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学与艺术设计研究

时间:2022-02-13 04:37:00

建筑学与艺术设计研究

翻开建筑史和工艺美术史,我们会发现这样一种现象:建筑学这一有着悠久历史的专业学科与许许多多的艺术设计门类如:纺织品、工业产品、家具设计等,存在着某种不容忽视的紧密联系。文艺复兴巨匠米开朗琪罗、达·芬奇、拉菲尔,以及其后的贝尔尼尼等,历史上的许多艺术家都曾涉足建筑设计领域,并有很高的建树。即便是在近现代,马克斯·比尔(建筑师、设计师、画家、雕塑家)创建的“乌尔蒙设计学院”(,950年)、格罗皮乌斯的“包豪斯学校”,都不仅在建筑设计,还在多方面的其它艺术设计领域开展了广泛的研究和创作活动。二十世纪西方,几乎所有的艺术设计运动(如:欧洲的艺术与手工艺运动、现代运动、后现代主义等),建筑学在其中都起着某种举足轻重的作用,“建筑学为设计提供的思想家遍及20世纪”【1]。引导现代西方艺术设计新思潮的许多团体如意大利的“Arehizoom联合会”、“超级工作事”、“全球工具”、英国的“Arehigram”、“NATO(今日叙事体建筑)”、美国的“构成运动”、“后现代主义”··,…都开端于建筑设计思想的新变化,但又都不只局限于建筑设计,并迅速涉及到了艺术设计的各个门类。仅举一例:意大利的“Archiz。。m”这一激进设计运动首先是由建筑师们发动的,“正确的为他们自己设计”是他们的口号,但这一团体并非只限于建筑设计,他们对服装和纺织物表面装饰构成以及日用品的探索性研究,同样引人注目。在意大利,不知是由于教育体制的使然,还是因为取得了某种成功经验后的选择,几乎所有的设计师们都受过建筑方面的训练。其实不仅在意大利,在整个世界范围内,有着建筑学教育背景的设计师们从大到汽车、家具、日用品、服装,小到字母字体设计都作出过显著贡献,例不胜举(但是,在我们国内这种现象却很少见,建筑师们、受过建筑学教育的人们几乎绝少涉足其它的艺术设计门类)。仅仅用“建筑学”与“艺术设计”同属“设计”范畴,紧密相连、互通,似乎还难以全面解释这种有普遍性的现象,因为这种“互通”似乎常是单向性的:搞服装设计、产品设计的设计师们极少向建筑设计领域涉足。那么我们不禁要问:建筑学之于我们常说的工艺美术类的艺术设计到底意味着什么?建筑学对艺术设计的作用及影响是在那些方面?或建筑学是如何与艺术设计“相通”的?疑问的产生是必然的,探讨这些问题则无疑还是有必要的,尤其对于国内的设计界现状而言。

‘建筑学具有历史造成的强势地位:在今天,认为建筑学也是一种艺术设计,仅在概念上也许并不存在异议。但如果在学科设置上把建筑学置于一个从属于艺术设计的分支地位上,争议就必然产生了,这是有原因的。这不仅是因为建筑学在历史上、在今天早已是一个各方面完备且自成体系的专门技艺,而且因为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赋予了建筑学某种高于艺术设计其它门类的强势地位:

1.在人类历史上直到今天,无论是对帝王或对贵族,甚至对平民而言,建筑工程都是一件大事,不论建筑物是用来供奉祀祠还是炫耀、居住,相较其它的艺术设计门类,建筑都必需涉及到大量的财力、人力、物力、技术并需要投人大量的精力,而且建筑物相较于其它设计物品时间更长,影响力更大,就这一点而言,对建筑术(建筑学)的重视是必然的。

2.人对建筑的感受源于人的基本生存机能,即建筑不仅是满足了人的某些使用要求,同时是提供了某种生存环境—而人对环境的判断、感知能力是生物生存根本的机能之一,建筑的艺术性和审美可能正是建基于此。

3.普遍的人类艺术史与艺术理论研究对建筑学也有偏重。传统艺术史与理论每在提到“art’’艺术一词时,它都是包指绘画、雕塑、建筑三者,这一点今天也仍然被人们广泛接受。瓦萨利在其《艺术家传略》中,最先将以上三者以同一步调展开论述,而且他第一次从中归纳出了一条共同的标准:三者都是“artofdesign”“设计的艺术”(或“结构艺术”)以及我们今天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视觉艺术的内在统一性,他还认为建筑这种非模仿性艺术要比再现性艺术处于更优越的地位12】。由此,就造就了建筑学成为艺术设计门类的总领这样一个地位。早在14世纪,在其它艺术设计门类中如陶瓷、纺织领域,设计者已经比制造者更加引人注意,但他们在理论上、在社会中从未能取得象建筑师那样的地位,“艺术设计”则更是一个近现代才出现的学科概念。

