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法律制定的渠道

时间:2022-11-20 05:38:52

宋代法律制定的渠道

本文作者:戴建国工作单位:上海师范大学

宋代是一个十分重视法制的社会,在法律制定和公布方面构筑了较为完备的信息渠道,以保证立法活动正常进行及法律能适时公布于众,使民众知晓,充分发挥法律治理国家的职能。有关这方面的研究,除高柯立《宋代粉壁考述——以官府诏令的传布为中心》及黄纯艳《宋代登闻鼓制度》略有涉及外,①尚未见有其他学者的成果发表。本文试就宋代法律制定、公布的信息渠道作一探讨。

一、宋代法律制定的信息渠道

宋代修定法律的一个重要程序是广泛征集意见。宋人云:“自来先置局,然后许众人建言,而删定须待众人议论,然后可以加功。故常置局多年,乃能成就。”[1](刑法一之七)如朝外人士对法律有修改意见,以书面形式向所属州军等处投状,再报申中书,等将来各地修改意见积累多了,由立法机构删定编修。对于好的修改建议,如将来法典采录施行,“则量事酬赏,随材录用”。建炎四年(1130年),大理卿兼同详定一司敕令王依奏言:修敕旧例,关报刑部,遍下诸州军等处,出榜晓示,诸色人等陈言编敕利害,于所在州县投陈,入急脚递,发赴都进奏院,本院赴部所投下,如看详得委有可采,即保明申朝廷,乞与推恩。[1](刑法一之三四)此奏言为朝廷采纳。通常新编敕修定后,也有一段征求意见的过程。如天圣七年(1029年)《天圣编敕》修定进呈后,仁宗曾诏书曰:“见行编敕及续降宣敕其未便者,听中外具利害以闻。”[2](卷一○四天圣四年十月己亥)详定编敕所回复说:“准诏,新定编敕且未雕印,令写录降下诸转运、发运司看详行用。如内有未便事件,限一年内逐旋具实封闻奏。当所已写录到海行编敕并目录共三十卷。”[1](刑法一之四)熙宁六年(1073年),《熙宁编敕》编纂完毕,提举详定编敕、宰臣王安石等言:“新修编敕,虽已经审刑、刑部、大理寺、殿前马步军司等看详,尚虑事理未尽,欲更送中书、枢密院,再看详签贴,及付在京刑法司、律学官吏等各具所见,申中书,送提举详定官看详,如当改正,即改正刊印颁行。”[2](卷二四七熙宁六年九月辛亥)在法律生效之前,宋政府积极鼓励朝野内外对新修定的法律提出修改意见。上述做法,是一个广泛征求修改意见的立法活动,它可以集思广益,减少立法失误,提高立法效率,反映出宋代立法的慎重。法典法规公布后,在实践中如发现有缺陷,军民可通过各种途径向朝廷奏陈法律得失,凡有上书言法之不便者,“令中书、枢密院送审刑院、刑部、大理寺详议,仍照验前后格敕,倘须至改革,即具闻奏,更委中书、枢密院详酌施行”[2](卷四八咸平四年二月壬戌)。官吏百姓“如见得见行条贯有未尽未便,合行更改,或别有利害,未经条约者,并许陈述”[2](卷三七八元祐元年五月癸酉)。除了已经修纂好的编敕外,对于编敕外陆续颁布的敕令(宋代谓之“续降”),天下官吏百姓亦可指陈得失。