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十篇

时间:2023-03-31 04:43:03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1

关键词:海子 诗歌 母亲形象 分析

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中,海子的诗歌是胜多的。研究者更加重视诗歌中创造的仅属于他自己的意象,如麦子、水、太阳等丰富的意象。在谭五昌的《海子短诗中的重要意象浅析》一文中,统计了关于“母亲”这一词在诗歌中的出现次数高达36次。对母亲形象不同的侧重点,可以多角度解读诗歌中母亲的形象。

一、诗歌中“母亲”形象的表现形式

(一)真实的生命个体

海子的诗歌里,他以人性与亲情这两个角度来诠释母亲。《给母亲 雪》:“妈妈又坐在家乡的矮凳子上想我……我知道你日渐衰老。”①塑造了一个温柔宁静并且坚强的女性形象。另一首《给母亲 风》中,家中破旧的门,遮住的贫穷,母亲很美。母亲的形象永远以一个温暖的样子烙在心中――“在查湾村口,母亲泪流满面”。15岁的查海生考进北京大学,村子为之沸腾。于是母亲迈着小脚,挨家挨户地送上她连夜蒸好的白糕,为之庆祝。1983年毕业后,留在北京,一次母亲从家乡怀揣着50枚鸡蛋去看海子。临走时,海子借了300元执意要母亲带走。而那300元,母亲没舍得用。诗人用心呼唤真爱,带着坦然且感恩的心去看待清贫的家中始终给予温暖的母亲,这是一种伟大的赞美。无论环境多不利,诗人都有一个寄托,有包容的平和的母亲。

(二)派生的集合体

首先是将母亲喻为了一个载体,置换成“村庄”的形象。写于1984年的《村庄》,这个被童话、神话的村庄,寄予着对母亲的感激。“村庄里住着母亲和儿子……”②村庄托着少年纯洁的梦,母亲衬着儿子的成长。多年含辛茹苦的养育,母亲静静的抚慰让在外漂泊的诗人没有畏惧感。如此将母亲这一形象上升为生命的依托和精神的家园。

诗人苇岸这样说过一句话,海子是来自大地深处的,含着泥土。海子自然地将村庄――养育他的土地,作为艺术的源泉。身处在都市机械轰鸣、耸立的楼群、淡漠的人情交汇的困境中,同时又远离恬静的家园,他的灵魂栖息地倾向于那片乡土生命,由此,笔下的村庄糅合了温暖的母亲的角色,充满柔美静谧的美。如《夜》中,宁静、幸福的村庄,在大自然的环抱中,有着祥和的氛围,悄悄在海子心中扎根,一切显得无比的完美,让人充满了向往。在诗人心中“村庄”成了温柔多情的母亲。

其次,象征着乡土文明的形象。海子抱着对现代文明排斥的态度,有意识地对乡村田园中生命的灵性与淳朴状态进行描写,避开都市的介入。写于1987年的《吊半坡并给擅入都市的农民》,西安半坡遗址是黄河流域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母系氏族公社村落遗址,代表着中国农业文明。显然,海子不愿意被拥挤的都市所束缚,在追求着自由,愿生存在平静的村庄里。他对个体幸福有着无限向往,这点也是西方浪漫主义诗人全部精神追求的出发点与目的地。然而海子的理想与现实冲击,越愿在精神上构建梦想。

作为贫乏时代歌唱的海子,用诗这个堤坝来建设人类的美好精神与人性的纯真。如《土地》中,海子清晰地认识到现代文明导致的人欲横流――“土地死去了,用欲望能代替他吗?”③那些丧失了土地,漂泊无依的灵魂最后用“欲望”来代替。“土地,故乡景色中那个肮脏的天使,在故乡山岩对穷人传授犯罪和诗”。③“人们把你放在村庄,秋风吹拂的北方,神从四面八方而来,往八方而去,经过这座村庄后杳无音信。”③这座无神的村庄,“中国”这一个巨大的“村庄”,在逐渐消失。他在这些生命深处的神性呼唤里,寻找并且构想那座恬静的村庄。《给安庆》,显露出种种不安,能体会到那种荒凉、痛苦、悲哀、失落、惆怅,却也凝聚着强烈的乡土情结,他无畏地带着爱、痛苦和生命进行追问。“五岁的黎明,五岁的马,你面朝江水,坐下,四处漂泊,向不谙世事的少女,向安庆城中心神不定的姨妹打听你,谈论你……”④因此这里的“母亲”已经超越现实的概括,实际成了一种对母性的乡土文明的遥远想象。《两座村庄》是一首挽歌,那个诗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精神寄居地,正被文化层面所遗弃,村子的影子在中国社会工业化的道路上消失。他努力在诗中让村庄获得重生,继续和谐的原样。虽说是“沉默”、“孤独”的村庄,但他依旧在孤寂的创作中回忆构建着。

《在家乡》用超现实的事物、人物,如家乡里的羊群、女人和房屋,是对村庄的再现和指认,在此中寄托着理想。然而“在危险的原野中,落下尸体的地方,那就是家乡”,⑤眼中的家乡充满着沉重的失望,他却在脑海中渗透着矛盾认识的家乡。《春天的夜晚和早晨》中隐藏着大地母亲的深情。诗人在其中像孩子般沉醉,在童心的境界与心界中感受着。然现实的生活,却让海子想到《重建家园》,用屈原的泪水来浇灌家园,用幸福也用痛苦来重建家乡的屋顶。其中也点到了宿命的因素,已经窥破了人类生存的本质,对人类生存的现实有着准确的认识。“放弃智慧,停止仰望长空”,⑥似乎是看清人类生存的局限,用平定的心情去接受,实际却也在表明不能得到自由飞扬的痛苦。一名农家子弟,对大地天生有着超级强的悟性。“风吹着炊烟,果园就在我身旁静静叫喊‘双手劳动,慰藉心灵’”,⑥散发着大地一般厚重、幽深的气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这个呈现出多位一体的母亲形象被海子创造出,具有独特的历史意义。

二、海子诗歌中母亲形象形成的因素

(一)环境因素

环境塑造人的性格。一个人的成长与两个环境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一是生存的大环境即社会;二则是小环境,包括家庭、朋友等。海子的小环境里(家庭)虽然有着痛苦的生活经历,成长在处于矛盾重重之中,他的一生也与清贫相容。刚出生满两个月时,轰轰烈烈地开始,那是个精神、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海子的童年就在仓促的时光中度过,年幼的他,为此,在物质与生存方面承担了一定的责任,这使他节俭一生。自1974年上了初中,面临着学习生活的压力。尽管如此,从安徽那个乡下走出来的他,来到大都市北京,也没能改变物质上的清贫。

(二)自身因素

在性格上,海子是孤僻的人,生活贫困,不会自理。海子以牺牲尘世的日常生活为代价,献身于诗歌事业。从农村考上大学,并且钟情于写诗,在家乡,几百年都没有诗人的出世,他刻苦写诗,博览群书,渴望得到诗坛的承认。海子显得纯洁、简单、偏执、倔强、敏感 ,有时有点伤感,有时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对理想爱情执著。因此他有着沉思的个性,沉思是一种品性,属于一种境界。而到后期,他出现了严重的幻听症,在遗书中可以得知,致使他陷入混乱中。

(三)文化背景的因素

首先,当时20世纪80年代,中国正在开始加快工业发展的节奏,商品经济与大众文化对诗坛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朦胧诗群逐步瓦解,第三代诗人迅速崛起。在多元的环境下,一些写作流派在萌芽,向着更广的方向发展。在现代工业的文化背景中,“城市”列为一个元素被提出,而整个第三代诗群却没有人将“农业乡土”这一概念注入诗中。充满着神性,赋着浓厚文化的主题渐渐被解散,甚至出现一些诗人迷失在工业文明的大环境下。

海子和骆一禾则在濒临危险的角落,始终用朴素、真诚、孤独的乡村元素来写作,表现着土地与底层乡村人民的生活。当时轰轰烈烈的各类诗歌中,无法寻到海子的影子。纯粹的歌者,被遗落在浮躁的社会,海子所创作的诗歌仅只有几位好友聆听,无人欣赏,因此他努力地在诗歌中探索。

其次,北大诗与北大校园文化的影响,骆一禾、戈麦、海子为代表的北大出身的诗人,有着“泛滥的抽象批判和狂热的终极关怀”。在海子身上体现的应该是狂热的终极关怀,“狂热的终极关怀就是对伟大的、崇高的、超越的、不朽的、绝对的等等一类事物,始终保持着强烈的热情”。在北大,一些学生将这当成一种信念,成为很多群体的情绪状态。这种关怀却使人振奋,拥有这种关怀,仿佛就生活在高贵的充实的境界,最后转化为一种激烈的、偏执的行动。然而受狂热的终极关怀的影响,容易变得自我膨胀,在一个方面表现很优秀,就产生虚夸的使命意识――自己能够做得很好,不需考虑下一步的进展。由此,北大诗人表现出“一种天才的自负”,即“忽视生活经验自身的酝酿和生命现象的客观展示对于诗歌激发作用,夸大诗歌创作的神秘性和对天才的依赖”,并且认为在短暂的时间里能经历人生的一切体验,探寻到生命的至深至极的真理,到达诗歌的顶峰。

综上所述,在海子的诗歌中母亲的形象与村庄、农耕文明有着天然的联系。从更新的角度去理解,能更加仔细地解读海子的诗歌及他的生活。

注释

① 海子.给母亲(组诗)[A]//海子的诗[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5.

② 周易.村庄[A]//海子的诗[M].北京:中国书店,2007:5.

③ 西川.太阳土地篇[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641.

④ 海子.给安庆[A]//海子的诗[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04.

⑤ 西川.在家乡[A]//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346.

⑥ 金肽频.重建家园[A]//海子诗歌读本[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9:162.

参考文献

[1] 金肽频.海子纪念文集评论卷[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9.

[2] 金肽频.海子诗歌读本[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9.

[3] 西川.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4] 高波.解读海子[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

[5] 陈青山.浅论海子诗歌中的女性意象[J].文学教育,2009(8):146.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2

关键词:海子诗歌  女性意象  尘世

 

海子的诗歌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个重要研究课题。他“以梦为马”,驰过80年代中国诗歌的疆场,全速冲击诗歌的极限,最后在对“大诗”追寻中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时值海子逝世二十周年纪念之际,各种纪念海子活动的举办,从侧面印证了他诗歌的价值和持续的巨大影响力。

关于海子的诗歌意象,研究者们大都把目光聚焦在一些具有原型意味的意象,比如黑夜,太阳,死亡,以及远方等,然后结合他的生命历程宏观的把握其精神内核,这是很值得研究的。但是关于海子书写自己现实生活的诗歌,则很少有人涉足研究,在这些反应尘世悲喜的诗篇中,以女性意象的塑造和描画最具特色。

根据谭五昌先生的统计,在海子诗歌里女性意象出现频率很高,女性象征的“她”出现52次,“母亲”出现36次,“少女”出现35次等等,不一而足。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异性在他生命里扮演着何等重要的角色.通过深入的研究,我们甚至可以说,正是这些女性带给他的悲喜体验,让他逐步实现诗歌理想的同时也毁灭了自己的身体。

本文试从海子诗歌中三类女性意象的刻画上来分析其死亡悲剧的产生缘由。

一、故乡安静的母亲

在海子诗歌里,母亲的形象是贯穿始终的精神源头。母亲给了他生命,也给了他温暖的归宿感。他从不吝啬对母亲的赞美:“水很美/水啊/无人和你说话的时刻很美/你家中破旧的门/遮住的贫穷很美”(《给母亲》),不管居住环境如何恶劣,母亲都意味着爱、包容和平和,是诗人心灵的强力镇定剂。

“村庄里住着/母亲和儿子/儿子静静地长大/母亲静静地注视/芦花丛中/村庄是一只白色的船/我的妹妹叫芦花/我的妹妹很美丽”这首《村庄》,意象简明朴素,但是透过诗句我们可以读到对母亲十几年的含辛茹苦的感激,在母亲背后,是安静的村庄。母亲是伟大的,多年后美丽的妹妹也会成为母亲,人类的繁衍周而复始的进行着,母爱永恒延续。

母亲是真实的亲人,也是象征的载体,在海子的诗歌里,母亲更多时候和故乡,麦地以及大地联系在一起。他贫穷的母亲,即“村庄”是经过诗人提升升华之后的形而上的“母亲”,是生命的依托和精神的家园。“村庄/五谷丰登的村庄/我安顿下来”“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村庄》),海子在生命观念上有一种无法消解的矛盾。他一方面觉得自己离不开这个物质的村庄母亲,一方面又极度向往着那个永恒的精神世界。村庄安静祥和,母亲慈爱美丽.可是诗人恐惧的发现在故乡“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他已经不可避免的认识到故乡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回不去了甚至会永远失去她,这种寻觅中的迷惘无助造成了海子永恒的悲伤。

不管对故乡的疏离感感如何强烈,母亲仍然是精神的寄托,诗人在迷茫和绝望的时候,只有母亲能给自己心灵以慰藉:“母亲如门/对我轻轻开着”(《思念前生》),然而1989年寒假他回乡探亲,家乡的现实状况“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荒芜之感”,这个乡村的歌者感觉自己“完全变成了个陌生人”。精神天梯的突然踏空,让他失去了大地母亲的依靠,诗人选择了向天空飞升,在太阳的强光下化为灰烬,让精神得到永生。

二、美丽而绝望的四姐妹

据统计海子现存250多首抒情诗,其中爱情诗多达80余首。海子甚至这么认为,“其实,抒情的一切,无非是为了那唯一的人,心中的人”(《日记》),他觉得抒情和情诗之间有一种内在的关系,都是源于一种发自内心的爱。

