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美术馆建筑设计研究

时间:2022-08-18 11:21:52

当代美术馆建筑设计研究

摘要:文章选取位于上海中心城区、建造于2010至2020年间的8个当代美术馆建筑为案例,进行建筑设计“内容计划”研究。从已有的实体建筑空间平面布局与使用者的实际活动出发,反向追溯其建筑设计的“内容计划”并绘制“内容计划”图解。文章总结了在进行美术馆建筑设计时需考虑的基本“内容计划”模块,为今后的美术馆建筑设计提供重要的设计依据与参考。

关键词:美术馆建筑;建筑空间;内容计划;使用者活动;图解

20世纪20年代,现代主义建筑思想在西方建筑学界兴起。在瓦尔特·格罗皮乌斯(WalterGropius)、勒·柯布西耶(LeCorbusier)、密斯·凡德罗(LudwigMiesVanderRohe)①等建筑师的带领下,建筑设计打破了原有过时的样式与形式的束缚,开始追求满足当下时代的现实主义与功能主义的需要。随着现代主义建筑发展至20世纪中叶,一个新的概念——“内容计划”②被提出。这个“新概念”是对功能主义的再次升华以及对空间内人类行为活动更为突出的强调,并影响了此后至今日的众多著名建筑师,如伯纳德·屈米(BernardTschumi)、雷姆·库哈斯(RemKoolhaas)、妹岛和世③等等。在我国,关于建筑学中“内容计划”的理论研究极少,仅王正在其著作《功能探绎》(2014)中对此概念进行了准确的中文翻译并较为详细地阐述其缘起、定义与特征。然而,在我国的建筑实践方面,“内容计划”已被建筑设计者或有意或无意地使用,乃至着重强调。其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国内近十年,废弃(旧)建筑空间的改造更新项目增多,该类项目即是从“内容计划”的层面将新的并符合当下社会需求的活动注入原有的建筑空间中;二是在建筑设计的理念中,更加直接地提出“以使用者的活动需求为出发点”“(建筑空间)可以使得有更多样性的活动有可能发生”等,而非一味地追求建筑外在形式的比拟,象征或寓意。近十年,我国,尤其是上海地区,美术馆数量急剧上升。依据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所的官方数据:2010年,上海市仅有20家美术馆;而至2020年,增加至89家④。美术馆数量的增长带动其场所建筑建设的增加。在这些美术馆建筑项目中,多有强调“内容计划”的实践项目。本文将以建立于2010至2020年间上海中心城区的8个当代美术馆建筑为例,基于已有的实体建筑空间平面布局与使用者(包括游客与非游客,如工作人员与艺术家等)的活动,反向追溯其建筑设计的“内容计划”并绘制“内容计划”图解。通过对其图解的进一步分析,总结出在进行美术馆建筑设计时需考虑的基本“内容计划”模块,为今后的美术馆建筑及其空间设计提供重要的依据与参考。

1“内容计划”与建筑空间

“内容计划”,英文原为“program”。建筑史学家科林·罗(ColinRowe)在其文章《内容计划与范式》(Programvs.Paradigm,1983)中表述,依据牛津词典,“program”的原意是与剧院、音乐会、招标书的项目(课程)大纲相关。1937年,“program”的定义被进一步精确为“任何将要施行的活动的明确计划或方案:对将要进行之事的一个大纲或摘要”。也正自此时,“program”这个词正式进入到建筑学的语汇中⑤[1],意为“对建筑空间中将要进行的活动的一个计划”。于我国,在2014年,东南大学的王正教授在其著作《功能探绎》中,将“program”翻译为“内容计划”,并定义其为“建筑物所需满足的发生在其中的各种行为活动对空间的需求”[2]。综上所述,首先,“内容计划”是关于活动的表述。它展现的是建筑空间中将要发生的活动内容清单、活动对建筑空间所提出的需求以及各活动之间的关系。建筑的本质在于其空间,而非实体[2]。在对建筑空间的定义中,空间中所发生的活动(或事件)是不可缺少的因素[3]。对建筑“空间”的重视与对其中所发生活动的关注是对建筑本质的回归与强调。其次,“内容计划”与建筑空间相关,但不一一对应,一个“内容计划”可以形成多种建筑空间布局。雷姆·库哈斯在其著作《癫狂的纽约》(DeliriousNewYork,1978)一书中提到:建筑的外部(体块、外形、空间)是稳定的,内部(空间内的活动或事件)是多变的,外部和内部是分裂的,外观无须表达建筑内容[4]。因此,“内容计划”可以影响,但也不能完全决定建筑空间的关系与布局。

