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琵琶行十篇

时间:2023-03-31 16: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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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的琵琶行篇1

【关键词】音乐角度;白居易;《琵琶行

白居易是唐朝的伟大诗人,其诗歌形式多样,涉猎范围广泛,语言朴实无华,真实、准确的反映出了当时社会的疾苦,白居易的代表作有《琵琶行》、《长恨歌》等等,即使过了千年,这些作品依然在我国的诗歌史上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其中,《琵琶行》兼具文学与音乐的特点,有着极强的艺术感染力,下面就从音乐角度来分析白居易的《琵琶行》。

一、《琵琶行》中对于音乐效果的把握

琵琶是由历史的曲项琵琶与直项琵琶发展而来,根据有关资料的记载,直项琵琶在我国出现的时间是最早的,在隋唐九、十部乐中,曲项琵琶则发展成为主要的演奏乐器,有效的推动了盛唐歌舞艺术的发展。

白居易在《琵琶行》的创作中很好的把握住了音乐效果,从“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这句中即可看出琵琶女丰富的情感,要演奏出美好的音乐,必须要具有深刻的情感,一首音乐如果失去了感情就等于失去了生命。这句话更是为后续琵琶女的演奏奠定好了基础。琵琶女将自己的情感融入音乐演奏中,利用各种手法将自己的情思化为琵琶语。诗人在琵琶女的歌曲中了解到了她的情思与惆怅,在演奏戛然而止时,诗人并未觉得不妥,反而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在琵琶女演奏完成后,听者还沉醉在她动人的演奏中,极力的来体会其中蕴含的深刻情思。音乐是有声的,无声是一个短暂的存在,这种短暂的存在让作品中蕴含出独特的韵味,在声音戛然而止之后,听众可以顺着琵琶女的演奏思绪来分析其中的情思,这种无声很好的表达出了音乐没有的东西。在音乐戛然而止之后,很多听众认为演奏已经结束了,但是其实又“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节奏刚劲急促,情绪饱满,表现出了琵琶女对现实与命运的愤懑,满腹的忧愁宣泄而出,这是琵琶女的心碎声,也是白居易内心的悲愤。

除此之外,《琵琶行》中还有大量的环境描写,给读者营造出了身临其境的效果,月下降水茫茫,船中寂静,水面弥漫着精妙的琵琶声,一种悲凉的情愫从中而生,引发了在座每一个听众的共鸣。作者描述到:“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这不仅形象的表达出了音乐演奏的效果,还衬托出了诗人的真情实感。

二、《琵琶行》中对于音乐形象的描写

在《琵琶行》中,白居易灵活的应用文学语言来捕捉出了音乐形象,这让读者深刻的体会到了作者营造的意境,仿佛听到了琵琶女的奏乐声,同时,白居易还采用了不同的表现手法让音乐形象变得具体、形象,其中“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深刻的表现出了不同旋律的交错,大弦节奏磅礴,小弦幽细深沉,从视觉、听觉等角度表达出了形象深刻的音乐形象。在曲调的变化之下,又出现了幽咽与间关之声,诗人用抽象深刻的方式将日常生活的声音形象的表达了出来,这种生动、通俗的语言深刻的表达出了文章的意蕴。

此外,在作品中,还应用了大量的叠字叠词以及双声叠韵词,这些词语让诗歌的音韵、声调、旋律上都达到了十分和谐的境界,有效的突出了诗歌中蕴含的美感,实现听众与表演者情感的完美结合。

琵琶女最然有精湛的技艺,但是想要有效打动听者,仅仅只有精湛的记忆是不够的,演奏者必须要具有饱满的感情以及丰富的人生经历才能够将自己的真实情感倾注到乐器的演奏中,这样才能够达到情感与音乐的完美结合,才能够让作品具有生命。《琵琶行》中作者描写了千变万化的音乐形象,这也从一个层面反映出白居易过人的音乐才华与文学素养。

白居易不均热爱奏乐、赏乐,在评乐与品乐方面也有着极高的造诣,从他在音乐评论中表现而来的美学思想就可以窥见一斑。在聆听琵琶女的演奏时,她可以从中听出琵琶女的心情,且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共鸣,这就表达出了作者对于自己人生境遇的哀思。

三、《琵琶行》中音乐意境的营造

音乐是一种跳动的音符,也是流动的声音,通过节奏、音高与速度的变化可以表现出演奏者的情绪变化,从古到今,很少有文学作品应用音乐来表达意境,但是《琵琶行》就很好的将听觉抽象为一种视觉的形象,表达出了音乐的连续性与过程性。

《琵琶行》中还营造出了一种完美的音乐意境,如“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缓”,这就为读者营造出了一个唯美的境界。在这种美轮美奂的声音中读者可以体会到婉转的鸟叫声以及冰层下水的流动声。

琵琶声像泉水一样突然变得冷涩,逐渐的失去声音,诗人用自己深厚的音乐与文学功底来表现出这种醉人的音乐意境,“滑”字与“涩”字表现出了音乐美。

就自己的演奏与他人演奏来看,白居易更加愿意欣赏他人的演奏,毕竟他不是一个演奏家,他的奏乐水平与他人的演奏来存在一些差异,他曾经在《听》中提出:“欲得身心居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在《琵琶行》中,诗人为我们营造出一种凄凉的情景,在自己与客人都无法忍受无音乐的情景下,突然听到了琵琶声,这就进一步的增加了他们对于音乐的渴求,诗人用了大量的笔墨来描绘琵琶女的演奏与自己的欣赏,这给人营造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有效的强化了文章的语言表达效果。

总而言之,诗歌与音乐结合起来能够有效增加作品蕴含的情绪,文学作品可以很好的表达出故事的完整性与语言的文学性,白居易很好的找到了两者之间的结合点,将音乐符号与语言符号进行了完美的结合,给读者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

参考文献

[1] 黄嘉清.音乐艺术向语言艺术转化的典范――浅论《琵琶行》中的音乐意象[J].梧州学院学报,2009(04).

白居易的琵琶行篇2

关键词:白居易;琵琶艺术

唐代是我国封建社会文化艺术发展的黄金时代。随着燕乐的繁荣兴盛,琵琶音乐也迎来了发展史上的第一个高峰。有人统计,《全唐诗》中以琵琶入诗的有一百多首作品,在白居易诗作中涉及到琵琶内容的就有十多首。这些琵琶诗不仅反映出诗人对音乐文化的深入理解,在琵琶演奏技巧、琵琶艺术欣赏等音乐美学上的极高修养,也折射出我国民族音乐发展的一定轨迹。这些诗篇词句,足我国文学艺术的丰富遗产,也是民族音乐的宝贵财富。

琵琶为抱弹类乐器,有直项琵琶和曲项琵琶之分。从白居易《琵琶行》诗句“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可以看出琵琶女怀抱的是梨圆形的曲项琵琶。曲项琵琶在唐代的弦数有两根到八根不等,五根以上的冠以弦数作区别,或直称弦数,唯四弦琵琶不以弦数而直称琵琶。白居易写过许多琵琶诗,对四弦琵琶称为琵琶,对五弦琵琶却称为“五弦”。如《春听琵琶兼简长孙司户》描写的是“四弦不似琵琶声,乱写真珠细撼铃”,《五弦》描写的是“赵叟抱五弦,宛转当胸抚”,在《五弦弹》中,对每根弦都作了具体描述:“第一第二弦索索,秋风指松疏韵落;第三第四弦冷冷,秋鹤忆子笼中鸣:第五弦声最掩抑,陇水冻咽流不得”。

唐代琵琶制作,选料要求很高,制作精细,工艺考究。琵琶头部多以硬质黄杨木或红木制作,弦轴亦用牛角或象牙精雕而成,腹部面板蒙以桐木或柏木面板,面板上粘有品和复手,也多以牛角刻制。有时琵琶琴背上或镶嵌贝壳、金饰,使它既是一件实用乐器,又不失为一件工艺品。我们从白居易诗中大致可以看出唐代琵琶制作与装饰工艺的风采:“珠颗泪沾金捍拨,红妆弟子不胜情(《代琵琶弟子谢女师曹供奉寄新调弄谱》)”,“银花凿落从君劝,金屑琵琶为我弹(《送春》)”。从白居易诗中我们还可以看出,出于美观上的需要,琵琶弦也常常被染成红色:“正始之音其若何?朱弦疏越清庙歌(《五弦弹》)”。