“我爱过的这糊涂的四姐妹啊/光芒四射的四姐妹/夜里我头枕卷册和神州/想起蓝色远方的四姐妹/我爱过的这糊涂的四姐妹啊/像爱着我亲手写下的四首诗”(《四姐妹》),在海子“以梦为马”式的“青春远行”中,他所有的爱情故事都发生在 “四姐妹”身上。她们曾带给诗人无尽的快乐:“两片抖动的小红帆/含在我的唇间/菩萨知道/....../知道你就在我身上呼吸,呼吸”,诗人初获爱情时,那忐忑不安的甜蜜瞬间,让诗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不幸的是,这些感情都以痛苦的分手告终。诗人是极度情感和情绪化的,短暂的爱情曾经照亮了他和他的诗歌,然而爱情的失败反过来给他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以至于他说在《夜色》中把爱情当作是受难的一种。“我轻轻地走过去关上窗户/我扶着自己/像清风扶着空空的杯子”(《失恋之歌》),“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平静的白描里有着诗人心碎的暗涌,全诗仿佛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幕。这个失恋的黑夜里,缺乏生命鲜亮的色彩。

“姐姐/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日记》)这里的姐姐有可能是诗人永恒的情人,也有可能寄托的是诗人的理想追求,这是一种对诗歌痴狂的内在的吸引力。因为“姐姐”的存在,原来“荒凉寂寞的戈壁”变得美丽无比,情由景生,情景交融,可见海子此时内心的孤独达到了一种极致,一种唯美的境界,他独自享受着孤独和寂寞的唯美,对海子而言,每一次受难后都更绝望更美丽,每一次都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诗人所谓的幸福其实是一种理想的追求,而经历一次一次的失恋创伤,爱情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受难。当爱情失败之后,他感到绝望,这是现实生活的绝望,更是对他苦苦追求的精神王国、诗歌理想的绝望。

三、想象中的理想女性

海子诗歌里的女性意象很庞杂,除了母亲和四姐妹这些生活中的具象外,也包含了很多如“少女”“仙女”“处女”等不实指的元素性概念。这些代指的“女”存在于诗人脑海里,是他对完美女性理念的无意识的再现。这些美丽幻想的产生,与诗人青春的年龄、敏感多情的性格和现实生活中爱情的不如意等多种因素有关。

“她走来/断断续续地走来/洁净的脚/沾满清凉的露水/她有些忧郁/....../一枝野桃花斜插着默默无语/另一枝送给了谁/却从没人问起”(《女孩子》)这首小诗的字里行间自有一份清丽脱俗,发自内心的忧郁使女人更美,而因爱而忧郁的少女,必是世上最为美丽的形象。这个不沾人间烟火的女孩子,偶然路过海子的诗歌,越过蓝色的篱笆远去。诗歌如一副无声的静物画,呈现一种视觉上的透明性,些微惆怅的失落更凸显了美的不可方物。

还有的诗歌里,这些女人并不这么具体,而是通过诗人的行动来烘托其清丽:“北方门前/一个小女人/在摇铃/我愿意/愿意像一座宝塔/在夜里悄悄建成/晨光中她突然发现我/她眺起眼睛/她看得我浑身美丽”(《北方门前》),诗中无一句赞美,我们却能感受这个摇铃的女人身上散发的蛊魅气息,其实,正是“浑身美丽”的北方女人让诗人在臆想中不能自拨。我们甚至可以说,他爱上了自己诗歌中的女人。

这些诗歌基本上都写于84~85年间,集中体现了海子对女人气质的追求。爱情开始时,这些女孩子带来的是缺失的美好,爱情之后,就成了残破现实的一面镜子,“你既然不能做我的妻子/你一定要成为我的王冠……秋天的屋顶又苦又香/空中弥漫着一顶王冠/被劈开的月桂和扁桃的苦香”(《十四行:王冠》)美丽的女孩子最后演绎成一出悲剧,让诗人敏感脆弱的心灵遭受重创后一心完成理想的事业,为他的人生悲剧埋下伏笔。

结语

海子诗歌中形容词出现最多的是“美丽”一词,而女性是美丽的最佳载体,可见诗人心目中女性的地位多么神圣。从现实角度来说,女性是海子一切诗歌理想的起源和终结,事实上,如果我们联系海子诗歌中的其他原型意象进行比较分析,就可以把他们联系起来进行并行研究。“母亲”对应“故乡”,“四姐妹”中,前期的对应“春天”,后期的对应“黑夜”“死亡”,而幻想中的“女孩子”,则是预示一种“远方”的追寻。故乡的变化让诗人失去了大地的依靠,爱情的甜蜜曾给了他短暂的幸福感,但是接踵而至的毁灭让诗人独处黑夜,陷入死亡的迷狂,女孩子们是美丽的,但是可望而不可即,“这些不能触摸的/远方的幸福/远方的幸福/是多么痛苦”(《远方》)多么痛苦悲伤的海子,最后选择了告别爱情的受难,告别故乡,乘着天梯(铁轨)寄身于永恒的太阳之火。

海子走了二十年,那些现实的伤害,爱情的幻灭,梦想的瓦解,都微若浮尘,灿如夏花,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他活在那个梦想飞扬的青年时代里,再也不会老。

而他爱着的女性,会永远在他的诗歌里美丽。

                           ——见于《文学教育》2009年第8期上“硕士论坛”专栏

参考文献

 

1.西川.《海子诗全编》.上海.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1997

2.崔卫平.不死的海子.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991.156-157

3.谭五昌.海子短诗中的重要意象浅析.新诗代网站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3

一、诗歌课堂教学审美缺失的现象

1.偏重解析,缺乏体悟空间

诗歌教学需要教师以点带面,营造恰当的情境,引领学生对作家特点、作品风格等材料广泛涉猎,才能使学生对诗歌有更深的感触和理解。但受诗歌选材、课时安排和知识传授目的限制,目前的诗歌课堂教学仍然较多地着眼于语言要素和知识要素,偏重对诗歌内容和语言的解析,忽视诗歌中更为重要的思维要素和情感要素。这就造成了,一方面,课堂教学难以给学生留出文学欣赏的空白,让学生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来自我体悟;另一方面,对诗歌作品的解析往往引导学生形成了一致的知识认知,无形中替代了学生的审美体验,抹杀了学生的个性解读。

2.偏重应试技巧,忽视知识运用

受多年“应试教育”的影响,有些教师进行诗歌教学时功利性倾向明显,教给学生的不是怎样去领略美、鉴赏美,而是怎样去猜测命题者的命题意图,去操练答题技巧。这完全违背了诗歌讲究含蓄,讲究“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固有规律。学生对知识的理解局限于教师的讲授,学习诗歌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应对高考中的诗歌鉴赏题,而对诗歌知识的运用往往是空白的。

二、在综合实践活动中提升诗歌教学审美内涵

诗歌课堂教学的局限性不利于学生领略诗意、陶冶性情,不利于提升学生的语文素养,一线教师强烈的备考意识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改变。在这种情况下,语文综合实践活动所具有的生动活泼、丰富有趣、寓教于乐的特点,使其成为弥补课堂教学不足、还原学生情感体验、提高诗歌教学审美性的不可替代的平台。对课堂教学中难以安排的内容和设计,教师就可以借助丰富多彩的综合实践活动,开阔学生视野,给学生营造出自我体悟的空间。这不仅能加深学生对知识的综合理解,而且能让学生在鉴赏、创作的过程中体会到诗歌的情与美,真正走进诗歌的审美世界。

李泽厚先生把审美的情感本体区分为三个层次:“悦耳悦目”――“悦心悦意”――“悦志悦神”。[1]“悦耳悦目”是美感的基本层次;“悦心悦意”,表明美感的愉悦可以通过耳目走向心灵,通过有限的形象而感知到更深远的东西,领悟到无限的内容;“悦志悦神”则是人类所具有的最高等级的审美感受,一般要在对人的意志、性情进行陶冶和培育的基础上实现。在语文综合实践活动中,教师只有以学生为主体,以审美体验为核心,在诵读体悟、品读鉴赏、研读应用等方面创新活动形式,开发活动资源,创设活动情境,才能给学生留出一片自我感悟、自我体验的空间,提升诗歌教学的审美内涵。

在粤教版教材中,古典诗歌主要集中在必修一、必修三模块中,而现代诗歌只被安排在必修二模块中。在实际教学中,受一个学期只能完成两个模块的教学容量所限,诗歌教学的课时是非常有限的。针对诗歌课堂教学存在的问题,广州铁一中学高中语文科进行了诗歌教学综合实践活动的探索,将积累与整合、感受与鉴赏、思考与领悟、运用与拓展、发现与创新融为一体,引领学生走进了诗歌情感家园,激发了学生学习诗歌的兴趣,促进了学生诗歌鉴赏能力和写作能力的发展。

1.诵读体悟,以悦其耳――“诗意的微醺”

读、诵、吟、唱是我国古代学习诗歌的重要方法。《毛诗序•关雎》中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2]诗歌在其最早产生的时候就注定了诗歌吟唱的这一特质,情与声密不可分。人们在“吟咏”中才能发挥创意,在“一唱三叹”中才能将情感宣泄得淋漓尽致。

朱光潜先生说过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要养成纯正的文学趣味,我们最好从读诗入手。”[3]“诵读,是心、眼、口、耳并用的出声阅读。采用诵读方式,可以边读边想象语言文字所描绘的情景,然后再用语言把想象中的画面描述出来”。[4]教师指导学生诵读诗歌,应注意引导学生运用富有感情的声音准确表现出诗歌的韵律,通过抑扬顿挫的语调表达出诗歌丰厚的情感,帮助学生领会诗文的神韵,为欣赏、品味诗歌之美做好准备。

叶圣陶先生称有感情的朗读为“美读”。他说:“美读得其法,不但了解作者说什么,而且与作者的心相通了,无论兴趣方面或受用方面都有莫大的收获。”[5]声情并茂的朗诵,让学生与听众一起进入到诗歌的意境,在诗意浓厚的氛围中与诗人同悲共喜,受到情感的醺染。一次成功的诗歌朗诵活动,不仅可以让学生受到情感的醺染,还可以激发学生学习诗文的兴趣,增强诗歌阅读的主动性、自觉性。

在综合实践活动中,教师不妨设计多种形式的活动来开展诗歌的声情教学:以研究性学习为中心,为学生举办“朗诵与情感表达”专题讲座,让学生练习朗诵的技巧;让学生收听、收看中央台名家名篇的朗诵,在视听结合中受到感染和启迪;配合粤教版必修二第一单元“情感体验”的主题,设计“诗歌朗诵活动评价表”,让学生根据自己的喜好、音质,选取表现悲欢离合之情的中外古典诗歌名篇来进行配乐朗诵。这些活动都能有效引导学生在实践中提升朗诵技巧,在诵读中感受中华文化的魅力,树立自信,提升审美品位。

2.品读鉴赏,以悦其心――“我为诗歌写批语”

反复诵读是诗歌鉴赏的开端。然而,只重“读”是远远不够的,诗歌鉴赏是一种综合性的审美活动,学生需要经过反复体味、理解、评析,才能走进诗人的心田,品读“诗外之诗”,形成理性认识,从而提高想象力和审美能力。“读”关注的是诗歌的音韵,凸显的是对诗歌的直观感受和整体感知;而“品”关注的是诗歌的形象,目的是让静态的诗活动起来,变成听得清、看得到的形象画面,让读者深入诗的意境,去领略那摇荡心灵的思想美、意蕴美。

品读鉴赏是极具个性化的体验过程。在综合实践活动的设计上,教师可开展开放式诗歌品读活动――“我为诗歌写批语”,让学生自选诗歌进行赏析,采用眉批和总批等形式,为诗歌写下自己的点滴感悟;也可以开展“我最喜爱的诗人”活动,让学生选择一位自己最喜爱的诗人,收集他们的生平事迹、创作轶事以及最富代表性的诗歌进行点评。教师可鼓励学生制成课件,与同学交流共享。以上这些活动不同于抽象的诗歌鉴赏理论讲座,强调的是学生个性化的审美体验。教师只有将抽象的鉴赏理论转化为学生对诗歌的情感体验,才算真正达到了陶冶性情和涵养心灵的目的。

实践表明,学生在这些品读活动中,不但会将自己已有的生活体验带入到诗歌的阅读与鉴赏过程之中,自主发掘作品的思想内涵,探索作品的丰富意蕴,领悟作品的艺术魅力,而且会用历史的眼光和现代的观念审视诗文的思想内容,并给予恰当的评价。这无疑会帮助学生建立高尚的审美情趣和较高的审美能力,让学生在与文本的对话中,学会相互交流,不断唤醒自我,真正感受到中华文化的魅力,提升自己的审美品位。

3.研读应用,以悦其行――“少年情怀都是诗”

诗歌的鉴赏和创作是重要的审美活动。《高中语文新课程标准》的“表达与交流”部分,明确指出了“力求有个性、有创意地表达,根据个人特长和兴趣自主写作。在生活和学习中多方面地积累素材,多想多写,做到有感而发”的目标。诗歌创作是综合性的实践活动,它不但意味着读者对诗歌意蕴的理解、感悟,意味着对诗歌知识的综合关注,更意味着读者调动自我经历、情感经历的诉求。在综合实践活动中,教师不妨设计、开展诗歌创作、改写、结集的系列活动。

(1)创作诗歌。广铁一中的高中语文教师组织学生开展了以“少年情怀都是诗”为主题的诗歌创作活动。在这一阶段的指导中,教师力求通过自选照片、播放影片等方式,为学生创设写作情境,激活学生的情感,激发学生的创作冲动,让学生结合生活实际,用最美的语言表达出自己最真挚的情感。

