、人类与居住环境、政治与环境、经济与生态等众多主题。2000年,劳伦斯·库帕(LaurenceCoupe)主编《绿色研究读本:从浪漫主义到生态批评》(TheGreenStudiesReader:FromRomanticismtoEcocriticism,2000),从“绿色传统”、“绿色理论”和“绿色读物”三方面论述了生态文学批评的渊源与发展。1999年至2001年间出版的伦纳德·西格杰(LeonardD.Scigaj)的《持续的诗篇:四位生态诗人》(SustainablePoetry:FourAmericanEcopoets,1999)、乔纳森·巴特(JonathanBate)的《大地之歌》(TheSongoftheEarth,2000)、帕特里克·穆菲的《自然取向的文学研究之广阔领域》(FartherAfieldintheStudyofNature-OrientedLiterature,2000)、戴维·梅泽尔(DavidMazel)的《美国文学的环境主义》(AmericanLiteraryEnvironmentalism,2000)和劳伦斯·布伊尔(LawrenceBuell)的《为濒临危险的地球写作》(WritingforanEndangeredWorld:Literature,Culture,andEnvironment

intheU.S.andBeyond,2001)把生态文学批评理论研究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

除了出版生态批评的专著以外,近年来有关生态文学批评的会议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例如,在“文学与环境研究学会”的协助下,2000年6月在爱尔兰举行了议题为“环境的价值”的多学科国际学术研讨会。2002年3月“文学与环境研究学会”在英国召开研讨会,讨论“生态批评的最新发展”。2002年9月,该学会的英国分会在利兹大学召开第三届年会,会议主题是“创造,文化和环境”,重点研讨生态批评、生态诗学和生态女权主义。“文学与环境研究学会”第三届年会将于2003年6月在波士顿大学召开。会议的主题是“海洋-城市-水池-园林”(“Sea-City-Pond-Garden”)。

二、美国生态批评发展的三个阶段

到目前为止,短短的十多年中,美国生态文学批评已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研究自然与环境是怎样在文学作品中被表达的。生态批评家认为,许多作品中描写自然的一个陈旧模式是:自然要么被描绘成伊甸园般田园牧歌式的世外桃源和处女地,要么是瘴气弥漫的沼泽地或无情的荒野。生态文学批评的第二阶段把重点放在努力弘扬长期被忽视的描写自然的文学作品上,对美国描写自然的文学作品的历史、发展、成就,及其风格体裁等作了深入的探讨和研究。美国描写自然的作品是以描写自然为取向的非小说创作。它有着成果累累的过去和充满活力的今天。从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美国出版的描写自然的作品选集有二十多部。作为一个文学流派,它源于英国吉柏特·怀特(GilbertWhite,1720—1793)的《塞尔波纳的自然史》(ANaturalHistoryofSelbourne,1760)。这一写作传统通过亨利·索罗(HenryThoreau,1817—1862)、约翰·巴勒斯(JohnBurroughs,1837—1921)、玛丽·奥斯汀(MaryAustin,1868—1934)、艾尔多·利奥波德(AldoLeopold,1886—1948)和蕾切尔·卡森(RachelCarson,1907—1964)等延伸到了美国,其中利奥波德和卡森后来成为直接推动生态批评兴起的领先人物。利奥波德的“生态中心论”(ecocentrism)思想后来成为环境主义者的金科玉律。卡森的《寂静的春天》(SilentSpring,1963)可以说是一座丰碑,是人类生态意识觉醒的标志,是生态学新纪元的开始。生态文学批评的第三阶段试图创建一种生态诗学,通过强调生态系统的概念,加强生态文学批评的理论建设。生态批评发展到今天,在创建理论体系方面,已取得了不少成就,提出了许多有意义的思想。例如,“环境伦理说”(environmentalethics)或“环境哲学”(environmentalphilosophy)对人与自然环境之间的道德关系进行探讨;非人类中心说主张非人类存在物,如物种、生态系统等同样具有道德地位,指出人类对它们负有直接的义务;施韦策(AlbertSchweitzer)的“敬畏生命”论和泰勒(PaulW.Taylor)的“生命中心论”(biocentrism)将道德关心的对象扩展到整个生命界,构筑了以“尊重自然”为终极道德意念的伦理学体系;克利考特(JBairdCallicott)的主观价值论和罗尔斯顿(HolmesRolstonШ)的客观价值论,特别是奈斯(ArneNaess)等人提出的“深层生态学”(deepecology)都可以被看作是生态文学批评的理论基础。

近几年来,伦纳德·西格杰、乔纳森·巴特、帕特里克·穆菲、劳伦斯·布伊尔等从现当代西方哲学家和文论家那里吸取思想精华,运用巴赫金、海德格尔、梅洛·庞蒂和罗兰·巴特等人的批评理论来构建当代生态诗学,把生态文学批评理论研究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在《持续的诗篇:四位生态诗人》一书中,西格杰批判了后结构主义语言理论对当代诗歌和文学批评的影响,认为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仅仅把批评的目标放在语言、文本和话语上,似乎文本以外就没有自然环境等其他“存在”(Being)的存在。西格杰把批评的矛头指向西方哲学中的二元论思想,强调生态诗学的理论构建应以海德格尔和梅洛·庞蒂的思想为基础。根据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观点,存在首先是个人的存在,个人存在是一切其他存在物的根基,“在”就是“我”,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在”的结果,必须在人对外部世界事物的关系中来考察它们,否则就毫无意义,失去了确定性。西格杰认为,在今天全球高度信息化、科技化,经济环境与政治环境不平衡的形势下,生态诗学的任务首先是要面对全球环境恶化这一基本事实,要以人的生存为本。西格杰还试图从梅洛·庞蒂有关现象学的论证中探索生态诗学的理论基础。梅洛·庞蒂深受胡塞尔的现象学的影响,把自己的哲学称为“知觉现象学”。他指出,现象学就是对本质的研究。所谓“本质”,并不意味着哲学要把本质当作对象,只是意味着我们的存在,意味着我们需要“观念性的场所”。在梅洛·庞蒂看来,本质就是我们的体验;世界不是客观的对象,只是“我的一切思想和我的一切外观知觉的自然环境和场所”(注:蒋孔阳:《二十世纪西方美学名著选》,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8年,第232页。)。西格杰发现,梅洛·庞蒂的论点为生态批评家提供了一个有效的批评模式,即把体验的深度与世界的内在关系融会于一体,不能机械地或用理想主义的框架来理解身体与世界的关系,这就意味着生态诗学的研究要超出传统西方哲学中主观/客观二元论的思想。

