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三农问题政策思考

时间:2022-11-23 09:14:05

新时代三农问题政策思考

摘要:习在报告中指出,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新时代“三农”问题的破解,将为我国迈向高质量发展道路提供关键保障。笔者在对基层农村调研的基础上,系统梳理了当前“三农”领域存在的生产力落后、生态环境恶化、治理效率低、人口过度流失、老龄化加剧等突出问题,并从“三农”框架的内部和外部两个维度分析新时代“三农”问题的症结所在。最后,有针对性地分层次提出了一些政策建议。

关键词:“三农”问题;农村治理;高质量发展;改革举措

习在报告中指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2000年以来,超过3亿农村人口流向城市,廉价劳动力涌入形成的“人口红利”,是我国成长为全球制造业和贸易大国的重要因素,推动我国实现经济数量的高速增长,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当前,面临外部贸易摩擦升温、主要经济体经济周期分化的局势,以及国内防风险、去杠杠、促转型的战略导向影响,以加工贸易为主导、过度依赖人口红利的传统经济增长模式日渐式微,我国经济正处于转向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时期。“三农”,即农业、农村、农民,是上一轮增长的核心动能,也要适应新的内外部约束条件,寻找最优的均衡状态。

一、当前“三农”问题的突出表现

(一)传统农业生产率低下,生态环境成本高,盲目追逐短期效益导致政策扭曲。一是农业科技应用滞后,青壮劳力比例下滑,农业生产率低下。我国农村生产力水平仍沿用传统的“靠天吃饭”的生产耕作模式,农业生产能力接近饱和。中国科学院报告显示:我国农业劳动生产率相当于美国的1/12,日本的1/11,甚至低于印度。一方面,地方财力有限,对产出率较低的传统农业领域投入不够,一些农业技术站、农业机械站等基层农业科技机构缩编,或由公益化向半公益化和半市场化转变,提高了农业新技术的应用门槛。另一方面,劳动力老化。笔者调研发现:农村人口空心化加剧,农业劳动力平均年龄超过55岁,劳力质量有所下降。二是以生态环境为代价的传统农业发展模式缺乏可持续性。有学者指出,我国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过程中,单方面追求经济增长的发展模式不仅造成许多地区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环境不可持续发展的恶性循环,更造成灾难的恶性循环,导致脆弱的农村生态环境(陈映芳,2011)。笔者在农村调研中了解到,传统劳作模式,加上化肥农药的过度滥用,土壤肥力和自然生态持续恶化,“十年九旱”等不寻常气候频繁发生。三是农业政策呈现短期化特征,盲目追逐市场的政策导向放大了农民经营风险。农业战略定位与产业定位割裂,导致稳产高产优产的长效机制难以建立,农业随政策导向而波动。笔者调研发现:2014年以来,车厘子等樱桃类产品受到消费者青睐,在地方政府引导和集体驱动下,樱桃种植盲目无序扩张,市场供需失衡,樱桃价格暴跌,导致一些农户“致富返贫”。此外,个别政府部门急于求成,同时推进生态种植、生猪养殖等环保互斥型产业,结果欲速则不达(见图1)。(二)农村基层治理效率改善不明显,传统价值观面临挑战,劳动力人口持续外流加剧农村空心化。一是基层治理效率改善不明显。随着人口流动频发,农业经济衰落,传统乡绅社会治理结构出现了一些问题。一些基层干部反映:当今农村工作难干,村干部说话没人听,工作不配合,无钱办事、无人办事、无章理事。国家出台的惠农利农政策,吊高了部分农民胃口,个人与集体争利事件时有发生。二是传统价值观面临挑战,埋下社会问题深层次隐患。大部分青壮年长期在外,家庭破碎,带来种种社会问题。集体合作观念淡漠,私有观念膨胀,精神生活贫乏,沉迷网络游戏,大操大办成风,封建迷信风气不减。一些农村地区普遍开设室等场所,农村宗教活动有升温趋势,很多老人处于“孤老”状态,留守儿童缺乏正常的父母教育。三是劳动力人口持续外流,农村空心化日渐明显。笔者在农村调研中感受最深的是农村空心化,农村“十室九空”、人口流失现象严重。一方面,精英外流。在城乡二元分割的治理机制下,虽然农村人口流动还受到户籍制度的限制,但通过务工、考学等方式,农村的精英青年人才,不断流向城市。另一方面,新农民“非农化”。一些农村地区年轻人结婚条件之一是在县城购置楼房,一旦购房结婚后,就搬到县城,追求更好的就业和子女教育资源,村里年轻人几乎不下地,农村新增劳力接近枯竭。(三)农民增收缓慢,消费结构不均衡,少子化问题激发深层次社会矛盾。一是农民从事传统农业收入增长缓慢,收入增长的获得感不强。农产品价格长期保持稳定,对货币投放和通胀不敏感,农民实际购买力增长乏力。2006—2017年,货币投放量(M2)增加了3.85倍,累计通胀约40%。笔者在农村调研中发现,2006年以来,当地果农一直遵循2.5元/市斤的种植成本线,苹果收购价保持在3—5元/市斤之间,10年间价格没有大的变化。二是城市消费文化下乡,在改善农民生活水平的同时,农民消费不均衡的现象有所凸显。消费文化从城市向农村的传播趋势明显。有学者认为,消费主义意识形态与国家消费政策捆绑,导致消费链底端的农户日益贫困(张和清,2012)。农民房前屋后的院墙上,涂满了各类家电、通讯、摄影、网游等消费广告,一些农户由于“孩子结婚购房、子女消费”背上了沉重债务。有媒体报道,某村一户家庭每月最大开支,竟是为外出打工失败返乡的儿子支付打游戏的电话费(见图2)。三是农民的身份歧视依然存在,一些合法权益得不到保障。调研中了解到:在户籍、城乡社保改革过程中,进城务工农民难以享受到公平的社会公共资源,务工子弟教育问题突出,外出打工者存在“落不下、回不去”的顾虑。极个别基层干部和犯罪分子,利用农民的善良和宽容来非法牟利。农村留守的大多是老幼病残和妇女,本身属于弱势群体,合法维权意识淡漠,大多是忍气吞声,助长了犯罪分子的动机。四是农民未富先老,少子化加剧深层次社会问题。笔者在调研中走访了一些农业合作社,遇到的都是“高龄农民”,种植玉米和麦子等粮食作物的农民平均年龄超过65岁,农户家庭平均子女不到2个,低出生率限制了农村经济的活力,也带来了养老、医疗的一系列深层次问题。