学生以前学过一些讴歌母爱、亲情的诗篇,为了让学生能结合自己的生活实际,用诗歌表达出自己对母亲的热爱之情,陈老师一步步地创设出诗歌写作情境。她先让学生欣赏了罗大佑的视频歌曲《母亲》,让学生关注歌曲中表现母爱的生活细节。乐曲深沉的旋律把学生带入到对母爱的感受与思考中。紧接着,陈老师又播放了曾感动过无数观众的台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中的一段视频,当学生们看到影片中的母亲为给儿子小强祈福而一路磕头到庙门的镜头时,很多学生被母爱的伟大所深深打动,流下了眼泪。看到创设的情境激活了学生的情感,陈老师请学生说说自己母亲的故事,与大家分享母亲对孩子的付出与关爱,很多学生描述了感人的母爱细节。

有位同学说出了自己幼年时的一段生活经历:因家族生意破产,爸爸长期在外躲债,只有母亲陪伴自己。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妈妈一个人在客厅压低哭声向讨债人求情。但每当他问及此事时,妈妈总是装成没事人一般,不愿给自己增添一丝惊恐。事隔多年,他总忘不了那刺耳的电话铃声和母亲压抑的抽泣,总忘不了母亲那看似坚毅的表情和躲躲闪闪、忧愁无奈的眼神。他说在那段漫长的日子里他感受到了人情的冷暖,也从妈妈身上感受到了坚强和隐忍。

学生有了自己丰富的情感体验,也有了自己的感受和思考,在这样的时机,陈老师要求学生以“动情一刻”为话题,捕捉生活中的细节,将自己对母爱的感受一气呵成写成诗句。有位学生满含深情地写下了一首小诗《轻轻》。

轻轻地/妈妈在为我准备早餐/挥舞锅铲,没有一丝声响/因为我仍恬然在甜蜜梦乡

轻轻地/妈妈在洗洗涮涮/擦窗拖地,没有水声的流淌/因为我还搏杀在题海战场

轻轻地/妈妈在看无声电影/情感起伏,没有声音的喧闹/因为我已安睡在柔软小床

轻轻地/妈妈悄然入睡/窗外/月光明亮,垂柳拂扬,花儿飘香

这位学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构思出这首小诗,真实地再现母亲对自己的关爱,朴实而深情地表达对母亲的感激,这与陈老师想方设法地创设诗作情境是密不可分的。另外,教师从学生最熟悉的一些生活细节入手,指导学生创作诗歌,会让学生容易落笔和获得成功满足。

(2)修改润色。在诗歌创作阶段,学生更多的是有感而发,做到了“情真”,但在语言的凝练和诗意的淳厚上大多显得拙劣稚嫩。教师可以在此基础上,引导学生体味诗歌语言,强化学生对诗歌语言的抒情性、凝练性、音乐性和形象性等特点的理解。陈老师指导学生有意识地按照诗歌语言的基本要求,对本组同学的诗歌加以修改,并在修改后说明修改理由。这种修改实际上是一种再创作活动,它使学生懂得了,诗歌不仅应追求情感美,还应追求语言美。长期坚持下去,学生修改习惯的养成会有利于文学素养的提高。一位学生对比自己改前改后的情况,看到了自己的进步。

《樱花》(修改前)

就在樱花盛开的那天/是我永远忘不了的昨天/渐渐有了对你的思念/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就在樱花飞舞的那天/我终于来到今天/把你留在了过去/留在了从前

就在樱花落下的那天/我想到了明天/但我只想回到从前/永远永远

《樱花飞舞的瞬间》(修改后)

樱花盛开的那天/是我温暖而又遥远的昨天/细细品味对你的思念/忘却了泪花晶莹的双眼

樱花飞舞的那天/我终于徘徊到了今天/悄悄地把你留在了原点/留下了过往/留下了从前

樱花凋零的那天/我不再彷徨/明天那多彩而又深邃的天空/是我曾经渴望的灿烂的容颜

(3)结集成册。教师引导学生将创作的诗歌结成诗集,在班级和年级之间进行展示交流,并把其中优秀的诗歌向一些文学刊物推荐。这既可以让学生留下永久而美好的记忆,又可以激发学生的创作热情。

4.登诵,以悦其意――“情韵风扬”

经过以上一系列诗歌诵读、评写活动,学生对诗歌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独特的心得和感受,对诗歌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具备了一定的审美能力。在此基础上,教师可以请学生自己组织一次诗歌朗诵会,搭建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广铁一中高中语文组教师配合学校文化节,组织了一次百人诗歌大型朗诵会――“情韵风扬”。整个活动以情韵为主线,朗诵内容包括表现酽酽亲情、醇醇友情、绵绵爱情、拳拳家国情四个主题,上起先秦下至现代的26首经典诗篇。学生以领诵、分诵、齐诵、配乐朗诵、伴舞朗诵等不同方式参与其中,在声情并茂的朗诵声中感受到中国文学艺术的博大精深,从经典诗歌中体悟了中华文明的情韵。

朗诵活动也激发了学生对诗歌的热爱,以及对民族传统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参加朗诵活动的王晓湘同学说:“参加这次活动,我萌发了许多梦想。诗歌的海洋是博大的,令人向往。我要放飞梦想,在诗歌海洋中徜徉!”铁一中学的语文教师们欣喜地看到,学生在语文综合实践活动中不仅获得了诗歌学习的快乐和兴趣,还培养了文学鉴赏的能力,提升了文学审美的品位;同时,这种新的语文学习形式又丰富了学校文化的内容,促进了学校文化的发展,为学校文化建设注入了新的活力。

生活需要诗情、诗意、诗韵。只有把诗歌融进日常的学习和生活,让学生满眼诗意、满怀诗情、满心诗韵,在生活中品诗,在品诗中生活,诗歌才能真正成为学生毕生的精神追求和宝贵的精神财富。综合实践活动正是这样一座桥梁,沟通了学生的诗歌学习与日常生活,成为提高学生人文素养、发展学生综合能力的有效平台。

参考文献:

[1]李泽厚.美学四讲[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

[2]刘恩伯.中国舞蹈文物图典[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2.

[3]朱光潜.朱光潜美学文集(第2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4]李行健.现代汉语规范词典[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4.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4

“你可知Macao不是我真姓?我离开你太久了,母亲……”闻一多《七子之歌》中的一首,我们耳熟能详,几乎人人会唱。然而你知道吗?“七子之歌”这一意象,也出自《诗经》。那是儿子对母亲的倾诉,是儿子对母亲的愧疚,也是儿子对母亲的至爱亲情。由此,也引出了中国的孝亲诗,有些凝重,却也充满温情。

舒菡,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读书人,写作者。创作多为散文,出版有散文集。杂志主编。现居太原。

骨肉亲情,自古以来便是人间最重要的一种感情。无论是否有人书写,它都在那里,不离不弃。它不感天动地,不刻骨铭心,它更多以一种平淡到被儿女忽略的形式存在。因而翻遍中国历代诗词,别友别恋人的诗浩如烟海,山水田园诗浩如烟海,咏史抒怀诗浩如烟海,而涉及到父母的,可谓少之又少,我们最熟悉的,也不过一首《游子吟》而已。所以,非常有必要溯源《诗经》,找到中国古代孝亲诗的根源所在,让我们更深入地体会这样一种平淡却凝重的情感,从而再次获得心灵的洗礼。

出自《诗经・邶风》的《凯风》,是一首被隐没在历史深处的孝亲诗,让我们一起走近它,领略其中真诚深挚的赤子情怀吧。

中国第一首孝亲诗

凯风,和风,一说南风,夏天的风。其实无论是春天吹绿庄稼、吹开花朵的和风,还是夏天酷热中让人倾心的习习凉风,都如朱自清文章中所说的那样,“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这首来自上古的名为《凯风》的诗,便真实而细腻地写出了在“母亲的手”的“抚摸”下酸枣树长大的过程,或者说七个孩子长大的过程。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酸枣树。心,酸枣树上的纤小尖刺。温情的风从南方吹来,轻轻吹在酸枣树那纤细而尖嫩的小刺上。如此有画面感的两句诗,将我们带到了一派自然风光之中,好像一个故事才刚刚拉开了帷幕。镜头切换,我们看到,一间温暖的房间内,一个孩子啼哭着降生到了人世间,在母亲温和目光的注视下、温暖大手的轻抚下,渐渐安静了下来,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他眼前的这个世界。“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夭夭,树木嫩壮貌。劬(qú)劳:操劳。酸枣树那些小嫩刺,在和风的吹拂下嫩壮可人;室内的这个孩子,也在母亲的倾情照料下健康成长。我们没有看到室外的风如何劳顿,但我们看到了室内的母亲,她竭尽心力。自从有了孩子,她没有安睡过一个完整的夜晚。孩子的哭声就是她战斗的号角,她被这哭声指挥得团团转,为孩子换尿布、喂奶、清洗,抱起孩子在室内走动,唱能让孩子安静下来的童谣……因为做了母亲,她变得几乎无所不能。她甚至忘记了饥渴,好像孩子的满足就是她最大的满足,孩子的开心就是她最大的开心。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第二节里,棘心长成了棘薪。棘薪,长到可以当柴烧的酸枣树。能当柴烧,自然是长大了。钟惺在《评点诗经》中说:“棘心、棘薪,易一字而意各入妙。用笔之工若此。”室外的酸枣树长大了,室内的孩子也成人了。然而,长大的酸枣树是否能够回报风的恩情?不能。长大的孩子是否能够回报母亲的恩情?也同样不能。这是最让我们心痛的。诗的作者也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说:“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圣善,明理而有美德。令,善。母亲是那么的明理而有美德,而我却不成器,不能回报母亲的爱。我们不必谴责这位作者,因为他清醒地意识到了“不能回报”的事实,并且把这种情感写在诗中流传下来,便是对人类的最大贡献。他让自上古而后的几千年来的读者,都在他的痛苦中,对自己进行着深刻的反思。唯其不能回报,我们才会努力去回报,至少可以做得多一点,好一点,减少母亲的辛劳和苦痛,让母亲有更多的欣慰。

室外的镜头从酸枣树切换到了一股清泉:“爰有寒泉?在浚之下。”爰(yuán),何处,一说发语词,无实义。浚,卫国地名。浚地的寒泉默默地流过,不分昼夜。寒泉默默地滋润着一方土地一方人,正如操劳的母亲,默默地养育着孩子。默默的流水里,流过了母亲的生命和时间,母亲的脸上有了皱纹,母亲的青丝变成白发,母亲的肩膀变得孱弱,母亲的腰身不再挺拔。我们常常忘了,母亲也曾经是长着翅膀的天使,有过少女的美好和浪漫、诗意和梦想,因为有了孩子,她默默收起了自己的翅膀,变成了大地上的母亲。“有子七人,母氏劳苦。”七个孩子,也许还是中国历来认为最为圆满的“五男二女”,但这些孩子除了给母亲带来劳苦,又能给母亲带来什么呢?有人说儿女天生是母亲的债,这个说法虽然有些冷酷,却也包含着一部分的真实。

室外镜头再次切换,由寒泉转向了树上的鸟。“黄鸟,载好其音。”(xiàn huǎn),犹“间关”,清和婉转的鸟鸣声,一说美丽、好看。黄鸟,黄雀。载,传载,载送。小小的黄雀在树上婉转地鸣叫,声音悠扬动听。它是在叫什么呢?是在表达对养育自己的母亲的感激和愧疚吗?鸟儿尚且能用甜美的歌声来宽慰母亲的心,我们做孩子的,又能怎样宽慰母亲的心呢?“有子七人,莫慰母心。”这两句是对上一节后两句的反复重叠,在这种重叠里,我们看到了诗人内心强烈的情感,唯有反复咏叹,才能抒发自己对母亲强烈的愧疚之情。

这首诗很像是一幕短剧,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向自然天地,平视是酸枣树,俯视是寒泉,仰视是黄鸟。诗人的视线掠过他所能看到的事物,并由此引发对母亲的联想。朱熹在《诗集传》中如此解读:“言寒泉在浚之下,犹能有所滋益于浚,而有子七人,反不能事母,而使母至于劳苦”,“言黄鸟犹能好其音以悦人,而我七子独不能慰悦母心”,“其自责也深矣”。诗人从自然景物中收回目光,将其定格在通往室内的门窗上,母亲操劳的身影在室内影影绰绰。这一切都在诗人的心里翻起了巨大的波涛,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诗经》里的其他孝亲诗

《诗经》里,《凯风》并非唯一的孝亲诗。还有一些表达因战乱服役而无法回报父母养育之恩的愧疚之句。比如《唐风・鸨羽》:“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不能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这几句翻译过来就是说:大雁“簌簌”地拍着翅膀,成群地落在柞树上。王室的差事做不完,我无法去种黍子和高粱。父母又去依靠谁养活呢?高高在上的老天爷啊,我何时才能回到家乡?继咏叹“父母何怙”之后,诗人又咏叹“父母何食”“父母何尝”,都表达了对父母的愧疚和对无休止行役的抱怨。

《诗经》中最集中表达对父母的感激、思念之情的,还是《小雅・蓼莪》。“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lù),长又大的样子。莪(é),一种草,即莪蒿。那高高的植物是莪蒿吗?不,那只是没用的青蒿。我可怜的父母啊,为了养育我受尽了辛劳!“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没有父亲,我可以依仗谁?没有母亲,我可以依靠谁?出门在外,心怀悲伤,踏入家门,家里空荡荡,好像没有回到家一样。接着诗人回顾了父母对自己的爱:“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父亲母亲生我养我,你们抚爱我疼爱我,使我成长培育我,照顾我庇护我,出入都看顾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我想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好像苍天的无穷无尽。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报答父母的恩情,这首诗的结尾告诉我们,“民莫不谷,我独不卒!”别人都有养育父母的机会,唯独我不能终养父母,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呀。

