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性报道分析论文

时间:2022-01-19 08:48:00

调查性报道分析论文

一、人类学研究的视角

人类学是将所要进行的调查和研究对象作为文化之主体和群体来看待,以一种人类学家的视野和人文关怀的态度去探索人类的生活本质和文化形态。主张以异文化研究为己任的人类学者认为,本土人类学者往往无法从自己所处的社会地位和文化偏见中超脱出来,做出“客观的观察和判断”。研究者需要从对象的生活世界中去寻求事件的目的动机与原因动机、主观与客观等方面的意义;唯其如此,才能够对事件或者问题做出判断,进而对研究对象做出“类”的概括并达到对研究内容的普遍意义的认识。因此,它要求人类学家置身于研究的族群中,深入了解和理解被观察对象的生活和文化,以便避开自己社会的偏见。人类学方法“深描”所导致的理解超脱于“生硬的事实”之上,它追求对被研究者的观念世界、观察者自身的观念世界以及观察者“告知”的对象——读者——的观念世界的沟通,这犹如在一系列层层叠叠的符号世界里的跨时空漫游,其索要阐明的是意义的人生与社会中的重要角色。对于调查性报道的记者而言,人类学这样广博的胸襟和宽怀,可以打开调查记者的视域,在遭遇调查对象和面对繁杂的事件时,有“开放的心胸,周密的大脑”。

新闻记者进入新闻现场时,从发现问题和界定问题,搜寻相关知识和资料到分析与整理资料,再到呈现信息,很容易受自己职业主义所认定的价值原理和行规支配和暗示,对调查对象仅仅作为新闻源对待,在自身立场中有一些内在的不被察觉的决定因素,这往往束缚记者的视野,就很难避免在对事件的调查中引入一种陈规。如果依照人类学者的立场去理解,将调查对象作为人类学研究的文化对象去“观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先入为主的主观倾向。而人类学的研究态度更值得学习借鉴,因为“研究者一方面要努力了解和解释他或她的研究对象的工作环境。同时也要时刻对自己的价值取向、理论观点和假设有自觉。……如果说优秀的研究都离不开自省。那么。参与观察的性质,决定了研究者的自省对于参与观察法,显得尤其重要。”因而新闻记者是否应该像人类学家那样,必须时刻特别注意保持一种反思性态度:避免由于与很多观察研究对象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利益关联。而深涉其中不能自拔。坚守方法上的警醒,保持一种必要的超然性,应内化为记者的自觉。

人类学有一种“变熟为生”(defamiliarization)的基本策略,即对常识加以分解,置熟悉的事物于陌生的事物、甚至令人震惊的场合之中,这些做法均以使读者获得文化差异的意识为目的。对一般人来说,对自己熟悉的事物似乎感到有足够的理解和把握,在自己的头脑中有对这一事物认知的图式,因而不会就这一事物进行深入的探究,而对自己所陌生的事物往往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由于陌生而完全不感兴趣,从而不愿去接触和了解;另一种情况是,对陌生的事物有一种欲知的好奇和冲动,对该事物的发生、过程与结果以及因果关系都想作深入的探测。对于调查性新闻记者而言,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接触和了解所谓的正在发生的新闻事件,经年累月,习以为常,生活中经常发生的事件在他们看来都是自己熟悉的,这就容易使他们产生新闻职业的常规事务感和“疲劳”感。如果采用这样一种“变熟为生”的策略,以打破陈规的视角对发生的社会事件以“陌生化”的审视,不仅对调查性记者有启发,而且其报道也将会给读者以新意。

二、人类学的参与式观察方法

1调查的“局内人”与“局外人”态度、“主位”与“客位”意识

人类学研究的“局内人”指的是那些与研究对象同属于一个文化群体的人,他们享有共同的(或较类似的)价值观念、生活习惯、行为方式或生活经历,对事物往往有比较一致的看法;“局外人”指的是那些处于某一文化群体之外的人,他们与这个群体没有从属关系,与“局内人”通常有不同的生活体验,只能通过外部观察和倾听来了解“局内人”的行为和想法。与“局内人”和“局外人”的不同视角对其思维方式、描写立场和话语表达的影响,相对应的是主位(emic)和客位(etic)两个概念,主位是文化承担者本身的认知,代表着内部的世界观以及所谓的“贴近感知经验”,它是内部的描写,也是内部知识体系的传承者,是一种文化持有者的惟一的谨慎的判断者和定名者;而客位是一种外来的、客观的、“科学的”观察以及“遥距感知经验”,它代表着一种用外来的观念来认知、剖析异己的文化。美国人类学家格尔兹认为,囿于贴近感知经验的概念会使人类学研究者淹没在眼前所系现象中而忽略实质,而局限于遥距感知经验也容易流于艰涩抽象而使人不得要领。费孝通先生认为异文化容易使人类学者能“出得来”,而参与观察则是要求人类学者能“进得去”。如何通过以“文化持有者内部的眼界”,怎样使用原材料来创设一种与其文化持有者状况相吻合的确切的阐释,也是新闻记者所应该考虑并用于实践中的。