政和元年(1111年)修撰编敕,徽宗批准了宰相何执中的奏议,命各地“晓谕官吏诸色人,如有见得见行敕令、续(降)等条贯,有未尽未便合行更改,或别有利害,未经条约者,指挥到日,限两月内具状分明指说,实封,经所在投陈。随处州军附急递至京,仰都进奏院直赴本所投下”[1](刑法一之二四)。宋规定:“诸事应立法及敕律令格式文有未便应改者,皆具利害申尚书省或枢密院。即面得旨若一时处分应著为法,或应冲改条制,及传宣内降若须索及官司亲承处分,或奏请得旨者,并申中书省或枢密院待报。即被旨急速须合供应,待报不及、非干他司者,听随处审奏,奉行讫,申尚书省或枢密院。”[3](卷一六《诏敕条制•职制令》)哲宗曾下诏命令:“诸官司见行条制,文有未便,于事理应改者,并具其状随事申尚书省、枢密院。”[2](卷三五四元丰八年四月辛未)此外中央登闻检院设有检匣,军民“如指陈军国大事,时政得失,并投检匣,令画时进入,常事五日一进”[2](卷一○七天圣七年闰二月癸丑)。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军民对法律的修改建议。中央朝廷设登闻检院和鼓院,“掌受文武官及士民章奏表疏。凡言朝政得失、公私利害,军期机密、陈乞恩赏,理雪冤滥,及奇方异术、改换文资、改正过名,无例通进者,先经鼓院进状;或为所抑,则诣检院。并置局于阙门之前”[4](卷一六一《职官志》)。登闻检院和鼓院的设立,旨在保证国家法律和政治生活信息的通畅,使国家机器更好地运转。赵升《朝野类要》卷四《进状》载:“经检院者,圆实封奏机密军期事,朝政阙失利害及公私利济并军国重事。若经鼓院者,叠角实封,陈乞奏荐再任,已得指挥,恩泽除落过名,论诉抑屈事,本处不公及沈匿等事,在京官员不法等事,两院状封,皆长八寸。”宋政府还十分注意收集法律反馈信息。庄绰《鸡肋篇》卷下载:“安鼎为御史,论本朝岁断大辟人数。天圣中,一岁二千三百余人,当时患其数多,大议改制。”天圣中期,一年中所判死刑多达二千三百人,如此高的死刑案引起了统治集团的重视,从而引发了修改法律的举措。天圣七年,宋修改旧编敕,成《天圣编敕》十三卷,“视《祥符编敕》损百有余条”①。其卷数比起三十卷的《大中祥符编敕》,少了十七卷。仁宗嘉祐五年(1060年),权同判尚书刑部李綖奏曰:“天下上刑部一岁之中死刑,亡虑二千五百六十,其杀父母、叔伯、兄弟之妻,杀夫,杀妻,杀妻之父母,凡百四十;故、谋、斗杀千有三百;劫盗九百七十;奸、亡命百有一十。夫风俗之薄,无甚于骨肉相残;衣食之穷,莫急于盗贼。今犯法者众,岂刑罚不足以止奸,而教化未能导其为善欤?欲令刑部依刑名分门列天下所断大辟罪,岁上朝廷,以助观省。”仁宗批准了这一建议[2](卷一九一嘉祐五年四月庚申)。这条措施有助于统治集团了解各地治安状况,及时调整法律政策。元祐六年(1091年)刑部拟定了一条信息反馈措施,获得通过,要求各府衙“决大辟,以刑名类聚,每半年于春秋季以闻,仍籍数至岁终,比前一年所断多少,准式造册,限次年春季投进”[2](卷四六五元祐六年闰八月己卯)。这对于监督各地司法审判,减少冤假错案,及时了解全国的刑事案件发生率、治安状况,调整国家法律政策,都有着积极意义。