清代学者刘沅认为,《凯风》“悱恻哀鸣,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与《蓼莪》,皆千秋绝调”。

《凯风》意境的后世发展

《凯风》作为中国第一首孝亲诗,其诗意和意境都在后世获得了较好的传承和发展。“六朝以前的人替妇女作的挽词、诔文,甚至皇帝下的诏书,都常用‘凯风’‘寒泉’这个典故来代表母爱,直到宋代苏轼在《为胡完夫母周夫人挽词》中,还有‘凯风吹尽棘有薪’的句子。”(蒋立甫《〈诗经〉选注》)

孝亲内容出现在诗歌中,较早的如古乐府《长歌行》:

远游使心思,游子恋所生。凯风吹长棘,夭夭枝叶倾。

黄鸟鸣相追,咬咬弄好音。伫立望西河,泣下沾罗缨。

这是一首游子颂母之作,其命意遣辞完全出于《凯风》。那吹动长棘的凯风,那茂盛地长垂着的枝叶,那弄好音的黄鸟,无不让远离母亲的游子产生强烈的思念之情。“伫立望西河,泣下沾罗缨。”西河,一定是家的方向。而《诗经・凯风》中极度忧伤却没有流出来的泪,这位作者将它流出来了。这样的泪水因为思念母亲而流,也唤起了历代游子共同的伤怀之情。

元代诗人王冕有一首《墨萱图》,诗云: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

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

这首诗,也明显有着《凯风》的痕迹。那灿灿的萱草花,“南风吹其心”,让我们想起了“凯风自南,吹彼棘心”之句。慈祥的母亲倚着门盼望着孩子,想象着孩子远行的行路之苦。后两联依然是惭愧之情:对双亲的奉养每天都在疏远,孩子的音讯每天都不能传到。抬头看着一片云林,听到慧鸟的叫声,很是惭愧。“愧听慧鸟语”,便是《凯风》中“黄鸟,载好其音”意境的化用,一个“愧”字,自然隐含着“莫慰母心”的愧疚。

后代的孝亲诗不是很多,从内容上,大约可分为三种情形:一是歌颂父母亲情或表达对孝亲行为的赞颂的;二是写离别时的母亲或孩子的不舍;三是写离别后对父母亲情的思念。

第一类歌颂孝亲行为的,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三国曹植的《灵芝篇》,是后世所传的《二十四孝图》的滥觞。其中有如下句子:

古时有虞舜,父母顽且。尽孝于田垄,不违仁。

伯瑜年七十,彩衣以娱亲。慈母笞不痛,欷涕沾巾。

丁兰少失母,自伤早孤茕。刻木当严亲,朝夕致三牲。

暴子见陵悔,犯罪以亡形。丈人为泣血,免戾全其名。

董永遭家贫,父老财无遗。举假以供养,佣作致甘肥。

如今传世的《二十四孝》故事由元代学者郭居敬编选,成为元代以后宣传孝道的通俗读物。后有人配图,成为《二十四孝图》。鲁迅的《朝花夕拾》中还有《二十四孝图》,对这些故事进行介绍和演绎。曹植的《灵芝篇》写到了二十四孝中三国以前的几个故事。虞舜孝感动天,伯瑜七十彩衣娱亲(当为老菜子的故事,此为曹植之误),都很让人感动。汉韩伯瑜因过受母笞打时,感到母亲因年老而笞打无力,抱杖哭泣,后以“泣杖”为尽孝之典型。东汉丁兰,父母双亡,常思父母养育之恩,用木头刻成双亲的雕像,每日三餐敬过双亲后自己方才食用。“暴子”句说的是,楚国有个人很正直,他的父亲偷了一只羊,他就报告给了官吏,结果令尹把这个不孝的儿子给杀了;一个鲁国人跟着国君作战,三战三败,孔子问他原因,他说家里还有老父,自己若死了,便无人奉养父亲,孔子向国君请求,成全了这个人的孝道。董永卖身葬父的故事流传比较广,就是后世《天仙配》的滥觞。

在吟咏完这些故事后,曹植又感叹:“蓼莪谁所兴,念之令人老。退咏南风诗,洒泪满抱。”这不是对《诗经》中《蓼莪》《凯风》两首诗的运用和深化吗?可见曹植在写《灵芝篇》时,内心涌动的便是由《诗经》中这两首孝亲诗带来的深挚的感情。

唐代的孝亲诗比较多,最著名的就是孟郊的五言古诗《游子吟》。这也是一首赞美母爱、表达报答母亲养育之情的诗。其中的名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实际上也是脱胎于《凯风》。这其实是一个问句:谁说寸草心能够报答三春和煦的阳光呢?其实报答不了。“寸草心”便是柔嫩的“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没有人能够报答得了母亲的恩情,“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清代戏曲家、学家蒋士铨有一首《岁暮到家》,写了游子自外归来见到母亲时的一些感想:

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

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前三联中,蕴含着母亲见到儿子时的百般滋味:见面之喜,思念之浓,爱怜之切。第四联是儿子的感受:“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惭愧自己作为儿子做得不够好,惭愧没有尽到儿子照应母亲和安慰母亲的责任。一句“不敢叹风尘”,不敢说自己在外有多辛苦,只怕母亲听了难受。这其中有“莫慰母心”的惭愧之情,也有孟郊“临行密密缝”意境的生发。一种相聚,多种情伤。

唐代诗人王建在其《短歌行》中写道:“人家见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这是父母的无奈,然而千百年来的父母,谁不是明知“生男女”会“催人老”,却依然义无反顾地给予孩子生命,给予孩子无私无尽的关爱呢?

唐代张谓《代北州老翁答》中写道:“在生本求多子孙,及有谁知更辛劳。”这首诗讲的是一个老翁,两个儿子战死,一个儿子也即将上战场的悲凉心情。古时是因为战乱,如今的我们,“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女儿也志在四方,总是要向着自己的梦想一路前行,总有一天会将父母留在身后。我们是否想过他们的孤独和辛劳?

第二类是写离别时的不舍的。当我们正常地生活时,亲情就在我们左右,如同我们所呼吸的空气,常常让我们忘记它们的存在。在我们写作时,也很少会歌颂我们赖以生存的空气。当要离别父母或远游在外凄凉冷落时,当父母生病或离世时,我们才发现平日里那么容易被我们忽略的空气,原来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清代诗人黄仲则的《别老母》写得非常好:“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 此时有子不如无。”诗末“此时有子不如无”一句,成了天下在外儿女惭愧心情的代言,那种深重的愧与悔,依然是《凯风》意境的传承与生发。

第三类是写对父母思念之情的。宋代王安石有一首题为《十五》的诗:“将母邗沟上,留家白邗阴。月明闻杜宇,南北总关心。”因为要外出做官,诗人将母亲留在了临川的家里。在这明月当空的夜晚,他听到了杜鹃的鸣叫,不由得想起了母亲。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5

【关键词】黑夜意识;80年代;女性诗歌

1955年出生的翟永明,在1984年发表了她的诗组《女人》,在继女人之后,又发表了短文《黑夜的意识》宣告了她80年代诗歌为黑夜意识而歌唱。80年代,翟永明先后完成了长诗《静安庄》,《死亡的图案》,《称之为一切》和《颜色中的颜色》,这些诗歌像以青春期爆发式的自我独白话语,压抑而喷薄的自我生命体验,引领的了当时的“女性诗歌”的发展,并给诗坛带来了一阵“黑色旋风”。

一、浅析“黑夜意识”

翟永明在自己的短文《黑夜的意识》中认为:“作为人类的一半,女性从诞生起就面对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对这世界最初的一瞥必然带着自己的情绪和知觉,甚至某种私下反抗的心理……这是最初的黑夜,它升起时带领我们进入全新的、一个有着特殊布局和角度的,只属于女性的世界。”在中国,女人的地位都是卑微的,白天给予女人的只有焦虑和压抑,而只有黑夜能赐予女性自我释放的可能性,去捕捉内心神秘的一瞥,去拷问生命,去怀疑爱情和去洞察我们的本质存在的意义。80年代出现的一大批女诗人,她们组建了一个女性独特的感受的具有女性意识的诗歌,“关注女性自身对历史、命运、价值和女性的自我感受,并形成独立和自觉的女性话语”i。黑夜是女性的天释放的最好时刻,黑夜是隐秘的,它往往与私密的空间和性联系在一起,而女性对黑夜有独特的感受。黑夜里,是无奈和冰冷的孤独陪伴,在黑夜里不断的在寻找和渴求,渴求到的只有苍茫宇宙空洞的眼神。夜里我们是沉默的,历史上女性是沉默的,寻求的意义藏在怀里,夜晚的痉挛的和痛苦,是私密的说不出来。

二、80年代“黑夜意识”引领的“女性诗歌”

“黑夜意识”可以看做是女性特有的意识,翟永明1985年自己在短文《黑夜的意识》一文中定义“黑夜意识”是一种专属于女性的意识,一种对于外在的心态和自我抗衡和自我召唤,同时也可以看做是女性自我拯救逃避或者是自我觉悟的一个方式。黑夜本来就具有神秘性和不可捉摸性,以及一种类似盲人一样放大自我感觉,于是,一股汹涌狂乱的黑色潮流在诗人笔下漫延为女性经验的黑夜表达。翟永明的《女人》和《黑夜的意识》后,在一定程度上引领了“女性诗歌”的发展,而后出现的晓妮、陆忆敏、伊蕾、张真、海男等诗人,延续发扬翟永明的“黑夜意识”,一反传统的,用大胆直白的语言,怪诞奇异的意象表达对女性性别身份的真实体认,反抗命运以及自身,在矛盾中撷取毁灭或者是收获一点慰藉。“女性诗歌”经验性的“黑夜意识”,不仅仅是个人的自身的关注,而是上升到一种对命运悲剧性的哲学反思,和整个人类的关注。翟永明对于当代“女性诗歌”的贡献可以说是没人能取代的,就像唐晓渡在1986年评价《女人》诗组时候说“如果说翟永明是通过‘创造黑夜’而参与了‘女性诗歌’的话,那么可以期待‘女性诗歌’将通过她而进一步从黑夜走向白昼。”

三、“黑夜意识”在翟永明诗歌里表现

(一)被死亡与黑夜胶结着的命运

黑夜,死亡,命运是翟永明诗歌里最永恒的主题,这三者胶结在一起,形成一种惨烈的命运悲剧,就像是在黑夜里徜徉,受到了死神来自地狱的一瞥,让作者如此真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和命运的无可奈何。她用暗夜一般的语调描述死亡,使得死亡是另一种对抗命运的武器,而也是不可抗拒的命运的必定结果。她的《女人・母亲》里这样写道:“凡在母亲手上站过的人,终会因诞生而死去”,女性本来就是延续生命的载体,相对于男性,她们对于生命诞生的感觉更加敏感直接,同时生命的诞生又带来了死亡。在静谧的黑夜里,死亡似乎更加清晰和明了,死亡和黑暗遥相呼应,互相应和。讴歌生命的美好固然是让人向上,但是对于死亡我们都怀有恐惧之情,但是我们永远没有办法逃避它的到来,毕竟它是所有人最终的终点,所有生命诞生下来,注定的结果是那么的悲伤。翟永明敏锐察觉到,新的生命是死亡带来的,“当我们亲尝死亡/发现可怕的知识:/诞生只是它的恶意模仿”(《死亡的图案・第六夜》),诗人敏锐地洞察着死亡,好像在隔着天际与死神对视,“另一些东西毁坏我,我的祖母/死亡的断片恐吓我/细小的生命彻底变成白色/在它生机勃勃的攀登中/无声者早已忘记恸哭/我多次把手伸进体内/摸到它早已枯死的部分”(《称之为一切・你为谁祭奠》),诗人以最超灵的感觉,在自己的身体里就能碰到枯死的部分;在所有过去的已经度过的岁月,也都可以说相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枯死的部分,而只有未知的部分才是活着的部分,我们都对死亡怀有意识,只是不自知。翟永明这种对死怀有本能的警觉,对于啃噬生命的死亡保持一种警觉而神经质般的惊恐,蕴含了女性对于生死的体验。

(二)对爱的质疑

在翟永明诗歌里,大胆质疑母爱和爱情的质疑所有人谈起母爱,都是温情脉脉,或者是无私的,翟永明曾经说自己与母亲长期分离,导致了自己写作中的最重要一个情节:与母亲永远的对话。翟永明的诗歌里,她对于温存的母爱发出了质问。“听到这世界的声音,你让我生下来,你让我与不幸的构成/这世界可怕的双胞胎。”(《女人・母亲》)翟永明怀疑母亲诞下我们是让我们成为不幸的开始,悲剧的开端。因为我们是被母体剥落下来,遭到遗弃的一部分,我们都是身体上的孤儿。人生也就是一场从生到死亡的悲剧“我被遗弃在世上,只身一人,太阳的光线悲哀地/笼罩着我,当你俯身世界时是否知道你遗落了什么?”(《女人・母亲》)我们母亲赐予我们生命,却没有告诉我们的生命来自何方,让我们在黑夜里长期拷问:我们来自何方?当母亲离我们而去,我们从身体的孤儿变成了精神上的孤儿。我们对母亲的爱是矛盾的,尖刻的,残酷的:“有了孤儿,使一切祝福暴露无疑,然而谁最清楚/凡是在母亲手上站过的人,终会因诞生而死去。”(《女人・母亲》)这种尖刻爱,让人读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动,没有了母爱高洁神圣的光辉,留下的却是悲痛,爱与死连接在一起,都是因为诞生才有了死的归宿,这种无助的悲剧性让所有歌唱母爱伟大的句子显得苍白无力。