对于调查记者最难的一步是接近调查对象,调查性报道揭示真相的性质往往使被调查对象或逃避或胆怯或不情愿,视记者为局外人,常怀戒备心理,甚至有敌意,这与人类学家初到异文化环境中会遭到拒斥类似;但如果记者能够坚持以一种“主位”意识去接近调查对象,取得与之面对面沟通的机会,就可以进一步通过努力。以“局内人”身份获得信任,进而进行深入的调查和访谈。

以主位意识进行调查访谈,比较容易考虑事件中的人物的感受和意见,以他们的视角看待事件,并注重尊重被访对象,因而容易透过表面事实而进行深入了解。对于调查贩毒、犯罪等事件,可以探寻到事件真相。不过,以主位意识访谈,往往容易因置身于被访对象的文化或生活圈内,其主人身份而带有强烈的共同体感,面对问题和情景不能抽离出来,站在圈内人的一边而容易带有倾向性。

作为“局外人”的调查记者与被调查者分属不同的文化群体,在行为上具有不同的价值取向,可以与被访者在心理上和空间上保持一定距离,因此往往比“局内人”更容易看清事件的全貌和整体发展脉络。而且,由于“局外人”处“局”之外,他们通常不会像“局内人”那样与被调查对象之间形成比较密切的人际关系或利益纠葛,对“局内”发生的事情如此介意。完全客位的局外人观察,可以具有一种冷静的、旁观者的心境、态度和立场,将记者个人的主观偏好摒弃;情感上和心理上的距离,使得记者可以保持一种相对“客观”的心态。其报道也会相对更“中立”。但不足的是很难获得被访者的真正信任,从而不能接触到可靠的或秘密的有价值的线索,仅仅看到表象,难以发现更深层的背景和原因;也很难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或文化,或当地人的生活、行为规则以及社会事件中隐含的微妙意义有深刻的理解,心理上的距离也往往使记者很难体察对方内心复杂的感受和深层的意义,与对方对话时缺乏虚构的“共通性”而难以沟通。在这种情况下,主观的臆测和推断就难免出现和产生,轻者会被事件的当事人认为“不是那么回事”,重者会被视为“歪曲事实”。

2调查者身份的公开与隐蔽

人类学田野调查的观察有两个维度,一是研究者对被观察行为的参与程度,即公开式参与,二是观察的隐匿程度。田野调查既可以是公开的,也可以是隐蔽的;既可以保持距离。也可以参与其中。公开调查在道德上更加可取,而隐蔽式调查意味着研究者对观察对象的渗透程度更深。隐蔽式调查以某种方式将那些歪曲或伤害群体成员的信息公开的可能性更大,由于研究对象并不知道自己在被观察,所搜集到的信息更为有效。参与式调查允许自我以群体一员的身份对群体进行观察,它具有更彻底的民族志特征。

当调查记者进行调查时会有两种情况:身份的公开或隐蔽。公开记者身份,对于那些希望得到媒体了解和支持的被调查对象是一种较好的选择。记者身份的隐蔽,以一种“局内人”的身份比较容易接近被调查对象而进入事件中。对一些揭黑幕或复杂的事件,被调查对象往往会出于防御性回避,拒绝甚至驱逐身份公开的记者。因此,记者进行暗访,常常扮以当事者的面目出现在人和事件中。

记者进行调查的另一种情况是:陌生人效应。假如记者与被调查对象关系熟悉,往往不易得到真实的信息,而被调查对象视为陌生人时,却能够获得更隐密的情况。因为常人情愿向陌生人吐露心声,而不愿向熟人或朋友尤其是“靠不住的朋友”诉说隐私,陌生人不会给他们的生活造成威胁和风险。尤其在了解调查对象的某些内部行为规则时,由于陌生人的角色,会被事件中的群体认为不知道该集团内部规则而详细地告知,对圈内人而言是理所当然知道的,就无法获得其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或事实真相。

对一位调查记者来说,保持“局内人”和“局外人”的双重身份,抱持“主位”与“客位”意识。对于进行深入调查是最可取的。这样。既有“贴近感知经验”的体验,又可以保持“遥距感知经验”的视角。在参与程度上,既可以“参与”进被调查对象的生活与事件中,有可以保持“观察者”的空间距离,从而进行整体观照。这两种身份的或公开或隐蔽所形成的张力为记者提供了一定的活动空间,为获得真实可靠的新闻提供了有效的途径。

总之,察同辨异是一切学术研究的基础和出发点,探讨调查性报道的人类学视角和方法有着新闻学学科方法探索的意义,同时可以丰富和深化新闻学理论与实践。

摘要人类学的视角和方法对于调查性新闻实践有借鉴意义,同时可以丰富和深化新闻学理论

关键词人类学调查性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