2当代美术馆建筑设计中的“内容计划”

2.1上海中心城区的当代美术馆建筑

该研究选取了位于上海中心城区⑥、建造于2010至2020年间的8个当代美术馆建筑,分别为上海外滩美术馆、上海油雕院美术馆、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龙美术馆、艺仓美术馆、昊美术馆、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与西岸美术馆。这些美术馆是从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向社会的《2020年度上海市美术馆名录》中共89家美术馆中筛选出来的,作为研究案例进行建筑设计“内容计划”研究。其筛选依据是基于建造时间和建造地点两方面因素的综合考虑。2.1.1建造时间选取的8个美术馆均建造或改造于2010至2020年间。2010年10月,国家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了《关于2010年全国美术馆发展扶持计划项目申报工作的通知》,并在《通知》中表明美术馆在公共文化体系发展中的重要性,以及决定于2010年开始逐步实施“全国美术馆发展扶持计划”。另外,在2010年,上海承办了第41届世界博览会。在此次世博会的助推下,上海更加明确地要发展成为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类比纽约、伦敦、巴黎与东京,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不可缺乏会展,不能缺少美术馆。因此,在国家政策与国际机遇的双重作用下,自2010年起,上海的美术馆数量急剧上升,其新建或改造的场馆建筑也逐年增加,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2.1.2建造地点选取的8个美术馆均位于上海中心城区。如上文所述,作为中国第一批发展起来的大都市,上海拥有坚实的经济基础与独特且丰富的文化艺术资源(不仅仅是中国传统文化艺术,还包括海派文化与国内外当代艺术的收藏与鉴赏力),为美术馆在上海的迅速发展提供了牢固的保障与源源不断的动力。自2010年后,上海已然成为了全球建筑设计,尤其是文化艺术类公共建筑设计的实验场。各大国内外著名的建筑师(团队)将优秀的、创新的、独具特色的建筑实践项目立足于上海,使得位于上海的美术馆建筑颇具时代领先性与代表性。而对上海中心城区美术馆建筑的选取是考虑到所选择的研究案例需更贴合城市肌理与城市生活的日常行为与活动。

2.2“内容计划”图解的生成

“内容计划”图解即为用图示语言表述建筑中的“内容计划”。图解可展示各个美术馆建筑空间中所包含的使用者活动,活动所需空间的相对面积与其之间的连接逻辑。2.2.1建筑空间中的使用者活动从对各个美术馆建筑空间的平面布局的分析与对使用者活动的观察和记录中可以总结出12种活动类型:购票、存放衣物、体验展览(包括观展过程中一切可能发生的活动与行为,如行走、站立停留、拍照、交谈等)、阅读、参与讲座、参与课程、参与LIVE(音乐现场)、购物、用餐(包括喝咖啡、吃简餐与正餐)、设计工作和办公。其中,“设计工作”是指艺术家或工作人员进行艺术设计相关的活动与行为;“办公”是指美术馆工作人员为场馆的运营而进行的一系列活动,包括对展品与藏品的储藏。现将8个美术馆所具有的使用者活动依次列出(表1)。从表1中可以得出:“购票”“体验展览”“办公”是上述每一个美术馆建筑空间中必有的活动;除了上海油雕院美术馆与艺仓美术馆,其他场馆都设置有专门“存放衣物”的空间;“购物”与“用餐”活动分别出现在5个美术馆建筑空间中,成为美术馆使用者活动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参与讲座”也是美术馆使用者活动的重要组成,出现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龙美术馆、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与西岸美术馆中。其他使用者活动,如“阅读”“参与课程”,以及非游客活动“设计工作”也出现在个别美术馆中。值得一提的是,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为“参与LIVE”设置专门的活动空间,成为其独具一格的特色与亮点。2.2.2从使用者活动到建筑的“内容计划”针对每一个美术馆建筑,依据已有的建筑平面图,将其所具有的使用者活动进行图示表达,绘制成美术馆建筑的“内容计划”图解(图1)。在该图解中,每一个矩形代表其中文字所示活动对建筑空间的需求。其中,矩形的位置与面积不表示在真实建筑空间中各空间的具体位置与真实面积,仅为示意其中活动所需建筑空间的相对面积大小。矩形内部用虚线划分建筑各层(如上海外滩美术馆的“展览体验”活动分布在三层的建筑空间内)。红色矩形标注出“展览体验”活动所需的建筑空间;蓝色矩形标注出美术馆建筑空间中的公共文化及娱乐活动区,具体包括“阅读”“参与讲座”“参与课程”“参与LIVE”这四种活动所需的建筑空间;黑色矩形标注出美术馆建筑空间中的其他服务空间,具体包括“购票”“存放衣物”“购物”“用餐”这四种活动所需的建筑空间。另外,为非游客人员所设计的“办公”与“设计工作”活动所需的建筑空间在图解中用灰色矩形表示。此外,绿色矩形表示“未特殊定义活动”,其所需的具体建筑空间表现为入口空间、门厅、大堂、室外广场、公共开放平台、屋顶平台等等。这些空间并没有被赋予特定的活动,往往作为休息空间或与旁边的功能空间合并使用。在矩形的相互连接中,任意相连的两个矩形表示使用者活动可以相继发生的可能性。其中,黑色虚线表示活动所需建筑空间处于同一平面上连接;而黑色实线则表示活动所需建筑空间在纵向上相连接(如通过楼梯、电梯等垂直交通系统)。需特别说明的是在上海油罐艺术中心的图解中,右上方的“参与LIVE-用餐”与两层的“用餐”空间,各自分别与主体块相分隔。