二、新时代“三农”问题的症结所在

“三农”问题不是割裂的个体,而是相互胶着、互相影响的综合体。国家大力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开展扶贫和污染防治攻坚战,农业投入持续增加,普惠金融等一系列政策措施陆续出台,政策利好持续释放。笔者在调研中了解到:积极政策的效果有所显现,但政策传导机制不畅、积极效果不充分,农民对政策利好的“获得感”不强,政策协同、衔接配合方面还有待进一步完善。(一)“三农”政策体系内部,“三农”机制、“三农”价值、整体规划方面,认识上还有一定的空间。一是客观看待“三农”问题及相互作用关系。传统社会农民固守乡土,农业发展问题是解决“三农”问题的突破口。当前“三农”问题已超出农业和农村,涉及到国家战略、城乡一体化、农民权益等多个方面。第一,农业是核心,土地权属是突破口。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和重要农产品的充分供给是农业的根本任务。土地权属是制约农民种粮积极性和影响投资者参与意愿的关键因素。第二,农民是难点,改革难度大。农民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单纯依附于土地的农业劳动者,要求平等参与现代化进程,市场化地交换生产要素,分享教育、医疗等公共资源等。第三,农村是支撑点。农村经济兴衰,是最终政策效果的测度标尺。二是对“三农”背后承载的社会文明价值和生产潜能关注不足。历史哲学观点认为:农业文明与工商业文明发生碰撞,结果通常是农村天然拥有的生产要素被工商业和城市所吸纳,倒逼农村和农民转型,农业生产日渐工业化和商业化,农村日益边缘化和空心化。经济增长:与国际水平相比,我国农业生产率提升的空间更大,是转向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潜力点。社会稳定:农村弱势群体众多,文化程度偏低,容易被蛊惑或不当引导。文化传承:农村是历史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具有符号价值的村落、墓葬、寺庙、牌坊、古代农业工程等是不可替代的文化载体。三是缺少对“三农”的整体性、系统性战略政策规划。第一,局限于农业和农村来认识农民问题,忽视对农民群体的整体设计和系统性制度安排。第二,局限于收入增长来认识农民的权利,忽视了农民平等参与社会经济进步和分配公共资源的权利。第三,局限于身份来认识农民,过度强调农民的身份特征,缺少对身份标签以外的群体分析和制度设计。(二)城市化和产业政策等外部因素,对“三农”发展的支撑不足,甚至形成一定的挤出效应。一是快速城镇化进程中,优质生产要素被城市过度吸附,“三农”发展的内在动力不强。我国传统农业生产力低下,生产效率低于二、三产业,对生产要素吸引力弱,导致农业难以吸纳其他行业的资源,自身资源被其他行业吸纳。农业和农村缺乏人才、资本、技术和管理,被动进入凋敝衰变的周期。二是公共资源向城市倾斜,农村获得感不强。城市与政府具有特殊地缘关系,政府官员是城市居民,更容易对城市问题感同身受,有助于问题有效解决。农村与政府交流存在天然障碍,甚至存在语言、习惯、风俗等差异,加大了农业、农村、农民获得政府切实关注和公共资源的难度。三是工业化起飞阶段,产业政策天然偏向非农产业,容易扩大城乡差距。从历史经验看,英美国家都经历过“重商轻农”的政策阶段。工业革命后,国家竞争力由农业生产能力转向工业制造能力。交通、通讯技术和现代金融的巨大进步,使得国家竞争更依赖于非农产业实力,拉大了非农与农业的竞争差距,加速了农业和农村的衰退进程。

