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传统文化元素隐喻之源

时间:2022-08-22 11:52:00

议传统文化元素隐喻之源

摘要:近年来,在论及我国当代动画创作的时候,必定会涉及到传统文化元素的借鉴问题。传统文化的瑰宝在当代动画创作者的创作中扮演何种“角色”?为何中国的传统文化元素会受到国外动画创作者们的青睐并大获成功?本文从民族文化自身特点,中华民族的人文气质及当代社会的大文化背景等几个方面入手,探讨其中的原因。

关键词:当代动画;传统文化元素;隐喻之源;文化寻根

近年来,国内外当代动画创作中有相当数量的优秀作品纷纷借鉴了来自于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元素。美国动画业不断从中国文化中寻找动画创作的素材,如前些年美国迪斯尼的《花木兰》,以及近两年梦工厂的《功夫熊猫》都是典型的范例。它使看我们看到好莱坞正在深化对中国文化的认知,这足以引起中国动画业界人士的反思!《花木兰》、《功夫熊猫》以及台湾动画片《妈祖的传说》等作品,无论从题材的选择到具体细节的表现,都采用了与中国传统文化密切相关的元素,我们不得不深思这种现象的深层原因。为什么美国动画设计师能够从我们的文化资源中找到动画基因,以西方人的思维方式阐释中国的文化内涵,并取得重大的成功呢?从根本上讲是因为我们没有真正重视本民族的文化,对我们自己的民族传统文化缺少信心和重视。在中国大地上繁衍生息的五十六个民族中有着丰厚的传统文化资源供我们挖掘、创作,这是我们得天独厚的优势。对各民族传统文化的历史渊源进行深入研究并从中探寻到适合用于动画创作的艺术语言符号,来进行动画创作,才能使我们的动画作品具有原创性和文化品位,才能使我们当代的动画艺术走出国门,跻身于当代国际市场并占有重要地位。如果我们不从文化层面上去研究思考和、调整我国动画产业的发展战略,就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中国动画业面临的问题。当下虽然一些动画创作者,尤其是一些思想活跃、思维观点“超前”并以“反传统”为己任的青年动画创作者也开始祭出“传统”这把“刀”,借鉴传统文化元素来用于自己的动画创作,然而单纯“拿来主义”式的借鉴缺乏对民族文化元素的历史渊源深入研究和分析,是无法体现动画这种文化商品的文化品位、文化价值以及审美水准的,必然是空洞的、没有生命力的。

一、传统文化的缺失

近半个世纪以来,在以美国和日本为代表的商业动画热潮席卷全世界,我国大批的青少年观众群体亦在迷恋美日韩动画之列。在这种形势的压力之下,我们国产的动画片越来越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极少有优秀的动画片能与美日抗衡。这看似是市场因素所致,但其根源则是我国当代动画创作中传统文化的缺失,是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缺失所造成的。目前,相当多的青少年常把当代动画的逆“传统性”提到一个相当的高度,甚至把外国的动画形象融入自己的感情世界,而对中国本土的动画语言符号产生排斥。这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动画片没有丰富的生活内涵,缺乏直抵人心的渗透力,缺乏创新。

不少动画创作者轻视文化市场的文化价值内涵,盲目追求短期经济利益,或盲目拷贝美日韩的动画的外在形式,或忽视美日韩动漫在青少年这一代人内心深处所形成的文化影响,忽视青少年自身的审美需求和文化需求。

当代动画创作中传统文化的缺失的原因,还表现在许多动画创作者对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理解上的偏差,而且这种认识在当今动画创极具普遍性。多年来,一提到民族化、本土化、中国风格,许多人就认为是落后的、守旧的,不符合时展需求的。这种对传统文化的认识观带有明显的片面性,其实,延续至今的灿烂辉煌的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从来都是开放包容的。应该说,善于吸纳任何外来优秀文化并进行再创造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在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是我国佛教艺术的嬗变,佛教起源于印度,最早的佛教艺术带有明显的印度民族的色彩,但经过数千年的融合和创造,如今的佛教艺术却散发着灿烂的中华民族的艺术之光。

具体到我国动画大师在动画创作上的成功也是如此,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中国动画学派,就是励精图治,奋发图强,融贯中西,走“民族化之路”的。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我国就对中国传统艺术进行了专门的研究,尤其关注诸如剪纸、年画、刺绣、皮影之类具有较强审美价值的艺术品类,思路也是从研究造型艺术语言的角度切入的。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借鉴水墨画、剪纸、木偶、皮影等优秀传统文化元素所创造的动画形象曾产生过大量优秀的动画片,震撼了全世界。著名的设计大师张光宇先生是一位艺术修养极高的,在我国漫画史上有崇高地位的漫画艺术家,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教授。他有多年的京剧舞台布景的设计经验,谙熟我国民间剪纸、年画、古典图案等民间艺术。他所设计的《大闹天宫》中的孙悟空、玉皇大帝、太白金星等动画造型之所以永垂不朽,并不是把我国传统京剧中相应人物的脸谱简单化的“拿来”,而是基于传统文化元素的再创造。

