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晴雯十篇

时间:2023-03-30 03:15:27

红楼梦晴雯篇1

有着奴中奴的卑贱身份,从小生活在森严等级的最低层,却出落了一颗堪比天高、敢于反抗的率心,岂不奇哉!无怪乎判词开篇之句,便是“霁月难逢”,曹翁把她比作雨雪过后初晴的月亮,比作花纹状的云彩,可见喜爱之深。只是世间万物,终是“彩云易散”,即便你如何“心比天高”,终究逃脱不了“身为下贱”的命运魔咒。

风流灵巧的俏丫环,偏生的黛玉一样的身段眉眼。都说是“寿夭多因诽谤生”,又谁知,不是极优而衰、极刚而折嘛!又谁知,果真不是因为相似的眉眼,平白的做了她的替身嘛!又谁知,不是因为争权夺利而枉送性命的呢!只是可怜那多情公子,芙蓉帐里念芙蓉,空牵挂!

认识并喜爱红楼之人,恐怕都和张爱玲有着同样的一件人生憾事,便是“红楼梦未完”。而认识并喜爱晴雯之人,依愚之见,应该稍感欣慰吧,因为整部红楼当中,曹翁亲手书写的前八十回,只有晴雯是最为完整的一个人物,她的结果是曹翁亲自设定,相对于其他人物那扑朔迷离的结局和身份,这一点却毋庸置疑。可是,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却又让世人少了一份猜测与探究的乐趣了,可见,有点缺陷的遗憾,有时候却可以给人带来更多的收获。比如宝玉、黛玉,比如宝钗,比如妙玉,他们的出身、结局和归宿,一百年来,引动了多少人的猜测和续写。

然而,在晴雯这里,她的出场、脾气秉性,以及结局,都是真真切切出自雪芹亲笔,除了呈现给我们一个完整的人物形象外,她何尝不是曹翁笔法和功力的又一见证。

红楼梦晴雯篇2

关键词:晴雯 袭人 性格 价值观

对于《红楼梦》中晴雯和袭人这一对艺术典型,历来争议颇多。大多的读者和评论家持“尊晴贬袭”的态度,他们认为晴雯是纯真勇敢的化身,而袭人是用来对比晴雯的伪善人物。我认为作者塑造每个人物都是丰满灵动的,都是优点与缺点并存的,不存在完全的赞扬和贬低,对晴雯和袭人的艺术塑造也一样,她们是复杂的,有阴影也有光彩的两个生动的艺术形象。

一 两人的光彩与阴影

晴雯是纯真的,但也是任性的。袭人是和气的,但也是有私心的。两人身上都有值得赞赏的优点和不容忽视的缺点,不能简单地用“奴性”和“反奴性”来概括。

1 袭人的善良与私心

评论者们批判袭人大多是针对她的“奴性”。的确,袭人是有奴性的。她遵从封建准则,对自己的主子尽心尽责,“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今与了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Ⅲ;她注重等级观念,听到宝玉把晴雯比作海棠,便认为晴雯的次序越过了她,居然说出了平常不会说出的狠话。这一切都是因为袭人也有自己的争荣夸耀之心。

她很知道如何紧紧抓住她的机会,如何实现她的追求。如《红楼梦》第19回,袭人对宝玉的“三谏”:第一、改掉好发毒誓的恶习;第二、真喜读书也好,假喜也罢,只是在老爷跟前,或在别人跟前,别只管批驳消谤,只作出个喜读书的样子;第三、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袭人为什么要这样一味死劝宝玉,为立这个功而动辄以回去相要挟?因为她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因此她以后的荣华富贵,争荣夸耀,不得不靠宝玉来为她实现。

袭人的精明之处还在于她不仅知道如何做好这上姨娘的位子,还知道怎么坐稳姨娘之席。为了自己姨娘好做,她会有意无意地在人前说黛玉的不是:“旧年好一年工夫,做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还没拿针线呢”,甚至在宝玉面前也说道“幸而是宝姑娘,那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闹到怎么样,哭的怎么样呢……宝姑娘真真有涵养,心地宽大。谁知这一个反同他生分了。那林姑娘见你赌气不理他,得赔多少不是呢”袭人明知宝玉真心爱的是黛玉而非宝钗,只因她与宝钗相对契合,又加黛玉难以服侍,自认是花姨娘的她就会不时地扬钗抑黛。

但这种私心也绝没有到余平伯先生说的“引诱、包围、挟制宝玉,排挤、陷害同伴”这么不堪,因为袭人本质上还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袭人的善良之处在于她非常为他人着想,她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难堪。而这种善良也绝不仅仅是为了私利装出来的。因为她对于那些与自己没有利害关系的人也同样体贴关心。

如第19回,宝玉的奶妈把宝玉留给袭人的酥酪吃了,袭人回来后,“宝玉命取酥酪来,丫鬟们回说:“李奶奶吃了。”宝玉才要说话,袭人便忙笑道:“原来是留的这个,多谢费心。前儿我吃的时候好吃,吃过了好肚子疼,足闹的吐了才好。他吃了倒好,搁在这里白糟蹋了。我只想风干栗子吃,你替我剥栗子,我去铺床。”宝玉听了信以为真,方把酥酪丢开。“像李奶妈这样极不被宝玉待见,扬言要被“赶出去”的人,偷吃了宝玉留给袭人的酥酪,袭人还是替她遮掩,可见袭人顾全大局的贤德。

又如第39回,刘姥姥吃醉了酒,误闯宝玉卧室,“眠其床,卧其席,酒屁熏其屋”。被唤醒后惊得不知所措,袭人不但没有责备一句,反而宽慰她,还给她端茶吃,然后送她出了怡红院。

还有一些细节,如王夫人问她宝玉挨打前贾环在贾政面前挑唆的情况,并表示绝不告知他人。这本是献媚的好机会,但袭人还是推说不知道。金钏跳井后,她独自“在那里垂泪”。晴雯被撵后,她派人去送衣物。特别是贾母,王夫人,凤姐等合谋弃黛娶钗时,她曾跪着哭请说:“只怕不但不能冲喜,竟是催命了!我再不把话说明,那不是一害三个人了么?”可见袭人虽然不喜欢黛玉当上正妻,但在生死攸关,又是关乎宝玉一生幸福的时候,她还是站出来为他们说了话。

可见袭人本质上还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虽有“争荣夸耀之心”,但这也是基于一个奴婢的角色要求和生存需要。不管她爱不爱宝玉,她都有追求好生活的权利。我认为作者在“温柔和顺,似桂如兰”这两句前加上“枉自”和“空云”并不是俞平伯先生说的化褒为贬,而是对袭人最终未得偿所愿的无限感慨与怜惜。

2 晴雯的灵性与野性

爱晴雯的人总不愿别人说晴雯的一点不是,其实这些人并没有看到晴雯的真正可爱之处。她的可爱之处在于她完全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带着原始的野性和灵性,就像天空中的一片云朵,收放随意,阴晴随心,释放灵性的时候可爱之至,但释放野性的时候则并不讨人喜欢。

比如当宝玉一脸沮丧地回到怡红院,如果是袭人定然会察言观色,行为举止会更加小心翼翼,但晴雯根本就不去看宝玉的脸色,宝玉说她一句蠢材,她就立刻冷笑着回嘴,袭人来劝,就连袭人也一起痛骂,无论袭人怎么退让和解劝都不依不饶,宝玉要去禀报王夫人赶她出去,她也只有哭着说“我一头碰死了也不出这门儿”,等袭人劝回宝玉之后,晴雯好象呆了一样,一点痛快的样子也没有了,只是“在旁哭着方欲说话,只见林黛玉进来,便出去了”。这样痛快的开始却寂然的结束,实在有点不光彩。但这也正说明晴雯是个毫无心机的人,野性一旦发作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以及怎样了结这个结局自己则一点都没有预见性。这一点还不及林黛玉,林黛玉虽然同样带有原始的野性和灵性,但由于受到严格的礼仪礼法教育,总能勉强把自己的言行举止限制在社会的习俗和礼法之内。但晴雯则不然,如果不是宝玉和袭人这样包容她的人主动和解,以她的个性实在不知道会怎样收拾这个局面。

晴雯的野性还表现在非常欺下。比如第73回中宝玉挑灯夜读,一个小丫头坐着打盹儿,一头撞到壁上,从梦中惊醒,她只当是晴雯打了他一下,遂开始哭央晴雯,可见对晴雯来说屡有出手打人之事。再如坠儿事件,也许可以说晴雯嫉恶如仇,但不代表对坠儿就可以施以如此的惩罚。本来这事在平儿权衡过后,是准备息事宁人的,也是个综合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但晴雯领会不到,她只知以简单暴烈的方式来解决,缺乏容人改过之量,也缺乏处理复杂问题的智慧。最后这件事导致坠儿被逐,平儿无趣,袭人不快,结果并不漂亮。说到底,她还是一个没有清醒意识到自己奴隶地位的奴隶,正如鲁迅所说:“自己被人,但也可以别人。”

晴雯还是个很懒的丫头,如第51回袭人回家守灵,晴雯理应

担负起服侍宝玉的工作,可她“只在熏笼上坐。麝月道:你今儿别装小姐了,我劝你也动一动儿。晴雯道:“等你们都去尽了,我再动不迟,有你们一日,我且受用一日。”从对话中已知其平素做事。再如第26回她和碧痕正拌了嘴,没好气,又因宝钗在怡红院待晚了,不能早早休息,便不给黛玉开门。误了事欺了人怎么办?她可从没想过。

她缺点这么多却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关键在于晴雯的自尊。她看不惯卑躬屈膝的小人,她的反抗性正是她自尊心的表现如在74回,抄检大观园中,当恶奴王善保家的奉王夫人之命,伙同凤姐带领一群打手来到怡红院时,

“袭人方欲替晴雯开时,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啷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着底子,往地下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来。王善保家的也觉没趣,便紫胀了脸说道:‘姑娘,你别生气,我们并非私自就来的,原是奉太太的命来搜察。你们叫翻呢,我们就翻一翻,不叫翻,我们还许回太太去呢。那用急的这个样子!’晴雯听了这话,越发火上浇油,便指着他的脸说道:‘你说你是太太打发来的,我还是老太太打发来的呢!太太那边的人我也都见过,就只没看见你这个有头有脸大管事的奶奶!’”