唐代燕乐的兴盛,为琵琶艺术的发展提供了广阔天地。由于长期演奏的积累,在燕乐歌舞音乐的基础上逐渐产生了一批具有艺术魅力的琵琶独奏曲,仅白居易诗中记载的就有十多首,最著名的要数《霓裳羽衣曲》。白居易在《早发赴洞庭舟中作》中说该曲“出郭已行十五里,唯消一曲慢霓裳”;在《霓裳羽衣歌》中说该曲“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中序擘瞻初入拍,秋竹吹裂春冰坼”。该曲原为大型歌舞曲,后改编为琵琶独奏曲。传说乐曲是开元年间唐玄宗创作的,描写唐玄宗游月宫时见到嫦娥的故事。据白居易的《霓裳羽衣歌和微之》记载,全曲共分二十六篇(段),由散序(六篇)、中序(十八篇)、曲破(十二篇)三部分组成。散序的六篇全是自由节奏的散板,中序是一个慢板的抒情乐段,中间由慢渐快。曲破以舞为主。白居易在《卧听法曲霓裳》中称“朦胧闲梦初成后,宛转柔声入破时”,

在《霓裳羽农歌》中称“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白居易在许多诗中也反复诵吟:“千歌百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霓裳羽衣歌》);“永徽之人舞而咏,法曲法曲舞霓裳”(《法曲一美列圣,正华声也》。除此之外,影响较大,唱得较多的,还有《六么》、《凉州》等曲子。白居易在《琵琶行》中写道:“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么》。”《六么》,又名《绿腰》、《录要》、《乐世》,原为唐代大曲之一,由康昆仑改编为琵琶曲,也是一首一般乐工,乐伎都能演奏的抒情曲子。白居易在《杨柳枝》中写道:“《六幺》《水调》家家唱,《白雪》《梅花》处处吹”。《凉州》又名《王宸宫调》,也是一首由歌舞音乐《凉州大曲》改编而成的琵琶曲。白居易在《秋夜听高调凉州》写道:“促张弦柱吹高管,一曲《凉州》入沉廖。”在《题灵岩寺》写道:“今愁古恨入丝竹,一曲《凉州》无限情”。可见《凉州》在当时流传之广,影响之大。

除此之外,《略略》、《蕤宾》、《散水》等,也是当时十分流行的琵琶曲。这些曲子在白居易的诗中也经常出现。在《听琵琶妓弹略略》中写道:“腕软拨头轻,新教《略略》成。四弦千遍语,一曲万重情”;在《代琵琶弟子谢女师曹供奉寄新调弄谱》写道:“《蕤宾》掩抑娇多怨,《散水》玲珑峭更清”。

琵琶是以演奏手法命名的乐器,古代称作“批把”,最早见于东汉刘熙《释名・释乐器》:“批把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日批,引手却曰把,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这就是说右手向前弹叫批,右手向后拨叫把。白居易诗中描写琵琶弹拨技巧的诗句很多,如《琵琶行》中的“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所谓“当心画”,相当于现代琵琶演奏时“扫弦”,即用拨子在琵琶的中部划过四弦,产生和声效果,使之具有“银瓶乍破水浆进,铁骑突出刀枪鸣”的声响效果。再如《听琵琶妓弹略略》中的“腕软拨头轻,新教略略成”,《代琵琶弟子谢女师曹供奉寄新调弄谱》中的“珠颗泪沾金捍拨,红妆弟子不胜情”,《琵琶》中的“弦清拨剌语铮铮,背却残灯就月明”等,都是描写琵琶弹拨技巧的。据史料考证,唐时的琵琶演奏尚用拨子,后来才发展成用手弹奏,演奏技巧也随之丰富,常见的右手技法有弹、挑、勾、抹、剔、提、摘、滚、扣、扫、拂、分、轮等,左手主要有吟、揉、带、打、推、拉、颤等。白居易诗中较常见的演奏技法就有“拢”、“捻”、“抹”、“挑”等。诗人在《琵琶行》中写道:“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这里所谓的“抹”和“挑”是直径琵琶和曲项琵琶所共同使用的演奏技法。而“拢”和“捻”却是曲项琵琶左手所特有的演奏技法。“拢。’是指左手指按弦向里(琵琶的中部)推,后世称为“推”;“捻”指左手指按弦在柱(今名“相”和“品”)上左右捻动,后世称为“吟”和“揉”:“抹”是右手向左拨弦,后世称为“弹”或“挑”;向右拨弦,后世称为“挑”。

唐代琵琶演奏技艺超群,高手如林。唐代段安节所撰《乐府杂录》中记载的就有段善本、曹刚、曹善才、裴兴奴、康昆仑、重莲、雷海清、赵璧等人。一些演奏名家的踪迹在白居易诗中多可窥见。曹刚,原为西域昭武九姓的曹国人,世居长安。据《乐府杂录》记载:“曹刚善运拨,若风雷,而不事扣弦。兴奴长于拢捻,不拨稍软。”所以当时有“曹右手,裴左手”之说。白居易抓住这一特点,在《听曹刚琵琶兼示重莲》诗中写道:“拨拨弦弦意不同,胡啼番语两玲珑。谁能载得曹刚平,插何重莲衣袖中。”意思是说当时另一位琵琶演奏家重莲,应多向曹刚学习,演奏就更为完美了。曹刚的父亲曹善才,也是一位琵琶高手,一流乐师,曾在宫廷担任乐师,传授了很多学生,原名不详,因声誉极高,人们称他为“善才”。从白居易《琵琶行》中“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的诗句中,可以看出曹善才在琵琶乐坛上有着广泛的影响和重要的地位。在《听李士良琵琶》、《五弦》和《五弦弹》中,诗人以生动的比喻,形象地

描述了琵琶演奏家李士良、赵璧的高超技艺。

在白居易诗歌中,琵琶演奏的高超技艺主要是借助比喻、通感和衬托这几种手法表现出来的。

在《琵琶行》中,诗人对琵琶乐声的描写精彩至极。“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疑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进,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诗人运用形象思维,对琵琶的弹奏技巧作了绘声绘形的描绘,将无形的音乐,用众多生动的比喻,转化为具体可感的艺术形象,产生了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这里有落玉盘的大珠小珠,有流转花间的间关莺语,有突然而起的银瓶乍裂、铁骑金戈,它使听者时而悲凄,时而舒缓,时而心旷神怡,时而又惊心动魄。在一声“裂帛”般的声响之后,一切都归于静寂,惟有秋月映照江心。似乎同音乐没有关系,其实不然,正是刹那间宁静所构成的音响空白,给读者留下了回味无穷的广阔空间,达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果效。在这里,诗人既写乐声和弹奏技艺,又写音乐旋律中所包蕴的心理感受,而且将三者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达到了“四弦千遍语,一曲万重情(《听琵琶妓弹略略》)”的艺术效果。

白居易的琵琶行篇3

在白居易《琵琶行》这首七言叙事诗中,诗人以对琵琶曲的独特感悟,写下了一曲琵琶女弹奏琵琶的千古绝唱。诗中对音乐境界的描写主要集中在第二段琵琶女弹奏《霓裳》和《六幺》,透过精美的语言,琵琶旋律的抑扬顿挫、出神入化,确实能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音乐是人生的艺术,情感是音乐的灵魂。《琵琶行》叙述了琵琶女的不幸遭遇,而这种遭遇主要表现在对音乐的精妙摹写上。对琵琶乐声的描绘,又处处紧扣琵琶女的复杂的内心情感和悲惨的身世。一曲琵琶尽展歌女命运,可谓一曲“命运交响乐”。“同是天涯沦落人”。诗人与琵琶女又有怎样相似的遭遇和共同的命运?

下面从琵琶曲调的起伏变化中去捕捉琵琶女和诗人的情感和生活变化的轨迹。

现实回声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在秋风瑟缩的浔阳江头,悠长的江水映照着清冷的明月,飘飞的荻花,诗歌一开始便展现出一幅凄美的画面,这为下面备受沦落之苦,饱尝世态炎凉的琵琶女的出场渲染氛围。在千呼万唤中,带着满腔愁苦和自惭身世的那种复杂沉重的心理,琵琶女“犹抱琵琶半遮面”走近读者的视野。伴随着低沉悲伤的曲调,琵琶女似乎就是在诉说着多年来的不幸:独守空船,孤单凄凉。转轴拔弦,每一声都是无奈和叹息。弦弦掩抑,每一声都重重在弹在读者的心坎上。这哀怨的前奏曲,正是时下琵琶女“飘沦憔悴”的人生际遇的映照。

此时,被贬为九江郡司马的白乐天也正处于人生的低谷,“犹去孤舟三四里,水烟沙雨欲黄昏”(《望江州》)。初到这个茫荒之地,失落之心难以形容。困居江州三年,历经坎坷、挫折和磨难。诗人既为琵琶女而伤,更为自己而哭,琵琶女凄苦的身世令诗人深深哀怜,而自己无辜遭贬,感时伤怀,又怎能不泪洒青衫?“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44岁的白居易从显赫的京官突然被贬江州,巨大的命运落差,远谪茫荒之地的凄怆情形。与夜弹琵琶、独守空船、凄苦感伤的琵琶女何其相似!