动画借鉴传统文化元素进行创造的有利条件很多,几千年形成的中国本土艺术语言充分,有着浑厚的受众群体,从文化传承的血脉上是无法割断的。在继承的同时我们也应该认识到,从本土文化中寻找动画语言并非是照搬照抄,对于动画创作而言,“反传统”应该并非表现在“反对”使用传统文化元素,造成这一概念性判断的主要原因是将“正统”与“传统”混为一谈,误将“反正统”等同于“反传统”。笔者认为正是上述这一点才导致了我们在这一问题上产生了对传统与当代创作关系的误解,进而间接地造成了对动画创作者借鉴传统文化元素进行动画创作这一手法的误解。如果仅把一些传统文化样式、民间美术的题材和表现形式直接搬到动画片上,或许永远找不到与时代的对接点,无法认知当代人的真正审美需求和文化需求,也就无法找到动画的本土文化基因。如果照搬敦煌壁画、中国水墨画、民间剪纸、皮影、民间玩偶等现成艺术形象,将无法脱离它已形成的艺术造型特点,或许又走入模仿抄袭的怪圈而不能自拔。如果在造型形态、制作工艺、技术加工及传播形式等方面不能形成动画的一个整体,那么动画造型艺术再美也无生存的价值。文化上的借鉴与传承,并非是空洞的概念,的确需要有识之士从研究入手,从创作开启,运用当代先进的科学技术手段把传统的文化、艺术形式重新解读,融入动画创作中,使动画真正成为文化传播商品,在市场之中进行传播,从而获得更大的社会文化效益和经济效益。

在物质文明、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今天,无论是再先进的技术,还是手法,它们在真正的艺术创作当中,依然充当的是工具角色。就是说,在肯定技术优越性的基础上,不能喧宾夺主,本末倒置,一味地追求形式或技术的新奇而背弃创作规律。这一点,美国的动画创作已经给了我们很多有益的启示。《恐龙》、《最终幻想》在技术上的成功却没有使其成为真正成功影片。而每一个深入人心的动画形象,如美国的米老鼠、唐老鸭、加菲猫;日本的千寻、机器猫、蜡笔小新;中国的孙悟空、哪吒、骄傲的将军等等,无一不是其文化元素和文化内涵在起作用。成功的人物角色,或动画形象之所以活在观众心中,是因为生动的角色本身,而不是某种先进的贴图、建模或者是某种先进、复杂的技术。更何况,技术不是恒久不变的,在日新月异的科技浪潮冲击下,暂时的“先进”能够有多持久?相反,动画形象凭借着其深刻的文化品位,符合受众心理需求的情感感染力却可以跨越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更久远。现代的动画创作理念应该是最大程度地利用现代技术手段来实现刻画鲜活的角色和演绎精彩的故事。无论是《海底总动员》,还是《冰河世纪》,它们的成功都说明了动画形象的形成凭借的是创作理念的准确定位。

二、当代动画与传统文化背后之“隐喻之源”的心理“暗合”华夏中国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民间传统文化更是深入人心,各种民间的传统文化在历史的演进过程中,还在不断地丰富着其隐藏在物象背后的那层隐意。

传统文化元素的隐喻,象征意味越深厚,对于现代人就越具有某种神秘性的吸引力。具有不同于一般物象概念的传统文化元素,背后具有的那种神秘的因素,有些时候往往是最吸引动画创作者,也同样是最吸引观众的。在当今文化产业迅猛发展过程中,动画产业的快速发展也在改变着我们既有的动画美学观念,当代动画创作从动画创作者的个人独白,转变成为和大众共同在一定层面上的自我和他我之间的交融。这样,就要求动画作品在某种程度上要具有能在更深层次上与大众产生心理共鸣的一个感应物,而不能简单地仅停留在一种视觉层面的感受力上。就这一美学话语转型的新意义而言,一方面要求动画创作者在创作中不仅要考虑到自身创作的源发点,还需要同时兼顾自己的作品在面对大众时所能产生的“触发力”的强度问题,即作品的“场”的力度。而传统文化元素背后所具有的那层神秘因素正好触发了某些动画创作者的心灵感应点。动画作品在此时更像是一个把客观物象引领到主观感受的一个“引路人”,使得传统文化元素在新艺术形式的重新表现后,更显其魅力的醇厚。

传统文化元素在这里扮演的角色,我们可以引用贡布里希在“普通知识的传统”一文中的“隐喻之源”[sour-cesofmetaphor]这个词汇来加以类比,探讨其是否具备作为“隐喻之源”(1)的条件而被动画创作者广泛采用。那么相对于中国大众来说,传统民间元素背后的那些象征、隐喻意是否也可以作为动画作品与大众沟通的一个“隐喻之源”呢?大众对它们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不需要任何方式的累攒就能达到心理上的“暗合”。