这正是晴雯,把做人的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怕因此得罪主子,她维护了被压迫者的尊严,反抗了封建统治阶级对被压迫者的摧残。晴雯不但自己从不努力讨好主子,对宝玉也是始终保持着纯洁的态度。晴雯是很喜欢贾宝玉的,可宝玉要晴雯和他一块洗澡,她珍爱自己清白的女儿身,不愿意有任何不纯洁的事情,就故意说今儿天凉她不洗澡了。

她的个性也有很多可爱之处,半夜里麝月想到外头走一走,晴雯便开玩笑说:“外头有个鬼等着你呢。”等麝月出去后,懒起来吃茶的晴雯也起来了,只为了吓唬麝月玩。走出门之后,一阵微风而颇觉寒意,知道“厉害”时,仍坚持要唬了麝月。在这里,我们见到了一个纯真的晴雯。

还有晴雯雪天贴字的娇憨、撕扇子的千金一笑和病补雀金裘的重情重义,使得这个美丽女孩的天然灵性泼墨般挥洒出来。到临死时跟宝玉对换贴身小袄,并对宝玉说“回去他们看见了要问,不必撒谎,就说是我的。既担了虚名,越性如此,也不过这样了”,这个话,心痛中有无畏的豪迈,总叫人忍不住叹息落泪。这都是她释放光彩的一面,也是众多读者爱她的原因。

晴雯确实是令人羡慕的角色,她快意人生,淋漓尽致地做自己,难怪连作者都对她青睐有加。可是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懂收放,她时时收不住的野性伤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二 两人性格和价值观的不同

评论者们“尊晴贬袭”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是因为爱“林”而爱“晴”。脂砚斋评价道:晴有林风袭乃钗副。因为晴雯与黛玉性情和眉眼的相似,一些喜爱林黛玉的读者们就会倾向于晴雯,而那些不喜欢宝钗,把宝钗说成是封建主义拥护者的人就会把袭人当做批判的对象。其实这是不客观的,作者塑造的每个人物都有其不同的特点,不能混为一谈。

再是因为晴雯是最薄命最冤屈的少女。晴雯在薄命司中排第一,说明她在丫鬟中是最薄命的一个。她的身世极为悲惨,她是一个无家世可考女孩子,只有一个姑舅表哥多浑虫和与贾琏有染的多姑娘。在她十岁那年,被贾府大管家赖大买了做丫头,是“奴才的奴才”。而她最清白却被诬陷至死也是读者们最为她不平的地方,是值得同情与尊重的角色。

第三是因为晴雯的率真是人们很向往的。不仅是在作者那个充满压迫的年代,即使是在现代,这种个性的女孩也是令人羡慕的。她有青春少女的最洒脱的任情任性,散发着生命最自然地魅力,让我们这些生活在现代压力中不敢做自己的人心生向往。

撇开这些主观因素不看,其实她们两人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她们只是性格与追求的不同。

1 两人性格的差异:勇晴雯与贤袭人

袭人和晴雯从小都服侍过贾母,在贾母眼里:

“晴雯那丫头我看他甚好……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都不及她,”

“袭人本来从小儿不言不语,我只说她是个没嘴的葫芦”

我们从贾母的眼里看出袭人和晴雯从小性格就不同。一个口齿伶俐,善于言谈;一个沉默寡言,不爱说话。而一个人小时候的性格对后来处事的性格影响是很大的。虽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但性格的差异却越来越大。晴雯出落成一个勇敢大胆,锋芒毕露的勇晴雯,她率真自然,做事说话由心而发,不会察言观色,不在乎是否冲撞主子。而袭人则成长为一个谨小慎微,隐而不露的贤袭人。她温柔和顺,常常照顾别人的脸面与情绪。她识大体,顾大局,善于察言观色,揣摩迎合,不轻易发表意见,不愿意得罪他人。

2 两人价值观的差异:晴雯追求真性情,袭人选择适应生活

两人虽同样是丫鬟,但追求却不同。晴雯爱宝玉,却没有想要争取什么,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宝玉,坚持只表现最真的自己。不计较得失,不曲意迎合大胆与统治者对抗,来获得精神上的绝对自由,是值得赞扬的真性情。

红楼梦晴雯篇3

《红楼梦》亦名《石头记》,是曹雪芹笔下最富盛名的中国古典长篇章回体小说,同时位列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本文主要分析晴雯形象中蕴含的人性内涵。

关键词:晴雯形象;人性内涵;分析

可以说《红楼梦》作为中国明清时期的小说的最高成就流传至今,对《红楼梦》有着深刻研究的学者不在少数,但是在如此大量的研究下,依旧没有完全挖掘出这部传世经典的深厚底蕴,可见曹雪芹先生笔触之锋锐世间少有。对于现代《红楼梦》的研究领域,即我们常提及的红学来说,《红楼梦》这部小说对于中国封建制度、文化等层面的揭露之深刻让人为之叹服,而且曹雪芹先生选择了贵族家庭的兴衰这样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来进行社会的刻画,可见其自信心之旺盛是明清众多小说家中少有的。其实在许多学者的研究中,曹雪芹先生其实最早也是贵族成员,只是后来家道没落,不过在《红楼梦》的社会里,我们似乎可以触碰到曹先生曾经的那段往事。

说到贵族家族,自然府中老爷、小姐、奴仆众多。曹先生在《红楼梦》中所刻画的人物不计其数,而且他的笔法细腻,对于每一个人物形象都细心雕琢,尽管人物众多,但是我们会发现没有哪两个人会存在相同的特点。特别是面对荣国府中众多的丫鬟女婢,曹先生秉持的是一种客观的心态去进行刻画和描写的,不以其为鄙,也不过度评价,一切尽在字里行间,由读者评判。而在其中晴雯无疑是具有鲜明特点的几个女婢之一。晴雯作为《红楼梦》中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首,同时也是贾宝玉房中四大丫鬟之一,因其身上所展现出来的逆反性格以及纯洁率真使得红学学者对其印象深刻,并将进行了深入研究。然后事实上我们客观来看《红楼梦》中关于晴雯的介绍会发现,曹先生对于晴雯的刻画并不显浓墨重彩,相反寥寥几笔,却又将晴雯的立体形象呈现在读者的面前,丰满而又现实。纵然是丫鬟身,却有小姐志。然而在这样既定的命运下,她只能无奈的展现背离自己的自己。曹先生在晴雯身上灌注了许多他所看到的人性,所以才使得晴雯这个角色充满了复杂与矛盾。

一、晴雯的心高气傲与洁身自好

《红楼梦》中给予晴雯的形象定位就是心高气傲,又洁身自好。所以她看不起袭人,看不起袭人身上所带有的女婢的奴性。甚至于她从不暴露自己的对袭人的鄙视。她脾气火爆,看不起暗地里的勾当,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这种叛逆的性情才导致晴雯在那样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环境里落得悲惨的下场。而且晴雯之所以能够在众女婢中出众的原因就在于她拥有一手出彩的针线活。那个年代,在曹先生看来,晴雯在女婢中出彩的针线活,正如同林黛玉在众小姐中出彩的诗词,都是出众的。而其实这就是晴雯傲气的祸根。

荣国府说白了就是曹先生笔下的一个现实客观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晴雯的洁身自好的秉性最终也造成了她的苦郁而亡。而随着剧情的发展,晴雯与宝玉之间的感情线也越来越明显。特别是“补裘”与屈死两个片段中晴雯所表现出来的对贾宝玉至死不渝之情,可以说为人所称道。而从《红楼梦》中我们看,其实这些与贾宝玉有着情事缠绵的女子大多都是有着某种目的的,譬如袭人就渴望借贾宝玉摆脱丫鬟的身份。而整个荣国府中,唯有黛玉、妙玉与晴雯三人是因为精神认同,没有任何功利想法的靠近贾宝玉,而晴雯是三人中唯一一个以婢女身份与贾宝玉情投意合的。所以我们看,相比于袭人的“勇于献身”,晴雯无疑洁身自好了许多,在这个复杂的荣国府中,她的这种纯洁的人性,无疑是点亮了《红楼梦》的剧情。

二、晴雯的嫉恶如仇和与麻木愚忠

《红楼梦》中晴雯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嫉恶如仇,特别是在坠儿头平儿玉镯的事情上,足以看出晴雯的火爆脾气和直率的性格。但是这种性格在这个复杂多变的荣国府中是要不得,更何况晴雯的身份还是一个丫鬟,所以晴雯必然是要遭受一些小人的恶意中伤,最后成为被迫害的对象。正如红楼梦中对于晴雯的判词中所的那样“风流灵巧遭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

其实无论是晴雯生前的所作所为还是晴雯死后对贾宝玉的独白我们都会在其中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晴雯始终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她身处的环境是一个吞人不吐骨头的“恶兽”。她始终觉得自己是老太太派到贾宝玉身边的,而且贾宝玉又对她无线宠爱,那么她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将怡红院视作是自己的后花园,甚至于对于晴雯来说,这个荣国府的大牢笼里她心甘情愿被捆绑与束缚,贾宝玉要打发她出去,她也不甘愿。因为在她看来,她的归属在这里,那么她应该扎根在这里。

晴雯的生与死,之所以能够撼动那么多读者的心,无外乎曹先生的神乎其技。对于晴雯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来说,如果拥有的是小姐的身份,那么无疑整个荣国府都会是她的天下,但是偏偏可惜,她只是一个丫鬟的命。所以这种有着小姐秉性却无小姐命的遗憾才让读者为之动容。她富有儿女真情,即便是真真切切的爱上了贾宝玉,她依旧不原因自毁清白,与暗地勾当的袭人来讲,这种洁身自好也是晴雯鲜明的人性特点之一。而曹先生偏偏就借助了这样一个真性情的女婢来深刻的孔数了封建礼教制度下的那些虚伪者的丑陋嘴脸,同时也控诉了那个年代荒谬而又残酷的人性规束,卑贱与高贵,在《红楼梦》一书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而晴雯就是这样对比下的一个鲜明的例子。而且,其实曹先生早就以晴雯的死,暗示了宝玉与黛玉之间无果的爱情悲剧。

[参考文献]

[1]王前程. 既做不了济世英雄,则做个修身好人――贾宝玉形象的人文价值[J]. 红楼梦学刊. 2007(04).