翟永明不但对于母爱发出诘问,她的诗歌里对于爱情同样也持着一种怀疑和冷漠的口吻,不断质疑在以男性为中心文化中的良心关系,不断追问爱的本质,在她的《女人》诗组的《独白》这样描述“我是最温柔懂事的女人/看穿一切却愿意分担一切/渴望一个冬天,一个巨大的黑夜/以心为世界,我想握住你的手/但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态就是一种惨败”,这种对爱的本质不断质疑,在男性面前女性的温柔,忍耐,贤惠却握不到男性的手,姿态没有平等的站在一起,而是女性惨败和自我牺牲来维系的爱情,在两性不平的的社会观念里,根本就没有爱的默契可言,有的只是“以最仇恨的柔情蜜意贯注你全身/从脚至顶,我有我的方式”(《女人・独白》)。

四、结语

80年代的作品,具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张力,喷薄而出的激情,让翟永明的诗歌成为80年“女性诗歌”乃至当代诗坛的一份美丽而又神秘的收货。独白式的捕捉身体和内心的感受直指男性世界,在内容上和女性世界,和人的生存感受,形成了最独特的翟永明式的诗歌美感。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6

雷锋那一张张堪称经典的照片“车上读书”、“手握冲锋枪望远方”等,令人记忆犹新;那首脍炙人口的《唱支山歌给党听》依然耳熟能详。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关于这首歌的词曲作者还另有一段故事。

雷锋,的好战士,全国人民的好榜样。20世纪60年代,全国掀起了一个学习雷锋的热潮,他暖暖的笑容为每个中国人所熟悉,他动人的事迹传遍华夏大地。

雷锋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中除了大量记载每天所做的好事以外,他还写下了很多学习心得、思想感悟、警句格言。他生前默默无闻地做了很多帮助他人的好事,正是通过日记才被世人所知,他的许多光辉思想,也是通过日记才得以传播,比如他说的“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还有“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等等。

这里存在一个问题:雷锋日记里大量的警句格言,是他自己写的,还是抄录自别处的呢?比如雷锋日记里的这首小诗: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

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

旧社会鞭子抽我身,母亲只会泪淋淋;

共产党号召我闹革命,夺过鞭子揍敌人!

诗歌表达了对党的无比热爱,对旧社会的深刻仇恨,这一切都与英雄的身世、英雄素有的立场感情完全吻合。众所周知,雷锋有一个苦难的童年,旧社会迫害死了他的父亲和兄弟,家中最后一个亲人、他的母亲最后也是被地主逼迫上吊身亡的,作为孤儿的雷锋受够了旧社会的“鞭子”,解放以后才获得了新生,所以他对党和有无比深厚的感情,他写出这样一首诗歌是非常符合逻辑的。

上海歌舞剧院的作曲家朱践耳在读到刚出版的《雷锋日记》时,被这首诗深深感动了,很快,他为这首诗谱了曲,并把它寄给了《文汇报》。1963年2月21日,《文汇报》刊载了这首新歌,当时朱践耳为它加上的标题叫《雷锋的歌》,并注明了歌词摘自《雷锋日记》。也就是说,这首歌由朱践耳作曲,雷锋作词。

这首歌曲由当时在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学习的藏族学生才旦卓玛首唱,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播放以后,才旦卓玛一举成名。才旦卓玛在谈到自己的感受时,认为这首曲调深情款款、内容如泣如诉的歌曲,也正是她想对党表达的心里话。几十年以后,在2008年春节歌舞晚会上,才旦卓玛与年轻的藏族女歌星索朗旺姆一起,还演唱了一首《再唱山歌给党听》。

且回到当年。再说当年陕西铜川矿务局焦坪煤矿,有一位名叫姚筱舟的年轻人,初次听到这支歌的时候,他惊呆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写的一首诗会被谱上曲调广为流传,而词作者又打上了全国人民正在学习的好榜样――雷锋的大名。他没敢吱声,更没有做任何说明,因为和雷锋相反,这个写出了“旧社会鞭子抽我身”的姚筱舟,出身不好且“社会关系复杂”:一个叔父是的少校军官,一个兄长在海军某工厂任职;在台湾还有十几个亲属。在那个年代,只要有上述任何一条,此人就会成为“重点对象”,至少是一个“内控人员”。所以,爱好写作的他,将这首小诗投寄出去时,都是用的笔名“蕉萍”――焦坪煤矿的意思,这首诗被登载在陕西焦坪煤矿的《总路线诗传单》上,诗的前八句就是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能生我身,党的光辉照我心。旧社会鞭子抽我身,母亲只会泪淋淋;党号召我们闹革命,夺过鞭子揍敌人!

现在,哪怕借他一百个胆子,姚筱舟也不敢和雷锋去争“署名权”。经过反复犹豫思索以后,他给曲作家朱践耳写了一封信,说明了《雷锋的歌》的歌词是他发表的一首小诗的前八句。

对比姚筱舟(蕉萍)和雷锋的诗,雷锋日记中的这首诗有两处改动:姚筱舟(蕉萍)原诗中的“母亲只能生我身”改成了“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另一句“党号召我们闹革命”改为“共产党号召我闹革命”。

朱践耳是一位严谨的艺术工作者,他根据姚筱舟写给他的这封信,专程找到了陕西省铜川矿务局。据说当矿党委书记召开大会问“谁叫蕉萍?”时,在场的姚筱舟都没敢吭声。后来还是矿党委派人来把他找去,书记当面询问时,姚筱舟才心惊肉跳地点了点头:是我。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7

[关键词]文学渊源;北方意象;乡愁;忧患意识

文晓村,原名文立业,1928年3月2日出生于河南偃师甄家庄。初中毕业后参军,23岁参加抗美援朝志愿军,第五次战役中所在师陷入重围,突围失败后隐匿深山一年,后被美军俘虏,1954年3月押解至台湾。在军队服役多年,退役后于1973年考入台湾师范大学,毕业后从事教师工作。被“感训”期间文晓村已尝试写作,1956年发表第一首诗作《海与天》。1962年与诗友发起创办《葡萄园》诗刊,提倡“你健康、明朗、中国”的诗歌路线。两岸实现互通后,文晓村一直致力于两岸的文学交流工作。文晓村的文学创作以新诗为主,在诗评方面也卓有成就,出版诗集《第八根琴弦》《一盏小灯》《水碧山青》《文晓村诗选》《九卷一百首》,评论集《新诗评析一百首》《横看成岭侧成峰》等。

因为有感于中国乡村基础教育的薄弱,文晓村最初的人生理想是要献身乡村国民教育,以推广普及教育为终身志业。但读师范有就业限制,为了能够毕业后参军保家卫国而改读中学,并于16岁那年的冬天与另外6位同学一起参加了抗日游击队。虽然爱好文艺,一直不曾放弃读书的爱好,但文学创作显然并非文晓村当时的首要选择,他真正开始文学创作是到台湾后。然而,若细细追寻其文学踪迹,却仍然要先回到养育了他的中原大地。

文晓村最早的文学启蒙,来自于母亲。文晓村的母亲虽命途多舛,但有幸读过几年私塾与女子小学,知书达理,坚忍能干。文晓村五六岁时,母亲已教他背诵《三字经》,教他唱歌,播下最早的文学种子。入学之后,文晓村接受了更为系统与专业的教育,尤其是小学时期的田致茂老师,进一步发掘了他的文学天分。这位国文老师认真上课之余,经常自己为学生印制课外读物(多小品文与诗词),订阅杂志(谢冰莹主编的《黄河》),指导学生办壁报。小小年纪的文晓村在老师的指导下将话剧《高丽童子》改为“河南曲子”,且公演成功获得嘉奖。文晓村非常爱看书,学生时代也曾“误入歧途”差点因为迷恋武侠小说耽误学习。从军后也没有放弃这一爱好,利用闲暇时间,文晓村阅读了大量文学作品,既有鲁迅的《狂人日记》、茅盾的《腐蚀》、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等现代文学作品,也有《静静的顿河》《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翻译小说与《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古典小说,还观看过歌剧《白毛女》与地方秧歌戏。

从文晓村的回忆中,可以看到他阅读面十分驳杂,既有中国文学也有外国文学,既有现代文学也有传统文学,既有精英文学也有通俗文学民间文学。这些阅读经验对于文晓村日后新诗创作未必都能看到直接的影响,但不能否认为这位文学爱好者储备了优质的创作资源,字字都沉淀成的丰厚的养料,最终开出美丽的文学花朵。

除了文学经验的积累,文晓村个人的人生经历也潜藏在他的诗歌之中。为了纪念抗战而作的《抓住抗战的尾巴》,将他中学毕业后与几位同学毅然从军的经历写了进去。七个中学生虽然懵懂却满腔热血,赤脚走在冰天雪地里也不觉寒冷。这是文晓村自己的个人经历,也是当时青年学生的缩影,亦为我们民族的抗日历史作了形象的注解。

中原文化之于文晓村新诗写作的影响,首先是具有北方风情的物像再现。伊河、芦笛、黄河、纺纱车、黑布鞋、粽子等北方生活经历中的物像频繁出现于他的诗作中。这些具有北方特征的意象,一方面是文晓村诗作具有中原文化特征的重要构成部分,同时也透露了诗人掩不住的乡愁。

文晓村对于故乡的感情,更为直接的表达是他的乡愁之作。《想起北方》是文晓村的一首代表作。写作《想起北方》时,文晓村已去台近10年。从洋溢南国风情的台湾到布满北方风光的河南,遥遥有几千里的路程。且因为当时两岸隔绝,回乡之日未知,更是将时空距离放大数倍,“已经是长长的马拉松的距离了”。但即便如此,“从我的脉管中/仍能听及黄河奔腾的呼声”,思乡之情已经植入血脉之中,灵魂深处。乡愁在诗中具象化故乡的伊水与芦笛。伊水是诗人家乡村边的小河,养育了一代一代村里人,也承载了无数儿童的欢声笑语。儿时畅游的快乐之于游子尤其难忘与怀念。用苇叶卷起来的芦笛,当年只是北方很常见的简单乐器,小孩子玩耍的玩具,此时那悠悠的笛音里却都是诗人对故乡的怀恋之情。

乡愁还寄托在情之所系的人身上――杨柳树下的倩影与夜夜纺纱伴儿眠的母亲。从生命的孕育到幼儿的成长,都离不开母亲的细心呵护。母爱总是无私的,温暖的。所以在无根的岛上想起北方,不仅仅是怀恋的歌声“如同母亲的纺纱车/唱出熟稔的韵律”,任何日常生活细节都能勾起思念之痛:每逢端午,“想到母亲亲手包的/红枣粽子/嘴角上挂的/竟是泪水”(《红枣粽子》);母亲节“宁愿守在书斋内/日夕献一柱心香/回忆儿时的慈晖”(《母亲节的下午》)。文晓村的诗惯于从日常细处人手,看似平淡却意蕴悠长。在《生日之二》,诗人将母亲对儿子的思念刻画为一个倚门等待的形象。倚门而待,实在不过是最平常的行为,然而“日夕倚门复倚门”,从日出到夕落,一天复一天,若是也“以时间的长影”来丈量这“九千个日子”,也一定不少于那“长长的马拉松的距离”。虽然至死都不曾放弃,“奈何关山万里海天无情/也望不见那熟悉的踪影”。一次离别,竞成永别。“一旦有了音信/我那年迈的母亲/竟是古稀白发包黑巾/坐在黑色的相柜中/对着自己的儿子/不发一语”。黑与白的对比,音信与无语的对比,悲痛无声,却撼人至深。

对于历经漂泊之苦的诗人而言,心心念念的并不是“吃喝穿戴都有母亲来安排”(《生日之一》),而是母亲对孩子日常生活的照顾中所蕴含的情感牵系。这是母慈子孝的人伦情感的深刻表达,同时母爱亦是可以抚慰身份之伤的温暖桃花源。“对于过去事情的怀恋总是以当下的恐惧、不满、焦虑或不安为背景出现的,即使这些东西并未在意识中凸显出来”。离散之于身份认同的影响,一方面在于离散者自我主观上徘徊于原乡与新乡的撕裂感,一方面来在于现居地对迁徙者的不接受。中原文化本就安土重迁,离家难回的游子很难断绝对原乡的记忆与情感。文晓村被美军遣送至台后,心理上很难轻易认同一个陌生之地,漂泊无根之感难以消解,自然化为对故乡、对母亲的怀恋,他的创作也自然而然就满盈着原乡的物事与文化,以此抗拒身份的流失。也许起初是被迫,但长久生活下来,时间与情感的积累终将“异乡”也变成了“故乡”。但台湾被人为操纵的族群矛盾,让这些“外来者”也时时感到不被认同的疏离与伤害。正如身份是多重的,作为其中重要的一个维度,“故乡”也并不一定是唯一的。离散的特殊经历造就了他们双重的身份意识,最终为“故乡”书写上了两个名字。文晓村往返于“双乡”之间,自有其难掩的撕裂之伤,然而却能以“无愧于山河天地”的广阔胸怀加以化解。也正是这些离散者之于双乡的深厚情感,为两岸文化交流织就华丽篇章。文晓村与葡萄园诗社是促进两岸诗歌交流的先行者,推介诗作、编选诗集、举办研讨会等,一力“复兴中华文化,繁荣华文诗歌,作跨世纪的前瞻思考”。

河南位于黄河中下游,平原广阔,物产丰富,孕育了灿烂悠久的文化。但作为内陆省份,其优势在历史进程中渐变为劣势,天灾人祸不断,苦难一直如影随形。苦难促生了坚韧的生命力,也促生了深沉的忧患意识。