4、建筑学是艺术与科学的联系纽带。把“建筑学”与绘画、雕塑并列是有一定的思想背景的。从柏拉图在其《理想国》中排斥艺术开始,人们总是视纯艺术(绘画、雕塑等)会有一种过分放纵的可能性,而建筑却与他们不尽相同,建筑术不仅切合“art”艺术的原义(技巧、技艺),而且它还是一种被当时人们倾慕的实用技术。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对建筑的涉足,源于一种追寻科学的冲动,也隐含着通过这种“涉足”提高自身地位的要求(画家在文艺复兴前地位不高)。对建筑学本身的理论研究更提供了这种科学性的“佐证”:建筑与数学的关系,建筑与人、与宇宙万物的关系,比例,尺度,风格变化的规律……今天的人们对这些“佐证”的科学性当然已有了与前人大不相同的认识,但这种影响仍在,我们今天也仍在讲:对比、变化、比例、构图、主从关系等等。这些“科学理论”对艺术设计其它门类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在所有与艺术设计有关的门类中,建筑学方面的理论是最丰富、系统、全面的,对艺术设计其它门类产生的辐射作用是显著和必然的。

5.建筑学是具有包容性和借鉴性的。建筑设计从来不是一种单纯的技术活动,它更是一种融合性极强的艺术活动,建筑不能是一个空壳,它要包含陈设、家具、布艺、雕饰、灯具……许许多多的其它艺术设计门类,它和这些艺术设计门类必然会互动式的相互促进借鉴。建筑物实际上是基于某种共通设计理论基础、社会需求的各种艺术设计制造物的整合环境。无论我们今天认为公正与否,建筑学之于艺术设计的这种强势地位都是一种历史使然(也是一种必然),但也许未必是一种未来的必然。

*建筑学直指艺术设计的核心:

挪威设计师昆特·伊安认为:“一个设计师在实现自己的意图之前,必须认识到使用者的意图”,他暗示出了艺术设计的核心问题:功能与形式的融合。“功能与形式”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它并不总是表现为矛盾冲突的两个方面,但也不是只侧重其一就可全面解决问题的。一个优秀的设计是可以两者兼顾,平衡并不着痕迹的。建筑学在这一问题上虽然没有一种万能的解决方法,但却提供了一种思维训练程序。正如贡布里希所说:”建筑应该是证实任何一种关于人造物结构的装饰理论的实例,因为在建筑中我们能够从任何水平上去研究功能层次与装饰层次之间的张力”[3】应该说,对于建筑设计的整个流程而言,功能与形式问题比其它艺术设计门类都强烈、复杂,并贯穿始终:从开始着手设计时对地域、环境、人文、水土、总体造型考虑;设计中对人流路线、功能分区、结构可行性、个人与群体的功能需求、空间感受、构件造型的逐项分析、与水、电、气的功能协调;直到建设中与完工后的使用与美观方面的反馈分析。

功能与形式总是交织并重在一起,需要时时注意给予通盘考虑。在多种复杂的限定条件下满足使用功能又使之具有宜人的美感形式一这种要求与创作训练,无疑也会对进行其它门类的艺术设计大有裨益。

建筑设计中,功能与形式密不可分的特点是被用于创造具有某些使用功能的“空间”的。建筑“空间”这一概念出现于十九世纪末,但创造空间这一活动却与建筑的历史一样长。建筑师是用某种思维能力—“空间感”去完成这一工作的。在建筑设计中,“空间感”是建筑师的“神游”性的想象力,即如菲利普·约翰逊的“行径FOO下户RINT’’、柯布西耶的“路线ROU下E”。简而言之,即建筑师在设计中不单单是去构想建筑中的“面”的组合,也不单单去构想“体”的嵌接,而是以想象力“行进”、穿梭于建筑各部分、内与外、高与低,多视角的预见一番设计的视觉及使用效果。穆哈利·纳基认为:“空间的体验并不仅作于少数的天才的专利,而是属于一种生物学的机能”[4〕,这种能力以及对这种能力的训练,建筑学是很有其长处的(当然,这并不等于说不经过建筑师的训练就不可能具有这种能力),而这种能力对许多艺术设计如:服装、汽车、日用品甚至许多平面设计(大型招贴所需要的多视角考虑)都是极重要的。我们从西彼勒·克歇尔(《。ltVetti》,990年)对意大利Olivetti设计公司的介绍中得知,意大利的设计师们通常首先创}陈作为建筑师,然后试图更肯定他们作为独立艺术家的角色,“戏剧”被视为设计过程中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他所说的“戏剧”实际上与英国设计师们提倡的叙事体和比喻特征相类似,都是一种加上了时间程序、节奏、视觉上的情节铺垫,冲突、矛盾、高潮起伏等,“戏剧话语趣味”的“空间感”想象化的设计。