乔纳森·巴特在《大地之歌》中也应用了现象学的批评原理,并多次提及海德格尔的观点,进一步完善了他在1991年发表的《浪漫主义生态学:华兹华斯和环境传统》(RomanticEcology:WordsworthandtheEnvironmentalTradition,1991)中陈述的浪漫主义生态诗学。同时,巴特还根据法国思想家卢梭(JeanJacquesRousseau)有关论证“自然状态”的思想来探讨生态诗学的问题。巴特认为,卢梭的“自然状态”论和“返于自然”的思想与“深层生态学”理论从本质上讲是一致的。巴特全面论述了从十八世纪到当今的小说和诗歌。他在《大地之歌》的前二章中把简·奥斯汀和托马斯·哈代、玛丽·雪莱和威廉·H·哈德孙以及伊莉莎白·毕晓普相并立,以独特的视角探讨了这些通常不被认为是“自然作家”的生态意义。(注:JonathanBate,TheSongoftheEarth,Massachusetts:HarvardUniversityPress,2000,p.31.)

劳伦斯·布伊尔和帕特里克·穆菲等也试图从不同方面构建生态诗学理论。布伊尔试图淡化自然与文化的界限,认为生态批评的未来应从研究自然与文化的关系着手。穆菲试图重新调整当今生态批评界的一些不平衡的做法,其中突出了美国生态批评界对美国少数裔生态作家的忽视和对国际上其他国家生态作家及生态文学经典的忽略。穆菲指出,生态批评家研讨的作品大多是像梭罗的《沃尔登或林中生活》之类的非小说作品,而涉及生态环境主题的小说作品却在某种程度上处于边缘地位。穆菲认为,叙事小说在环境保护方面起的作用丝毫不亚于非小说作品,叙事作品应成为未来十年生态文学研究的重点。尊重自然、保护环境的思想意识不仅体现在纯自然作品中,而且在不少现当代小说家的叙事小说中也有明显表现。例如当代小说家约翰·厄普代克(JohnUpdike)和唐·德里罗(DonDelillo)分别在《白色噪音》(WhiteNoise,1985)和《兔子休息了》(RabbitatRest,1990)中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当代作家对生态环境的关注。德里罗的《白色噪音》除了表现当代人惧怕死亡这一主题外,还通过对生态环境的描述,特别是通过对某一旅游景点(一旧牲口棚)、超市食品、化学毒气泄露事件的描述,表现了在后现代文化背景下的美国乃至整个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受到严重破坏,真正意义上的自然和文化在以消费为主的后资本主义社会中被“复制”而成为种种假象(simulacraandsimulations),并最终因发生“错位”而逐步消失。厄普代克的《兔子休息了》从侧面描写美国作为一个“后自然”(postnatural)国家,其大地所拥有的资源差不多已被消耗一空了。在小说的结尾,已五十五岁的主人公“兔子”哈利·安斯特罗姆眺望佛罗里达州一处疗养地的风景时,他透过那天堂般的外表,看到其中的衰败和污染。在这些“危险的风景”(riskscape,美国当代地理学家苏珊·卡特杜撰了这一词,来形容空气中漂浮的毒气对自然风景的侵害)中,哈利看到成排的棕榈树由于遭受干旱而枯死,看到蓝色的天空被“喷气飞机喷出的烟雾所污染”,看到“紫外线正把人体的扁平细胞烤成癌细胞”,看到“空气中弥漫的烟雾使人难以呼吸”。(注:JohnUpdike,RabbitatRest,NewYork:AlfredKnopf,1990,p.501.)如果说十九世纪的西方文学反映的是一个把自然当作医治人们精神创伤的社会,二十世纪的西方文学描写了一个把自然看成是经济源泉的社会,那么,当代美国文学作品中的自然描写所揭示的正是比尔·麦肯比(BillMckibben)所说的“后自然世界”(postnaturalworld)。在这个“后自然世界”里,人们对自然的需求仅仅是表面上的,尽管自然有时会激起人们的怀旧思想,有时会使人产生背井离乡的感觉,但它已经与实在的东西(theReal)无关。

尽管生态批评家为了创建生态诗学已经做了不懈的努力,但生态批评理论尚处在发展阶段,它还没有达到理论上的成熟,更没有形成一个系统的理论体系。美国学术界认为生态批评缺乏理论基础的也大有人在。《美国现代语言协会》杂志编委玛萨·班塔斯(MarthaBantas)认为“环境研究是软性的(soft)”,它不过是“拥抱树木的玩意”(“hugthetreestuff”)。(注:LaurenceCoupe,TheGreenstudiesReader:fromRomanticismtoEcocriticism,

NewYork:Routledge,2000,p.169.)尽管此话显得过激,但多少说明一些问题。

三、生态文学批评旨在解决的问题

多年来,生态文学批评一直就文学与自然环境的关系不断提出问题并试图予以回答。生态文学批评家经常提出的问题,除了诸如作者是怎样描述大自然、作品的主题是否反映生态环境意识、人应该如何对待大自然、人在自然中处于什么位置等之外,还包括这样一些根本问题:怎样确定自然与文化的关系?当代生态文学批评研究的方向和思路是什么?生态批评是不是一门“终极的科学”?怎样把生态文学研究与其他学科结合起来以便达到一个互补互利的结果?等等。