强烈的生活反差,又把琵琶女从幽愁暗恨的沉思中唤起对往昔美好生活的深情回忆。这时候的乐调发生了与前奏曲不同的变化。

芳华追忆 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这时的琵琶声起伏多变,甚至有点应接不暇:有如“急雨”般的粗重沉闷,有如“私语”般幽细圆润,有如“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有如“莺语泉流”般婉转流利。欢快明朗、清脆悦耳的琵琶声,忽高忽低,交织起起伏生动的乐章,唱出了琵琶女“激情燃烧”的青年时代。青年时代的她,“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妆成每被秋娘妒”,可谓艳盖群芳,艺压京华,人妒人捧,年年欢笑,“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成功的荣誉与醉酒欢歌构成她生活的全部。这一切怎不令她留念向往,故而旋律一转为清脆圆润、轻快舒徐。而“大珠小珠落玉盘”更如往日甜甜的笑语,让人过耳不忘。

想当年,诗文盖世的白居易在自己的人生路上也同样有过辉煌。他出身书香门第,自幼绝顶聪明。5岁学写诗,9岁懂乐韵,16岁名闻诗坛,才情横溢,又心怀壮志。一首《赋得古草原送别》尽显其诗才,令当时的长安名士顾况不得不刮目相看。29岁进士及第,曾官至二品,以刑部尚书致仕,御封“太子少傅”,一直到44岁,参政议政,可谓意气风发。他在《与元九书》说:“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两旬可视为白居易的抱负和志向。他为民请命,勇敢战斗,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与元九书》)为从政目标,以诗歌为战斗武器,向权贵劣绅开火。他积极预政,疾恶如仇,直言敢谏。锋芒毕露,试图通过统治阶级的改良来复兴唐朝并实现自己兼济天下的理想。

此时的白居易在文学的创作上也影响巨大。他积极倡导新乐府运动,主张继承《诗经》的现实主义传统,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与元九书》),在诗歌创作上强调重写实。尚通俗。摒弃梁陈以来吟风弄月的文风,创作了大量的贴近民生、鞭挞时政的讽喻诗,特别是作于元和五年左右的《秦中吟》和《新乐府》这些组诗,更令权贵们闻风丧胆,听声失色。

在元和十年之前的这段时间是白居易人生中最春风得意的。

厄运降临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秋月春风等闲度”。灯红酒绿的梦幻生活毕竟对于一个卖唱的歌伎而言是短暂的,在中唐那样的社会,命运带给琵琶女的将是“漫漫苦恨”。在经历了人生最风光的若干年后。琵琶女的容颜渐渐憔悴,“颜色故”带给一个卖唱女子的将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况且祸不单行。“弟走从军阿姨死”,兄弟离开了,母亲死了,生活发生了变故,此时的琵琶女生已无法独自谋生,只能委身于商人妇。但重利薄情的商人也抛下了她,只顾自己的茶生意去了。残酷的命运就这样把一个当初艳盖群芳,技压京城的女子抛在月寒风冷的浔阳江头。想到这些,怎能不让琵琶女肝肠寸断,泪湿胭脂?此时,琵琶旋律由先前的急切欢快变成艰涩凝滞:“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命运的骤变使琵琶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同样,就在白居易踌躇满志,大展手脚施展自己复兴唐朝实现自己的兼济天下的理想时,命运跟白居易开了个玩笑。元和十年,当朝宰相武元衡被藩镇李师道派刺客杀死。性格的率真耿直,刚正不阿,使白居易愤然上书。他要求宪宗捕贼雪耻。终因“越职谏事”,不解朋党倾轧,不幸陷入当时的牛李党派争斗,从此仕途不顺。此时,又雪上加霜,母亲去世,爱女夭折,自己又贫病交加,生活陷入极端困顿。

在被贬江州后所作的《垂钓》一诗中。我们可以看出此时诗人的情感:

临水一长啸,忽思十年初。

三登甲乙第。一入承明庐。

浮生多变化,外事有盈虚。

今来伴江叟,沙头坐钓鱼。

“临水一长啸,忽思十年初”。这两句义愤填膺,诗人悲怨的情感随着“长啸”进发而出,长歌当哭,震憾力极强。从天子朝庙到僻远之江州,巨大的心理落差,使白居易深感宦海沉

浮的残酷和人间冷暖、世事易变的无情。“以此得罪,可不悲乎?”可见江州之贬确实给白居易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三登甲乙第,一入承明庐”。诗的三四句回忆起在君王左右那春风得意的情景,更加深了诗人的心灵创伤。面对现实,白大诗人也不得不悲叹:“浮生多变化,外事有盈虚”。无奈之余,诗人也只好以苦作乐:“今来伴江叟,沙头坐钓鱼”,看似潇洒中却隐藏深沉的苦闷。

命运控诉银瓶乍破水浆进,铁骑突出刀枪鸣。

当乐曲渐趋于低沉乃至停歇时,突然‘。音乐又激越雄壮起来:“银瓶乍破水浆进,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高亢的旋律一下子又把听者从无声的音乐境界中拉回来。此时音乐情绪高涨起来,绝非意味琵琶女的命运发生变化,重见天日,而是以急促、震撼的节奏。表达琵琶女对命运的愤懑之情。“年老色衰”已给琵琶女带来心灵伤痕,薄情的丈夫“重利轻离别”,又让她时常空船独守,得不到爱情的慰藉。而那些追捧她又抛弃她的“王陵年少”也使她深感现实的可恶。被欺凌、被污辱的感受使她痛不欲生,悔恨交加。高亢激越的旋律正是她对世人重色轻才和丈夫重利寡情的愤怒控诉。收拨一划,“四弦一声如裂帛”,这是愤激的哀号、更是对不公平社会现实和命运的抗争!

白居易的琵琶行篇4

[关键词] 白居易;音乐思想;感情

白居易,唐朝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他一生流传于世的诗作有2800余首,其中与音乐有关的有近700首。诗中对各种音乐要素理解透彻,描写细致。同时,这些篇章也是极为珍贵的音乐文化遗产。

一、白居易与乐器

白居易酷爱鼓琴并善弹之。正如他在《好弹琴》中所云:“本性好丝桐”,“一声来耳里,万事离心中。”又云:“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船夜援琴》)。琴成为他赖以寄托、抒怀的精神支柱:“将何慰幽独,赖此北窗琴。”(《阴雨》)在诗人的心目中,除读书弹琴外,别无所求。在《履道新居》中写着:“琴书中有得,衣食外何求。”

白居易不仅爱琴,而且弹得一手好琴。“自觉弦指下,不是寻常声”(《寄崔少监》)。在他家中还专门建造了一个琴亭,为弹琴会友所用。他最喜爱的琴是“博陵崔晦叔所与”,其“韵甚清”。

琵琶也是白居易的喜爱,一首《琵琶行》更是将音乐的美妙与文学的意境相融合得妙绝入神。诗人在《听曹刚琵琶兼示重莲》中写道:“拨拨弦弦意不同,胡啼番语两玲珑。谁能截的曹刚手,插向重帘衣袖中。”对“胡啼”“番语”和胡人曹刚弹琵琶的高超技巧大加赞赏。诗人在《云和》诗中写道:“非琴非瑟也非筝,拨柱推弦调未成。欲散白头千万恨,只消红袖两三声。”首句“非琴非瑟也非筝”就是指琵琶,“云和”为阳刚神灵之象征,从题名“云和”及诗意来看,诗人“散恨”不寄托神明,不寄托宗教,而只用美丽的女子弹“两三声”琵琶,即可消除一切烦恼——“千万恨”,可见诗人对音乐的独特见解和对琵琶的钟爱。

除琴、琵琶之外,白居易对筝、筚篥、芦管等都有研究。诗人在音乐方面可谓有着深厚功底,这显然与他平日对乐器的了解和思考有密切的关系,所以才能将音乐和文学结合得水融,恰如其分。

二、从《琵琶行》看音乐在白诗中的表现

白居易的《琵琶行》历来为人们所称道,被认为是中国诗史上写音乐的最为杰出的一首,其写作技巧非常高妙。它把弹奏者起伏跌宕的思绪贯穿于演奏始终,使其音乐内容具有明确的主题。写演奏时边写指法技巧,边写奏出的乐音。写乐音,使用了各种手法:不仅以视觉比听觉,而且以听觉比听觉,强化了音乐的形象;有时同时摹写几种乐音,视觉与听觉同时显露,使人耳不暇接;在摹写乐音时,还注意把描写的手法与诗歌的音韵相配合,从而描绘出一个个优美动人的意境;在演奏中旋律不断发生着变化,无论是高亢还是低沉,无论是流利还是涩滞,都能各尽其妙。演奏过程也起伏多变:由低音入高潮又渐入低潮,最后陡然转入高潮,在高潮中戛然而止。曲终时再用侧面描写,以烘托其效果,在音乐描写方面,此诗确实达到一个时代的高峰。