[2]蔡宗海. 《红楼梦》人物赏析――论晴雯的性格[J]. 科技致富向导. 2012(09).

红楼梦晴雯篇4

续写小说从来都是后辈作家向前辈致敬的一个重要方式,当《红楼梦》成为一部伟大作品之后,时至今日,续写《红楼梦》的冲动依然在一代一代作家中传递。这里面可能有作家逞才使气的成分,但是对《红楼梦》的热爱,对《红楼梦》的尊敬恐怕才是这样一种冲动代代不衰的重要原因。汪对《红楼梦》显然是充满尊敬的,这从《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中体现出来的对作品的熟悉,对小说微妙之处的理解中可以看到,不过,汪对《红楼梦》的敬意却以一种不敬的方式体现出来――他不是续写《红楼梦》,而是以小说中主人公的身份,重新进入原著的很多情节之中,以事件当事人的口吻,重新演绎这些情节,其中还不乏以事件当事人的口吻表达出的对原著情节的批判。毫无疑问,这样一种演绎方法,就使得汪对曹雪芹遥远的致敬带有了解构的成分。而且,这种解构是彻底的,它不仅指向了《红楼梦》文本本身,也指向了关于《红楼梦》的研究。

《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的叙事者很特别,是《红楼梦》原著中的主人公贾宝玉。这个特别的叙事者是以当事人的口吻叙述自己的往事。这样,《我和她们》的叙事内容虽然是在原著《红楼梦》的叙事情节之间穿插往返,但是,这个特殊的叙事者就使得《我和她们》的叙事内容相比较《红楼梦》就更具有可信性――还有什么人的叙述能比当事人的回忆更具有权威性呢?这样,小说作者汪其实就有了更大的权力――他可以借助他笔下的这个虚构的主人公对原著发表任何意见,而汪也的确这样做了。所以,小说就给我们呈现出一幅犀利的解构图景――针对《红楼梦》这个文本的解构。虽然从小说的字里行间可以充分体会到汪对《红楼梦》的敬意,但是汪对《红楼梦》的解构也同样充分而犀利,小说以贾宝玉的口吻对《红楼梦》的小说整体架构和众多小说细节都进行了质疑和批判。

《红楼梦》中有一个重要的二元对立结构,就是木石前盟和金玉之盟。木石前盟暗示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宿命性关系,而金玉之盟则强调了贾宝玉和薛宝钗夫妻关系的合法性。正是在这个二元对立结构的整体架构之下,小说衍生了悲喜交加的众多情节,甚至围绕《红楼梦》的很多研究、评论也都是在这个二元对立的整体架构之下进行的。可是,在汪看来,这个二元对立结构是可疑的,他借助对贾宝玉衔玉而生这样一个传奇细节的质疑,展开了对小说中木石前盟的解构。《我和她们》从现实主义立场出发,通过理性分析,成功消解掉贾宝玉的先验神圣性。但是,从宝玉含玉而生这个细节在《红楼梦》小说中的重要性来看,《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对贾宝玉出生的分析不仅仅是要解构贾宝玉出生的神话,更重要的是解构掉全书赖以成立的一个基本的二元对立架构。当汪借助贾宝玉之口对石头的来历产生怀疑的时候,其实怀疑的不仅仅是这块石头是否是贾宝玉出生时口含着带来的,更重要的是,消解了前面关于顽石补天、绛珠仙子报恩这样一系列神话传说,自然,也就对小说中一直强调的木石前盟构成了解构。

在对木石前盟进行解构的同时,汪还解构了弥漫于《红楼梦》之中的宿命感。宿命感是《红楼梦》的一个重要特色。借助小说中宿命感的不断表达,使得小说在前半部描述贾家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时候,就已经若隐若现地呈现出悲凉的色彩。当小说暗示贾宝玉便是下凡的神瑛侍者,而林黛玉便是下凡报恩的绛珠仙子的时候,小说的宿命感便已经呈现,因为绛珠仙子已经表示要用眼泪偿还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这其实就暗示了宝黛二人的悲剧性结局。《红楼梦》的宿命感不仅在宝玉、黛玉的命运上呈现出来,而且在小说中多次出现。这种宿命感另外的重要表现方法就是利用的谶语、谜语、隐语。小说第五回就借助贾宝玉梦游幻境, 借助幻境中“金陵十二钗” 这个册子,预告了小说中十二位女子的命运。在小说第二十二回,贾政携家人做灯谜,小说先是不露声色地叙述,描述几位女子做灯谜,其谜底分别是爆竹、算盘、风筝等物。接着,小说写道贾政心内活动,“娘娘所做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做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做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做海灯,一发清净孤独。今乃上元佳节,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为戏耶?”[1]事实上,从小说叙事的最终走向来看,几位女子所做的灯谜,也都暗合了她们最终的命运。

可以说,《红楼梦》中有颇多此类伏笔,或者可以说成是草灰蛇线,利用诗词、情节暗示着此人之后的命运。这种写法在某种程度上对众多文字游戏的爱好者有一种迎合,但是同时,不可否认,这些情节客观上也都使得小说带有了强烈的宿命感,使得贾家即便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时刻,也都带着悲凉之气,从而使得《红楼梦》这部小说从头到尾始终贯穿着某种悲凉之味。虽然众多论者对《红楼梦》中这样草灰蛇线的宿命感的表达津津乐道,但是汪似乎对此并不认同。借助对贾宝玉出生时口含的石头的质疑,从整体上对笼罩全书的一个宿命性意义的表达构成了质疑。

面对《红楼梦》中不太合乎情理的一些具体细节,《我和她们》的叙事者贾宝玉也直接对之展开分析、批判。在第五章《晴雯,晴雯,我的花神》中,小说对《红楼梦》原著中晴雯怒斥坠儿的情节进行了批判,因为坠儿偷了平儿的镯子,《红楼梦》中,晴雯怒斥坠儿,并且“取出枕边的一丈青(簪子),朝坠儿手上乱戳”。对这个细节,《我与她们》进行了批判,“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亲眼所见,晴雯并没有拿簪子乱戳坠儿的手,晴雯可不是凤姐,凤姐才拿簪子扎丫鬟呢。我知道的,晴雯没那么狠,她只是狠狠地扇了坠儿一巴掌。”[2]

对于原著《红楼梦》的这种批判,叙事者并不局限于细节分析,甚至还对一些重要情节进行了批判分析。比如,原著中描述贾宝玉与薛宝钗的结合是在林黛玉重病之时,并且因此而导致了林黛玉的死亡,但是在这部书中,叙事者贾宝玉回忆与薛宝钗的结合,是在林黛玉死亡之后才进行的。叙事者从三个方面论证了《红楼梦》原著设计贾宝玉结婚这个情节的不合理:首先,贾家作为诗礼簪缨之族不可能做这么下作的事情;其次,薛宝钗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极其自重的一个人也不会如此自降身价配合做这样的事情;最后,贾宝玉如果发现中了调包计,没有娶自己深爱的林妹妹,肯定不会认同或者配合这个调包计。无论批评的指向是曹雪芹,还是高鹗,其实作者都是从可能性这个角度,对《红楼梦》原著中的情节疏漏,或者是不合常理的地方展开了批判。

无论是对小说整体架构、风格的质疑,还是对小说具体细节的批评,《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都已经对《红楼梦》的书写构成了解构,而小说以贾宝玉的口吻对这些地方进行解构,更是给这种解构带上了某种权威的色彩。当然,这种解构,其实也在同时表明了汪关于文学的某种立场,那便是小说的依据应该是生活的可能性,而不是作家的主观随意的情节设置。小说的可能性是指小说中的事件未必是历史中一定发生的,但是,应该是可能发生的,也是可以发生的。当曹雪芹以一个神话开头,然后用神话直接来照应小说中的现实生活的时候,其实就是违反了生活本身的可能性,而有些机械降神的味道,至于利用谶语、谜语等情节来强调宿命感,更是和生活的必然可能性没有关系。所以,对此,汪显然是不满意的。汪借助叙事者对《红楼梦》中具体细节的批判,更可看出他对小说应该遵循生活可能性的强调,他对《红楼梦》中晴雯戳坠儿这个情节的批判,对贾宝玉中了调包计娶了薛宝钗这样情节的批判,所依据的,都是生活的可能性。

《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一开始就引入了原著《红楼梦》。接着,小说中的叙事者,即贾宝玉说,这部《红楼梦》勾起了他的叙述欲望,因为这是关于他们贾家的一部书,所以,他想要写一写自己的故事。这个叙事开头,已经决定了《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叙事的重心所在:首先,这部书仅仅选择和贾宝玉有关的情节展开叙述;其次,点出了这部书选择的叙述点,只选择原著讲述得相对粗疏的地方,这一点就使得本书更富有了特殊的意味。众所周知,《红楼梦》问世以来,引起了太多人的兴趣,以致形成了“红学”,而“红学”集中讨论的地方,也并不是小说中明确点出的部分,往往是原著有意无意语焉不详的地方。从这个角度讲,《我和她们》所讨论的很多问题,其实都带有了文学批评、学术研究的意味。这就使得《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这本书不再是一部单纯的小说,而是打破了小说和理论研究的界限、带有强烈的《红楼梦》研究气息的小说。

借助贾宝玉这个人物,汪展开了他对《红楼梦》的解读和研究。而且,就小说看,汪对《红楼梦》的分析和解读是全方位的,既有对原著中语焉不详的某些知识、信息的考证,更有对小说中细微之处的领悟,对小说中人物微妙态度的把握。可以说,在这些研究、考证上,汪集中展现了他对《红楼梦》理解的过人之处,也向曹雪芹致以一个作家的遥远的敬意。小说在一开始,就考证了贾宝玉的名字:

宝玉,俗名,不过是个俗名罢了,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小名、乳名、奶名。说到这儿,问题就出来了。那么,我的大名,雅名,或学名叫什么呢?曹雪芹在《红楼梦》里似乎回避了,或者忘记了这一点,反正他没有说。他不说,我就得说一下了。

……到了我这一代人,就是玉字辈儿了,如我的堂兄贾珍、贾琏……那我的名字也当然是玉字旁的,且是单字。好了,不必再绕弯子了,就直说了吧,我的名字叫――贾瑛,是的,贾瑛就是我的大名。[3]