在动画创作中可能把“隐喻之源”当作动画作品和大众之间交流创造的一个“链接源”来得更为合适。如果将一个国家或一个民族称为一个大的文化圈的话,在这样的一个大文化圈中什么才是我们无需多言就能为大众所熟知的“隐喻之源”呢?那么五千年传统文化熏陶中的民间传统文化元素就应该当仁不让的成为这个大文化圈中“隐喻之源”的重要成员了。“当然每一种文化都有这样一些为人赞赏的‘隐喻之源’在它的成员中促进了交流的进行”(2)。可以说,国内外动画创作者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对此进行深入的研究、沿用,充分借助传统文化元素,用动画作品在动画创作者与大众之间架起了一座相互理解的桥梁。那么动画创作者对传统文化元素的借鉴是否仅在于对这些“传统文化元素”的隐喻、象征意的简单运用呢?我们也许可以用西方的方法论来表现世界,却很难用他们的方法论来认识世界,因为我们的心灵深处与他们有不同的价值观。动画创作者在这些传统文化元素及传统文化中发现了表达个体生存经验的种种方法论的独特功能,动画创作者开始了对传统文化元素的探究和借鉴。

三、东方人的人文性格与当代动画创作东方人的稳健、持重、忍耐、勤劳一的个性和以儒学在个人修养上的那种“主静”、“庄敬”、“慎独”,从而形成的内省型人格造成的人文传统及人文气质也是促成动画创作者借鉴传统文化元素进行创作的一个重要因素。

如果说要为改变某种特质而强行去吸收某种文化或接受某种精神的熏陶,不但是完全没有必要更有可能是不可能改变的。“……意大利人明显地偏爱古典神话及其简明的意象,而德国人更热衷于怪癖,美国人则倾向于嬉戏性的实用主义。所有这些民族特点的共同之处就是它们表现出审美因素的丰富多样性,而无半点教条主义的刻板……”(3)。就民族的特点、气质来说东西方的差异在其它影视作品上也可见一斑。一般来说我们对于欧美惊险片都有个印象,大部分恐怖的气氛是由血腥的“镜头”起作用,依靠视觉的刺激来达到营造恐怖的效果。而对于大多数的国产惊险片,其对心理层面造成恐怖的力量在笔者看来远远地要超过欧美的片子。还有如获四项奥斯卡大奖的《卧虎藏龙》之所以能取得如此佳绩,应该有赖于其明显不同于欧美大片的拍摄手法,“剑胆琴心,侠骨柔肠”的书剑名士之气和快意恩仇的江湖之情也只有东方人能够深刻理解并加以表现。导演李安虽是美籍,但骨子里的东方人文气质永远是他“摆脱”不了的根。所以“竹林”、“镜水”这些带有中国“禅”意的镜头元素才会在影片中多次出现,哪怕是紧张激烈的打斗场面也都充满了诗意的唯美。一般的欧美大片是永远不可能出现这样诗意的。

以上两点基本是基于“对象自身”与“主体本身”两方面去分析探讨传统文化元素所以被动画创作者借鉴的可能性原因,而西方中心主义的冲击,使得年轻的一代中国动画创作者也开始追求民族性。这一点上动画创作者往往将对追求民族性的研究追求转到对传统文化元素的借鉴上。虽然不能简单地将借鉴传统文化元素等同于对民族性的追求,但站在动画创作者的立场上也应该是情有可原的。

四、“文化寻根”的心理需求

那么在作为艺术时代变迁历史之短短一瞬的中国当代动画创作,在面对当代文化“寻根”的问题时,就越发说明其借鉴传统文化元素的过程是有其必然性原因而存在的。作为文化发展形式之一的艺术变迁,在文化发展这一大背景下,特别是在美学热中,人们更是多方位关注“寻根”问题,当西方文化价值充斥在整个人文社会科学知识领域时,人们重新注意中国文化的“根”,注重中国人自己的思维向度、文化品位和精神意向。寻根—寻找自己的生命母体和生存地基,呼唤中国气派和华夏品格,也就是说文化中的“寻根”直接导致了艺术上的“寻根”,寻找中国人自己的动画创作方式,寻找动画创作者心灵深处熟悉的家园,寻找向外敞开的“西化”色彩以外,禀有的一种厚重的本土民族意识和深邃的母语经验。“当代动画与大众对话的过程及其实现,作为当代审美文化领域中艺术大众化的努力,根源于我们今天的广泛文化背景。从艺术和艺术活动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文化活动的方面而言,走向大众对话时代的当代动画,必然与当代文化的整体面貌相联系。反过来,由艺术的大众化,我们也将可以看出当代文化在自身精神、价值方面的特定结构风貌。就此追问下去,我们便可以从当代文化现象形态上看到这种联系的时代因素”(4)。新的文化诗学与传统的人文思想在某种程度上的暗合,造就了在艺术上对于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问题的思考,(包括重新审视传统文化元素及传统现象)即如何批判地继承。在这一点上“指南针”已非古书上的“指南针”,“草船借箭”也非《三国演义》中的“草船借箭”。传统文化元素的重心已不完全局限于其固有的特殊含义了。

在当代动画作品中它的存在价值其实已经是作为“文化心理积淀的艺术性魅力”而来展现了。它不是古董,而是动画创作者“借景抒情”中的“景”,甚至是“借情抒情”中的“情”。可能是因为此“情”此“景”刚好暗合了文化中所寻的“根”,中国当代动画对传统文化元素的借鉴也就成为中国动画发展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