3当代美术馆建筑的“内容计划”模块

尽管各个美术馆的建筑空间布局完全不同,但它们分别所对应的“内容计划”中所展示的活动之间的相互关系具有一定的固定性。通过对以上8个当代美术馆建筑“内容计划”图解的分析,可以总结出三种搭配较为固定的活动组团,定义其为“内容计划”模块,分别为:以“展览体验”为中心布局,以“公共平台”为中心布局,以及“展览体验”与“公共平台”结合布局(图2)。如图2所示,以“展览体验”为中心布局的模块中,使用者的“展览体验”活动是所有活动的核心,其他活动均与“展览体验”相连。此模块的具体呈现实例为上海外滩美术馆、上海油雕院美术馆、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艺仓美术馆与昊美术馆。在实体建筑空间中表现为展览空间与各个功能空间均产生紧密的联系。使用者可以从其他空间直接到达展览空间开始参观展览,也可以从展览空间快速到达其他功能空间以开始其他活动,如用餐、购物、参与其他文化娱乐活动等等。在此模块中,“展览体验”活动所对应的建筑空间——展览空间,是整个美术馆建筑的唯一核心。然而,以“公共平台”为中心布局的模块中,“公共平台”则成为连接各个活动,包括“展览体验”活动所需空间的重要结点。其具体呈现在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与西岸美术馆中。在此模块中,各个活动所对应的空间相对独立。使用者可以通过公共平台有选择性地进入任何一个活动空间,而不会对其他活动空间中的使用者产生干扰。此时,尽管依然所属美术馆建筑,但“展览体验”不再是唯一的核心活动,展览空间也不再是唯一的核心空间。更多的功能空间的独立存在赋予了美术馆更多样的身份与社会职责:成为一个餐馆,一个商店或一个LIVEHOUSE(音乐现场)。使用者来到美术馆也不仅仅是参观展览,“用餐”“参与讲座”“参与课程”“听音乐会”也可以成为他们美术馆之行的主要,甚至唯一的目的。以龙美术馆为主要参考依据的“展览体验”与“公共平台”结合布局模块是上述两种模块的结合。在此模块中,建筑空间的布局中心不再是单一的“展览体验”空间或“公共平台”,而是二者的结合。此模块保留并始终凸显了“展览体验”空间在整体布局中的主导位置,并结合“公共平台”最大限度地使其他功能空间独立地开放给使用者。

结语

相比传统的博物馆或美术馆建筑,如今的美术馆建筑已不再只是一个地区或城市的标志,仅讲求外在形式的象征与寓意。其建筑空间设计也不再仅仅追求参观者的观展流线或空间的组合形式。然而,正如文中所举案例,美术馆将要并正在融入到城市的日常生活中,为日常活动提供场所。人们来到美术馆不仅只为参观展览,还希望获取更丰富多样的其他活动体验。越来越多的美术馆建筑设计将以空间中的活动为出发点,认识并强调“内容计划”,且文中所总结的“内容计划”模块将成为重要的参考与设计依据。另外,对美术馆建筑“内容计划”的探究也契合建筑设计的可持续性发展。随着建设量的日益饱和与社会需求的转变,对废弃(旧)建筑空间的改造与更新将是未来建筑学不可回避的重要议题。美术馆建筑以其独特的空间形式与功能定位已在此做出表率。面对建筑设计的可持续性,建筑师不仅要思考如何将当下的“内容计划”置入过去的建筑空间中,更要思考当下的建筑空间营造是否可以适应未来“内容计划”的可能性。

作者:许欣 单位:意大利米兰理工大学建筑城市室内设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