这种考证和研究涉及更多的地方还是对小说中细微之处,小说中人物微妙态度、立场的分析。在《我和黛玉的爱情故事》这一章中,作者还分析了凤姐对黛玉和宝钗的态度:

如果一定要凤姐在黛玉和宝钗之间,挑选一个和我在一起的话,凤姐的第一选择肯定是黛玉,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宝钗也在场的时候,她跟黛玉开了那么一个意味深长的玩笑:你吃了我们家的茶,可是要当我们家媳妇的。这样的玩笑话嘛,由凤姐这个贾府的当家人口中说出,大家也就未必真的只把它看成是一个玩笑了,至少会有人在心里琢磨了,比如我,比如黛玉,比如宝钗,我们三个人都会这么想,莫非此乃凤姐的一个暗示,抑或是她有意跟大家发出的一种信号?若如是,这究竟是凤姐本人的意思,还是她巧妙地传达了长辈们的意见呢?[4]

上述两个例子,确如《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的叙述者所言,都是《红楼梦》原著中语焉不详的。在这些地方,汪以原著主人公的立场,设身处地地代入,分析《红楼梦》中含而不露的微妙之处,显然,在这些地方,这些叙事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叙事,而构成了对《红楼梦》原著的评论。换言之,汪在这个地方已经成功消解了关于《红楼梦》的评论和小说的分野。关于评论与文学分野的解构问题,是解构主义批评家的一个重要课题。著名的解构主义批评家哈特曼成功消解了文学批评与文学文本的界限,他指出,“应当把批评看作在文学之内,而不是在文学之外。”因为就文学事实来看,批评和文学是统一的,“在艺术家的劳动中,批评活动在一种与创作的统一中,找到了它的最高的,它的真正的实现。”[5]毫无疑问,在《我和她们》这部小说中,小说借助小说形式展现出的对《红楼梦》的认知已经超越了传统的小说叙事范畴,但是又以完美的小说形式呈现,体现了批评和文学的统一性。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说《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是一部打破了评论与小说界限的关于《红楼梦》研究的别开生面之作。

当《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的叙述不再局限于对情节的原创性构造,而强调对批评和文本的统一,强调对《红楼梦》文本进行不同角度的重新阐释、解读,强调对原著的批评的时候,小说也对既有的许多《红楼梦》研究的固定结论构成了消解。从《红楼梦》问世到今天,围绕《红楼梦》已经产生了“红学”,当然,关于这部书也形成了许多固定的结论,比如对小说中各个人物的评定,等等。当汪在这部书中围绕曹雪芹叙事相对粗疏的地方展开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围绕评论较多的地方展开,这样,借助小说叙事主人公贾宝玉,作家汪表明了他对很多红学问题的观点,从而也对既往的很多《红楼梦》研究的固定结论做出了自己的批评和解构。

受阶级论解读方法的影响,对于《红楼梦》中的人物,大家多赞扬黛玉,批评宝钗,但是在《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这部小说中,叙事者在赞扬宝玉和黛玉感情的纯真和他们品性的纯正之余,也并没有贬低宝钗,相反,还大大地赞扬了宝钗。作者没有囿于既有的红学评论对宝钗、黛玉的近乎定式的看法,而是详细分析小说文本,分析文本细节,提炼出自己的独到结论,从而颠覆了传统的对黛玉、宝钗二元对立式的认知看法。通过细致地分析、描述,《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解构了传统红学研究的很多固定结论,呈现了《红楼梦》本身的丰富性和复杂性。

文学在本质上来说属于语言的艺术。如果缺乏好的,富有表现力的语言,小说题旨再高深远大,恐怕也会行之不远。所以,对于小说来说,叙事语言极其重要。这个恐怕也是众多续写《红楼梦》的作家拼命模仿《红楼梦》叙事语言的原因。或许,这些作家并没有超越《红楼梦》的梦想,但是,都想在最大限度上与《红楼梦》相像。如此,在小说的外部形态――语言――上下功夫,让小说语言和《红楼梦》接近甚至一致,就成了小说家本能的选择。但是,问题是,现在对几百年前的语言的模仿,究竟能否达到当时的神韵?即便和当时语言极其相像,是否还有意义?

对此,法国新小说家阿兰・罗伯格里耶指出,叙事语言的模仿是没有意义的:一方面,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脱离了具体的时代语言环境,很难让写作完全符合那个时代的语言规则;另一方面,即便模仿极其逼真,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些模仿的语言已经根本不具有所模仿语言在当时所具有的意义。[6]汪在这一点上显然是与阿兰・罗伯格里耶相通的,他要以贾宝玉的口吻写一部和《红楼梦》有关的书,但是,他却没有遵从“惯例”,从模仿《红楼梦》的语言开始,而是完全采用了现代白话文。对于习惯了“惯例”的读者来说,此处可能会有不适应――古人用现代语言描述自己的生活,但是汪却尊重了一个基本的现实,现代作者已经不可能在语言叙事上与几百年前的曹雪芹完全相像。与其非驴非马,不如率性写出带有这个时代特征的自己的语言特色。

但是,汪此举并非说明他没有在小说叙事语言上下功夫。如前所述,对于小说而言,符合生活的内在可能性是必须遵循的基本前提,这也是汪反对充斥于《红楼梦》的各种预言、谶语的原因。因为这些预言、谶语不是从生活的逻辑延伸,而是突兀而起。同样,对于小说语言来说,也存在一个符合生活内在可能性的问题。在这一点上,汪下足了功夫,在《我和她们》这部书中,重点写了秦可卿、袭人、晴雯、黛玉、宝钗等几个人物,而这几个人物的语言也各具特色,各不相同。比如,小说写到,当黛玉、宝钗等人都看到袭人将来可能会成为贾宝玉的妾,“黛玉就时常开袭人的玩笑,动不动就直言不讳称袭人好嫂子……而黛玉却不罢不休,不依不饶笑道,说什么丫头不丫头的,我只把你当嫂子对待,而且是我的好嫂子。相比起来,宝钗姐姐就巧妙得多。有一回,我母亲打发丫头给袭人送来了两碗菜,袭人受宠若惊了,说这多不好意思呀。宝钗姐姐抿嘴一笑接道:你这就不好意思了?日后还有更不好意思的等着你呢。”[7]这段描述,就把林黛玉的直率而无心机,同时又有些刻薄,宝钗心思缜密,用语委婉表达得淋漓尽致。虽然汪的小说没有模仿曹雪芹当时的叙事语言,但是在叙事精神上,在对人物精神的把握上,他显然是和《红楼梦》一脉相承的。

如果说上述例子还只是汪对《红楼梦》原著精神的某种承续,很难说是有所创新的话,《我和她们》小说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在合理的方向上,对《红楼梦》情节的延伸。这就需要作家对《红楼梦》的情节有深入、深刻的了解,从而在合理的方向上展开合理想象,对《红楼梦》的情节展开延伸。在这样的语境下,小说中人物的语言更要符合小说中此时、此地的心态、立场,更需要符合生活的内在可能性。在这方面,《我和她们》的语言就显出了作者的独具匠心之处。《红楼梦》中的晴雯是贾宝玉的大丫头,因为性傲,且姿态妖娆,为王夫人及其他婆子不喜,所以,在查抄大观园之后,晴雯被赶回家。贾宝玉思念晴雯,偷偷跑出贾府,探望晴雯。《红楼梦》中对这一段细节描写并不繁复,晴雯除了对贾宝玉表示自己和贾宝玉原本清白,却枉自担了狐狸精的虚名,有冤无处诉之外,还与贾宝玉换了内衣,以表示不愿枉担冤名。在《我和她们》中,叙事者展开延伸,先是就晴雯的枉自担了狐狸精的虚名展开叙述,“是啊,我知道你很冤枉的。我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很后悔的……我真的后悔了,很后悔当初没有跟晴雯甜甜蜜蜜地好上一场。可能那时候我跟晴雯的思想是一样的吧,以为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想我会不管不顾,和晴雯有一个更甜蜜的故事的。”[8]在两人互换内衣之后,汪增加了两人互诉衷肠的情节。这个情节的展开毫无疑问是合理的,因为《红楼梦》的两人互换内衣的情节其实已经暗示了两人并非简单的主仆关系良好,也并非简单的晴雯赌气,其实是两人早已情愫暗生,只不过没有挑明,或者说两人没有明晰地意识到而已。在《我和她们》中,小说让这个情节自然延伸,同时,晴雯在此时的语言,也没有了在大观园时与贾宝玉的撒娇赌气,而是真情毕现,也完全符合了此时一个濒临死亡的陷于爱情中的年轻女子的心态。

《我和她们》的白话文叙述,从续写《红楼梦》的角度来看,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红楼梦》的一种反叛――直接从小说叙事的最外部形态的背离。同时,也可以说是对传统的续写《红楼梦》著作的一种解构。但是,从小说叙事的精神来看小说实质上是和《红楼梦》一脉相承的,作家正是在把握了《红楼梦》叙事精神的基础上,用现代语言,对《红楼梦》语焉不详的地方,阐释、分析。

《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是关于《红楼梦》的一部书。从这本书的书写,从汪在小说中表现出来的对《红楼梦》的熟稔程度,从作者借贾宝玉之口表达出的对《红楼梦》很多细节的理解,我们当然很明白地可以看到,这是汪作为一位作家向前辈作家的一个遥远的致敬。小说中表现出来的对《红楼梦》很多细节的精妙的理解,其实正是一位作家对另一位作家良苦用心的理解。当然,当汪借助叙事主人公贾宝玉自由穿梭在《红楼梦》设定的场景中,对《红楼梦》的很多情节以当事人的口吻发出自己的理解时,我们发现,汪也顺便完成了对《红楼梦》文本的解构。同时,当汪以小说的形式谈论“红学”问题,我以为,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汪对红学研究的一个创造,它解构了小说和评论的界限,使得《我和她们――贾宝玉的自白书》既有小说的细节塑造与情绪感染,也有着学术研究的逻辑严谨的理论分析,从而让这部书也成为了打破评论与小说界限的有关《红楼梦》的别开生面之作。

注释

[1]曹雪芹、高鹗:《红楼梦》,岳麓书社1987年版,第162页。

[2]汪:《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花城出版社2012年版,第113页。

[3]同上,第17页。

[4]同上,第223―224页。

[5][美]杰弗里・哈特曼:《荒野中的批评》,纽黑文1980年版,导论。

[6][法]阿兰・罗伯格里耶:《为了一种新小说》,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版,第10页。