首先,作者从“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这一环境气氛的烘托开始,在寂静的江面上忽然乐声由远而近,划破夜空,把“醉不成欢惨将别”的哀伤推引出来,“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这是诗人情绪与整个环境气氛的转折点。此时,江船、江水以及人都出现了一种静止状态,表现一种宁静之美。接着琵琶声出现,有了“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的句子。这表现了琵琶女在低沉幽咽的音调中,哀伤到极致,为后来琵琶女的愁恨迸发埋下伏笔。此时,江上的一切都是凝固的,而唯一留下的空间就是让读者去无限想象琵琶女细腻的内心活动。这种休止符的运用,将虚实相间的表现手法发挥的惟妙惟肖,用无声托有声,用休止强调乐曲效果,也突出了音乐的主题。接着,在情绪不断高涨之后,音乐达到了极点,琵琶女的叙述变成了对社会不平的一曲控诉!这控诉势如“银瓶乍破”,又如“水浆迸发”,当演奏者与听众心潮澎湃达到极点之后,“四弦一声如裂帛”,并在最高潮处,琵琶声戛然而止。此时,“东船西舫悄无言,惟见江心秋月白”,诗人第二次正面描写休止,再次将听众引入到悲伤的环境中去。

节奏的变化又是作者内心变化引起观众共鸣的又一亮点。起先,整个环境气氛很平静,节奏平稳。接着,“轻拢慢捻抹复挑”,似乎是带有吟诵式的散板,节奏自由轻快,抒发琵琶女的感叹,把人们带入一个可以自由想象的空间,紧接着就“急雨”如“私雨”,“大珠小珠落玉盘”,随着情感的触发,节奏在急板和慢板之中交替。在平稳的慢板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到琵琶女在慢慢倾诉,保持了悲怨的感情基调。在一个无声的休止之后,节奏骤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急切的快板将乐曲推向高潮。琵琶女的哀怨与诗人内心的感伤,势如汹涌波涛,一发不可收拾。这种节奏变换,使描述充满了动态效应,赋予了诗句以音乐形象的具体化表现。

白居易大诗人用丰富、传神、生动、准确和形象比喻,将自己对音乐的深刻领悟和独特见解表达出来,引人入胜,耐人寻味。他肯定了音乐的社会作用,强调了音乐内容的重要性。今天,白居易已成为世界上的著名诗人之一,他的诗歌甚至已被翻译成各种外文,在各国人民中间享有盛誉。他的不朽作品和音乐理论,无论在文学史或音乐发展史上都留下光辉灿烂的一页。

参考文献:

[1]崔颖.浅谈《琵琶行》的艺术美[J].职业.2009(12)

[2]吴加才.论白居易的诗歌理论[J].扬州教育学院学报.2005(04)

白居易的琵琶行篇5

关键词:诗;乐;音效;情感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千呼万唤始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1]每当读起这些诗句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吴厚元先生创作的琵琶名曲《诉――读唐诗〈琵琶行〉有感》,也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我在弹奏这首曲子时的复杂感受。很久以来一直想把自己的这些感受诉诸文字,与同行共勉,但苦于杂务烦身,也无心情,一直未能成文,今天终于有了情景,有了时间,也有了写点东西的愿望。

今晚月光皎洁,孤身一人怀抱琵琶来到湖水边长椅上坐下,开始弹奏这首无数次让我落泪的曲子。我的心不禁随着乐曲中的音符在动,我的情也不禁随着乐曲中悲泣的旋律在变。此时琴与我已融为一体,难分彼此,现实与虚幻也融为一体,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抑或是在现代的松湖水畔,还是在远古的“浔阳江头”?在这迷幻之间,我的思绪飞去飞来,飞来飞去,随着古人之忧而忧,亦随着古人之乐而乐。

乐曲整个引子部分呈现出了白居易在孤寂冷清的秋夜送别友人与闻听琵琶音后寻找琵琶女的场景。旋律以自由的吟诵性的曲调开始,开头弱起的挑轮与低音弦的滑音正体现了此情此景。

引子部分的演奏使用了吟、揉、推拉的演奏技巧,把此时的秋夜体现得无比凄凉和伤感,模仿风声的音响效果,不仅体现了秋风的萧瑟,更加显现了人物内心的悲切。尤其在 音的四指扫弦技法上,把风扫落叶的情景体现得淋漓尽致,正如“一切都随风而去”,在此处的音效上完全体现了白居易与琵琶女伤感无奈的情愫。在慢渐快与快渐慢速度上的变化则体现了人物内心时而激动时而平静的变化,引子接近尾声处由慢及快并由快渐慢的泛音更能体现情绪激动后趋于平静的变化过程。

随后,平静而又伤感的主旋律引出了琵琶女对自己不幸身世的哀怨诉说。从四个轻柔泛音的“划音”技法开始,琵琶女悲惨卖艺生涯中的短暂风光时刻便不断在听众的想象中展开――被人追捧的荣耀:“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2]旋律中柔和的弹挑与推拉技法恰恰体现了此情此景的感伤,从音响效果上展现了琵琶女内心悲泣低落的情绪。在平静诉说之后,情绪上开始出现小幅度的波动,略显激动起来。在三四弦的低音中加入的三指轮和滑音展开了人物情绪的变化,同时,这些指法又渲染了秋天夜晚孤寂荒凉以及空旷萧瑟的肃杀气氛。直到“摭分”音技法由慢到快的出现,打破了琵琶女对过眼烟云般荣耀的回忆,引出了琵琶女急转直下的命运悲歌――好景不长,变故陡生:“弟弟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3]旋律在伴有滑音与吟音技法“1”音上结束了琵琶女第一个激动情绪的变化,从下一段高音主旋律再现部分开始,琵琶女转而凄苦无奈地诉说自己婚后所遭遇的冷落与凄惨。右手腕转动奏出的轻柔音律表达了琵琶女哀怨与无奈的心情:“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空守船,绕船明月江水寒。”[4]旋律中的短推拉音与挑轮的出现,真真切切描述了客船周围的荒凉与冷清;而左手所伴随的揉弦则加深了情感的浓郁程度。一个封建社会中被侮辱被损害的妇女形象随着乐曲的飘扬清晰展示在了听众眼前。

此时,一阵清凉的微风向我吹来,好似唤醒了一直沉浸在琵琶女故事中的我,这时,湖面上出现了一艘渔船,看着小船与渔民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又不知不觉地回到了那个跨越时空的故事中。[5]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6]曲子中的拉音部分淋漓尽致地体现了琵琶女的惆怅与发自内心伤感的哭泣,在弹奏此处长轮中的拉音时左手不断加大的揉弦力度更加浓郁地体现出了琵琶女伤心悲愤的哭泣。这段旋律的精美之处是在长轮与拉音之前出现了“扫”的技巧,力度与速度的突然出现令琴音如狂风暴雨,预示着琵琶女的情绪开始由无奈向愤怒转换。[7]之后,二三四弦上弹奏出的厚实音色则再次将听众带回了那个伤感与孤寂的秋夜。乐曲中临近快板段时,[8]扫轮和单扫部分表达了强烈的情绪变化,急促的琴声描述了琵琶女隐藏在心底的哀愁和怨恨如火山喷发般迸发出来,形象地再现了琵琶女心中难以排遣的愤怒以及对不公命运的控诉,同时也引发了诗人与琵琶女同命相连的共鸣:“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庐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9]

白居易的贬官之痛,琵琶女的身世不幸,全都在扫下的四根弦与十六分音符的弹奏中表现得一览无余,旋律将情感推至顶峰,情感又促使旋律不断发力加速。乐曲在扫轮与紧接的泛音部分逐渐平缓下来,他们激动且又悲愤的情绪也平缓下来,再次回到了平静,三四弦的挑轮[10]与推拉音的厚重表达了诗人与琵琶女的悲泣与无奈,其中伴有的吟音音效表达的则是他们无奈的哭泣声:“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11]乐曲以泛音结束了整个故事,也恢复了秋夜的平静与孤寂。[12]

我的手指停止了弹奏,嘈杂的琴声停止了,泪水模糊了双眼,看着面前静静的湖面,我的心才开始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心中仍存有一丝惆怅,我带着这丝还未消失的惆怅离开那张长椅,离开了那片让我灵魂来到“浔阳江头”的湖。

参考文献:

[1][2][3][4][6][9][11]白居易,王汝弼选注.白居易选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5.

[5][7][8][10][12]谢家国等.中国琵琶考级曲集[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1995.5.