生态批评家们明确提出,生态批评的根本前提是:人类文化与自然世界密切相关。人类文化影响自然世界同时被自然世界影响。它研究的主题是自然与文化之间的相互关系。作为一种文学和文化批评,生态批评的主要任务就是,通过文学来重审人类文化,进行文化批判,探索人类思想、文化、社会发展模式如何影响甚至决定人类对自然的态度和行为,如何导致环境的恶化和生态的危机。正如乔纳森·莱文所说,“我们的社会文化的所有方面,共同决定了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独一无二的方式。不研究这些,我们就无法深刻认识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而只能表达一些肤浅的忧虑。……因此,在研究文学如何表现自然之外,我们还必须花更多的精力分析所有决定着人类对待自然的态度和生存于自然环境里的行为的社会文化因素,并将这种分析与文学研究结合起来。”(注:转引自王诺:《生态批评:发展与渊源》,《文艺研究》,2002年第3期,第48页。)生态批评就是要“历史地揭示文化是如何影响地球生态的”(注:JonathanLevin,“OnEcocriticism(ALetter)”,PMLA114.5(Oct.1999),p.1098.)。著名生态思想研究者唐纳德·奥斯特指出,“我们今天所面临的全球性生态危机,起因不在生态系统自身,而在于我们的文化系统。要度过这一危机,必须尽可能清楚地理解我们的文化对自然的影响。……研究生态与文化的历史学家、文学批评家、人类学家和哲学家虽然不能直接推动文化变革,但却能够帮助我们理解,而这种理解恰恰是文化变革的前提。”(注:DonaldWorst,TheWealthOfNature:EnvironmentalHistoryandecologicalImagination,

NewYork:OxfordUniversityPress,1993,p.27.)

环境美学论文篇9

关键词:陈望衡;环境美学体系;逻辑结构

中图分类号:B83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862X(2015)03-0121-006

自工业社会以来,自然环境遭到严重破坏。上个世纪后期,人类的环境意识逐渐觉醒,环境哲学兴起,与之相关,环境美学蓬勃发展。说到环境美学体系,基于种种原因,即使是最早创立这一学科的西方,就笔者的视野,也只有一两部著作差可称得上专著,绝大部分环境美学著作是论文集。在中国,从事环境美学研究较早且成就突出的是陈望衡教授。他出版于2007年的《环境美学》是我国第一部体系性环境美学专著。关于这部著作,笔者曾经撰文作过一些评述。自此著作出版后,陈望衡又发表了许多环境美学论文,他出版于2014年11月的《我们的家园:环境美学谈》概括了他近几年来环境美学的新成果,是一部体系比较严密,特别是现实感很强的环境美学著作,显示了陈望衡环境美学研究的新成就,值得我们重视。本文仅就陈望衡环境美学建构中的逻辑体系问题做一个简要的评述,就教陈望衡教授及学界同仁。

一、生态文明:环境美学的哲学基础

与环境伦理学一样,环境美学以人与自然的关系为主题。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哲学的永恒主题之一。自然哲学曾经开创了古希腊哲学的辉煌。在中国古典哲学中,道家和儒家就人的自然本性问题展开过热烈的讨论。工业化带给人类的生存危机使人们再次聚焦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人们从科学技术中探寻工业化的思想基础,于是,追溯到西方主客二分的哲学传统。在近代,随着自然科学的兴起,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得到强化,迄今成为占统治地位的思维方式。这种看待自然的方式拉开了人与自然之间的距离,在对自然的研究中,建立起人的主体性地位,自然成为无生命的客观对象,无形之中树立起人相对于自然的优越感,研究自然、摆布自然、改造自然使之符合人的需要成为天经地义的信念。

在这一信念的引导下,几百年来,人类对自然的掠夺性开发造成了生态环境的巨大破坏,有些是不可逆的,已经威胁到人类自身的生存。早在19世纪,就有学者提出了“生态”概念。1927年,生物学家查尔斯・爱顿首创“食物链”概念,认为地球有机物之间存在着一种生命相依的关系,人们进而发现自然界存在一种生态平衡规律,正是这种平衡维系着地球各物种的生命存在与动态和谐。然而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人类漠视这种生态平衡的规律,自认为在这个地球上,人是唯一的主宰、唯一的价值主体,凭借着工业文明所提供的高科技手段,肆无忌弹地掠夺大自然的资源,让地球固有的生态平衡遭到一定的破坏,正如美国前副总统所言,我们所面临的是一个濒临失衡的地球,人类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

环境的概念凸现了,环境的重要性突出了。陈望衡说:“自然与环境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自然只是自然,无需与人发生关系,即便与人发生关系,成为‘人化’的自然,也无需接受环境的定性。然而,当我们以环境的视角来看自然的时候,这自然就必须接受环境的定性了。”[1]104

自人类诞生以来,人与自然的关系体现为人从自然获得资源,自然,在某种意义上成为资源的别称;而在生态平衡遭到严重破坏的今天,人们格外珍惜自然,自然成为环境的代名词。于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转变为人与环境的关系,或者说人和自然在环境中融为一体。人与他人共存于环境,亦即“世界”之中。自然和人都通过环境这个整体而存在。因此,环境具有存在论上的意义。