红楼梦晴雯篇5

关于翻译和研究《红楼梦》的外国汉学家,对中国文化的理解是“大师级的认知和思考”的当属大卫·霍克思。且看他在《红楼梦》英译本《引言》中的话:“《红楼梦》是中国文学中一部伟大的世俗小说,它叙述了百年望族贾家的盛衰。书中两位主角宝玉和黛玉活动的背景,是一幅用幽默、实际生活细节和优美诗词织成的绚丽的锦绣,正确地反映了中国家庭生活的繁文缛节。此外,书中还常常暗示,人间以外存在着另一理想的王国。”大卫·霍克思的理解如此独到且鞭辟入里,所以其英译本《红楼梦》至今在西方世界拥有独一无二的经典地位是不无道理的。

在这里,难以将大卫·霍克思耗费十年的心血逐一通过译介学的理论和王国维“隔”与“不隔”的观点展现出来,姑且挂一漏万,仅从他翻译《红楼梦》的过程中对书中人名的处理,稍作浅探。大卫·霍克思在处理形形色色的《红楼梦》人物时,为了使英语读者理清故事中的人物,采用了四条“基本原则”:第一是将贾府里的主人名字全部冠上汉语拼音;第二是将丫鬟的名字译出相关的汉语意义;第三是将戏子的名字全部法语化;第四是将道士、和尚、尼姑的名字全部用拉丁文来表示。关于第一种处理,我国第一部《红楼梦》的英文全译本翻译家杨宪益先生也遵循的是这一条原则。关于第三种和第四种处理,因与本文少涉,故不作论述。在此,就“将丫鬟的名字译出相关的汉语意义”做一下讨论,看看能给我们怎样的启示,由于《红楼梦》中丫鬟众多,丫鬟的名字众多,因此仅举袭人、晴雯、麝月为例,结合译介学的理论和王国维“隔”与“不隔”的观点,看一看大卫·霍克思对于人名的翻译是传统的“信、达、雅”,还是“创造性的叛逆”;也如王国维《人间词话》:“问‘隔’与‘不隔’之别”。

一、创造性的叛逆

从春秋时代的“译者,舌人也”到英国蒲伯被劝不作翻译再到清末民初林纾因翻译而羞恼,直至20世纪60年代,罗兰·巴特宣称“作者已死”。我们可以看到关于译介的这样一条轨迹:翻译——翻译性的创作——创造性的叛逆。大卫·霍克思就是这样一位翻译《红楼梦》的译者,并且是一位充满创造性的叛逆的译者。所谓“创造性的叛逆”即是翻译文学对源语言文学的一种再创造行为。在这样一种再创造行为中,个性化翻译正体现了他“将丫鬟的名字译出相关的汉语意义”这一作为译者鲜明的个性特征,也由此体现出了《红楼梦》原书中“丫鬟的名字”与“译出相关的汉语意义”在美学思想层面的“隔”与“不隔”之别。

二、“隔”与“不隔”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欧阳公《少年游》咏春草上半阙云‘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至云‘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则隔矣。白石《翠楼吟》‘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便是不隔。至‘酒祓清愁,花消英气’则隔矣”。并且认为“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处唯在不隔。可见,王国维主张文学作品应该“不隔”。所谓“不隔”,当是指语言清新平易,形象鲜明生动,具有自然真切之美,不见人工雕琢之痕。反之,“隔”则是指语言雕琢,用典深密,精工修饰而缺乏平淡自然之美。因为《红楼梦》中的很多丫鬟的名字都代表了曹雪芹的美学思想和审美态度,那么大卫·霍克思在翻译《红楼梦》的过程中“将丫鬟的名字译出相关的汉语意义”,又从哪些方面作了“隔”与“不隔”的取舍?

三、似桂如兰花袭人

    大卫·霍克思将袭人译为“aroma”。aroma,《新英汉词典》(增补本)中解释为,其一芳香、香味,其二(艺术品的)风味、韵味。袭人从“花气袭人知昼暖”中走来,大卫·霍克思当是知其真意的,故而将“袭人”这一动宾短语独译为名词而非其他。“芳香”:看似笼统,实则考究,因为集众丫鬟之香于一身而成其芳,“芳”乃是一种品行一种人格,如此堪配对人和气、处事稳重的袭人。由此观之,译袭人着眼“花气”便是“不隔”,着眼“花气袭人”便是隔矣。正如袭人的判词所云“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桂”之芳香,“兰”之芳香,怎如“温柔和顺”之“芳香”。亦如其画所写“一簇鲜花,一床破席”,写满曹雪芹之悲叹,又必是“一簇鲜花”方可了心中挚爱之情。至于,大观园的十二个女戏子中芳官、蕊官、葵官、菂官俱有香名,然“aroma”单属袭人,其余再不可得。

四、霁月难逢真晴雯

大卫·霍克思将晴雯译为“skybright”。skybright,意为晴空。关于“晴雯”的“雯”,《古汉语常用字字典》中解释为“云形成的文采”。《三坟·爻卦·大象》中有“日云赤县,月云素雯”。“skybright”在意义上等于“a  bright  sky”,同时“bright”还有诸如“晶莹的”、“伶俐的”等意义,并不意味着“skybright”这个译法的完美。在这里,大卫·霍克思确实是做了简单化的处理,甚至可以理解为是他的一种“迫不得已”的误读。且看晴雯的判词“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既然“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又哪来的“晴雯”?再看其画“既非人物,又非山水,不过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如此人物,如此山水,哪来的“晴雯”?由此观之,将“晴雯”译为“晴雯”便是隔矣,将“晴雯”译为“非晴雯”便是不隔。

五、冷月无声始麝月

大卫·霍克思将麝月译为“musk”。musk,《新英汉词典》(增补本)中解释为,其一麝香,其二麝香植物。由此看出,“麝月”之“月”这一义素缺失了,但是缺失自有缺失的妙处,一如“此时无声胜有声”。且看《古汉语常用字字典》中的解释除了“麝香”,还泛指香气,如杜甫《丁香》诗:“晚堕兰麝中。”这便使人想起,袭人出嫁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我们知道麝月的脾气秉性与袭人相似,且是陪伴宝玉做完红楼一梦的最后一个人物,尤是袭人的影子。如此,袭人着一“芳香”,麝月着一“香气”,自是褒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散如“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何苦“波心荡,冷月无声”。由此观之,译“麝”而眷香便是不隔,译“麝”而顾月便是隔矣。

红楼梦晴雯篇6

1、《月满西楼》的原唱是安雯。歌曲原唱:安雯,填词:李清照,谱曲:苏越。

2、安雯(原名张静林),1968年5月25日出生于天津市,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中国内地女演员。

3、安雯是京剧大师张君秋的关门弟子,87版《红楼梦》中晴雯的扮演者。曾经也是林黛玉的候选人之一,10岁就进入中国戏曲学院,凭著导师京剧大师张君秋老师的举荐,安雯进入《红楼梦》剧组,竞争林黛玉没有成功,最后她演了晴雯,演完后张静林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安雯。

(来源:文章屋网 )

红楼梦晴雯篇7

关键词:《红楼梦》 人物描写 对比方法

《红楼梦》之所以到现在都为人们所称道,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它塑造了一大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作者在刻画人物时运用了多种方法,其中一种较为常见的就是对比。作者运用对比的手法刻画人物,使“一人有一人身份”,“一人有一人口气”[1](P1),每个人物都是丰满的、唯一的,绝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物形象。对于《红楼梦》中的对比手法,有很多学者进行了研究。李鸿渊《人物对比研究》详细地分析了《红楼梦》中描写人物所用的对比手法,具体分为:异类异性、集中对比,同类同性、显微对比,同类异性、横向对比,异类同性、纵向对比,同一人物、前后对比,重要人物、扇形对比,一露一藏、明暗对比,一正一副、交叉对比等八种[2],这种方法很全面,但是并不具有典型性,而且这八种对比手法互相有交叉,又略显繁杂。徐乃为《略论的比较艺术》中提出将《红楼梦》中所用的对比手法分为广泛对比、主从换比和群体串比三种[3],廖信裴《用对立的方式把人物区别得更鲜明些——对比描写浅论》中提出了性格对比、心理对比、环境对比、场面对比和语言对比五种[4],这种分法十分清楚简单,但不够全面、具体。本文在借鉴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将《红楼梦》中所用的人物描写的典型的对比手法分为四种,即众多人物的集中对比、相似人物的细微对比、迥异人物的正反对比和同一人物的明暗对比。

一、众多人物的集中对比

《红楼梦》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将众多人物放在一起进行集中对比,尤其善于通过矛盾冲突或大场面集中地表现人物性格,常常让一系列人物围绕同一事件或同一场面,显示各自不同的反应,从而把个性展示得十分鲜明。例如第七十四回“惑奸谗抄检大观园”,面对这一重大的、突如其来的事件,大观园中的不同人物做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抄检大观园的第一站,就是宝玉所住的怡红院,抄检的对象当然是宝玉房里的丫鬟。面对这一突发状况,首先做出反应的是袭人,这个对主子忠心的好奴才,面对主子的搜查,“只得自己先出来打开了箱子并匣子,任其搜检一番”。[5](P630)这个宝玉房里的大丫鬟,不仅照顾主人尽心尽力,还无条件地配合主子的任何工作。即使这样一种对她们有侮辱性质的举动,袭人也是无条件地配合。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晴雯,当那些婆子问起这是谁的箱子时,“袭人方欲替晴雯开时,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啷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着底子往地下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来”。[6](P630)这一系列的动词,一“闯”一“掀”一“倒”,和袭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塑造出了一个刚烈的勇晴雯的形象。

除了晴雯之外,还有一个敢于说不的人,就是探春。探春早先得到了消息,严阵以待。首先就给了凤姐和管家婆子一个下马威:“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可不能。”[7](P631)其实这次搜检大观园,主要的搜查对象就是这些大观园里的丫鬟们,搜查怡红院和潇湘馆时,都是直接奔了丫鬟的房里去的。探春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原因,却偏偏不让搜查丫鬟的东西,这对那些搜查的婆子们来说,无疑是个下马威。刚开始,探春便拿出了自己的胆识和魄力,让这些管家婆子们有些不知所措了。