河南人对苦难的坚韧承受在文晓村身上有明显体现,并被诗人融入了新诗创作中。文晓村一生命途多舛,却在艰难挣扎中一直渴望着“一盏小灯”。在《一盏小灯》中,诗人将多难的人生具象化为“荒漠的旷野”、“深夜的海上”、“浓雾的岛上”,无论多么恐惧、可怕,都一直追寻着“远方那一闪/荧荧的亮光”。“小小的灯”并不是“春花秋月”所代表的安逸繁华的生活,是人生至高理想,是“永远无法接近”,但要“把心贴了上去”的坚持。这种坚韧的生命力在《攀登》中集中爆发。《攀登》一诗部分灵感来自于诗人随军从济源到阳城时翻越太岳山的经验。独特的经历成为诗人后来重要的创作题材,更深层的影响在于对人格的锤炼,对生命的体悟。当年攀山的具体情形或许已经模糊,但“在那崎岖的道路上/你的步履艰辛”,“多少次从峻峭的高处/跌向死亡的山涧/”的艰苦卓绝却历历在目。太岳山再艰险,翻越过去这一次旅程也就结束了,对精神的磨砺则延续不息。“你的伤痕累累血泪斑玟王/也不曾停止你的脚步”,“必须吞下一胆紧裹的苦水/你仍然不放弃”,正是文晓村人生的注脚,也是他对生命的解读。

文晓村的出生地毗邻诗圣杜甫故地,离乡四十余年后诗人“但凭心香与血忱”(《梦回杜楼有记》)谒杜甫墓,对诗圣的景仰之情溢于言表,他自己的新诗创作也承续了以杜甫为代表的河南文化与文学精神,具有忧患意识。他既以乡愁诗叙写自己、叙写外省人的离散之苦,也为底层的小人物代言。《老校长》以午后放学这一日常情景人诗,诗人却从老校长日复一日送学生离校这一细节看到了一位教育者的内心世界。学生在老校长眼中是“孩子们”,而且是“天使似的孩子们”,为了看清他们,年纪已老的校长“不停地抚弄眼镜”。小小一个细节已将师生情表露无遗。目送学生们离开学校后,老校长又站在学校门外,“凝视那些油加利树”,这一沉思姿态,其实凝视的还是已经看不到的“孩子们”。诗人以诗为平凡的教育工作者塑了“一尊光辉的巨像”。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8

关键词: 祁藻 师法渊源 意象

中图分类号:I206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8705(2011)04-63-66

祁藻,字叔颖,一字淳甫,号春圃,晚号息翁,观斋,山西寿阳人,生于清乾隆五十八年(1793),卒于清同治五年(1866)。祁藻是道光、咸丰、同治三朝帝师,也是咸丰前期的首辅,对道咸年间的政治走向有重要的影响。不仅如此,祁藻学问渊博,是著名的汉学家,但他并不株守汉学,而是融合汉宋,以期通经致用。祁藻在仕宦、为学之余,倾力于诗歌创作,有《谷曼 谷九 亭集》和《谷曼 谷九 后集》两部诗集。《谷曼 谷九 亭集》收祁藻嘉庆十七年(1812)至咸丰四年(1854)致仕前的诗歌1660首,《谷曼 谷九 后集》则录祁藻咸丰四年(1854)致仕后至咸丰七年(1857)的诗歌634首,共2294首诗。藻诗,出之以性情,寓平生哀乐于诗中,展示出晚清特定的时代风貌与文人士大夫的心态,具有鲜明的时代性与个性色彩。但目前学界对祁藻的诗歌缺乏关注,一般论者只在论及宋诗派时对祁藻顺提一笔,基本不作深入分析,仅有张厚余的《祁藻诗歌初探》一文对祁诗的内容作了较为全面的解析,之外如诗学渊源、师法渊源以及艺术手法等问题则鲜有人论及。事实上,祁藻除宗法杜甫、韩愈、苏轼外,尤为推崇白居易,在师法渊源上独具特色;在表情达意方面,则常借助“剑”“春晖”“萱草”等意象,形成个性鲜明的抒情体系。

祁藻是近代宋诗派的领袖人物,与程恩泽、郑珍、莫友芝、何绍基等人一道推动了道咸时期诗坛宗宋风气的发展。祁藻的诗学观主要承自黄左田。黄左田(1750-1841),名钺,当涂(今属安徽)人,乾隆五十五年(1790)进士,累官户部尚书,谥“勤敏”,有《壹斋集》传世。黄左田于嘉庆十年(1805)督学山西,任职期间对县廪生祁藻非常赏识,以诗相授。在《谷曼 谷九 亭集序》中,祁藻对黄左田的诗学主张有一番描述:“先生(黄左田)尝曰:诗以言志,言为心声。若徒揣摩格律,雕琢词藻,纵成结构,终乏性情。古人颂诗读书,必先知人论世。盖非学无以扩识,非识无以范才。至于穷通显晦,境遇各殊,敦厚温柔,体要斯在,则视乎其人之自得耳。”指出黄左田论诗以“诗言志”为核心,重性情,也重学、识、才。祁藻“谨记斯言”(《谷曼 谷九 亭集序》),论诗以性情为出发点,参以学问,不以一朝一人之诗为尊,对唐代诗人杜甫、韩愈、白居易,李商隐,宋代诗人欧阳修、苏轼、黄庭坚乃至杨万里等都作了公允的评价,这种不拘一格的开放态度使他能够转益多师,对唐宋诗的不同风格都有不同程度的取法与吸收。

祁藻对杜甫的吸收既有语言方面,也有句式方面。他在诗中常化用杜诗句,如“渔家还泛泛”(《辰阳五日抒怀》)用杜甫《秋兴八首》“信宿渔人还泛泛”;“坎坷文章老更成”(《题刘澄斋先生锡五诗集三首》)用杜甫《戏为六绝句》“庾信文章老更成”。“日暮徒成梁父吟”(《闻牛镜唐同年迁顺天府尹》)用杜甫《登楼》“日暮聊为梁父吟”。祁藻在句式上也有化用杜诗之处,如“滩水一何疾,滩石一何多”(《下滩歌》)“枯桑一何知,天风日夜吼;游子一何悲,远道难为久”(《海州五首送张石州入都》)用杜甫《石壕吏》中“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句式;“便向徐州入赣州,却临河水思江水”(《徐州渡黄河望城上黄楼寄怀王子卿泽前辈》)“定因汾水思淮水,且向元方问季方”(《闻沈舜卿侍御巍皆主讲晋阳书院奉寄二首》),用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句式。另外在诗歌特别是叙事诗的结构安排上,多仿杜甫《石壕吏》中“听妇前致词”的写法,如《生日感怀答余铁香》中用“把酒前致辞”引出自己的故事,回顾平生。《自新城抵白沟河》中用“舆夫前致辞”引出舆夫的故事。《更夫叹答少泉》则用“更夫前致词”展开更夫与我的对话,道出更夫令人心酸的故事。《除夕咏怀简少泉孝廉研邻舍人》也用“二客前致词”让客人畅诉衷情。此外,祁藻受杜甫的《秋兴八首》影响很大,不仅仿其体制作诗如《秋获八咏》、《秋感八首》等,还有次韵诗如《秋感八首用杜陵秋兴韵》,写忧国悯时的愁绪与悲慨心境,与杜甫感时忧国有共通之处。

祁藻继承了韩愈诗歌不避丑俗的特点,在诗歌中写日常生活俗事,如《病舌》、《嘲落齿》;或以丑俗意象入诗,如《二虫》、《冬蝇》,又如“牛溲与马勃,杂以香汤沃。三沐而三熏,有如霸才辱”(《赏花》),“牛溲马勃杂群药,餐英饵实称上仙”(《季高和小圃种花诗叠韵戏答并简黄景完富民》)等。

祁藻对苏轼的吸收是全方位的,包括意象的使用,字句的化用,韵律的次用等多个方面。首先是对“雪泥鸿爪”“跳珠”意象的吸收。前者如“我亦如宾鸿,爪泥聊暂驻”(《答燕语》);“聚散鸿泥真莫定”(《送郝梦山台魁下第之官太原》);“鸿爪凭将积雪留,燕泥忍使空梁堕”;“飞鸿踏雪元无定,塞马嘶风且欲还”(《城北君山时莲西将旋里即以志别》)等,感叹人生的漂泊无定与命运的未知与无常。其次是化用苏轼诗句,“平生兹游信奇绝”(《夜抵东平》)用苏轼《六月二十日夜渡海》“兹游奇绝冠平生”;“亦知横侧看难尽”(《潜山道中十首》),用苏诗《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黑云翻墨珠跳白”(《伏日雨中置酒观斋袁勇之和予去年山桃诗笺赠次答》)用苏轼《望湖楼醉书》“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三是用苏诗韵,如《峡山飞来寺用东坡诗韵》、《大雨适读东坡歧亭诗即次其韵简季高景完》等。苏轼的旷达精神也影响了祁藻,祁藻在诗歌中经常自嘲解闷,有时以“坡老”之言开解,如“非人磨墨墨磨人,坡老此言谁与伦。达人妙喻无不可,曰我饯书书饯我”(《书饯园》)。

杜甫、韩愈和苏轼是以宋诗为宗的诗人都会选取的师法对象,比如郑珍,对杜、韩、苏、黄都有所取。祁藻的独特处在于他对白居易非同一般的尊崇。祁藻多次评论香山诗,表达追思之情。如《再题香山集》:“直使元刘心暗愧,岂为牛李党都忘。欲知此老非真醉,试读禽虫十二章。”写白居易始终不忘时事的心怀。又如《题香山新乐府二首》:“隋柳空攀折,骊宫罢扫除。如何杜陵叟,肠断白麻书。”“黾鸣无谓,鸾凤静不喧。惟余秦吉了,辛苦尔能言。”向白居易诗歌的现实主义精神致敬。祁藻以白居易为楷模,力图步武前贤,在《丁巳岁除自题谷曼 谷九 亭后集》中以“一卧三年诗书卷,且排后集拟香山”表达自己对白居易的效法。祁藻继承了白居易关注现实,书写现实的精神,在诗歌中反映民生疾苦与时局的衰败,如《行次禹城孟氏庄》:“眼见河瀛南,田野惟蒿莱。十室八九罄,流离及翁孩。”写山东禹城因旱久不雨、麦苗枯死导致百姓流离他乡的惨景。《飞蝗叹》则写蝗虫对麦苗大肆侵袭,使麦田无收,农事衰微,百姓无望。《哀流民》、《牵夫谣》则表达诗人对流民与牵夫的怜悯。现实主义的诗作在祁藻的诗集中比比皆是。

祁藻在语言方面也吸收了白居易浅白平易之风,在诗歌中大量运用白描手法,如“楚南周翁老农圃,对花植杖心回旋。……殷勤劝我不如已,面汗耳赤言语坚。主人与客皆目笑,置酒且复传诗笺”(《屋后小园既成余意杂植花卉,园丁周翁欲种瓜蔬,力争不得,卒从吾好,戏作此诗》),勾勒出一位憨厚朴实的花农形象。又如“我病经三秋,卧榻生青苔。恸念汝父丧,魂梦有余哀。汝又遭母忧,谁与侪。借我同怀亲,比年已半摧。仲兄逾七十,耳目神先溃。有妹亦老病,还家能几回”(《送吾侄世佶归里》),粗笔交代了家事的沧桑变化,以及兄弟姐妹的衰老状况,流露出诗人的悲戚与沉痛。祁藻对诗歌过于讲究格律的做法不以为然,在《朱伯韩琦观察以来鹤山房诗钞见示,即和其论诗绝句五首》中曾明确表示:“一自唐音别盛衰,苦将格律较高卑。请看圣代铙歌曲,远轶周京大武诗。”《诗经》中的《大武》是周王祭祀先祖时的乐章,庄严雅典,铙歌曲则多为乐府民歌,富于情思,不讲求格律,一般归于俗乐。而在祁隽藻看来,铙歌曲要远胜《大武诗》,因为前者更多地描写普通人的情感。格律是否严整并非他评判诗歌高下时考虑的因素,所以他推崇白居易,认为“乐府篇篇欧肺肝,白诗谁道不如韩。亦知大户嫌甜酒,缩菖菹可是难”(《朱伯韩琦观察以来鹤山房诗钞见示,即和其论诗绝句五首》)。祁藻对白居易诗歌的喜爱于此可窥缘由。

祁藻的诗歌在意象的使用方面也呈现出独特的风貌,有鲜明的个性特征。

藻诗意象集中,常用意象之一是“剑”。 剑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剑”标示着一种侠义精神,常与游侠、侠客形象相联系。诗歌中“剑”意象一般是表达诗人建功立业的愿望以及愿望无法达成的愤慨之情。屈原的诗歌中已有“剑”意象,如“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涉江》)中之“长铗”。唐代诗歌中“剑”意象大量出现,如李白的“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塞下曲》)。贾岛的“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剑客》)等,彰显出唐代文人特有的昂扬精神。“剑”意象在唐诗之后就很少出现,直到近代才再度大放异彩,以龚自珍“剑气箫心”的组合意象最广为人知,如“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又忏心一首》) ;“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己亥杂诗》);“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漫感》)等。嘉道之际,君臣庸懦守旧,学者埋首书斋,整个社会暮气沉沉。诗人倍感压抑,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借饱含力量的“剑”来抒发他心中的澎湃激情与狂放不羁。他渴望自己成为一个仗剑而行的英雄,冲破社会的种种束缚,唤醒沉睡的国人。箫剑的组合意象“表达了中国古代文人理想的人生境界”[1],标示着龚自珍侠骨与柔情两种性情的融合,富有强烈的个性色彩。