陈望衡强调:“自然诚然是自然资源,但还有比资源更为神圣的东西值得我们去守护。将自然理解为人的环境时,它作为人类生命之本,其意义远在资源之上。除了其他价值外,还有一个相对比较潜在却不可忽视的重要价值,那就是自然具有神性……应该为自然更多地保留一些神秘性。”[2]173“由于自然的无限性和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自然神秘的面纱不会被完全揭开,因此,自然对于人永远具有神性的威力。这样一种人与自然的关系,必然让自然美具有一种神性的光辉。正是这种神性的光辉,让自然美最为迷人、最有魅力!”[1]93自然的神秘性和神圣性就隐藏于环境所构筑的“世界”之中。这种神圣和神秘性的保留,不是与科学对立的迷信,亦非矫揉造作,故意给已被科学揭示的自然蒙上神秘色彩,而是对人的有限性的认知,对思维多元化、存在的多种可能性的认可。我们需要一个现代科学给予的“世界”,也需要其他样态的“世界”,“世界”是多面的。这样,在对作为环境的自然的理解中,人类应当保持谦虚和应有的敬畏之心。“自然的伟大不能不让人敬畏,不能不对它崇拜,不能不对它依恋,不能不对它寄予希求,凡此种种,并没有因为原始时代的结束而结束。”[1]93

陈望衡说自然具有神性之美,目的是强调对自然要存有“敬畏之心”。他说:“有了这敬畏之心,在改造自然的时候,就会多几分审慎,少几分随意,从而更好地保护自然环境的美。”

关于环境美学的哲学基础,陈望衡在《环境美学》一书中提出生态主义与文化主义的统一,认为环境美既具生态性又具文明性。在其新著《我们的家园:环境美学谈》中,他仍然坚持这一观点,但是,他进一步指出:生态主义与文化主义统一为一种新的文明――生态文明。生态与文明两者缺一不可。陈望衡说:“离开生态,人生存很困难,这环境当然谈不上美;但是,如果离开文明,‘人’――脱离动物的人――文明人其实就不存在,生态也就没有意义。”[1]52我们的环境应该既是生态的又是文明的,是两者的统一。

那么,这种统一的性质是怎样的?陈望衡说:“这种文明既不强调文明的主体,也不突出生态主体,而是让生态与文明构成一个共同的主体。生态与文明能够共同构成一个主体吗?应该说,在一定的范围内可以做到。”[1]12这里,陈望衡强调人的主体性作用。他说:“这需要人自觉地调节自己的文明,让文明既符合人的利益,也符合生态的利益,也就是说,既是文明的,又是生态的。概括起来,就是生态与文明共生双赢。”[1]12

陈望衡虽然早在2001年就发表了《生态美学及其哲学基础》,2003年又与王凯合作,写了《深层生态学及其美学观照》,但此后有一段时间他基本上不谈生态美学。从他的《环境美学》、《我们的家园:环境美学谈》等著作及一系列文章来看,他实际上是认为,生态主义不能是环境美学唯一的基础,只讲生态主义,其必然结果是否定人,否定人的主体性,否定人的根本利益。人,作为地球上最高等的生物,早已从自然界脱胎而出,具有自己相对的独立性。首先,他有自己的利益,生态主义的提出,从根子上来说,不是为了生态,而是为了人,不是以生态为本,而是以人为本。其次,尽管人已经在一定程度将地球上的生态破坏了,我们也在批评造成这种破坏的工业文明,但是,工业文明对于农业文明毕竟是一种进步,而且我们现在要建设的生态文明,也只能在工业文明的基础上进行。陈望衡说:“人类经过数十万年的的演变、进化,也不可能再回到原始状态,人只能在现在这个水平上与自然对话。”[2]59

以人为本的基本立场是不能变的,但是,对这个立场的认识,则有新的发展。陈望衡在新著《我们的家园:环境美学谈》中,强调“以人为本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是有前提的,不是没有前提的”[1]61。那么,这个前提是什么呢?就是生态平衡。陈望衡说:“维护好、建设好良好的生态平衡,表面上看,是让利于其他生物,从根本上讲,是让人更好地生存、发展,维护、建设良好的生态平衡,是以人为本的最高体现。”[1]62

原来,在陈望衡看来:“生态美其实不是一种独立存在的美,而是一种审美性质。”[1]121“生态是环境美的基础”[1]51,但环境美不能等于生态美,任何美,都是对人而言的,是对人的肯定,从本质上来看,美只能是文明的产物,而不能是生态的产物。关于农业的美,陈望衡就明确指出,它是文明的美。自然当其成为人的环境,它就不只是具有生态性,虽然某些自然界,人未必实质性地进入,但人的精神活动已经赋予了它种种文化性,因此,“环境的美既是生态的,也是文化的”[2]69。这种既是生态的又是文化的美如果需要作一个统称,那就是生态文明的美。

二、生活(居):环境美学的主题

国外环境美学的发展,早于国内。鉴于环境审美与传统艺术审美的差异,他们认为,环境美学的兴起,必然对传统美学的基本观念造成冲击。

阿诺德・柏林特指出,在环境审美中,环境不是外在于欣赏者的对象,而是欣赏者与环境融为一体,因此,环境审美具有参与性或介入性。虽然在传统艺术的欣赏中,也存在主体“介入”作品的情形,即欣赏者对作品进行一定程度的“再创造”,但那是一种主观的介入。环境欣赏中的“介入”,不仅有主观的介入,更有客观介入,即主体客观地融入环境构造之中。因此,环境进入美学视野后,以认识论为基础的传统美学必将遭遇挑战。柏林特认为,传统艺术可以包含于广义的环境艺术之中,因此,环境美学使人们看到建立更具普遍性的“统一美学”的可能性[3],就如从牛顿力学进展到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一样。

西方环境美学的建构,大多从环境欣赏与艺术欣赏的差异立论,在这些理论中,审美概念仍然建立在主客二分的基础上,不过这个客体有点特殊,不同于艺术欣赏中的对象。所以,西方的环境美学仍处于分析美学的框架之内[4],它试图以环境审美特殊性分析为切入点,拓展美学的适用范围,成为“更一般的”美学。