白居易的琵琶行篇6

2、司马:古代官名,唐代诗人白居易曾贬官为江州司马。

3、青衫:唐制,文官八品,九品以青,是白居易身份的标志。

4、司马青衫:司马的衣衫为泪水所湿。形容极度悲伤。

5、白居易任江州司马,在送客上船时,偶然听得琵琶声,于是邀请琵琶女演奏。

6、在和琵琶女对话中,白居易了解了琵琶女的身世,觉得他们两人命运相同,写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惊人句,并为之泪湿青衫。

白居易的琵琶行篇7

我也是被琵琶声惊醒的,走在湖畔,千年之前的那声裂帛,仿佛就在耳边,仿佛就在昨天。

那一个瞬间,白居易走在歌女的弦上,琵琶声响在诗人的诗里,拨弦的人轻拢慢捻,弦上的人醉不成欢,琵琶声渐行渐远,在心头响起,在诗里隐没,书案前,只留下江州司马,泪湿青衫。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 举酒欲饮无管弦。

新醅的酒,眼前的茶,饮不醉但求一醉的白司马,湖心的飞鸟,湖边的新芽,挑不明诗人的醉眼昏花。你来了吗?你醉了吗?你要走吗?你醒了吗?诗人与秋风,一问一答。江南的秋雨扯天扯地,诗人的酒杯,举得起,却放不下。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 主人忘归客不发。

石狮子立在湖边有上千年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白司马?白司马怕是已经记不得你们了,那天,晚归的诗人真的醉了,烈酒烧灼着他的胸膛,他的胸中,只有难酬的壮志,烈酒朦胧了他的双眼,他的眼里,只有模糊的背影。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琵琶声并未远去,但春天还是来了。

诗,是有气味的,这会儿的诗,有一种湿漉漉的青草的芳香。诗人一来,满山的清流鸣泉便开始吟咏唱和,天罡浩荡,那是风在寻章摘句。诗人一伸手,便拽了满把的新诗,诗太多了,诗人开始随手抛撒,我跟在后面,一俯身,便是千古的经典。

诗实在是太多了,诗人专门为它们建造了家园。

白居易草堂,这是一个诗的乐园。日上三竿,诗人在这里高卧,伸一个懒腰,竟也是诗意盎然。

我独坐在草堂前,守候着诗人,守候着白司马有些迟了的春天。

琵琶还在,我分明听到了欣喜的弹拔,比诗人的脚步更迫切,比诗人的心情更舒展,比诗人的诗更浪漫。

诗人归来了,一起归来的,还有诗,有酒,有花。

一朵花,一杯酒,一首诗,分不清谁更醉人,谁更灿烂。分不清谁会芳华于弹指之间,谁将流传得更加久远。有花,有酒,白司马醉倒在诗的马前,诗无言,诗是诗人最初和最终的家园,诗是诗人永远的春天。

白居易的琵琶行篇8

摘要我国的古典诗歌很善于用巧妙的比喻来表现音乐。大致说来,有三种主要表现方式:其一是以声喻乐,即以自然界的声响来比喻音乐;其二是以形喻乐,即以视觉形象比喻音乐的形象;其三是以典喻乐,即以关于音乐的各种传说来表现音乐的效果。《听颖师弹琴》、《琵琶行》、《李凭箜篌引》均综合运用了上述三种表现音乐的技法,但又各有侧重:白居易的《琵琶行》长于以声喻乐,韩愈的《听颖师弹琴》长于以形喻乐,李贺的《李凭箜篌引》长于以典喻乐。

关键词:音乐唐诗表现手法

中图分类号:J605文献标识码:A

我国的古典诗歌发展到唐代,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况。这个时期,诗人众多,流派纷呈,名家辈出,不论思想成就还是艺术成就都远远超过以往任何时期,成为我国古典诗歌发展的巅峰。在此期间产生的不同的诗歌流派,不同的艺术风格,以及难以计数的优美诗篇,把唐代诗坛装扮得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其中以音乐为题材的一些诗歌更尤如奇花异葩,尤为引人瞩目和惊叹。

唐代是一个诗和音乐的时代,在那个时代,诗和音乐结合的盛况,表现在诗被谱之以曲,可以随处演奏咏唱;也表现在音乐已成为诗人们喜爱的题材,出现了不少将音乐美与文学艺术美结合得很好的作品。摹声写音之诗俯抬皆是,有李颀的《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和《听董大弹胡笳弄兼寄语房给事》、李白的《听蜀僧浚弹琴》、韩愈的《听颖师弹琴》、白居易的《琵琶行》和《霓裳羽衣舞歌》、元稹的《琵琶歌》和《连昌宫词》、李贺的《李凭箜篌引》、张祜的《观宋州于使君家乐琶琶》等等。其中韩愈的《听颖师弹琴》,白居易的《琵琶行》,李贺的《李凭箜篌引》则是精品中的精品,摹声写音新颖奇特、撼人心魄,被清人方扶南推许为“摹写声音至文”。反复吟咏品读,不难发现,三诗在表现音乐的手法方面既有共性,也有个性。

一三诗之同

三首诗都采用“以声写声”、“以形写声”的拟声方法,从正面描写了音乐的音质、音调、节奏与旋律,展示了音乐的“曲内境界”;又都“以感写声”,“移情于物”,从侧面烘托了音乐的强烈效果,展示了音乐的“曲外境界”。在诗人的笔下,音乐成了可以听,可以观,可以感的东西。

1以声写声,诉诸人的听觉

音乐是听觉艺术,音响稍纵即逝,难以捉摸,这三首诗,尽管写的乐器各有区别,但也许是因为琴、琵琶和箜篌都是弹拨乐器的缘故,或者是由于一贯的表现技巧影响所致,这几位作者都借助另一类声音来描摹,刻画了音乐的音质、音调及乐曲的高低徐疾、跌宕多变的过程,促成了听众对音乐的体验。

韩愈的《听颖师弹琴》,先是“昵昵儿女语”的轻柔细屑,再是“勇士赴敌场”的昂扬激越,开始是“百鸟喧啾”的喧哗,之后是“孤凤凰”的“失势千丈”;而白居易的《琵琶行》,一会儿“嘈嘈如急雨”,一会儿“切切如私语”,一会儿“间关莺语花底滑”,一会儿“幽咽泉流冰下难”,一会儿“无声胜有声”,一会儿又“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至于李贺的《李凭箜篌引》,时而“昆山玉碎”,众弦齐鸣,时而“凤凰鸣叫”,响遏行云。

在三位诗人的笔下,这音乐,都有清和与激越,都有单调与复音,有跌宕,有起伏,有诗意,有韵味。描摹时,都似乎不约而同的借助“鸟鸣声”与“人语声”及临战前“战士出征声”来拟声:或“百鸟”齐鸣,或“凤凰”引吭,或“莺”语花底;或“勇士赴敌场”,或“铁骑突出”鸣“刀枪”;或“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或“小弦切切如私语”……

古人也好像已经看出了端倪,甚至有人怀疑韩愈《听颖师弹琴》是剽窃了白居易的作品:

“反复味之,见居士之文采窃处。昵昵儿女语,取白乐天小弦切切如私语意。忽变轩昂勇士,一鼓填然作气,千里不留行。便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鸟声”、“人声”、“出征声”,像空谷传音,声声动听,再加上其它声音――“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四弦一声如裂帛”之声、“昆山玉碎”之声,又是如此声声人耳,这样“以声写声”,令人耳目一新。

2以形写声,诉诸人的视觉

声音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在这些作者的笔下,却是成了看得见甚至摸得着的形象物。无形的乐声,在这里得到了有形的表现,不仅可以耳闻,而且能够目睹,让听众在听其曲时想其形状:听颖师弹琴,琴声微起时,我们好像看到一对小儿女在耳鬓厮磨时谈情说怨;激越高昂时,我们又仿佛看到勇猛的将士跃马上阵;多音时,可以看到众鸟编趾;单调时,可以看到孤凤失落。听琵琶女弹奏,嘈杂时使人如见暴风骤雨从天而降,错综时使人如见大珠小珠落人玉盘,流畅时使人如见莺歌燕舞,堵塞时使人如见“泉流冰下”。听李凭弹箜篌,悲咽时可见带露的“芙蓉”在哭泣,欢愉时可见“香兰”在欢笑……这样,用视觉形象表现听觉形象,视觉形象又与听觉形象同时显现,给读者的感觉不止是“洗耳”,简直是“悦目”。

3以感写声,诉诸人的感觉

好的音乐不仅可洗耳,可悦目,还能赏心。这三首诗除正面摹写声音外还结合听众的内心感受进行侧面的烘托。这听众首先当然是作者白己,除此之外,还包括周围的自然环境。天地日月,江河星斗,都是忠实的听众,乐音与天籁自然妙合――“东船西舫”,“浔阳秋月”,都因为这琵琶声而侧耳倾听,悄然无言。到了李贺笔下,李凭箜篌之声更是具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大效果,全诗以赏乐为筋脊,“空山凝云”,因此而颓然不流,江娥素女,为之而潸然泪下;女娲忘记补天,神岖感慨未已;老鱼应节腾跃,瘦蛟伴音跳舞;吴质不思睡眠,寒兔不想离去……这些意象的出现,更加显示了无形音乐的巨大魅力。但终究,这自然物与神仙们不能真正的听懂音乐,真正听懂音乐内涵的还是作者自己。