二、法律公布传达的信息渠道

在古代中国交通和通讯不发达的情况下,如何使国家制定的法律尽可能地让各地大小官府知晓,使之得到贯彻执行,并在执行中能及时纠正法律失误和弥补法律的不足,这是法律制定者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宋代在解决这一问题的过程中,建立了相应的法律公布传达的信息渠道。自唐发明雕版印刷术后,随着雕版印刷的日益普及,宋代法典法规也采用雕版印刷方式,如宋代第一部法典《宋刑统》就是雕版印刷的,当时称“模印”。法律原文经过仔细校勘后雕版印刷,既减少了因大量手抄誊写产生的讹误,又提高了法典法规编制速度。宋代法典起先是由国子监或崇文院模印颁行。后宋代设有提举印造编敕所,专门负责编敕的印刷。熙宁六年,提举印造编敕所奏言:“新敕刊本将毕,虑中书、枢密院更有合入条约及续降条约,乞候至来年颁降。”[2](卷二四八熙宁六年十一月壬午)宋法律的颁布传达渠道,最初有两个,一是转运司传送渠道,另一为进奏院传送渠道。元祐元年(1086年),京西提刑司奏:“省部条贯,除直下外,有诸州条贯,付转运司押牒入递,分送诸州,率多迟滞。欲乞应颁降新法,以所下转运司印本移送进奏院,令本院坐省符连牒,发送诸州、诸路。”[2](卷三七四元祐元年四月己丑)这一建议要求即使是颁发给诸州的法律,也统一由进奏院递送,以便以较快的速度传达到地方。这一建议为朝廷采纳遂成定制。进奏院“掌受诏敕及三省、枢密院宣札,六曹、寺监百司符牒,颁于诸路”。朝廷“凡更改申明敕令格式,一司条法,则议定以覆奏,太常、考功谥议亦如之。季终,具赏罚劝惩事付进奏院,颁行于天下”[4](卷一六一《职官志》)。为保证法律文书传达速度,宋对于一些法律的翻录誊抄期限也做了规定:“诸受制敕应翻录行者,给书写程,急速限当日,满百纸,一日;二百纸以上,二日,每二百纸加一日;非急速,各加一日,余文书各加制敕限一日。所加虽多,制敕不得过五日,余文书,不得过十日。即军务急速,不以纸数,皆限当日发出。”[3](卷一六《诏制条制•文书令》)对于一些重要的刑法,宋采取榜示公告的形式让百姓大众知晓,以起警示作用。政和五年(1115年),徽宗诏:“访闻相州林摅(虑)县,邢州龙岗县天平陵霄二山高崖之上,有舍身台,每岁春月,村民烧香,闻有僧行诱惑使人舍身者……仰本州县当职官常切觉察,犯者以故杀论。仍令主僧赏命。许人告捕……仍版榜揭示二县山路,监司、走马失按劾者与同罪。仍著为令。”[1](刑法二之六六)宋《杂令》:“诸私造铜、鍮石器物,若鉟销、磨错、剪凿钱取铜以求利,及买贩罪赏条禁,于要闹处晓示。”[3](卷二九《鉟凿钱宝》)“诸被受手诏,士庶应合通知者,并依德音宣示于众”[3](卷一六《诏敕条制•职制令》)。对于一些允许人告捕的刑法,官府“并晓谕,三日外方许告捕”。又如,宋规定:“诸生子孙而杀或弃之罪赏条约,州县乡村粉壁晓示,每季举行,监司巡历常点检。”[3](卷七《监司巡历•职制令》)李元弼《作邑自箴》载:“通知条法,大字楷书,榜要闹处晓告民庶,乡村粉壁如法誊写。”[5](卷一《处事》)绍兴四年(1134年),高宗诏:“今后诸路有颁降诏令,并仰监司关报州县,真书文字,镂版印给于民间。”[1](刑法二之一四八)隆兴二年(1164年)户部曾要求四川监司“遍牒所部州县,置立粉壁”[1](刑法二之五七)。粉壁犹如现在的公告栏,用于法律等官文书的公布告示。以便朝廷颁布的法令能及时让民众知晓。①搂钥《攻媿集》记载说,南宋汪大猷出使金朝回国,途中至盱眙,“得印榜云:今后犯强盗,并依祖宗旧法”[6](卷八八《汪大猷行状》)。所谓“印榜”,即县张榜告示的皇帝诏令。对于一些适用的法令,朝廷要求内外官司“写录厅壁,朝夕看读”[1](刑法二之二○)。以提高办事效率。