遍观西方的环境美学研究,尽管有阿诺德・伯林特的“介入”美学的提出,但仍然以认识论为哲学基础,仍然只是着眼于环境的审美欣赏,并没有脱出传统美学特别是艺术美学审美超功利的立场。而陈望衡的环境美学则与之有根本性的不同,环境,在他的体系中,其基本的性质,不是审美欣赏的对象,而是“人的生存之所、生活之域、精神之依”[1]23。他说:“环境有美,人也欣赏这种美,但这种审美有一个突出特点,那就是它离不开环境的根本功能――生存与生活,环境的审美是生存与生活中的审美。”[1]23“居住”既是人在世界中存在的方式,自然界也是在“居住”中才成为人的环境。环境美是“居住”之本质呈现,从“居住”本身的完美实现获得规定。“居住”之实现,既是人之实现,也是自然在文明时代的真正实现。“居住”之实现过程,不能仅仅依靠观念启蒙来完成,它是一个受到社会存在制约的实践过程。“居住”之实现,是人的欲望生存模式向审美模式的转变,是审美关系之全面建立、审美生活之实现,也就是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陈望衡环境美学体系所依托的哲学基础,与存在论和实践唯物主义是相通的。它不仅重构了美学的本体论,而且重构了美学与生活的关联方式,把审美与人的存在和生存实践联系起来,而不是当作纯粹的趣味去理解。

陈望衡的《环境美学》,将居住分为“宜居”和“乐居”两个层次。2010年他发表《环境美学的当代使命》一文,将环境的居住区分为“宜居”、“利居”、“乐居”三个层次。关于“三居”,陈望衡说宜居和利居都是乐居的基础,但是这两种基础是不一样的: “宜居作为乐居的基础,是绝对的,环境越是宜居,越能乐居。利居作为乐居的基础,是相对的,虽然乐居需要优越的物质基础,但并非物质越丰富,就越能乐居。”[1]36关于乐居,陈望衡强调生活质量,而生活质量,他强调文化性、精神性、个体性、情感性。从美学的维度,情感自然是最值得关注的。陈望衡说:“情感的力量是伟大的,它可以创造奇迹。人们在某一座城市能不能定居下来,最终决定的因素也许就是情感。虽然情感是个人的,我们不能让所有的人都爱上这座城市,但我们应该让更多的人依恋这座城市,喜欢上这个城市。”正是因为突出了“乐居”的情感分量,陈望衡的环境学与一般的环境学区分开来,它是美学。

关于居住,人们会想到海德格尔“诗意的栖居”说。海德格尔认为人生就是在大地上的暂时居住,这种暂时性的居住,海德格尔称为“栖居”。在海德格尔看来,“栖居”是人在此世生存的本质方式。陈望衡的“三居”说与海德格尔的“栖居”说,表面上相似,实质上不同。在海德格尔,“栖居”只是一种哲学精神的象征,而陈望衡说的“居”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生存。其次,“栖居”,是暂时性的,海德格尔用此语,明显表现出一种悲观主义情怀,而陈望衡的“三居”说不仅丝毫没有这样的意味,而且相反,它充满着人类建设自己美好乐园的豪情。

三、家园感:环境美的本质

建构环境美学的目的,不是为了认识环境,而是为了建设环境。建设环境是一个综合工程,环境美学虽是环境建设的指导思想之一,但它具有全局的总揽性、无处不在的渗透性。道理很简单,我们要建设的环境,只能是美的环境。无需过多的论述,这美不会只是形式美,它还具有最大的功利性,美的环境必然是人们称心适意的生活之所、居住之所。

环境美学的核心是环境美。什么是环境美?人们可以从形式、功能诸多方面作诸多的描述,但是,既然称之为环境,它的本质就是家园,首先是人的家园。

陈望衡说:“人在环境中生活,环境是人类的家,由此派生了环境美的重要特性――家园感。这是环境最根本的性质。”[2]109家园,再实在不过,在日用常行之中,它以最切近的方式构成我们的生活世界;同时它又是最“遥远”的,好像我们始终在寻找它。在美好的家园意象中,我们的情趣活泼而宁静。家园感作为环境美的本质,要求环境建设用最切近的事物去构造最深刻的意象。

何谓家园?陈望衡说:

家,是生活概念,也是哲学概念,是这两者的统一。但是,对于环境美学来说,生活性是基础,“家”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概念。

环境美的根本性质是家园感。家园感主要表现为环境对人的亲和性、生活性和人对环境的依恋感、归属感。[1]57

这里,最重要的是两点:

第一,环境的生活性。生活于环境来说,具有根本的性质,它包括:环境是人的生命之本和发展之托这两个重要的方面,这里,有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两个维度的意义。虽然陈望衡用“居”来表述“生活”,实际上它不只是居。不过,从环境作为人的家园来说,居,准确地说,定居具有重要的意义,从某种意义上讲,只有定居,才有家。正是因为这一点,陈望衡非常看重农业文明对环境美学的意义,他说:“‘家’是农业的产物,将环境美的本质看成‘家园感’,那么,我们有理由认定,原始农业实际上是环境哲学包括环境美学的胚胎。”[1]123陈望衡这一观点奇警而具有原创性。

将环境于人的意义定义为生命之本与发展之托,那就涉及现在成为环境问题焦点之一的资源与环境的关系了。地球是人类唯一的生存之地,本兼有资源与家园两重意义。这两者孰轻敦重、孰先孰后,关系重大。长期以来,人类是重资源轻环境的,因为贪欲,拼命地向地球掠夺资源。恶果现在已经出现:原始森林大量消失、诸多物种灭绝、地球变暖、自然灾难频仍、各种难以治愈的疾病不时袭击人类……一言以蔽之,家园遭到严重破坏。怎么办?陈望衡的态度非常明确:“从总体来看,我们不能不从地球获取资源,也不能不将地球作为我们的家。……无疑,这两者是有矛盾的。解决矛盾的指导思想只能是环境第一,资源第二。”[1]24

