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歌曲诗乐相融特点分析

时间:2022-08-23 03:15:08

艺术歌曲诗乐相融特点分析

摘要:亨利•迪帕克是十九世纪末法国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曾先后创作出近二十首艺术歌曲,除了有着极高的艺术水准外,与诗歌的完美融合则是这些作品最鲜明的特点,堪称是世界艺术歌曲诗乐相融的典范。鉴于此,本文简要回顾了迪帕克艺术歌曲创作经历,从审美、情感、文体、音韵等方面,就作品诗乐相融的特点进行了分析,以期获得更加深刻的认识。

关键词:亨利迪帕克;艺术歌曲;诗乐相融

一、迪帕克艺术歌曲创作概述

亨利•迪帕克(1848.1.21——1933.2.12),十九世纪末法国最著名的作曲家之一。自幼学习音乐,高中时期跟随名师弗朗克学习作曲。1871年,迪帕克加入了老师弗朗克发起的“民族音乐协会”,并担任协会秘书,开始了专业音乐创作生涯。具体到艺术歌曲来说,曾根据马拉美、波德莱尔等象征主义文学家的诗歌,先后创作出了《叹息》、《哀歌》、《邀游》、《往昔生活》、《迷娘浪漫曲》、《波浪和钟》等佳作。因迪帕克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自我要求十分严格,对作品稍有不满便自行销毁,所以仅留下了近二十首作品,每一首都有着极高的艺术水准,并誉为是十九世纪末刻板的法国音乐界的一股清流,对后世法国乃至世界艺术歌曲发展都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二、迪帕克艺术歌曲诗乐相融特点分