北宋及南宋前期,春秋两季颁降的条贯,通常下到州军,不及县镇。南宋庆元六年(1200年),刑部员外郎王资之言:“夫县镇于民为最近,裁决公事多致抵抵(牾),狱讼以此不息,良民受害不少。”要求政府把春秋颁降条贯下颁到县镇。获得允准[1](职官一五之二八)。颁布大赦诏书,也是件严肃的司法活动,有着很强的时效性,同时,大赦诏书量很大。唐代,“赦书颁诸州,用绢写,行天下”[7](《近事会元》卷五)。宋代仁宗以前,赦书的文字也是以手工方式抄写的,极易抄错。《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天圣二年(1024年)八月辛巳条载,仁宗诏:“自今赦书,令刑部摹印颁行。时判刑部燕肃言:‘旧制,集书吏分录,字多舛误。四方覆奏,或至稽违,因请镂版宣布。’或曰:‘版本一误,则误益甚矣。’王曾曰:‘勿使一字有误可也。’遂著于法。”雕版摹印人印制法律文书期间皆锁宿,不得回家,事毕方罢。赦书雕版摹印不失为一项多快好省的办法。早在真宗时,寇准曾倡议实施,但遭众人反对而止。赦书德音的起草由学士院负责。真宗以前起草赦书德音,不锁院。至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乃规定必须锁院,以防漏泄消息。赦书印制后即以最快的速度颁布天下。宋《驿令》规定:“诸赦降入马递,日行五百里。”[3](卷一六《赦降》);[2](卷四五七元祐六年四月丁酉)如元丰八年(1085年)三月六日大赦诏书,进奏院七日即递送到京东西路的曹州(今山东曹县西北)[8](卷四八《乞不贷强盗白札子》)。宋制:“三载一郊,国朝茂典,盖所以报贶天地,致虔祖宗,尽钦翼之心,膺锡俾之福。”[9](卷一二○《典礼五•天圣二年南郊赦天下制》)宋人吕大防曰:“国朝以来,大率三岁一亲郊,并祭天地宗庙,因行赦宥于天下及赐诸军营赏给,遂以为常,亦不可废。”[2](卷四七七元祐七年九月壬辰)南郊祀毕,必大赦天下。在京城通常要举行大赦仪式,皇帝登明德门肆赦。李攸《宋朝事实》载:肆赦前一日,有司设文武百官、皇亲及蕃国诸州朝贡使、僧道耆老位于明德门外,太常设宫县,置钲鼓。其日,刑部录御史台、开封府、京城系囚以俟。及车驾还。至明德门内,就幄次,改御常服,群臣就位,皇帝登楼,即御坐。枢密使副、宣徽使分侍立,仗卫如仪。通事舍人引群臣横行再拜讫复位。侍臣宣曰“承旨”,通事舍人诣楼前。侍臣宣敕:“树金鸡”。通事舍人退诣班,宣付所司讫,太常击鼓集囚,少府监树鸡竿于楼东南隅,竿木伎人四面缘绳争上,取鸡口所衔绛幡,获者呼“万岁”。楼上以朱绳贯木鹤,仙人乘之,捧制书循绳循下,至地,以循台承鹤,有司取制书置循上,门使承旨引制循宣付中书门下,转授通事舍人,北面宣云:“有制。”群官再拜。宣赦讫,还授中书门下,转付刑部侍刑,承制刑囚,群官刑刑,门使进诣楼前,承旨宣达讫,百官又再拜,蹈舞循退。[10](卷四•郊赦)周密《武林旧事》卷一《登门肆赦》载:诸州进奏院各有递铺腰铃黄旗者数人,俟宣赦讫,即先发太平州、万州、寿春府,取“太平万寿”之语,以次俱发,铃声满道,都人竞观。宋代的肆赦礼仪所体现的是君权神授下的中央集权主义专制统治。皇帝大赦令到达地方以后,要进行广泛宣传,“沛然之泽,无所不涤”。宋规定:“诸被受赦降,应誊报者,誊讫,当职官校读,仍具颁降、被受月日。行下民间通知者,所属监司印给,榜要会处,仍每季检举。其赦书德音,州以黄纸印给县镇寨乡村晓示。”[3](卷一六《赦降•职制令》)使民众知晓赦免范围。例如宋文献载,淮东提刑司所在州,“赦到,吏民会听于州南门”[11](卷二七《送靖检法序》)。对于应到大赦文书,因多种原因而延误未到者,则“牒比州即时誊写,委官校勘毕报,州得报,准赦降行”[3](卷一六《赦降•职制令》)。即先抄录邻州已到赦书,依赦执行。