第二,环境情感性。关于环境的情感性,陈望衡主要强调人对环境的依恋感、归属感。[1]58在论述环境的功能时,陈望衡强调“乐居”是环境美的最高层次,而乐居最重要的是人对环境的情感性态度:“情感的力量是伟大的,他可以创造奇迹。人们在某一座城市能不能定居下来,最终的决定因素也许就是情感!”[1]34而情感,他特别强调依恋感,例如,对这个城市独特的历史和文化的眷恋,这是儿子对母亲的那种血肉相连的天然情感。

在对环境精神上的依恋感与归属感这个意义上,陈望衡的“家园”说与海德格尔的“还乡”说似是相同,实质不同。海德格尔的“栖居”意味着人生的暂时性,意味着匆匆而过,“栖居”本身似乎就意味着家园的缺失,意味着某种虚无性。因此,海德格尔提出“还乡”说,要人们去寻找精神家园。可悲的是,还乡之路遥远而又漫长,也许永远不能实现。显然,陈望衡说的人对环境的依恋感与归属感不是这样,与人实在居住在某一个地方一样,对自己家园的依恋感、归属感,完全是实在的,没有不可能,当然也没有悲观。

建设家园是一个综合性的系统工程,当然不可能由环境美学单独去完成。不过,环境美学作为人类建设家园的重要指导思想,其作用非同小可。陈望衡在论述城市环境建设时,提出“美学主导”[1]189,其实何止城市建设,一切环境建设均应以美学为主导。道理很清楚:按照哲学上真善美三者相统一的原则,这统一只能在美。

四、城乡互动:环境建设新思路

从历史上来看,人类有两大家园:农村与城市。农村这一家园是农业文明的产物,城市这一家园是工业文明的产物。

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的内涵是不一样的,它们的根本不同主要表现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上。陈望衡说:“人类的农业生产劳动,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模仿自然的活动,准确地说,是代自然司职。”[1]108换句话说,农业生产创造的是第二自然、人工的自然,比如农作物、牲畜。而工业生产则将从自然界获得的原料改造成自然界完全没有的东西,突出特点是改造自然。在工业文明时代,农业只是工业的依附,不是文明的主体。从文明的特征上,我们可以给城市与农村这样定位:城市――人文的象征;农村――自然的象征。

在环境的建设上,城市与农村如何在环境美学的指导下进行呢?陈望衡提出了一系列很具有创造性的大胆构想。

什么是城市的本质?科特金说:“城市是从自然中分离独立出来的人类家园。”美国城市社会学家帕克说过:“城市作为人类属性的产物,其根本的内涵是城市要符合人性生存与发展,具有人文特色和人文精神。”“城市的本质是人类为满足自身生存和发展需要而创造的人工环境。”[5]可以说,人类文明创造的一切精华都集中在城市,特别是工业文明的精华,因此,城市的本质特性可以概括为人文性。

城市通过崇高之美体现人文。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战胜外在自然。不仅大量的自然景观被铲除了,而且仅存的也被压抑了。高楼大厦岿然屹立于狂风暴雨之中,桥梁飞越滚滚洪流,车水马龙不停地制造着城市的骚动。城市设施是人类理性力量的表现,它使人感觉到自己独立于自然界,超越自然界。二是战胜内在自然。城市是人类文明发展的见证,人类从自然界走出,聚集到一起,用法律制度、伦理道德、构建人类生活的规范和理想。

无疑,这种人文之美,是城市的宝贵财富,是需要珍惜的。但是,当今的城市,更多的是欲望的表现。现代城市无节制地扩张,触目是钢筋水泥的森林,难觅野性生灵,城市环境美的两大因素之一――自然严重缺失。对此,陈望衡极为敏感,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针对当时城市建设普遍挖山填湖毁林的现象,他著文《要将山水纳入城市》。2001年,着眼武汉市城市建设的实际,他在长江日报发表《森林,我们爱你》,在中国率先提出建设“森林型山水园林城市”的主张。在《环境美学》一书中,他将山水园林城市看作“人类理想的居住环境”,并认为“建设山水园林城市是城市建设的方向”[2]410。在新著《我们的家园:环境美学谈》中,他将山水园林城市分成了山水城市、园林城市、生态森林城市三种类型。其中,关于森林城市的建设,他提出“必须恢复生态性地造林”。他特别提出:“要极为珍惜城市中任何一处原生态的树林、芦荡、湖水、沙洲,当然,更要珍惜对这个城市尚有好感,也曾视此城市为它们家园或客栈的各种野生动物。残害野雁、天鹅、乌鸦、浣熊、松鼠这样的事,只能是让人类蒙羞。”[1]88

陈望衡指出,农业环境具有特殊的审美性。因为“农业转变的环境在人类的居住环境中具有重要的地位”[1]108。他认为,农业景观是自然与人文统一的另一种重要表现形态:“就水稻仍然是自然物来说,它是自然;就水稻是人劳作的产物来说,它是人文。”[1]109农业虽然也是“人化自然”,却主要不是依靠抽象手段对付自然,它保留着人与自然之间天然的感性联系,更具审美意味。农耕时代诗歌鼎盛,亦源于此。农业环境的审美特性主要在于两个方面:第一,农业体现了“人的生命与自然生命的对话以及这种对话的艺术性”[1]110。这种对话是充满感情的,是生命之间最本真的交流,“超出了功利的目的”[1]111。第二,农业劳动是美的源泉。“在所有的劳动中,唯有农业劳动,它的肢体活动是最全面、最丰富的,活动量的调节也是最为自由的。……它具有重要的审美价值。”[1]112因为农业劳动以大自然为背景,具有天然的节奏感和舞蹈的韵律美。