祁藻与龚自珍同时,两人诗中“剑”意象的运用也几乎同步。祁诗中“剑”意象首现于《策马入太行山径》:“丁年慕远征,千里独横行。适野心逾壮,看山气不平。断沙迷马迹,枯木聚鸦声。短剑知吾意,腰间时一鸣。”此诗当作于嘉庆二十二年(1817)左右,时藻丁父忧守制在乡。龚诗中最早使用“剑”意象的是《又忏心一首》:“佛言劫火遇皆销,何物千年怒若潮?经济文章磨白昼,幽光狂慧复中宵。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心药心灵总心病,寓言决欲就灯烧。”此诗作于嘉庆二十五年(1820),时龚自珍会试不第,捐官内阁。祁为山西人,龚是浙江人,两人从无往来,在诗歌创作上几无互相影响的可能。且祁藻是规行矩步的道德君子,而龚自珍是不中绳墨的狂士,两人却不约而同地以“剑”自举,折射出嘉道时期一股潜兴的社会文化思潮。嘉庆一朝,文网甚密,文人固守书斋,致力考据,不敢稍涉时务。道光朝士风开始转变,部分士人开始留心实学,以天下为己任,问学议政,意气风发,释放出鲜活的生命力。多难的时代与风发的士人面貌是酝酿祁藻与龚自珍诗中剑气的土壤。

祁诗中的“剑”意象在影响力与知名度上虽然不如龚诗,但比龚诗的内涵更丰富。祁诗中的“剑”主要包含三种意蕴,一是象征建功立业的理想与抱负,如“幽燕老将气纵横,仗剑曾为万里征”(《城头角》);“征袍欲染羞无色,宝剑重逢信有灵”(《忆柳四首赠铁香》);“归路黄金近,雄心宝剑长”(《有怀三首》);“少年剑马气纵横,折节儒冠岂慕名”(《谒滕文公祠》);“少年负剑走陇右,登高望远论边陲”(《勿斋题余诗集,长言咏叹,情见乎辞,次韵志感》);“曾看长剑戮鲸鲵,倘许偏舟狎鸥鹭”(《北顾山怀古》);“挥剑翻招跋浪鲸,士衡抚掌误论兵”(《松翁寄示哭亡弟幼章诗感恸不已次和二首》);“上下数千年,剑气不可埋”(《孔叙仲宪彝舍人致经堂图》)等。道光时期,随着盛世之梦的消逝,西方列强的威逼,思想控制松动起来。文人一方面为辉煌的失落而痛心疾首;一方面也激发了建功立业的热情。祁藻集官僚、学者和诗人于一体,其学术主张、诗歌创作都具有典型意义,其诗中高扬着的以天下为己任,力图做出一番经世济民的伟业,报效国家的人生理想,传递出道咸时期中上层文人积极的精神面貌与心态,具有浓郁的时代气息。

“剑”还象征祁藻意欲冲破障碍,为国家扫除贪官污吏、为民请命的勇气与决心,如“拔剑驱未能,成雷势方借。愿乞金风力,一扫炎罢”(《二虫》);“毕竟高歌能拔剑,堂前辟烛是同心”(《次韵田季高编修春闱分校》)。祁藻心系百姓,注重吏治。在《林少穆前辈则徐以苏抚述职来都,旋拜湖督之命,赋诗奉饯》一诗中他论道:“臣闻牧民如哺乳,黔赤则子吏则母,吏或不良民乃窳。其始巫鬼牵习俗,甚者当车恃螳斧。时和必先去害马,政猛务在除苛虎。”认为官吏要像慈母一样对待百姓,摒除苛政,才能达到“时和”的状态。清政府自对太平天国用兵后,吏治愈加恶化,祁藻曾上疏请求查处贪官污吏,任用贤良,“请中外大臣,保举循吏及伏处潜修之士,以备任用。”[2]他对循吏非常推重,把改善吏治的希望寄托在品行端正的人身上,其《沙沟纪言》一诗就对治蝗有功的兰山县尹赵云鹏称叹有加。同时,祁藻非常痛恨官吏的腐败与欺压行为,历次要求改革弊政,因此得罪了很多人,在官场中屡受诽谤与诋毁。在其他事情上也因坚持己见而受非议,譬如他在鸦片战争中持抵抗派态度,而鸦片战争最终以清朝的割地赔款而告结束,祁藻无比痛心,在《纪梦》诗中坦陈当时的心情:“国威尚未复,臣辱奚迷罪。将毋忝所生,履险且及殆。白云翳松楸,茅屋渺何在。海波倘许填,衔石终不悔。”此诗道出了战败带给他的耻辱感和久涉宦海、忧心国事而体力难支的疲惫,以及因持坚决抵抗态度而陷入的危险处境。但这一切都不足以动摇他报国为民的意志与理想,他仍有精卫填海、矢志不移的勇气。祁藻一生老成持重,以谨慎行事,但遇事毫不退缩,即使处境艰险,依然举“剑”高标,忠心谋国。祁藻终其一生,“赞画枢务,简任纶扉,总理部务……克慎克勤,无忝厥职”[3]。其胆气与品格令人肃然起敬。

“剑”也象征诗人性格的激昂与豁达,如“磊落未销长剑气,激昂聊发短檠歌”(《留别楚南诸生四首》);“鸣弦队里壶浆檠,俘玉前剑佩高”(《秋感八首》);“酒酣拔剑为君歌,歌声似逐离愁起”(《送程玉樵同年得润出都即题其浮槎图后》);“读书每闻风雨集,拔剑或作蛟龙吼”(《忆昔行》);“豪情长剑拔,密咏短檠移”(《冬夜同舍联句和韵答之》);“壮志何曾销剑气,冷宦况有看花缘”(《清明日看桃花,次少泉和世长韵》)等等,皆是豪放激昂之语。祁藻谨慎持重,但性情中实有激昂豪迈的一面,直至晚年仍持有此气质,如“酒酣拔剑为君起,青眼高歌吾老矣,看取骅骝致千里”(《读少泉游子吟生日感怀二诗歌以和之》);“酒酣拔剑歌莫哀,旧雨春明今又来”(《春明六客图为王子鸿题,即送其还济南》),不作颓丧语。

祁隽藻虽为朝中重臣,身居扯皮推诿、八面玲珑的官场,仍不乏经世济民、为国纾难的豪情。如“书生意气动,投笔羡班超”(《夜行》)。“风流放诞亦超群,酒肆琴台傍夕曛。到底名心消不尽,千金买得赋凌云”(《杂咏八首》)。“平生颇笑凌云赋,日暮徒成梁甫吟。长策要思保民障,大才难得器深沉”。“不独弹冠相慰藉,青山还有济时心”(《闻牛镜唐同年鉴迁顺天府尹》)。动荡的时代不仅需要儒生献策,更需要将士保国。祁藻以一介书生,挥洒投笔从戎的豪情,书写“保民”“济时”的凌云之志,展现出他性情的激昂。

诗中另两个常见意象是“春晖”“萱草”。吟咏亲情特别是歌唱母亲是中国古典诗歌的一大传统,唐代的孟郊在《游子吟》中以“谁识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两句赢得了天下人的共鸣,被视为咏母恩的典范。自此,“春晖”就成为母恩的代名词,它与“萱草”一起在诗歌中传递着游子的心声。祁藻的诗中多次用这两个意象,如“苦节报春晖,名儒期上治”(《为董卿农部醇题篝灯课读图》);“痛我思萱草,何人助麦舟”(《哭姐夫平遥阎春府庭椿》);“遥知闻捷日,正是忆亲时。萱草看何在,荆花发故迟”(《闻三兄乡试中式感喜交集赋寄四首》);“徒抱寸草心,莫答春晖哀”(《岁暮与三兄六弟述怀,用东坡寄子由诗韵三首》);“春晖报答非容易,岂为区区一第荣”(《示三侄世龄》);“春晖恸已矣,报答终何时”(《忆昔十首》)等,抒发自己对母亲的感恩、力图回报母亲的决心以及未能反哺母亲的遗恨与悲伤。祁藻自父亲遣戍伊犁后,在母亲教养下长大,母亲为他的成才付出了很多心血,“为儿裁布襦,为儿延师席,为儿课经畲”(《生日感怀答余铁香》)。其母“性最严,延师课读,督备至,偶一懈怠,辄加笞楚” 。祁藻则“奉命惟谨,未尝稍失”[4],他能有所成实赖母亲之力。因此他对母亲充满感恩,努力尽人子之孝。但他长年仕宦在外,未能亲侍母亲,“独念倚闾望,何以慰母慈”(《七月四日滩溪纪事》),因此怀愧于心。道光十年,其母病重,祁藻上奏陈情辞归,未获准,但获假三个月归里省亲,祁藻得以稍解思亲之心,曾作诗抒发心情,“每愧春华学未忧,不因莼菜始思秋。陈情一表君恩重,违养三年子职羞。司马尚存家四壁,士龙仍住屋东头。回看滚滚黄尘里,帽归来得暂休”(《庚寅岁七月蒙恩予假回籍省亲慈心感慰旧疴渐瘳敬纪二首》),将一颗为人子的拳拳之心表露出来。

祁藻的诗歌,以性情为统摄,师法杜甫、韩愈、苏轼以及白居易,在宋诗派诗人中独具特色。其诗借助“剑”意象表达人生理想与抱负,坦露强烈的济世情怀,祛除了台阁诗视域狭小的弊病,反映出道咸时期上层文人的精神风貌与心态,具有浓烈的时代气息;又真实传达内心情感,借助“春晖”“萱草”等意象表达郁郁亲情,在抒情方式上富有鲜明的个性色彩。因此,祁藻能成为宋诗派的领袖人物,并不仅仅是其台阁重臣的“官高位显”身份造就的,其诗歌本身的特色与成就也是重要因素。

参考文献:

[1]陈平原.千古文人侠客梦[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2:12.

[2]赵尔巽等.清史稿•列传一百七十二•祁藻[M].北京:中华书局,1977:11678.

[3]王忠翰.清史列传•祁藻[M]北京:中华书局,1977:3622.

[4]寿阳县志•人物志上[M].清光绪八年刊本,16a.

Bi Jing Gao Ge Neng Ba Jian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9

里奇一生都在斗争:为冲破社会、舆论对女性的束缚,更为自己内心和身体的解放。她热爱写作,近70年笔耕不辍,被称为“始终站在女性主义前沿的诗人”,更是女性主义运动最有影响力的作家和著名的公共知识分子之一。

里奇于1929年生于巴尔的摩,母亲是很有天赋的钢琴家,因固守传统,婚后放弃事业,一心相夫教子,她希望女儿也过上“正常”的生活。里奇的父亲是一位犹太血统的病理学家,他让女儿泡在自家的图书室,想把她培养成天才诗人,但严厉、暴君式的训练方式在里奇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愤恨。

但里奇不断努力着,试图得到父母认可。她遵守母亲的礼仪教诲,做同龄女孩子该做的事,还勤读诗书、学习写诗,不敢有一点离经叛道,所以她的诗保守严谨,格律工整无暇。1945年,年仅16岁时,她写成《詹妮弗姑妈的老虎》,这首出自少女之手的诗歌颇有大家风范,描写了一个做着针线活的女人,却隐隐透出对女性遭遇不公的慨叹:待姑妈逝去/双手不见血色/指尖却留住/掌控她一生的苦楚。里奇在这里所展现的诗风,显然深受奥登等大诗人影响。诗歌发表后得到评论界赞赏,并被收入一些美国当代诗歌选。尽管字里行间透着忧郁,却少有人能理解其根源。

进入大学后,她攻读英语文学专业,在拉德克利夫学院的日子也轻松了不少,因为获得了某种意义上自家庭的解脱。大学最后一年,在由奥登担任评委的耶鲁年轻诗人竞赛上,里奇获得第一名,奥登还为她的第一本诗集《变幻世界》作序。奥氏敏锐地读出里奇诗歌情绪之压抑,并将此写进序言,那年里奇21岁。评论家们赞赏她的诗格律无可挑剔,然而在中规中矩的诗句中,里奇亦开始了微妙的颠覆,突破由来已久的诗歌题材局限,将被认为无意义的女性日常生活作为主题。

1951年,里奇大学毕业后前往欧洲游学近两年。1953年,她回国嫁给一位经济学家,达成父亲的期盼和母亲的夙愿,向家庭与社会低下头颅,又在30岁那年成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在贤妻良母的表面下,她内心煎熬,毫无幸福可言,只能将苦闷藏在心底。这时里奇的创作一蹋糊涂,回头去看她的诗集《切钻石的人》,她自己都觉得不该出版。

20世纪60年代,美国社会空前活跃,民权运动方兴未艾、反战运动轰轰烈烈,女权运动也走上历史舞台。里奇注意到一些女权主义者的作品,尤其是波伏瓦的《第二性》给了她启示与激励。她慢慢找回了写作动力,在孩子们睡觉时写诗。1963年,里奇发表的长诗《儿媳快照》,标志着她与过去创作风格决裂,她更加关注被捆绑在社会、家庭锁链中的女性,文字不恪守格律,任由情感宣泄,不再讳言内心的矛盾。

巧合的是,她的丈夫于1966年获得纽约一所大学的教职,全家人搬去了那里。里奇在纽约积极投身女权、反战运动,走向自我觉醒,这成为夫妻感情破裂的诱因,1970年,她和丈夫分道扬镳,且停止与男往。《潜入沉船》恰恰成为这一转变的证明。