面对王善保家的搜自己身的举动,探春更是表现得大胆和坚决。王善保家的仗着自己是邢夫人的陪房,连王夫人对自己都另眼相待,更何况这个庶出的小姐呢?于是故意拉起探春的衣襟,表示姑娘身上都翻过了,没有什么。凤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善保家的便挨了探春一巴掌,又喝命侍书去羞辱这个狗仗人势的奴才,显示出一个女子少有的“杀伐果断的气势”,不愧是个敏探春。

惜春是最小的小姐,胆子也小。看到这样的情形,“吓的不知当有什么事故”,胆小怕事,和探春“命丫鬟秉烛开门而待”[8](P631)的架势相差千里。当在入画房里查出些银锞子和男人鞋袜等东西时,入画哭着将实情告诉凤姐等人,其实入画并无大错,只不过不该私自传运,连凤姐这样的狠角色,都说“也倒可恕”。入画是和惜春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感情深厚,连凤姐都可以饶恕,惜春却一点都不为其求情。“嫂子要打他,好歹带出他去打罢,我听不惯的。”“嫂子别饶他,这里人多,要不管了他,那些大的听见了又不知怎么样呢。嫂子要依他,我也不依。”[9](P633)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受到处罚,不仅不求情,还主动要求处罚入画,如此的面冷心冷,真是让人寒到心里了。

跟惜春一样,迎春的胆子也很小。但不同的是,惜春的胆小是怕事情牵扯到自己,而迎春是很单纯的懦弱。抄检大观园到了迎春处时,迎春已经睡了,我们并没有看到迎春的表现。但在第七十七回中,当司棋即将被赶出大观园时,迎春“含泪似有不舍之意”,最终却是做不了主。和惜春不同,惜春面冷心冷,对入画没有丝毫的情谊。而迎春是懦弱,她对司棋有很深的感情,她想留下司棋,可是她不敢。

在整个抄检大观园的过程中,真正有大问题的就是司棋,也就是私藏情物,也是让大观园的统治者最害怕的。司棋是大观园中的一个奇女子,当这些东西被发现的时候,任谁都知道这是大罪,可司棋却无半点害怕愧疚之意,这让凤姐也暗暗称奇。司棋是大观园里的奇女子,她是大观园里自由追求爱情的第一人,勇敢,热烈,让人敬佩。

作者在描写人物的时候,不仅通过惊心动魄的大事来折射他们的性格,而且还对人物性格进行各种对照:丫头行列中,晴雯之烈、侍书之泼、入画之怯、司棋之刚,形成了一系列的对比。两组人物之间又相互映衬:宝玉素日对女孩宽容,故晴雯烈;探春素日威严,故侍书泼;惜春平时孤冷,故入画怯;迎春素日怯懦,故司棋刚。

除了抄检大观园之外,宝玉挨打也是一件大事。通过宝玉挨打这一事件,黛玉的真情,宝钗的周全,凤姐的会来事儿都显露无遗。大的场面和事件,“无论是要、是琐,是大、是小,都迫使每个人做出自己的反应”。[10](P3)通过每个人不同的反应,读者可以清晰地对比着揣测每个人的内心世界,认识其性格,从而形成强烈的对比。

二、相似人物的细微对比

在《红楼梦》的众多人物中不乏相似的人物。但相似并非是相同,虽然她们有很多共同点,但却不是完全的相同,都是各有各的特点,不会使人感到混淆。“妙玉的孤高和黛玉的孤高不同,史湘云的豪爽和尤三姐的豪爽有别。平儿的温顺中透露出善良,袭人的温顺中表现出世故。凤姐的泼辣中暗藏着狡诈,探春的泼辣中体现着严正。”[11](P290)

袭人和平儿,一个是宝玉的大丫鬟,一个是凤姐的左膀右臂,宝玉和凤姐都是大观园里的风云人物,这两个丫鬟自然也与其他的丫鬟不同。平儿以她的聪慧和善良赢得众人的喜爱,以求得自己的生存。而袭人则是通过自己的愚忠和向主子买好来赢得主子欢心,从而达到自己荣华富贵的目的。袭人是死心塌地做奴才,从而达到自己向上爬的梦想。“平儿与袭人相比,身上的奴性没有那么强。她只是个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奴隶地位而过着默默无言、浑浑噩噩的奴隶生活的奴隶。”[12]

为了突出这些相似人物的细微差别,曹雪芹还善于通过一些细节来表现这些细微的差别。袭人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是宝玉,而平儿是贾琏的妾,不管平儿是不是愿意,这已经是事实,是无可更改的。有意思的是,这两个男人都有一次挨打的经历,而通过这两个男人的挨打,也可以看出平儿和袭人些许不同。面对宝玉的挨打,袭人是又心痛又生气,知道了宝玉挨打的缘由,袭人又开始了她的劝诫,“你但凡听我一句话,也不到这个分儿。幸而没动筋骨,倘或打出个残疾来,可叫人怎么样呢”[13](P262)。面对伤得严重的宝玉,袭人还是不忘她的劝诫,而且先想到的是自己,是“可叫人怎么样呢”。袭人对宝玉的情,带了些功利色彩,总让人感觉袭人最爱的是她自己。再看平儿,贾琏挨打后,平儿去找宝钗要棒疮药。“只见平儿忙忙的走来”[14](P390),一个“忙忙”,便把平儿着急心疼的心情表露无疑。当宝钗问起贾琏挨打的缘由时,“平儿咬牙骂道:‘都是那什么贾雨村,半路途中那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15](P390)整部《红楼梦》,这是唯一一次平儿说出这样狠的话,还是咬牙骂的。可见对于贾雨村让贾琏挨打这件事,平儿是愤愤不平的,是心疼的,这就和袭人的功利形成对比。所以笔者一直都认为,虽然贾琏不成器,但平儿对贾琏是有情的。而袭人对宝玉的情,多半是功利性的,并非真情。

再看尤三姐和史湘云,两个脂粉队里的英雄,都是颇具个性的人物形象。这两个人都是具有男子气质的女子,但这两者的男子气质表现出来也并非完全相同,尤三姐的男子气质表现出来是刚烈,而史湘云则是豪放。两人都是聪明人,尤三姐的智慧是刚烈中有技巧,而史湘云则是“阔大中存细致”[16]。

相似并不是相同,将相似人物中细微的不同表现出来才是真正高超的写作艺术。在整部《红楼梦》中,美女如云,即使是美,也有不同的种类。“同属于浓艳一类的,却也各有不同:宝钗艳中见淡雅,淡极始知花更艳;宝琴艳中见娇嫩,雪映梅花别样红;袭人艳中见柔和,婉转流莺桂下鸣。同属于清丽一类的,其丽也丽得有别:黛玉丽而婉,轻风扶竹影;晴雯丽而刚,霁月追彩云;芳官丽而媚,茉莉映丹霞。”[17](P3)

“曹雪芹不仅能够异常分明地写出她们各自不同的特点,而且对于某些看上去比较类似或相近的性格,也能把它们的最细致的色泽、最微小的特征,纤毫毕露地镂刻出来,从而显示出它们之间的差异,从不使人感到模糊或混同。”[18](P290)这样细微的差别,使性格相似的人物区分得更加明显,使人对这些相似的人物不会产生混淆。

三、迥异人物的正反对比

有性格相似的人物,就有性格相反的人物。而对于性格相反的人物,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性格相反的人物进行正反对比。而这种正反对比既可以通过大的事件来表现,也可以通过细节来反映。

袭人和晴雯同是宝玉的丫鬟,在宝玉的心中都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但性格上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温柔和顺,言谈举止合乎封建社会的妇道标准和封建礼法,一个心比天高,风流灵巧,性格刚烈,虽身为奴隶却从不自轻自贱。这种性格上的强烈的差异,通过抄检大观园这一大的事件便得以深刻地体现。

面对宝玉对自己摔了扇子的指责,晴雯并没有像袭人那样忍气吞声,而是大胆争辩,纵观整个大观园,会这样和宝玉说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晴雯,一个是黛玉。黛玉虽然是寄居在贾府,但也是个小姐,是主子,再加上是和宝玉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所以黛玉跟宝玉这样说话是可以理解的。可晴雯只是一个丫鬟,她不自轻自贱,面对宝玉的指责,还敢大胆分辨。当袭人说出“我们”来形容自己和宝玉的时候,晴雯更是直言不讳:“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叫我替你们害臊了!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些事,也瞒不过我去。不是我说,正经明公正道的,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19](P241)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揭别人的短,最容易招人恨,所以晴雯树敌无数,贾府的下人和主子大多不喜欢她,最终还被王夫人赶出了贾府。

相比之下,袭人要比晴雯会做人。袭人会在宝玉挨打后向王夫人献殷勤,会在宝玉跟李嬷嬷争吵的时候出来打圆场,会在宝玉和晴雯吵架不可收拾的时候,还隐忍着去劝解。这是晴雯做不到的,晴雯从不隐忍,总是直来直去,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这样的两个人在宝玉身边,王夫人自然更放心地将宝玉交给袭人,更容易在大观园生存下去的当然也是袭人。“袭人是贾府奴婢中少有的、热衷于沿着封建阶梯往上爬的人。”[20](P365)正是因为她热衷于名利地位,所以才不得不隐忍,就是为了保住自己。而她和晴雯最大的不同也在此处体现得格外明显:那就是袭人有着很强的奴性,而晴雯却敢于反抗。

都说“晴有林风,袭乃钗副”,晴雯和袭人的对比在一定程度上就是黛玉和宝钗的对比。“两人性格完全不同,一个钟灵毓秀、冷傲清高、光芒毕露,是悲剧时代的叛逆女性;一个知书达礼、随分从时、抱拙守愚,是铜臭花香间的封建淑女。”

宝玉挨打之后,宝钗“托着”一丸药去看望,一个“托”字,便塑造出了一个淑女形象。这个受封建礼教影响甚深的女子在没有一个合适理由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前去的。而在劝诫宝玉的时候,虽也撒了几滴眼泪,但很快就咽住不往下说了,这个女子总是会克制自己的。宝钗是托着药去的,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而黛玉是在无人时偷偷去的,而且宝玉刚刚见到黛玉的时候,黛玉已经“两个眼睛肿得桃儿一般,满面泪光”[21](P263)。如此对比,便将黛玉对宝玉的深情表露无疑,宝钗的淑女形象则显得更加丰满。