从某种意义上讲,农业环境是最具人性的审美环境,它的最大优点就是保留了比较丰富的自然景观包括原生态的自然景观与人工的自然景观,这是它远胜城市的地方,如果要说它比城市的美有所欠缺的话,那主要是在现代文明设施与生活方式上较城市为弱,但这并不重要,也不显得突出,事实上,城市中有的,农村一般也有。现在可怕的是,工业文明进程中的城镇化对农村的吞噬。陈望衡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目前的城市化基本上是按照城市的模式改造农村,实际上是消灭农村。在这种背景下,陈望衡强调新农村建设中,首要的是突出农村特色。什么是农村特色?那就是它拥有远较城市丰富得多的山林、草地、河流、水面,而且多是自然原有的,不是人工的。陈望衡说,新农村建设一定要注意突出这一点。“与这个问题相关,农村建设要充分注意与自然山水相结合,依山傍水,显山靓水,突出人与自然的亲和性。”[1]125

基于城市环境与农业环境各有对方所需要的优点,因此,城镇化不应是一边倒地城市化,而应是城乡互相吸收其优点同时又各自保持其特点。关于城镇化,陈望衡创造性地提出“尝试城乡互动的模式”。具体来说,就是“城市乡镇化,乡村城市化”[1]200。所谓城市乡镇化,陈望衡认为,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建构社区群落概念,将城市划分成更多的相对松散最好不联成一片的小区,有点像乡村群落,让人们拥有更多的生活空间,让紧张的生活节奏变得慢一些。二是让自然更多地进入城市。三是让部分农村功能及景观进入城市。陈望衡的城市乡镇化的构想,也许有些不实际,但其精神是值得城市建设者参考的。关于乡村城市化,主要是文明化,即接受城市先进的生活设施与先进的生活理念。归结起来,“城市化实际上是城市与农村的双向化。这种双向化是双向优化,即城市取农村的自然亲和性,农村取城市的现代文明性”[1]202。在城乡一体化建设过程中,不能按城市的模式改造农村,也不能用农村吞并城市,而是要让它们优势互补,建设文明性与生态性相统一的山水园林式的城市和农村。

陈望衡的环境美学体系具有明确的逻辑结构:生态文明――环境美学的哲学基础;生活(居)――环境美学的主题;家园感――环境美的本质;城乡互动双向优化――环境建设新思路。陈望衡的环境美学,紧贴我国当前环境建设的实际,具有非常可贵的实践品格。它的重要价值不仅在于发展了美学理论,而且对中国环境建设事业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事实上,诸多地区的建设者从陈望衡的环境美学中获得启发,并且已经将其运用到我国城乡建设的实践中去。

参考文献:

[1]陈望衡.我们的家园:环境美学谈[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4.

[2]陈望衡.环境美学[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

[3]邓军海.环境美学:是什么与为什么[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2011,(1):5-8.

环境美学论文篇10

[关键词]自然;自然美;显现

一、自然美的研究历史

自然美与社会美、艺术美、形式美等一起构成了美的领域美的种类。自然美指自然事物的美,是自然界呈现出来的形态和神韵;自然美也包括人造环境所呈现的美,因为美好的人工环境是和谐的,符合大自然自然而然的本性。显然,自然美是我们最能直观、大范围感受到的天然世界和属人世界的美,并且“就人类的文明和发展史来看,人类所创造的一切美,直接或间接地以自然美为摹本”。

然而,自然美在历史上受到的重视并不够,关于人与自然的审美交流一直为理论家们所普遍冷落。在西方,如同阿多诺所说,“从谢林开始,美学几乎只关心艺术作品,中断了对‘自然美’的系统研究”。当黑格尔将美学的学科性质明确为“艺术哲学”后,自然美就被打入了另册。黑格尔“艺术美高于自然美”的理论直接导致的局面是,“总而言之,美学理论并不是关于美的理论,而是关于艺术的理论”。朱光潜说:“其实‘自然美’三个字,从美学观点看,是自相矛盾的,是‘美’就不再‘自然’,只是‘自然’就还没有成为‘美’。”李泽厚也认为,“就美的本质说,自然美是美学的难题”。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停下来听一听我们脚下这块疏松的土地所发出的意愿,我们就会理解自然与美是何等紧密地融为一体。自然的伟大和美在我们的身边周而复始地呈现,并在我们的自身体现出来。神圣的、令人赞美的、瑰丽缤纷的和旖旎多姿的景象在生活中比比皆是,无所不在”。那么,古今中外重视或肯定自然美的观点或论述又有哪一些呢?

中国古代道家倾心于自然的理想化,冯友兰认为:“农民时时跟自然打交道,所以他们赞美自然,热爱自然。这种赞美和热爱都被道家的人发挥到极致……道家的人主张,圣人的精神修养,最高的成就在于将他自己跟整个自然即宇宙同一起来……”在古希腊,虽然柏拉图认为人类感官所接触的自然只是“理式世界”的摹本,但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却能够看到这世界的现象不是幻影,肯定了现实世界的真实性。在当代,李泽厚认为自然美的本质是“自然的人化”。柏林特认为,人类只是环境的一部分,人类应和外部环境融为一体,环境美学就是要在这一整体中去考虑问题,我们要与周围环境相互容纳、接受并和谐共处。卡尔松持“自然全美”说。陈望衡认为“自然至美”。彭锋认为,“美是不可定义的,只有我们透过概念理解的硬壳,才能发现事物的美。这种美是如此的丰富多彩,以至于我们不可能给它一个有确定内涵的概念。自然就呈现出这种无言大美,这是一种众美,一种多元之美,一种天籁之美”。这即《庄子·知北游》所谓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天地之美”,这种美即美在道的自然美。