1.与诗歌审美的融合。19世纪末,以李勒、维尔伦、马拉美、波德莱尔等为代表的象征派诗人认为,所有的情感都是有所依托的,而不是凭空而至的,浪漫主义诗歌那种毫无节制、毫无来由的情感,因为没有根基而注定是苍白的。反之,如果能够依托于意象和氛围,并对其进行丰富和精准的刻画,那么也自然达到了借景抒情和托物言志的情感表现效果。迪帕克历来是波德莱尔坚定的支持者,对其诗歌审美观十分推崇。所以也对意象和氛围进行了不遗余力的刻画,获得了诗情画意、情景交融的美感。以《费迪蕾》为例,这是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勒贡特•德•列尔的同名诗歌,表现的是名为费迪蕾的城堡女主人,苦苦等待意中人出现的情境。从早晨到中午,从午后到夜晚,意中人始终没有出现,费迪蕾也陷入了哀怨中。在调式和调性方面,针对原诗歌三段式结构,迪帕克采用了带有主、副歌的单三部曲式结构。因为故事是随着时间推移而展开的,所以迪帕克采用了多次转调,意在使调性和不同时段、不同景物的情感色彩相一致。如第一部分描绘的是太阳升起、光照大地的景象,使用了降A大调,给人以希望和力量之感。第二部分描写的是午后的场景,先用A大调表现郁郁葱葱的苜蓿,然后用降B大调表现嗡嗡歌唱的蜜蜂,又用降E大调表现低头的小麦和树荫下的野玫瑰。整体的调性发展是从明亮转向暗淡的,也暗示了费迪蕾久等心上人而不至的焦急和无奈。第三部分回归了降A大调,既是对第一部分的呼应,也再一次表现出了费迪蕾的哀怨之情。在旋律和伴奏方面,第一部分的旋律线较为平稳,多用级进和同音反复,伴奏以音型化和弦为主。副歌部分可以看做是对第一部分叙述的补充,通过切分节奏的引入,增强了音乐的律动感。第二部分中,为了表现费迪蕾略带焦急的情绪,作者引入了急速的32分音符,与频繁的调式变化形成了情感色彩的一致。特别是副歌部分的伴奏,采用了低音部持续音声部八度加厚的手法,更凸显出了几分凝重。第三部分中,旋律逐渐舒缓下来,并穿插了震音演奏技法,像是费迪蕾突然醒悟,继续耐心的等待,最后以四个小节的尾声结束全曲。可见迪帕克对象征主义诗歌的审美观是十分认同的,善于利用音乐手法对诗歌的意象和氛围进行了更加精准的诠释和描摹,使情感表现更加有理有据,所以也被马拉美誉为是“象征主义诗歌最佳的歌者”。2.与诗歌情感的融合。诗歌虽然是诗人情感的结晶,却只有文字这一种表现方式。而当诗歌被谱为艺术歌曲后,则在情感表现上多了一双翅膀,能够借助于音乐将文字中那种只可意会或意犹未尽的情思,得到更加准确和深刻的表达。迪帕克正是个中高手之一,利用音乐将诗意和曲情完美融合在一起,实现了诗歌情感的升华。以《罗斯蒙德庄园》为例,该曲虽然不是迪帕克最著名的作品,却有着最强烈的情感表现。取材于罗贝尔•德•博尼埃的同名诗歌,罗斯蒙德庄园是流浪者理想的天堂,但是众多流浪者却苦苦寻觅而不达,最终只能在寻找的路上死去。首先,从情感表现来看,作品的情感发展线索是“希望—失望—绝望”,对此迪帕克予以了生动的刻画。作品一开始,表现的是流浪者满怀希望寻找庄园的情境,先是用马蹄声节奏拉开了歌曲帷幕,随后是上行六音级进音列动机,营造出了一个紧张的氛围,凸显了要尽快找到庄园的紧迫感。随后音乐进入了短暂的休止,像是流浪者要喘口气一般,平静一下心情继续寻找。于是马蹄声节奏型再一次响起,还将六音级的单音升级为八度的上升级进,象征着流浪者的精力和情绪都已经到了顶点。随后是突然的中止,之前的希望和愤怒都戛然而止,而是发自内心的痛苦和绝望。尾声部分中,节奏明显的减慢,并频繁出现远关系转调,将流浪者无奈、绝望的形象刻画的惟妙惟肖。其次,从作曲技法来看,在调式调性方面,迪帕克采用了b小调贯穿全曲,并在结尾处进行频繁的远关系转调,突出了从希望到绝望的对比。在旋律发展方面,特色在于多次精巧运用了短小动机,如多次出现的低音上行级进动机,使紧张的氛围得到了强调。在和弦安排方面,除了对半减七和弦等小众和弦的合理运用外,还创造性的用属七和弦代替了主和弦,呈现出了明显的阻碍效果,暗示了最终没有找到理想的天堂。而在伴奏织体方面,先是通过附点节奏模仿马蹄声,然后加入二连音,使前进的声音受到阻碍,并在尾声部分予以了延续,引发了人们的联想。不论是对情感线索的梳理和表现,还是各种作曲技法的巧妙运用,都使作品的情感得到了更深层次的挖掘和表现,让文字和音乐共同勾勒出了一幅可观可感的鲜活画面。3.与诗歌文体的融合诗歌虽然篇幅短小,却也是一个完整的文学作品,并有着特殊的文体特点。对此迪帕克是极为看重的,并在创作中努力追求与诗歌文体的融合,这一点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首先是与诗歌结。构的一致。以《遨游》为例,诗歌分为两段,每段均是四句,每段都可分为开端、发展、高潮、结尾四个部分。对此迪帕克也采用了两段体的结构,先将歌曲分为AB两个部分,然后又将每一部分作为一个独立整体来刻画。A段中,主要由abca'四个乐句构成,a句是开端部分,先后使用了八分音符、四分音符和附带音符,旋律变化不大,情绪较为平稳,完成了完整乐思的陈述。b句是发展部分,以a句的材料为基础,继续引出了六个小节,是a句的延展和丰富。c句是全曲的高潮,旋律一改a、b两句下行走向,开始向高音区发展,也随之带动了音乐情绪的变化。而a’句在对a句进行变化和重复后构成了结尾。B段除了在重复乐句的材料和织体方面有所变化外,同样也是相同的结构。这种在文本结构上的一致,为诗歌内涵的音乐化表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其次是对结构作用的凸显。在结构一致的基础上,迪帕克还善于对结构的作用进行凸显。如《哀歌》,四句诗歌起、承、转、合的关系十分明显,对此迪帕克分别进行了针对性处理,使结构功能得到了充分发挥。第一句描绘的是知道朋友早逝消息的情境,迪帕克使用了较弱的力度,伴奏部分在低音区奏出八度保持音,营造出了一个沉重而肃穆的氛围,起到了引出的作用。随后伴随着悲伤情绪的加剧,迪帕克先用切分节奏表现内心的不安,然后又用高声部二度下行模拟出叹息的音调,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不舍,正是承接、延展之意。第三句原诗歌大意为“但是逝去也意味着遗忘和解脱”,可见在情绪上发生了明显的转变,所以一二句中的柱式和弦在此处变为了双手交替的琶音,突出一种流动色彩,给人以慰藉和希望之感,是作品的转折点所在。最后一句中,力度则是逐渐渐弱,象征着哀思的久久萦绕。实现了起、承、转的融合。通过以上两首作品可以看出,迪帕克对诗歌本身是有着全面了解和深刻把握的,能够通过“总—分—总”的解构处理,对诗歌结构进行精准划分,并突出结构的作用,实现了与诗歌文体的契合,也给作品演唱和鉴赏提供了便捷和帮助。4.与诗歌音韵的融合。与世界上其它语言相比,法语是复杂并独具特色的。从单词来说,重音一般都落在最后一个音节上。从句子来说,元音是整个句子语音语调的基础。再加上小舌颤音、鼻化元音以及连音等现象,使法语给人以娓娓动听,朗朗上口之感。这也成为了法语诗歌创作的一个天生优势,很多诗人也注重对语言特点的把握,让诗歌朗诵起来阴阳顿挫,极具音乐之美。而在迪帕克的艺术歌曲创作中,不仅充分考虑到了法语的发音特点,还对诗歌韵味进行了丰富和深化。