为了将这种正反对比进行得更加明显,作者总是有意将两者放在一起。如抄检大观园时,晴雯和袭人是先后出现的,尤其是晴雯还上演了一出倒箱子反抗的戏码。而宝玉挨打后,宝钗和黛玉也是先后前来看望,两个人的哭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书中钗黛每每并提,若双峰对峙,双水分流,各极其妙,莫能上下。”[22](P509)将性格相反的两个人放在一起,使这种性格正反对比的效果显得更加强烈,而这种正反对比也使人物更加生动形象,更具立体性。

四、同一人物的明暗对比

任何事物的内部都充满着矛盾,总有很多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明处和暗处做出不同的举动。通过分析同一人物在明处和暗处的行为,就会使人物的特性更加真切,本质更加突出,性格更加鲜明,会让我们更加清楚地认识这个人物形象。

通过人物的明暗对比,可以将笔渗入到人物的内心,更容易披露人物的内心世界。素有“洁癖”的妙玉,只因一个漂亮的成窑五彩小盖钟被刘姥姥用过一次,便决意丢掉不用,然而私下里却将自己用过的绿玉斗给宝玉斟茶。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便流露出这位孤僻高傲少女内心的柔情蜜意。这位外表冷漠矜持、看似静心向佛的“槛外人”,却对宝玉这个“须眉浊物”的芳辰格外垂青,还专门送来一张粉笺为他祝寿。通过这样的明暗对比,读者很容易就可以看到这个凡心微动的年轻女尼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

贾琏的小厮兴儿在向尤二姐描绘凤姐为人的时候,曾经说她“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这是一句很中肯的评价,可以说是很符合凤姐的性格的。贾琏偷娶尤二姐这件事被凤姐知道后,凤姐表面故作贤良将尤二姐接到贾府,不仅安排厢房给她住,还给她安排丫鬟,连贾琏都以为凤姐转性了。可在背地里指使张华去告状,把这件事情闹大。尤二姐到了贾府之后,凤姐又指使丫鬟欺负尤二姐。不仅指使丫鬟中伤尤二姐,更给她吃些剩菜剩饭,甚至故意找庸医堕去她的胎儿,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最后一根支柱,迫使她吞金自杀。

而王夫人的明暗对比更是明显。王夫人初登场的时候,给我们的印象是一个吃斋念佛的慈善人,是一个孝顺的好媳妇儿。可是这位吃斋念佛的“慈善人”后来彻底撕毁了伪善的面具,成了破坏大观园的罪魁祸首,也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趁王夫人午睡,宝玉来找金钏儿,和她开玩笑,这番玩话被王夫人听到后,王夫人大发雷霆。不仅打了金钏儿一个耳光,还指着鼻子大骂金钏儿。“下作小娼妇儿!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23](P236)打骂过后,还让金钏儿的娘将她领了出去,性格刚烈的金钏儿在苦求无果之后,最终选择了跳井自杀。金钏儿虽是自杀而死,但王夫人不可避免地要为金钏儿的死负主要责任。这时的王夫人,早已没了那份吃斋念佛的慈善心。

当金钏儿的死为众人所知的时候,王夫人又恢复了那副慈善的模样。当宝钗问起金钏儿投井的原因时,王夫人的回答又恢复了她的慈善面目。“原是前日他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两下子,撵了下去。我只说气他几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24](P254)在王夫人的回答中,王夫人为了保护自己和宝玉的面子,隐藏了金钏儿被撵的真正原因。同时为了显示自己的心慈,王夫人还流了几滴眼泪,这样的做法让王夫人又变成了那个吃斋念佛的慈善人。

在《红楼梦》中,大观园是一个理想的世外桃源,而破坏这一切的人是王夫人。王夫人首先策划了抄检大观园这样一出闹剧。随后,王夫人又将病得快爬不起来的晴雯、和宝玉同年生日的四儿、身为戏子的芳官、还有其他一些王夫人看不顺眼的丫鬟赶出了大观园。而赶出去的理由也十分可笑。说晴雯妖媚,四儿更是因为一句玩笑话而被撵了出去,芳官则是因为她原来是戏子的身份。这次清理大观园的举动直接导致了晴雯的死亡,芳官被逼出家,大观园众芳凋落,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那个所谓的“慈善人”。

有很多人不能只从表面去了解,表面上和善的人,未必是真的和善。通过分析同一人物的明处和暗处的不同举动,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深刻地了解这个人物形象,有利于揭开人物的假面目,深入人物的内心去发掘其真正的性格。

在我国古典小说中,“像《红楼梦》这样有意识地运用对比手法并在典型塑造上取得了如此成功的,可以说是首屈一指”。[25](P55)而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本文中列举的四种对比方法,通过各种形式的对比,不管是性格相似的人物,还是性格迥异的人物,都各具特色,栩栩如生。

注释:

[1][2][10][17]李鸿渊:《人物对比研究》,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3]徐乃为:《略论的比较艺术》,红楼梦学刊,1987年,第4期。

[4]廖信裴:《用对立的方式把人物区别得更鲜明些——对比描写浅论》,重庆教育学院学报,1995年,第2期。

[5][6][7][8][9][13][14][15][19][21][23][24]曹雪芹:《红楼梦》,北京燕山出版社,2004年版。

[11]游国恩等:《中国文学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

[12]孔令彬,庄婉文:《奴性世界里的卫道士与陪葬人——论袭人与平儿》,南都学坛(人文社会科学学报),2006年,第1期。

[16]阳宇明:《寄居在贾府的两朵玫瑰花——尤三姐与史湘云形象比较》,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3期。

[18]蒋和森:《红楼梦论稿》,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20]朱眉叔:《的背景与人物》,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

[22]俞平伯等:《红楼梦评论选》,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

红楼梦晴雯篇8

《红楼梦》里的晴雯生得俏丽妩媚,心灵手巧,针线活儿是所有丫头中做得最好的。因为这个缘故,她很小就被贾府最高统治者贾母选中并赏给宝玉,做了一等丫头。宝玉也很喜欢晴雯,不仅能容忍她尖锐犀利的话,还经常反主为仆地逗她开心。自己有真本事又颇得主人喜爱,晴雯免不了心高气傲,很少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对别人不是打趣就是奚落。在一些小丫头和老婆子面前,她俨然当自己是主子。毫无疑问,晴雯这种为人处世的态度为她埋下了祸端。当王夫人决定调整宝玉身边的丫头时,立即有老婆子添油加醋地谗害她,最后晴雯被王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赶出了大观园,凄惨地死在了干哥哥家的破炕上。

晴雯落得如此下场,关键是她没找准定位,没认清自己的身份。明明是丫头,却任凭自己的心气为人处世。对刚入职场的我们来说,晴雯的人生悲剧很值得我们借鉴。在学校时,也许我们是天之骄子,但走上社会后,面对新的环境和不熟练的工作,我们需要马上调整心态,找准定位,虚心学习,万万不能自以为是。即使真的有本事也要谦虚谨慎,切忌语言犀利,伤害他人,以免最后被人伤害。

找准定位后,我们便需要踏实做事。《红楼梦》里踏实做事的人莫过于袭人。服侍贾母时,她心中、眼中都只有贾母;服侍宝玉时,她心中、眼中又只有宝玉,而且袭人对上级不谄媚,对下级不欺压,稳重平和,不生是非,踏实做好分内之事。凡是袭人伺候过的主子都对她十分满意,连对宝玉身边丫头十分挑剔的王夫人也常称赞她,待她与别的丫头不同。那些比袭人地位低下的丫头也敬她、爱她。贾府衰落后,虽然袭人没有如愿嫁给宝玉,而是嫁给了蒋玉菡,但与其他人悲惨的结局相比,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走上工作岗位后,我们应该有袭人那种踏实做事的务实态度,不骄不躁地做好分内工作,将领导交代的事情一心一意做好,切忌三心二意,这山望着那山高。即使有幸获得了领导的倚重和大家的称赞,我们也应当继续保持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心态,用持续的爱岗敬业、恪尽职守为自己加分。

红楼梦晴雯篇9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心比天高,身为下贱”是作者给晴雯一生下的最关键的总结性判词。初看,似乎有些不妥,因为《红楼梦》中众多丫鬟都有心“攀高枝”,面对压迫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抗,比如鸳鸯抗婚,司棋触墙,芳官为尼等。细想之下,且以为晴雯的心高与袭人、鸳鸯不同,她的反抗更具有典型性,可以说是把奴才反奴役,反压迫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的心高在于要求与主子有同等的做人的尊严,维护做人的最基本的自尊。因而她自觉不自觉地流露出对主子骄横跋扈、不满和对“标准”奴才的鄙视。晴雯为什么与众丫鬟有这么大的不同,同样接受“奴化”教育,是什么使她具有如此大胆的“不满”和“鄙视”呢?晴雯与袭人一样,是贾母赏给爱孙的准姨娘,在第七十八回中,贾母曾说:“但晴雯这丫头,我看他甚好,言谈针线都不及她,将来只他还可以给宝玉使唤,谁知竟变了!”可见,晴雯在服侍贾母时,她的表现还是符合主子要求的,否则贾母这个老封君是不会将“爆碳”送给爱孙的。晴雯的伶俐、巧言、美丽都深得贾母的欢心,但后来这一切竟变了。导致她命运变化的最直接的原因是她个性自由发展的结果。

晴雯在她来到宝玉身边的五年零八个月之中,由于出众的美貌、灵巧和能干,而得到宝玉的珍视。来到大观园之后,在宝玉的呵护下,极其自由地发展了个性。连宝玉后来都说:“你的性子越发娇惯了。”在“晴雯撕扇”这一回中,晴雯将自己的个性发挥到了极致。为了维护做人的尊严,她大胆地公开地向宝玉挑战,结果显然是晴雯胜了。晴雯无所顾忌地在贵族公子面前撕扇,表面上只是争斗,却从灵魂深处曲折地反映了她的倔强、不肯低头的性格。她敢于对贵族公子说“不”,充分显示了她虽是婢女,却绝不低声下气,没有自我。晴雯地位卑微,刁钻、刻薄,同时也高傲、纯净,目下无尘。我认为,正是由于晴雯的泼辣、倔强和对人的刻薄、喜怒无常,才使她的纯洁、天真、坦荡显得更加宝贵。