二、自然美的历时显现

自然有两个概念:一是指由矿物、动植物构成的物理世界,即自然界,因此自然美具有其客观性;二是指自然而然的本性,因此自然美又具有其自然性,即具有美的属性的自然物,本身所固有的内在生长、发展、运动规律。从历史上看,人类对于自然有一个从畏惧到遵从,从遵从到征服,再到现在友爱的过程,也就是在这个与自然友爱或至少认识到应该友爱的时代,我们才真正认识了自然美的意义,才真正能够与自然为友,自然也才真正向人彰显它的美。正是在人与自然关系的历史中,自然美显现了。

自然美首先显现为田园。人在遵从自然时,既保留了对于天地的敬畏,也发展了对于自然山水的依恋,产生了对于田园风情的向往。在中国六朝时代,田园诗人陶渊明达到了与自然合为_体的境界,在自然之美中摆脱了官场的污浊。陶渊明眼中的山水田园,不是如魏晋名士心目中的玄学化的山水自然,而是参与其中的田园山水,田园风光不仅仅是诗人陶渊明生存劳作的对象,而且成了与诗人交融一体的审美对象。在与这种田园风光的交融中,诗人去掉了世俗的羁绊,而获得了真实淳美的人生感受。其田园诗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均创造了情味极浓的冲淡之美,其诗作的境界韵味,是一种平和淡泊,于世事无所争、无所求,心与自然泯一的人生境界的自然流露,表现了宁静平淡的境界,表现了“田园美”,表明了人与自然相融的乐趣,也表明了诗人自然率真的情怀。

自然美又显现为山水。“山因水而媚,水因山而姣”,“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说明了山水相依以及山水与人的性情同形同构。中国古代哲人认为天地自然与人格建设之间可以相通,就是认为天人之间异质而同构,可以互相感应,这也是阿恩海姆格式塔心理学的基本理论。从人的审美心理过程来说,当人们面对秀丽的山水进行观赏时,主客体就会融为一体,从而也就超越了生活中的许多欲念与功名的束缚,而得到了一种畅心悦神的美感,这种美感不是康德所说的依存美,而是一种无功利的纯粹美。自然美对人格美的陶冶,在这一点上较诸“比德说”更富于美学与人文含义。山水对人的美感作用,不仅具有一般的情性修养意义,而且在礼法专制社会中,还具有反抗世俗、坚持独立人格的意义。但在中国,“直到魏晋,自然山水独立的美学价值方才得到人们充分的认识”。尽管如此,西方在这个时候自然风景还处于很低的地位。普列汉诺夫说:“米开兰基罗和他的同时代人是轻视风景的。它在意大利的兴盛只是在文艺复兴的末期,即在衰落时期。同样地,对于17世纪以至18世纪的美术家,风景也没有独立的意义。在19世纪,情况急剧地改变了。人们开始为风景而珍视风景……”魏晋时期,政治黑暗,许多文人不满于当时的执政者,他们从传统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成长道路中获得了独立,追求更为自由的生活方式,这便是在饮酒、服食、养生与诗歌、山水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另有许多人士游放于山水之中,形成了山水文学创作的高潮,如谢灵运开创了山水诗,山水诗后经王维的继承和发扬而达到了高峰。

在人与自然友爱的现时代,自然美更显现为整个自然界。其实中国古代就传承了倾心欣赏自然的传统,如“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等思想。在中国古代的艺术家与美学家心目中,自然与山水不是如西方人那样,是主客体相对峙的对象,而是人格与情感气质都可以互相沟通的对象,自然以其风韵感染人,人反过来也可以将其拟人化,从而形成一种自然的人化关系与移情功能。在这种天人相感的思维基础上,古人将自然之美与人格的养成相贯通,“比德说”就是最早的一种以自然物比方人格道德的范畴学说。“‘比德’审美观最早集中见之于孔子的学说中。脍炙人口的有‘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等。”自然界作为人们生活于其中的环境,它不仅给人们带来必要的生活必需品,而且也使人们享受到了一种自由自在的快乐。对自然的回归,也就意味着对人生自由的回归,这种回归使人格从功利社会中解放出来,独立出来,升华为一种人生的大境界。三、自然美的共时显现

自然美的共时显现呈现为三个维度,这就是环境、景观和生态。环境是指周边的地方、周围的情况和条件,这周边和周围当然是相对于人而言的;景观是指自然和人工的可供观赏的风景、景物,一个观字体现了它与人的关系;生态简言之就是“生存状态”,是指生物在一定的自然环境下生存和发展的状态,以及生物的生理特性和生活习性,人也直接属于生态之中。可以认为,环境主要是供人利用的,景观主要是供人欣赏的,生态主要是讲自然本性以及与人协调的。

其一,环境。环境即环绕人的周边所在,因此它既是自然的一部分,也是人类生活世界的一部分。我们研究环境的目的就在于更好地认识和改造环境,从而让环境为人类服务。但我们也不能忘记环境有其自在自为的一面,我们不能为了短暂的利益去破坏环境。人类在环境问题上所受到的教训已经很多,如水土流失、沙漠扩散、臭氧层破坏、海啸等带来的损失和问题。我们必须克服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对待环境正确的态度应是让环境如其所是、是其所是,去守护它、维护它。美学的新兴学科之一——环境美学的中心范畴就是环境美。环境美学要求人们生存和发展的环境,首先满足人们的物质实用需要,同时又满足人们的审美鉴赏需要,两者密切联系,达到实用、经济和美观的统一。在以人为本、生态和谐等理念深入人心的今天,人居环境愈发受到高度重视。理想的人居环境着重于人与环境的关系,强调把人类聚居作为一个整体,是自然、经济、政治、社会、文化、技术等方面的聚合物。理想的人居环境应达到促成类似“……人诗意地居住……”的存在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