以《邀游》的前四句为例,第一句为“Monenfant,masoeur,Songeàladouceur,D’al-lerlà-basvivreensemble”意为“我的孩子,我的姐妹,想想到那里一起快乐的生活”。其中“Monenfant”包含三个鼻化元音,在音韵上表现出轻松而温情的色彩。对此迪帕克采用了弱起小节和c小调,并在“masoeur”单词后加入了两个八分休止符,像是叙述中的停顿,告诉孩子和姐妹,即将要开始讲述。经过“Songeàladouceur”一句的平稳过渡后,“D’al-lerlà-basvivreensemble”一句在音调上是由低到高的,所以此句的力度标记为由弱到强,特别是最后“ensemble”这个单词,重音在“ble”上,演唱力度最强,既是与法语发音习惯的一致,也对“和谐”的词义进行了强调。b乐句“Aimeiàloisir,AimeietmourirAupaysquiteressemble!”(意为随你去爱吧,去你心中的地方爱和死亡)。从字面意思看,可以分为三节,即“随你去爱—去心中的地方—爱和死亡”,对此迪帕克也将旋律分为三部分,且旋律线是不段上升的,与情感指向变化相一致。该乐句结束后,则用一个半小节稍作休整,然后再继续讲述。c乐句“Lessoleilsmouillés,Decescielsbrouillés,Pourmonespritontlescharmes”(意为湿润的阳光和朦胧的天空,让我的灵魂为之陶醉)。从诗歌含义看,“湿润的阳光”和“朦胧的天空”,是两个视觉意象,因此采用了渐慢处理,意在突出发现和感觉的过程,随后“让我的灵魂为之陶醉”一句,除了旋律的上行之外,还将伴奏从中声区移到了高声区,与低音的五度音程形成对比,获得空灵的效果,也是对“灵魂”一词的生动描摹。a’是a乐句的变化重复,采用了高声区渐弱的形式,给人以意犹未尽之感。迪帕克不仅实现了音乐和语言在发音特点上的契合,更善用利用音乐对诗歌韵味进行丰富和深化,歌曲的阴阳顿挫、高低起伏都是与诗歌的音调、情绪变化相一致的。演唱起来有左右逢源和得心应手之感,也凸显出了法国艺术歌曲温润、优雅而高贵的气质。综上所述,迪帕克是十九世纪末法国乐坛的革新者之一,短短十年间佳作品频出,为法国艺术歌曲开辟了全新的发展空间。特别是作品与诗歌的完美融合,一方面使艺术歌曲的本质特征得到了表现和突出,另一方面也实现了音乐和文学的互文,真正实现了诗中有乐,乐中有诗。近年来,伴随着音乐研究的不断深入,迪帕克其人其作也得到了广泛的重视,各种理论研究逐渐丰富起来,作品也唱响于世界各地的舞台,这既是作品的价值和魅力使然,也是我们对这位天才音乐家最佳的纪念。

参考文献:

[1]陈郁.迪帕克法国艺术歌曲《邀游》的演唱体会[J].民族音乐.2011(02)

[2]朱春妮.迪帕克艺术歌曲风格探析[J].艺海.2011(09)

作者:孝红 单位:山东农业大学体艺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