宋代制定有严格的法律接收登录和编集保管制度,以保证法律信息的畅通无阻。新法典制定颁布后,对于此后陆续颁发的散敕,朝廷要求“所在编录二本,一长吏主之,一法司行用”[2](卷六一景德二年八月戊子)。长官离任,须将其交接给继任者。“诸路转运使、诸州,除旧编敕外,所授宣敕并依次编录。长吏以下职官受代日,递相交付”[2](卷二一太平兴国五年七月己巳)。洪迈在《容斋续笔》记载的一件事例中说:“予记政和八年知汉阳军王大夫申明此项,敕局看详,以为如表叔娶侄女,从甥女嫁从舅之类,甚为明白。徽州法司编类续降有全文。”[12](卷八《姑舅为婚》)徽州法司编类续降,是宋代政府完善法律法规公布渠道的一件实例。北宋时期,各州县建有敕书库(楼),用来收藏和保管朝廷所颁布的诏敕。太祖建隆三年(962年)令“诸州属县各置敕书库”[2](卷三建隆三年十一月丁巳)。太宗于淳化三年(992年)诏曰:“如闻近降指(‘指’字衍)制敕,遗逸颇多,或有厘革刑名,申明制度,多所散失,无以讲求,以至议法之司、治狱之吏,多稽缓而不决,致论报以后期,久系狴牢,有伤和气。自今诸道州府军监县等,应前后所受诏敕,并藏敕书楼,咸著于籍。受代日,交以相付,仍于印纸、南(曹)历子内批书。违者论其罪。”[1](方域四之一一)南宋王栐曰:“令县邑门楼,皆曰‘敕书楼’……则是敕书楼州县皆有之也。今州郡不闻有敕书楼矣。”[13](卷四)据王栐言,南宋时敕书楼制度未能保持下来。但据南宋宁宗时编修的《庆元条法事类》记载,地方官府置有别库用来存放中央颁布的法令诏书。宋法:“诸条制,发运、监司及州县并置库,余官司于本厅封锁,法司掌之”。并规定“州每半年具被受条目申监司”[3](卷一六《诏敕条制•职制令》)。此库称为架阁库,北宋时就有设置。宋从中央到地方都有架阁库,“诸一路、一州、一县、一司条制,各置册编写,仍别录,连粘元本架阁。其虽系一时指挥而遍行下者,准此”[3](卷一六《诏敕条制•职制令》)。南宋时,架阁库已取代原敕书楼的功能。各州县架阁库,专门存放朝廷所颁法令、诏书及官文书,并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宋《文书令》:诸架阁库,州职官一员,县令丞、簿掌之,应文书印缝,计张数,封题年月、事目,并簿历之类,各以年月次序注籍,立号编排,仍置籍。遇借,监官立限批注交受,纳日勾销。按察及季点官点检。[3](卷一七《架阁》)令文规定架阁库由专人掌管。《作邑自箴》卷二载:“诸架阁文字外封上题写架阁人吏姓名,花字押,应点数。敕书逐一以案卷勘对,遂无漏落。”架阁库档案文书如有丢失或差错,主管人将承担刑事责任:“去失架阁文字,刑名不轻”。[5](卷一《处事》)“当职官吏辄费用架阁库文书及专管官吏散失架阁文书者,并依元丰法断罪”23](卷四九一绍圣四年九月癸亥)。架阁库保存了案卷材料,可以备查解决一些司法问题。王铚《墨记》卷上记载了这样一件案例,神宗时,王安石罢相,吕惠卿为参知政事,借李逢和赵世居案大做文章,欲打击范纯仁等人。“狱事之作,范公知庆州,忽台狱问:‘皇祐年,范公与逢相见,语言不顺。’范公仓卒无以为计。忽老吏言:‘是年,文正方守庆州。’检架阁库,有文正差兵士送范公赴举公案尚在。据其年月,则范公方在庆州侍下,其月日不同,安得语言与逢相见也?遂据公案录白申台中乃止。”如果没有架阁库记录在案的档案材料,范纯仁则无法洗刷罪名。各官府接收到朝廷颁布的法令及官文书,按规定必须做好登录事宜,并归类设档,“州幕职官掌之,县令佐通签”[3](卷一六《诏敕条制•职制敕》)。官府所受皇帝所下文书,以专用黄纸造册编录,连同续颁诏册,锁于长官厅文柜,由法司掌之。“遇有检用,委官一员,监视出入”[3](卷一六《诏敕条制•职制敕》)。各级官员如“应誊报编录而不誊报编录,及应注冲改而不注,若缘边事应密行下而榜示者,各徒二年。即不应誊报而誊报,或编录不如法若脱误有害者,各减三等”[3](卷一六《诏敕条制•职制敕》)。光宗绍熙二年(1191年)命“诸处各条具修书以后凡经引用续降指挥,并行置册编录,供申刑部”,由朝廷委官参订[1](刑法一之五五)。

宋代法律接收登录和编集保管制度还规定:诸被受手诏及宽恤事件若条制应誊报者,誊讫,当职官校读,仍具颁降、被受月日行下。若有冲改者,录事因、月日,注于旧条。事应民间通知者,所属监司印给,榜要会处,仍每季检举。其手诏及宽恤事件,即榜监司、州县门首。诸被受手诏及宽恤事件若条制并置历供呈,当职官聚厅看详,务通意义,其应行及冲改,即时批历,次第签书,遇官吏更代,仍对籍交受。诸条制先次行下者,置册分门编录,仍以所受月日次第连粘,候颁降到印册,以先受者架阁,若续降诏条内有未到或已到循缘路损坏者,申尚书本部录降,去京五百里外,仍先牒邻州誊写照用。[3](卷一六《诏敕条制•职制令)这些规定颁降的法令诏敕,州接到后,注明接到时间,如属应冲改法令原文者,注于应冲改法令原文下;如应告知百姓者,张榜公告。主管官员必须了解弄清法令文件的意义,于登记册上注明并签押。所受散敕分类编录登记,待朝廷春秋两季统一汇编的印册颁布后,再送入架阁库存档。如地方因故未能及时收到散敕,则须申报朝廷,去朝廷远者,牒邻州抄录。宋代从中央到地方,构筑起比较完备的法律、接收和告示的信息渠道,这对于完善宋代的法制,强化专制主义统治,无疑有着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