韩愈因为几次上奏要求革除时弊而屡遭贬斥,心里不免有激愤不平之感,因而“自闻颖师弹”,便坐立不安,“起坐”“一旁”,之后感情更是难以自持,“推手速止之”,忍不住泪水“傍涝”,最后祈求颖师,“无以冰炭置我肠”,正是这琴声的错综倏忽,牵动了作者的心绪,一会儿将他引进欢乐的天堂,一会儿把他抛人悲苦的地狱,人物的感情随音而转,因乐而变。

白居易因为要求政治上的改革而被贬江州,而似乎由于和琵琶女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把自己的命运与琵琶女相提并论,将自己的满腔热情融人哀怨的音乐之中,与琵琶女的关系由一般的欣赏式关系转为知音式关系,因同病而相怜,由同声而相应,“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也正是这凄厉的琵琶声,撩拨着作者的心弦,使作者的情感得以充分的释放,于是“叹息声”由音而起,“伤心泪”因声而落,诗歌产生了一种“恻恻动人”的效果,就在这一点上,两首诗也有雷同之处,“携手从归去,无泪与君倾”则又翻江州司马青衫湿公案也。李贺的处境在这时似乎比他俩好得多,李贺人在长安,尽管有怀才不遇的幽愤,但没有遭受贬滴的伤痛,表现的是一种积极的浪漫主义的风格,虽然诗歌没有直接抒发作者的主观感受,但读者能从作者描摹音乐的文字里看到作者对音乐的真实体验,从作者叙写的外物对音乐的反响的诗行间感受作者对音乐的高度评价。

二三诗之异

尽管三首诗在表现上“大率一律”、“互可移用”,但终究,在所拟写的声音和效果及手法上有着不少的区别。

1所写声音有别

这声音包含了音乐的音质和音域、旋律和节奏等。韩愈《听颖师弹琴》,由“恩怨相尔汝”、“喧啾百鸟群”可见声韵之繁密,由“昵昵儿女语”到“划然变轩昂”可见节奏之多变,由“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可见音域之广阔;白居易的《琵琶行》,声音有“私语”的细峨也有“急雨”的粗重,有“莺语”的轻快也有“冰泉”的冷涩,从“弦弦掩抑”到“潜槽切切”,从“铁骑突出”到“四弦裂帛”,音色复杂,音调曲折,节奏热闹,旋律多变;李贺的《李凭箜篌引》中直接写“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但却是写出了箜篌的音质与音像,“昆山玉碎”显示了声音的清脆,“凤凰叫”显示了声音的柔和,“芙蓉泣露”含有无限忧伤,“香兰笑”含有无比恬适。

三首诗,韩愈诗特别注重音域,白居易诗特别注重音变,李贺诗特别注重“音像”,前两首侧重写旋律的变化,后一首更着重于音质的描摹,这样,读者在欣赏时更进一步的体味到了不同乐器的不同的音乐特质和品格。

2取喻远近不同

这三首诗,无论是以声写声还是以形写声,都巧妙地运用了比喻的手法,只是取喻远近有别。韩愈的昵昵的儿女恩怨之语,轩昂的勇士赴敌之声,柳絮四处飞扬之形;白居易的“私语”、“莺语”,“急雨”、“泉流”,“大珠小珠落玉盘”等声音和形象,都为我们所习闻,所常见,这样使人们对本来相对比较抽象的声音变得比较具体可“闻”;李贺的取喻却是显得比较的高远,“昆山玉碎,凤凰啼叫”为一般的人所少闻,“芙蓉泣露”,香兰欢笑,更是为常人所罕见,这些使诗歌增加了奇濡、神秘、瑰丽之美感。

3音响效果有异

清人方扶南说:

“白香山江上琵琶,韩退之《颖师琴》,李长吉《李凭箜篌引》,皆摹写声音至文。韩足以惊天,李足以泣鬼,白足以移人。”

这就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三种不同的艺术效果。韩愈是“自闻颖师弹,起坐再一旁。推手速止之,湿衣泪涝涝。颖乎尔城能,无以冰炭置我肠”,音乐的感染力直接通过自己的感受来抒写。在这一点上,白居易似有同工之妙,“未成曲调先有情”,“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和最后的“江州司马青衫湿”等,都是从“我”的主观感受写了对音乐的切身体会,不过,与韩愈诗比较,这首诗有了进一步的超越,它不但写主观体会,还将主观感情赋予形象之中,在鉴赏时对音乐形象进行了二度创作,使得鉴赏本身增加了厚度与张力。

在李贺的笔下,我们看不出作者对音乐有任何评价,有的只是“江娥啼竹”、“昆山玉碎”、“女娲补天”、“石破天惊”、“老鱼跳波”、“吴质不眠”、“露湿寒兔”等画面,作者“因情造境”,完全摆脱了自我感受的倾诉,借助丰富的想象,创造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奇妙意境,通过写鬼神的感受烘托了音乐的魅力,显示了音乐幽峭、深沉、奇崛的艺术效果,音乐既能“泣鬼”,更不用说是“移人”了。

4结构方式不同

在这一点上,《听颖师弹琴》与《李凭箜篌引》有类似之处,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由“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起笔,一个从“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着墨,一个直接描写音乐的声音,一个侧重衬托音乐的效果,乐师的形象是随着音乐形象的展开而慢慢引出,《听颖师弹琴》差不多到最后才说出流泪为何,《李凭箜篌引》也没有在诗歌的开篇亮出箜篌高手是谁,在这两首诗中,我们几乎看不出叙事的痕迹。而白居易在《琵琶行》中,则是由人引声,由声联人:在“醉不成欢惨将别”之时,却是“忽闻水上琵琶声”,于是“寻声暗问弹者谁”,从而又用了二十二句写了曲调高低,情绪变化与指法动作,着力写琵琶女的高超的弹奏,再用了四句交代演奏效果与琵琶女的神态。再进而叙写琵琶女的身世和自己的谪居,叙事似乎是诗歌的主线,而音乐也好像同时成了诗歌的筋骨,乐和人如影随形地连在一起了。

三结语

音乐可以听,可以观,可以感,你能说不是“至音”?诗歌可以兴,可以群,可以观,可以怨,你能说不是“至文”?“至音”“至文”,也正如美妙的音乐,“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使人“三月不知肉味”。

参考文献:

[1] 胡子:《苔溪渔隐丛话后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

[2] 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商务印书馆,1958年。

[3] 胡仔:《菩溪渔隐丛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

[4] 白居易:《乐世・白居易选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

[5] 苏轼:《前赤壁赋・苏轼散文全集》,今日出版杜,1996年。

白居易的琵琶行篇9

[关键词]宋词;琵琶意象;音乐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7.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3)20-0070-03

词是与音乐密切相关的文学体裁。词称曲子或曲子词,“发始于唐,滋衍与五代,而造极与两宋”,①并成“一代之文学”。宋词属于燕乐歌辞,是一种典型的音乐文学。琵琶作为燕乐的代表乐器之一,不仅随着燕乐的兴盛而迎来了自身的发展高峰,而且对词的发展与传播产生了深远影响,并在宋词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琵琶又称“批把”,最早见于汉代刘熙《释名·释乐器》:“批把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却曰把,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意即批把是骑在马上弹奏的乐器,向前弹出称作批,向后挑进称作把,根据它演奏的特点而命名为“批把”。在中国古代文献中,“琵琶”这一名称经过了由统称到专指的演变过程。琵琶由历史上的直项琵琶与曲项琵琶演变而来。直项琵琶又称秦琵琶,即秦汗子、阮咸;曲项琵琶由波斯经今新疆传入我国。宋词作为典型的音乐文学,与琵琶结下了不解之缘。在隋唐时期的燕乐乐队中,琵琶是起主导作用的演奏乐器,因此它对词的产生和发展有着重要的作用和影响。宋代以后,琵琶成了西域传入的曲项琵琶的专有名词。本文谈的就是专指这种从西域传来的曲项琵琶,这种琵琶与词的联系更为直接、密切。

作为一种与燕乐密切相关的弹拨乐器,琵琶对词的产生和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和影响。纵观《全宋词》中,大量词作都提到了琵琶。通过统计分析,《全宋词》中约有150多首琵琶词。这些琵琶词既包括描写琵琶本身的,也包括一些琵琶意象以及与琵琶有关的词调等。以下是对这类词的简略分类分析。