里奇目睹当时美国社会的纷繁复杂后,于1973年出版诗集《潜入沉船》,有评论家认为这部作品标志着美国诗歌的一大进步。该书翌年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里奇使用“潜入幽深的水中”来比喻对女性生活的深入探索,更表达出对伪装内心情感者的嘲讽:我将自己/裹进黑橡胶的伪装/可笑的蹼踩在脚底/面具漠然却笨拙地罩住脸庞。这部作品成为她本人向同性恋女性主义者转变的分水岭。但里奇在1976年再出惊人之举,出版《二十一首情诗》,事实上公开承认自己的同性恋身份。这本诗集的主题是女性间的情爱,里奇的私人生活与政治观念之演变汇聚其中。

此后,她的诗作和文章日益表现出对犹太女性、大屠杀和黑人女性抗争的认同感。同年,她正式与自己的伴侣、女作家米歇尔・克里夫同居,两人一起生活30余年。在此期间,她以同性恋者身份写作,并成为女权运动的标志人物。

私生活无须再隐晦,里奇作品中的张力也渐渐消失,与六七十年代的作品相比,诗作中的态度收敛许多。在此前后,她将更多情绪宣泄在了散文中。

人们记住了里奇的诗人身份,但往往忽略她作为散文家的一面。其实,她的散文功底不亚于诗歌。随着诗歌趋向平和,里奇的散文更加直白、辛辣,文章常谈论民权、种族、政治等敏感话题,批评政府时从不留情。

关于母亲的诗歌现代诗篇10

关键词:黑人女性;演变;视角

中图分类号:I71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10-0134-03

在美国文坛,尤其是黑人文学方面,兰斯顿・休斯(Langston Hughes,1902―1967)可以说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其对美国甚至世界文学的贡献巨大,包括小说、戏剧、散文、历史、传记等各种文体的作品的写作,西班牙文和法文的诗歌的英文翻译,甚至其他黑人作家文选的编辑,但是,休斯主要还是以其诗歌创作著称,被誉为“黑人民族的桂冠诗人”。

本文将以休斯作品中的黑人女性问题为研究视角,探讨其20-40年代作品中所描绘的黑人女性形象的演变历程。具体来说,在20年代,休斯主要是从种族的视角来观察和解析社会;到了30年代,休斯开始从阶级的角度来看待种族和社会问题;进入40年代,发展到了将种族、阶级、文化、女性等多方面的问题结合在一起的多角度来讨论黑人女性问题。

一、种族视角下的黑人女性

虽然蓄奴制自南北战争以后就被废除了,但美国黑人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仍然遭受种族歧视,生命和财产得不到保证。19世纪末到20世纪20年代,美国文坛涌现出了大批黑人作家,他们站在完全属于黑人自己的立场上,用自己独有的目光、方式,对黑人艰难的生存条件,社会处境进行描写,深刻地反映了当时黑人的社会地位,揭露了奴隶制度的罪恶。

但是,由于当时时代的限制,美国黑人的民族意识还比较薄弱,这些黑人作家在描述黑人所处的悲惨处境时也更多地是从种族民族的角度来进行讲述和探讨。因此休斯这一时期的诗歌也主要的是从美国黑人民族内部出发,以追求伦理道德为目的,来探索黑人民族自身的文化共性和精神力量,从而树立黑人对自身民族的认同感和民族自豪感。同时也以此角度来看待和审视其与美国白人之间的关系。因此,可以说这一时期休斯作品中对黑人,尤其是对黑人女性的描述更多的还是以黑人种族的视角单纯地来呈现黑人女性所遭受的苦难,其他并无明显的更深层次的探讨。

从休斯二十年代所创作的诗歌来看,其作品中对黑人女性的描述主要有两种形象,一类是黑人母亲形象,以一种抽象的象征来代表其作为整个黑人民族的化身;另一类是社会受害者形象,体现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具体黑人女性形象。通过对作为社会受害者的黑人女性的描述,休斯生动地展现了黑人女性在当时社会中所遭受的不可避免的种族压迫。这些实际上反映了20岁左右的诗人休斯“对美国黑人民族比较笼统的了解,还没有认识到黑人社会内部的差异性”。这一时期的休斯更多的是用道德的眼光关注和表现美国黑人民族及其理想。

在《苦难》一诗中有这样的描述:“像我这样的黑女孩,/像我这样的黑女孩,/必须得听布鲁斯/才能顶得住苦难。”黑人女性在社会中遭受着种种苦难,但是她们还是在努力寻找排解现实痛苦的渠道和办法,那就是黑人音乐,这也成为了黑人在无助和孤独之中的慰藉。

在诗歌《母亲对儿子说》中,休斯通过一位黑人母亲的讲述,来告诫儿子生活之路是充满着艰辛的,从而展示了美国黑人民族所走过的艰难历程。

听着,孩子,听我说,/生活对于我从不是水晶梯阶,/有曲折,/有坎坷,/有掀翻的地板。/有不铺地毯―/地面的场所。/但是我永远/不停地攀,/不停地拐弯。/有时在暗中摸索,/不见一星光亮。/哦,孩子,别向后转,/别因为遇到了难处/就停步。/你还不能倒下―/因为我还在走,好孩子,/我还在攀,/生活对于我从不是水晶梯阶。

在这首诗里,我们可以看出,休斯借一位母亲向儿子的讲述来谈人生经历。诗中母亲用一系列的类比来表明人生的逆境和不顺之多。在当时社会,黑人,尤其是女性,遭受到各种种族隔离、种族歧视等不公平待遇。但这位坚强的母亲始终坚持向前,并鼓励儿子效仿母亲,继续这执着的旅程。“这里的母亲形象可以看作是整个黑人民族的象征,她对生命的体验和认同体现了整个民族对生命的执着追求。”这既是体现黑人女性对生活的不屈不挠的态度,也象征着黑人对自身解放事业、追求平等、幸福权利的斗争。

《苏婶的故事》这首诗则是通过一个饱经岁月沧桑的黑人妇女向黑人孩子讲黑人奴隶的故事。黑人,黑人女性,以这样一种口口相传的方式将黑人的过去保留在他们的民族记忆之中。

在年轻知识分子休斯看来,黑人女性,无论是上面的“母亲”,还是“苏婶”,其实都可以看做是民族文化的传承者,而休斯则借用这些传承者的讲述,以诗歌的形式,记录和展现了黑人的奴隶经历,体现了休斯对黑人种族身份的认同和表现。同时,黑人女性在面对和承受苦难孤独无助的生存环境的同时,也在积极探寻自己的种族身份,并不断努力依靠自己的强烈意志和精神力量生存下去。

二、阶级视角下的黑人女性

作为人类优秀文化成果特别是19世纪欧洲重大社会科学成果和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的马克思主义,是关于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的学说,其对全世界无产阶级阶级统治,实现平等自由提供了坚实有力的理论保障。受其影响,世界各地无产阶级纷纷起来反抗。

美国共产党建立于1919年,是为美国工人阶级服务的美国工人阶级的政党,其构成具有多种族和多民族特点。30年代前期,美共积极支持黑人反对种族歧视斗争,领导和组织产业工人工会。与此同时,苏联十月革命,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国家,打破了资本主义一统天下的局面,向全世界宣告一种新的社会制度由理想变为现实。十月革命的目的是要消灭剥削制度,建设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社会,这对国际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和被压迫民族的解放运动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和推动。

爆发于20世纪20年代的“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又称美国新黑人文化运动,是20世纪美国黑人文学的第一个高潮。,是新黑人知识分子争取黑人民族以平等身份参与美国社会生活的一场文化运动,也是一次唤起黑人民族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的思想启蒙运动。在这场运行中,美国黑人作家也更清楚地认识了美国社会和当时的国际形势,并以他们自身特有的方式来分析和呈现。

受30年代这样一个激进左倾时代的影响,休斯开始转向于用阶级的视角和国际化的视野来看待和认识世界,来分析黑人民族问题,来展现黑人形象。相比二十年代的诗歌,其三十年代的诗歌作品中对黑人女性的描述也发生了变化。如前所言,在这一阶段,休斯将其重心转移到以阶级视角来反映黑人女性的力量,黑人女性作为工人阶级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意识到了她们作为工人阶级成员的力量,而不屈从于任何的社会不公平,并且以此为骄傲。在《约翰逊姐妹游行》中,“那一大批游行的/人是谁?/天哪!你不知道?/那是工人阶级!”这首诗表现了黑人女性的反叛形象,同时也将黑人女性的命运与整个工人阶级紧密联系起来了。

30年代的休斯由于受到马克思主义和共产党左翼思想的广泛影响,其政治视野变得更加开阔,其诗歌创作也更加体现了对美国黑人民族的关注和责任,强调和表现黑人民族一直以来所追求的自由民主思想,这在其创作的有关黑人女性的诗歌中也有所体现。休斯在《黑人母亲》一诗中写道:“我是那横渡大洋的黑皮肤女孩,/在我的体内珍藏着自由的种子。/三百年我身处南方的深渊;/上帝把一支歌和祈祷放在了我的唇间。/上帝把钢铁一般的梦想放在了我的灵魂里面。/我曾经希望在我的身上,而现在希望在你们――/今天的黑人身上,看到我的梦想成真。”这首诗中的黑人母亲已经化身为了黑人民族之母,300年来一直珍藏着自由的种子而没有失落,这也正体现了黑人民族对自由梦想的牢牢守护,并为梦想的实现而不断努力着。

在休斯看来,阶级剥削和种族主义的存在,正是黑人民族苦难生活的根源,是他们的梦想实现的巨大障碍。因此,这一时期,休斯不再单纯地从种族的角度来描述黑人民族,而是将种族视角与无产阶级和反法西斯主义视角结合起来,强调了对未来和理想的关注。

三、多角度下的黑人女性

进入40年代,由于国际政治形势的变化和美国国内南方黑人迁移而导致的种族问题及其他社会问题的加剧。对外,美国推崇所谓的为民主而战;对内,美国社会对黑人民族的剥削压迫仍然非常严重,这样一来,美国社会中不同种族之间的关系也就成为了其最突出的社会问题。作为黑人作家代表,这一时期休斯的创作视角又有了进一步的变化。他开始逐渐从各个角度将国家、阶级、性别和文化等方面融合起来进行创作。其对黑人民族问题的见解和视野也变得更加开阔和深入。在这一时期,休斯开始将其创作重点从开始的社会变革逐渐转移到对社会现实的关注上来。

在40年代,休斯创作了一系列以一位黑人女性阿尔伯特・K・约翰逊(Albert K. Johnson)为中心叙述者的诗歌,反映了诗人对黑人女性问题的强烈关注。这一时期的诗歌中,黑人女性尽管仍然扮演的是社会受害者的角色,但和20年代相比,40年代的诗歌对这一主题的表现更加全面和深入。

一方面,黑人女性在美国社会遭受着种族和性别的双重迫害。休斯创作了大量反映男权主义下黑人女性遭受种种苦难的诗歌。在《算命婆之歌》中,这位算命婆能预见和告知别人的将来,却唯独不能预测自己的未来。最后她被一位她诚心相待的男人所骗,失去了一切。“他残忍的虐待她,/狠狠地打她。/然后毅然离她而去,/偷走了她的一切。”与同样受到男权主义压迫的白人女性相比,黑人女性无论在精神上、身体上还是在经济上都遭受着更为沉重的压迫。在《女士和她的女士》中,与她的女雇主相比,阿尔伯特除了受到性别歧视之外,还承受着种族和阶级的双重压迫。在这一时期的诗歌中,休斯还描述了美国社会中的各类黑人女性,如、失业妇女、女佣等,通过对他们生活的描述,展现了当时美国社会中黑人女性由于种族歧视和阶级压迫剥削而面临的种种苦难。

然而,另一方面,这一时期的休斯在其诗歌中也把黑人女性作为了反叛者和抗争者的角色进行了描述。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面对种种令人窒息的苦难和压迫,黑人女性选择的不是一味的忍受,而是勇敢面对、奋起反抗。面对难以承受的残酷的现实,甚至是死亡,休斯笔下的黑人女性表现出来的是坚强、独立和反抗。对黑人女性来说,现实是苦难的、残酷的,但休斯却创作了《生命多么美好》表现了一位与痛苦现实抗争的黑人女性形象,尽管一开始难以面对,甚至选择了死亡,但最终还是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既然我还活着,/我想我会继续活下去。”这时的黑人女性已经具备了独立的意识和人格尊严,在她们看来,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你的命运,乖乖,/拽在你自己手里。/千万不要在别人的架子里/去寻觅。”(《女士与算命女》)体现了黑人女性对社会现实的反叛和她们的坚定决心,她们要实现其作为美国黑人女性的尊严和独立,同时也追求她们善良人性的充分解放和和谐人伦关系的建立。

四、结语

总的来看,从20年代到40年代,休斯所创作的诗歌中对于黑人女性的描述经历了一个由单纯的种族视角到阶级视角再到多视角的转变历程。诗人通过描述黑人女性的日常生活,忠实地表现了当时黑人的社会生活。诗人诗歌中黑人女性形象的演变也表明诗人更多地关注了社会现实。这样一种转变使得其诗歌在视角上更加开阔,意义上更加深入,时间的磨练使得其诗歌变得更加成熟。

参考文献:

〔1〕Hamilton. Oxford Companion to 20th Century Poetry [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0.

〔2〕Hughes, Langston. The Collected Poems of Langston Hughes [M]. Ed. Arnold Rampersad and David Roessel. New York: Vintage Books,1994.

〔3〕罗良功.黑人女性问题作为视角:解读兰斯顿・休斯的组诗《你的女士》[A].20世纪美国诗歌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C].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31-136.

〔4〕罗良功.艺术与政治的互动:论兰斯顿・休斯的诗歌[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

〔5〕欧阳乐.兰斯顿・休斯40年代诗歌中黑人女性问题探究[J].海外英语,201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