这次事件过后,宝玉反而更亲近晴雯,他看清了晴雯内心的高洁,看清了晴雯不仅在外表上像林妹妹,在她内心深处,同样也有着和林妹妹一样的不甘于被蹂躏被践踏的自我追求。这使得他更加理解晴雯,尊重晴雯。于是,晴雯在宝玉心中的地位大大提升,成了宝玉最可信赖的知己。凡是他和黛玉私下传情的事情,都是差遣晴雯去办理,晴雯也深深理解宝黛的感情,传话送物爽朗飒利。像宝玉病中惦念黛玉,给黛玉送旧手帕,就不能让袭人等发现而偷偷地让晴雯送去。也正是因为宝玉对晴雯另眼看待,视为“心上第一等的人”(第七十七回),才日益滋长了晴雯“骄纵”的个性。

在大观园这片乐土中,晴雯的地位、尊严得到了保证。她位同“副主子”,婆子们说:“哪里是丫鬟,简直就是小姐。”如果只是在奴才堆里“掐尖要强”也就罢了,连王夫人都说:“原本伺候小姐的丫头就娇惯些也是有的。”宝玉是贾母的心头肉,他的丫头自然比别的丫头有些体面,平日里打骂个小丫头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晴雯最大的不幸在于她将怡红院与整个贾府等同对待。她不仅在怡红院中和宝玉争平等,还将她的平等意识间接触及到了怡红院以外的主子。书中第三十七回,晴雯明骂秋纹,暗骂袭人,流露出了她对王夫人的不满。以她奴才的身份和地位就应该像袭人那样“稳重和平”、“沉重知大礼”、“粗粗笨笨”的,但晴雯恰好与此相反,成了王善保家的所谓“大不成个体统”、“能说惯道,掐尖要强”和王夫人所说的“不大沉重”、“调歪轻狂”了。这正是晴雯个性的体现,更是做奴才的大忌。她在大观园这个自由之境中养成的性情,爽快,口角锋芒,实在是不合时宜的,“心比天高”的自我追求终难超越“身为下贱”的社会地位的牵制。

一方面,她始终维护自己做人的尊严,而表现出对统治阶级的强烈不满。另一方面,她对挣扎着生存的奴才们,表示出了鄙视。她为人处世正直无畏,刚直不阿,容不得虚伪作假的阴微卑贱。看不顺眼和听不惯的事,她都会给予反击和讽刺,让人觉得她十分刁钻刻薄,然而这也正是她光明磊落、洒脱泼辣的表现。她对已经内定为宝玉侍妾的袭人,从不放过每一个讽刺和挖苦的机会,对和自己地位相同的麝月也是锋芒毕露,对偷了东西的小丫鬟坠儿更是连打带骂,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大观园。她虽然和宝玉情投意合却不会像袭人那样“鬼鬼祟祟”的有肌肤之亲,虽然无依无靠家境贫寒却 不会像别的小丫头那样偷偷摸摸,她看不起那些狗仗人势欺负奴才的奴才,在抄检大观园的一幕里,晴雯的言行像一颗瞬间升起的绚烂的流星,刹那间照亮了大观园那黑漆漆的夜晚。晴雯被赶出大观园,诚然是“刁奴之口,悍妇之心”所致,但也可以从中看出,晴雯待下之严苛。

无论晴雯是多么纯洁、美好,在王夫人眼中,她只是个妖精。为了宝玉不被“勾引”坏,王夫人是非除掉晴雯不可的。因此,当晴雯病得四五日水米不沾牙,奄奄一息时,王夫人命人把她从炕上拉下来,架起来去了。临走时只许把贴身穿的衣服带出去。孑然一身,来也如此,去也如此。然而,晴雯那惊人的反抗生命并没有因此结束。当宝玉挂念病中的晴雯,偷偷跑出来看望她时,晴雯将自己的两根葱管般的指甲剪下来给了宝玉,又与宝玉互换了贴身穿的袄,说:“回去他们看见了要问,不必撒谎,就说是我的。既担了虚名,索性如此,也不过这样了。”晴雯的这一行为不但没有让王夫人等如意,反而让虚假的罪名成了真的,这无异于在王夫人的心脏上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也为晴雯的反抗生命画上了一个句号。

归根到底,晴雯无论对统治阶级的不满,还是对本阶级的严苛,这都是她个性自由发展的结果。“心比天高,身为下贱”也是她悲剧命运的根本原因。她将自己孤立在两个阶级夹缝中间,终而被两个阶级同时抛弃。她的人生追求太不现实了,最终只能落得个含恨而亡的下场。晴雯的悲剧使我们看清了封建社会的吃人的本质,更使我们看清了个性发展不符合社会需求必然会导致个体失败甚至灭亡的实质。

参考文献:

[1]曹雪芹.红楼梦.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

红楼梦晴雯篇10

麝月;关系;心思缜密;才辩

麝月是怡红院四大丫鬟之一,她有着袭人的温柔和顺,却没有袭人的幽深城府;有着晴雯的聪慧灵巧,却没有晴雯的泼辣豪爽。在读者看来,好像一切都是刚刚好,在充满是非的贾府之中,外人看来“笨笨的”麝月总能巧妙地独善其身,是有着她自己的生存之道的。

1.能够妥善处理和贾宝玉及众姐妹的关系

贾宝玉是贾府的希望,同时也是贾母、王夫人等最疼爱的人,能做贾宝玉的贴身丫鬟,自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和贾宝玉的关系,可能就会惹来很多杀身之祸,如金钏儿投井,晴雯被撵,芳官出家等。而身处是非之地的麝月几乎从来没有因为贾宝玉而受到任何伤害,这主要得益于她能巧妙地处理和贾宝玉亦仆亦友的关系。作为奴仆,她恪守主仆之道,可谓尽职尽责,无可挑剔。作为女孩,她也是严守男女之防,从不和贾宝玉做出越矩之事。

在麝月的身边,一个是温柔和顺,似桂如兰的花袭人,一个是心比天高,风流灵巧的晴雯,但麝月几乎从未和她们有过口角之争,在和宝玉的亲密程度上,她也是甘居袭人、晴雯之后,从不抢占风头,故袭人、晴雯从未把她视为敌人。即使稍有越矩之处,面对晴雯的嘲讽,麝月仍是一笑置之,从不计较。在第二十回中宝玉为麝月蓖头的一段写道:

宝玉拿了篦子替他一一的梳篦,只篦了三五下,只见晴雯忙忙走进来取钱,一见了他两个,便冷笑道:“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宝玉笑道:“你来,我也替你篦一篦。”晴雯道:“我没那么大福。”说着,拿了钱,便摔帘子出去了。宝玉在麝月身后,麝月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宝玉便向镜内笑道:“满屋里就只是他磨牙。”麝月听说,忙向镜中摆手,宝玉会意,忽听唿一声帘子响,晴雯又跑进来问道:“我怎么磨牙了?咱们倒得说说。”麝月笑道:“你去你的罢,又来问人了。”晴雯笑道:“你又护着,你们那瞒神弄鬼的,我都知道,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话。”说着,一径出去了。

宝玉为麝月蓖头的一段描写,算得上是宝玉和麝月之间最为亲密的举动。这虽然也遭到了晴雯的编排,但是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晴雯对麝月并非是真的有了妒意,而是更多的带有戏谑试探的成分,晴雯是个暴脾气,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袭人身上,恐怕就不会这样轻松过关了。当然,这也和麝月的忍让性格有极大关系,面对晴雯的冷嘲热讽,只是一笑置之,此肚量非一般小女子能比也。

麝月性格稍显内向,在众姐妹中,她和袭人显然走得更近些,和晴雯始终保持着距离但并不显得很刻意,对待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丫头,也从来是以礼相待,所以,她虽未得到袭人那样“老好人”的评价,但也没有像晴雯那样到处树敌。在对待贾母、王夫人等人方面,从不锋芒毕露,显得中庸平和,所以,在第七十回抄捡大观园之时,得到王夫人“只有麝月袭人,这两个笨笨的倒好。”的评价也就不足为奇了。

2.心思缜密,免去很多不必要的祸事

在宝玉房中做事,稍有不慎,便会有被撵出去的危险。麝月在宝玉房中几乎没有做过一件错事,这和她缜密的心思是分不开的。

在第二十回中,宝玉见麝月一个人在房中灯下抹骨牌,有这样的一段对话。

宝玉笑问道:“你怎不同他们顽去?"麝月道:“没有钱。”宝玉道:“床底下堆着那么些,还不够你输的?"麝月道:“都顽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子们,老天拔地,服侍一天,也该叫他们歇歇,小丫头子们也是服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他们顽顽去,所以让他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

作为宝玉房中的大丫头,麝月完全可以差使一个小丫头守夜,但是她牺牲了自己的业余时间亲自守夜,一来是怕引起火灾等的祸事,二来也是为小丫头们考虑,自然能引起众人的敬重。

3.口不轻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一鸣惊人

麝月平时性格内向,话不多,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出场,一鸣惊人,令人心服。在《红楼梦》中麝月的雄辩展示并不多,但是每次都能驳得对方失语,碰了一鼻子灰而去。

在第五十二回中,晴雯因为坠儿偷了东西要撵她出去,坠儿的娘上门理论,挑晴雯直呼贾宝玉名字的理,引出了下面麝月的一番论辩。

麝月忙道:“嫂子,你只管带了人出去,有话再说,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礼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礼?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便是叫名字,从小儿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你们也知道的,恐怕难养活,巴巴的写了他的小名儿,各处贴着叫万人叫去,为的是好养活,连挑水挑粪花子都叫得,何况我们!连昨儿林大娘叫了一声爷,老太太还说他呢,此是一件,二则,我们这些人常回老太太的话去,可不叫着名字回话,难道也称-爷-?那一日不把宝玉两个字念二百遍,偏嫂子又来挑这个了!过一日嫂子闲了,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听听我们当着面儿叫他就知道了,嫂子原也不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当些体统差事,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我们里头的规矩,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有什么分证话,且带了他去,你回了林大娘,叫他来找二爷说话,家里上千的人,你也跑来,我也跑来,我们认人问姓,还认不清呢!"说着,便叫小丫头子:“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那媳妇听了,无言可对,亦不敢久立,赌气带了坠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