三、破解“三农”问题的总体原则和政策建议

(一)总体原则:加强政策协调性,系统性、战略性地进行整体政策设计,避免单兵作战。一是不搞“一刀切”,因地制宜,因城施策。鼓励农民探索合作社等自发性产业集群的尝试,不搞“拉郎配”,减少代替群众决策的行为。结合实际情况,制定行之有效的可行的发展目标。二是兼顾长远和当前,免短期性和政绩倾向。高度重视“三农”政策,将其放在整体的政策框架进行考虑,宜保持政策定力和持续性,尽量不要进行短期性、平衡磋商性的政策安排,避免激化深层次矛盾,引发社会性、群体性事件。三是坚定改革决心、深化改革力度,打通“三农”领域的关键梗阻。在保持新农村建设与城乡一体化建设相协调的前提下,深化“三农”改革力度,处理好农民社会权利与社会稳定、农民收入增长与粮食安全、农业生产与环保防治、农民人口流失与农村治理等深层次结构性矛盾,振兴农村,打造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的潜力点。(二)政策方面:提升乡村治理水平,提高农业生产力,避免政策扭曲,发挥好金融杠杆作用。笔者在调研中发现,经济方面的惠农政策是农民最为关切的,也是呼声最高的,政策力度和执行效果对于“三农”问题解决起到关键作用。笔者根据收集到的具体信息,提出建议如下。一是从引财到引智,强化乡村治理的长效机制建设,提高行政治理效率。面对脱贫攻坚、污染防治、防范重大风险三大攻坚战的目标,国家对于振兴乡村战略的投入不可谓不大。“三农”问题的破解,除了财政“硬支持”外,还需要乡村治理能力、契约制度建设等“软实力”来配合。目前在一些地区开展的“驻村”制度效果明显,应在此基础上不断总结经验,升华为现代乡村治理的长效机制范本,从“外源式”的帮扶模式转向“内生性”的自循环模式。同时,也可借鉴美国等全球大国的治理框架,适当缩减现有国、省、市、县、乡“五级模式”的行政链条,节约政府资源,提高行政治理效率。二是重视农村生产力的发展,提高农业科研和转化应用效率,促进农村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三农”具有广阔的供给和需求空间,应加大农村科技创新力,优化完善传统的农业生产关系,降低对自然环境的依赖度,提升市场化、产业化、专业化水平,促进农村生产力的提升,吸引人才、资本等生产要素向农村回流,形成城乡一体、生产与生态相融合、各类要素自由流动的良性循环。三是统筹政府可支配财力,在加大对“三农”的支持力度的同时,避免激励扭曲。现有的“三农”政策支持,距离农民美好生活的需要还有差距。宜加快补足农业投入的短板,合理安排好对“三农”的支出。同时,在进行农业支持时,统筹考虑地方各级财政财力情况,灵活采取配套配给、转移支付、定向拨付等方式,把握进度和节奏,既能帮助农民走上致富道路,又要避免“吊高胃口”、“杀鸡取卵”等过度超出财力的做法。四是发展普惠金融和农业保险,发挥金融的杠杆引导作用。除财政资金支持外,用好普惠金融、农业保险等杠杆型政策,通过适当引导、市场化激励、风险分担的模式,建立与现代农业经营相适应的市场化风险定价模式,逐步打通城乡“二元”分割的市场壁垒,推动城乡一体化大市场的建立,有效拉动国内经济总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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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光磊 单位:中国工商银行〔亚洲〕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