应该说,当设计师具备了在多种复杂限制下全面考虑功能与形式的思考方式,多视角、多层面体会观察的空间感受能力以及以趣味化、戏剧化吸引人的构思,那么这些能力就已经不只可以用来完成建筑设计,而且更可兼顾几乎任何门类的艺术设计了。

*建筑学的社会性:

建筑常是令人瞩目的社会生产活动。一方面是因为它的大投人(财力、人力、技术力量),另一方面是因为建筑活动是创造一种人工环境的行为,而人对环境的感受是一种强于对其它艺术物品感受的本性化感知能力,这一点可能追溯到人作为环境中的生物物种的生存本能。可能基于以上两方面,在人类历史的发展中,建筑物还常常被赋予许多思想上的、宗教上、政治上的、甚至是世界观、哲学上的含义。建筑物常常被用来表达某种思想,并集中体现出历史传统、时代、社会风貌及审美趣味(这一点在学术上还有争议)。人类历史早期对神抵的尊崇(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文艺复兴时期“古典主义”建筑风格所反映的“人文精神”,由于政治原因18世纪英、法“古典复兴”对古希腊、古罗马建筑风格针对性的选择,以及二十世纪现代派建筑风格对时代风貌的追求·,·…用建筑来反映思想也许要比其它艺术品更能引人注目,更强烈并更具“历史标志性”。所以在西方,建筑思想常常被上升为某种“哲学观念”(这与音乐学有某种相似性,音乐学最终也被升华为哲学)。

建筑师则常自觉或不自觉地被赋予许多社会责任。实际上,在建筑设计活动中,建筑师的确也常能感受到这种自身的能力,通过某些规划与设计,建筑师常能限制或引导、控制许多人类社会或个人活动,创造某种氛围或破坏某种环境。在上个世纪中叶,建筑师又被视为”社会工程师”(虽然今天人们已经可以开始比较理智地看待这一论断),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建筑师的这种社会责任感,使其自身的创作行为总是被置于一种引人瞩目的社会性的大背景之下,敏锐地与社会新动态、新思想相联系,也就成为主动或被动性的必然,所以,新的艺术设计思潮常由建筑师或建筑评论所提倡,引导并扩大到其它设计领域。象洛可可风格之于“启蒙主义”等等,意大利的“ArChjzoom”及反设计的“全球工具”等许多激进设计团体就都与上世纪在西方大学校园中“马克思主义”及“无政府主义”的传播有关。当然,这并不等于说,在其它的设计门类中,设计师就没有或无力挑起新的艺术设计思潮,只是由于他们被赋予的社会责任感范围较小,或不太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还有就是有些艺术设计品的更新速度太快了。

抬高“建筑学”的学科理论或社会地位,更无意去作一番“地位”的对比。实际上,建筑学也应属于一个大的艺术设计的范畴。建筑设计活动与其他门类的艺术设计并无本质的区别。建筑学在艺术设计中的某些特殊表现,一方面与其专业特性有关,如复杂限制条件下的“功能与形式”结合、空间感知能力。另一方面由于社会、历史等原因造成的。在我国由于历史因素,建筑学一直被归于高度专业性的工程类学科中,使其难以与其它艺术设计门类互通,借鉴,这种情况对艺术设计及建筑学本身的发展都是不利的。所以,我们应该多提供这些方面的引导,多指出这方面的可能途径。所幸这种情况在今天已有了某些改观,如中央美术学院就新设置了“建筑与环境设计”专业。在我国随着社会的发展,建筑学与其它艺术设计门类的互通应该成为一种必然趋势,这会成为一种双赢的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