一、与琵琶有关的词调

在宋词中,能确定与琵琶有关系的词调并不多,在词牌中明确标明有琵琶的词作,有姜夔的《琵琶仙》:“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② 夏承焘曾考证:“此湖州冶游,根触合肥旧事之作,‘桃根桃叶’比其人姐妹。合肥人善琵琶,《解连环》有‘大乔能拨春风’句,《洗溪沙》有‘恨入四弦’句,可知此调名‘琵琶仙’之故。”从这段考证中可以得知,该词是姜夔为怀念善弹琵琶的合肥女子所作,故“琵琶仙”应该是指这位女子。即使这个词调并非姜夔原创,然而这个词调也必然与琵琶有着密切的联系。③姜夔的另一首自度曲《醉吟商小品》,在词序中明确写道:“遇琵琶工解作醉吟商湖渭州,因求得品弦法,译成此谱。”“此词作于别合肥之年,用琵琶曲调。”④很明显这首《醉吟商小品》是根据琵琶曲创作的词调。

二、琵琶作为乐器被描写

在这一类中,琵琶是作为一种乐器被客观地描写的。

首先,只是描写琵琶演奏技法和演奏效果。唐代诗人白居易曾在他的著名诗篇《琵琶行》中非常形象地对琵琶演奏及其音响效果这样的描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可见那时的琵琶演奏技巧已有高度发展。宋词中也有许多对琵琶演奏技巧和演奏效果进行详细描写的琵琶词。这类词中,只是作为一种乐器被详细地刻画描绘。如苏轼的《水调歌头》:“昵昵儿女语,灯火夜微明。”⑤黄庭坚《忆帝京》:“薄妆小魇闲情素。抱着琵琶凝伫。慢捻复轻拢,切切如私语,转拨割朱弦,一段惊沙去……”⑥从这些描写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琵琶的多种演奏技法以及不同的演奏技法所产生的不同音响效果。这些描写给读者以身临其境之感,这也是咏琵琶词的魅力所在。

其次,描写弹奏琵琶的女性。唐后期,由于琵琶演奏技法和构制的改革,琵琶更适合女性弹奏。唐代诗人王建在《塞神曲》中描写的“男抱琵琶女作舞”现象在宋代不再是主流,琵琶逐渐成为女性的专利,而男性词人更多地成为琵琶演奏的欣赏者,这在宋词中有明显体现,这类词作在宋词中比较多,如王安国《清平乐》:“昨夜南园风雨,小怜初上琵琶,晓来思绕天涯。”⑦向子諲《梅花引》:“伤春玉瘦慵梳掠,抛掷琵琶闲处著。”⑧贺铸《减字浣溪沙》:“闲把琵琶旧谱寻,四弦声怨却沈吟。”⑨。在这类词中,作者将主要精力放在写弹奏琵琶的人上,演奏琵琶的女性成为词中的主角,琵琶已经不是作者重点描写的对象,而只是为了烘托人物情感和表现琵琶女的职业而已。宋代职业的演唱者主要是歌伎,分为官伎、家伎和私伎三种。而琵琶就是歌伎的主要演奏乐器之一,那些以琵琶为主要演奏乐器的歌伎被称为“琵琶伎”、“琵琶娘”或“琵琶女”。宋人在公宴中用歌伎奏乐唱词,是官方认可的惯例,在私宴中,更少不了歌伎的演唱助兴。⑩琵琶词与女性的联系就更加紧密。

三、宋词中的琵琶意象

在宋词中,琵琶已经不仅仅是客观描写的对象,而是被赋予了如相思﹑离愁﹑身世感慨﹑感伤等主观情绪,感情细腻而婉约,成为一种情感的寄托。

首先,通过琵琶表现相思怀人、离愁别恨等复杂细腻的内心情感。这类意象在琵琶词中占的比重最大。表现相思怀人的的有陈亚《生查子》:“闲抱琵琶理相思,必拨朱弦断。”?輥?輯?訛张先《谢池春》:“琵琶流怨,都入相思调。”?輥?輰?訛表现离愁别恨的有张先《木兰花·玉楼春》:“今宵风月知谁共。声咽琵琶槽上凤。”?輥?輱?訛欧阳修《玉楼春》:“琵琶傍畔且寻思,鹦鹉前头休借问。”?輥?輲?訛还有表现思乡思国之情的,如汪元量《一翦梅》:“玉人劝我酌流霞。急拈琵琶。缓拈琵琶。”?輥?輳?訛赵桓《眼儿媚》:“一旦奸邪,倾天拆地,忍听琵琶。”?輥?輴?訛其中在表现思乡思国等复杂感情时很多借用历史典故,而这些典故是与琵琶有密切关系的历史人物故事,如洪皓《渔家傲》:“琵琶莫写昭君怨,满目平芜无足玩。”辛弃疾《贺新郎》:“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輥?輵?訛等这些词中提到昭君出塞的典故。又如汪元量《满江红》:“昭君去,空愁绝。文姬去,难言说。想琵琶哀怨,流泪成血。”?輥?輶?訛这首词中提到昭君出塞或将王昭君、蔡文姬并举,琵琶成为历史人物或历史事件的代指。

其次,用琵琶表达时光易逝、仕宦飘零之感。这种情绪源自唐白居易的《琵琶行》,在这首诗里,他不仅描写了琵琶的演奏技巧和声响效果,更重要的是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沉重感慨将自己被贬后的孤苦心境与琵琶女的坎坷遭遇结合起来。“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引发了众多文人志士的感情共鸣。《琵琶行》对后代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宋词中就有很多次借用此典故抒发仕宦飘零、知音难觅、时光易逝的复杂心境。司马光《锦堂春·锦堂春慢》:“……席上青衫湿透,算感旧、何止琵琶。怎不教人易老,多少离愁,散在天涯。”?輥?輷?訛李曾伯《醉蓬莱》:“倚栏干一笑,旧日琵琶,何处寻觅。”?輦?輮?訛这类词作在宋词中不胜枚举。

当然还有一类词作,虽然词中有琵琶意象,但不单纯表达一中感情,往往是很多感情交织在一起,如张炎《法曲献仙音》:“云隐山晖,树分溪影,未放妆台帘卷。篝密笼香,镜圆窥粉,花深自然寒浅。正人在、银屏底,琵琶半遮面。语声软。 且休弹、玉关愁怨。怕唤起西湖,那时春感。杨柳古湾头,记小怜、隔水曾见。”?輦?輯?訛这类词中往往交织思念、离愁、感慨时光流逝等多种复杂而细腻的感情。总之,思怨也好,离恨也罢,都通过琵琶来传达词作者内心的复杂感情。真可谓“情知言语难传恨,不思琵琶道得真”。?輦?輰?訛

以上是对《全宋词》所含琵琶词做的梳理和粗略分类,是依据唐圭璋先生主编《全宋词》为电子版检索方式梳理分类的。

通过上文的分类可知,琵琶在宋词中占有重要地位。掩卷深思,为何宋词中会有如此多的琵琶意象存在,而这些琵琶词具有什么特点呢?

首先,是文学的传承性。宋词继承了前代文学尤其是唐诗和唐五代词中的琵琶意象。唐诗中以白居易的名篇《琵琶行》为代表,其对琵琶生动而传神的描写,对后世歌咏琵琶的诗篇有极大影响,不仅成为千古传颂的诗作名篇,而且常被人们视为经典之作加以引用发挥。譬如“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輦?輱?訛有描写边塞生活环境和将士复杂心情的王昌龄《从军行》:“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輦?輲?訛还有表现相思别愁的唐五代词韦庄《菩萨蛮》:“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輦?輳?訛这些琵琶意象或典故大多被宋词继承。

尽管琵琶在宋代燕乐中的地位已经衰落,但宋词琵琶意象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细腻丰富。文学的继承性使那些大量被使用并得到人们广泛认可的意象流传下来,并被后人继续使用。因此,宋词中存在大量的琵琶意象就也不足为奇了。

其次,琵琶自身的演变发展。唐以后琵琶的演奏技法和构制发生了很大变化,唐代弹奏琵琶的人多为男性,到宋代随着琵琶技法和构制逐渐革新,更适合女性弹奏和表现内心细腻柔软感情。随着宋词的发展,作为宋词主要传播者的歌伎逐渐成为宋代琵琶的主要演奏者,这样使宋词中的琵琶意象更丰富。

宋词中的琵琶词的特点主要集中在琵琶意象上,这与唐诗琵琶意象有很大不同。如果说唐诗的琵琶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王翰《凉州词》)?輦?輴?訛、“乐府只传横吹好,琵琶写出关山道”(顾况《刘禅奴弹琵琶歌》)的阳刚之气, ?輦?輵?訛那么,到了宋词就变为“昵昵琵琶思怨语”、“琵琶弦上说相思”、“娟娟缺月西南落,相思拨断琵琶索”(苏轼《菩萨蛮》)?輦?輶?訛的婉转缠绵、缱绻悱恻的情调。究其原因,首先是词与诗的不同文体特质决定的。宋词的产生,导致音乐与文学的格调趋于婉约。诗词的文风也随之一变,由唐诗的举杯高歌变为浅斟低唱的词的格调。王静安先生谓:“词之为体,要渺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不能言;诗之境阔,词之言长。”?輦?輷?訛词在从民间走向文人手中之后,以描写人物内心情感见长,具有委婉细腻的风格,显然别于“诗言志”的要求。这样,宋词更倾向于表现相思、离愁、别恨等个人情感。其次,到宋代琵琶更适合女性弹奏。歌伎的奏乐演唱对宋词的感情基调产生了重要影响,那些演奏琵琶词的歌伎以女性特有的细腻、柔情传达出更加婉转缠绵的情感。第三,唐宋政治环境的不同。唐朝崇功尚武,琵琶多表现边塞和战争,因而更具阳刚之气;而宋代更加崇尚文治,词中琵琶多用来描写词人的内心情感世界,故更具阴柔之美。

总之,宋词中有大量琵琶意象存在,这不仅与文学传承和社会政治环境有关,也与琵琶自身演变和和音乐发展有关,琵琶词在宋词中焕发出了新的光彩和艺术魅力。

[注 释]

①吴梅:《词学通论》,中华书局2010年版。

②⑤⑥⑦⑧⑨唐圭璋:《全宋词》,中华书局1983年版。

③彭定求:《全唐诗》,中华书局1960年版。

④姜夔著、夏承焘笺校:《姜白石词编年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

白居易的琵琶行篇10

关于《琵琶行》中描写音乐的文字:“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霍松林先生如是说:“先用‘转轴拨弦三两声’一句写校弦试音,接着就赞叹‘未成曲调先有情’,突出了一个‘情’字。‘弦弦掩抑声声思’以下六句,总写‘初为《霓裳》后《六幺》’的弹奏过程,其中既用‘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捻抹复挑’描写弹奏的神态,更用‘似诉平生不得志’、‘说尽心中无限事’概括了琵琶女借乐曲所抒发的思想情感。此后十四句,在借助语言的音韵摹写音乐的时候,兼用各种生动的比喻以加强其形象性。”(《白居易〈琵琶行〉鉴赏》)

依据马志伟《十三辙新韵书》(商务印书馆2007年?北京)中的说法,“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中的“雨”和“语”,用的是“衣期辙”中的字。根据发音的响亮程度,“衣期辙”属第三级(细微级),可见此时琵琶乐声较为低沉柔和,这就为后面乐声的跌宕起伏作好了铺垫。“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中的“弹”和“盘”,用的是“言前辙”中的字。根据发音的响亮程度,“言前辙”属一级(洪亮级),此时琵琶乐声骤然高亢起来。“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中的“滑”,用的是“麻沙辙”中的字。“麻沙辙”的韵脚字声音响亮,此时琵琶曲延续了前面高亢的乐声;而“难”依然是“言前辙”中的字,声音仍旧洪亮。“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中的“绝”和“歇”,用的是“乜斜辙”中的字。“乜斜辙”声音不太响亮,此时琵琶乐声转入沉郁。“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两句是解释。“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中的“迸”和“鸣”,用的是“中东辙”中的字。从音色上看,“中东辙”带有鼻音,声音响亮。“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中的“画”,用的是“麻沙辙”中的字,延承了前面响亮的声音;而“帛”用的是“梭波辙”中的字。“梭波辙”的韵脚字声音不甚高昂,此时的琵琶乐声在最强音中戛然而止。

白居易摹写琵琶乐声的文字,不只利用音韵表现乐声的高低强弱,还利用四声展示乐声的长短缓急。关于“四声”(平上去入),清代语言学家顾炎武在《音论》中说:“平音最长,上去次之,入则诎然而止,无余音矣。”清代音韵学家江永则在《音学辨微》中道:“平声长空,如击钟鼓,上去入短实,如击土木石。”另有清代古音学家张成孙在《说文韵补》中言:“平声长言,上声短言,去声重言,入声急言。”“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中的“雨”和“语”是仄声中的上声,是为“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中的“弹”和“盘”是平声中的阳平,是为“长”;“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中的“滑”是仄声中的入声,是为“短急”;“难”是平声中的阳平,是为“长”;“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中的“绝”和“歇”,是仄声中的入声,是为“短急”;之后陷入“无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中的“迸”是仄声中的去声,是为“短重”;“鸣”是平声中的阳平,是为“长”;“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中的“画”是仄声中的去声,是为“短重”;“帛”是仄声中的入声,是为“短急”。琵琶曲的声调从短到长,经过短急长缓的交错进行,渐至短促无声,忽又从无声、短重到长声,再到短重,终落至短急然后终止无余音。利用音韵和四声显现音乐的节奏,同时也传递出音乐所要表达的情感。对此当代音乐家傅雷有一个很精彩的评论:“白居易对音节与情绪的关系悟得很深。凡是转到伤感的地方,必定改用仄声韵。《琵琶行》中‘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一段,好比staccato(断续),像琵琶的声音极切;而‘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几句,等于一个长的pause(中止),‘银瓶……水浆迸’两句,又是突然的attack(起奏),声势雄壮。”

诗人描摹琵琶乐声的这段文字,既用音韵和四声模拟出琵琶弹奏的曲调,又用博喻将只能意会的乐声言传出来,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景,如临其境,如融其情。“‘大弦嘈嘈如急雨’――深沉繁密,撼人心魄;‘小弦切切如私语’――轻柔幽细,缠绵悱恻;‘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圆润动听;‘间关莺语花底滑’――宛转流滑,生机盎然;‘幽咽泉流冰下难’――低沉缓慢,悲抑哽咽;‘凝绝不通声暂歇’――暂时休止,余韵无穷;‘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乐声骤起,高亢激越;‘四弦一声如裂帛’――强烈干脆,戛然而止。”(见陈才智编著《中国古典诗词精品赏读?白居易》)从倾诉(“如急雨”“如私语”),到欢愉(“间关莺语花底滑”),再到愁苦(“幽咽泉流冰下难”),又到忧伤(“冰泉冷涩”“声暂歇”),忽又豪迈(“水浆迸”“刀枪鸣”),最终决绝(“如裂帛”)。如此声情并茂的音乐情景描绘,怎不令人神伤嗟叹。

值得指出的是,白居易选用琵琶这样的乐器以及《霓裳》这样的曲子,来表达人物内心的哀伤,显示出诗人具有极高的音乐造诣与专业素养,因为《霓裳》的主音是“商”声:“商声主西方之音,……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欧阳修《秋声赋》),而琵琶这一弹拨乐器,从它问世之日起,往往就和悲伤的事件相联系。

人们常把白居易的《琵琶行》与韩愈的《听颖师弹琴》以及李贺的《李凭箜篌引》并列,因为这三首诗的写作时期相差不远,三者描写音乐的声音又都很形象。

韩愈《听颖师弹琴》:“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其中描绘琴音的几句:“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中的“语”和“汝”,用的是“衣期辙”中的字。起音柔和低沉。“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中的“昂”“场”“扬”“凰”“强”,用的都是“江阳辙”中的字。根据发音的响亮程度,“江阳辙”属一级(洪亮级)甲等,整个琴调都是激昂高亢的。尽管在具体的描述中,韩愈也刻画出了琴音的跌宕起伏,但音韵始终是以“江阳辙”为主。另外《听颖师弹琴》中的声调大多是平声,以显铿锵的声势。之所以这样写,当然和琴曲本身有关,不过就乐声的丰富和变化而言,《琵琶行》中的乐声描绘显然要胜过《听颖师弹琴》。

两首诗描摹乐声时,都用了大量的比喻,有些比喻异曲同工。比如起音时,《琵琶行》中的“如私语”和《听颖师弹琴》中“儿女语”如出一辙:轻柔幽细,缠绵悱恻。《琵琶行》中的“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和《听颖师弹琴》中“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同写声音的强烈,一个用兵器的猛烈碰撞显示乐声的突然拔高,一个用勇士上战场的义无反顾表现乐声的倏地增强。描写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总的说来,白居易的《琵琶行》与韩愈的《听颖师弹琴》在音乐描写上,都善于用形象说话,而白居易在摹写乐声的复杂多变时,则显示其超人一等的功力。

李贺的《李凭箜篌引》:“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前四句,先写箜篌,次写箜篌之声,再写弹奏的人。五、六两句“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是正面摹写乐声,前一句是以声写声,着重表现乐声的起伏多变;后一句则是以形写声,刻意渲染乐声的优美动听。“叫”和“笑”,用的是“遥迢辙”。从发音的响亮程度讲,“遥迢辙”属二级(柔和级),由此可见乐声的委婉动人。从第七句起到篇终,都是写音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