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建筑也应该是中国的

时间:2022-01-21 11:29:00

绿色建筑也应该是中国的

在全社会的节能减排中,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建筑都充当主要的角色。在绿色建筑方面,国内和国外是否要采取不同的策略?国外的经验要不要照搬过来?对此,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秦佑国就认为,中国绿色建筑的当务之急,并不在于设计和建造一些高技术水准和高标准的建筑,而应该实实在在地解决最广大的一般住宅和普通住宅的问题,因为这是由我国的国情决定的。日前,记者采访了秦佑国教授,让我们来分享他的关于绿色建筑的精彩观点——

不是片面堆砌绿色技术

记者:“绿色”概念,也就是可持续发展概念,本身就强调实事求是和因地制宜。中国的绿色建筑到底怎么和我国的国情相适应?

秦佑国:中国是一个发展中的大国,人口数量巨大,国土与资源有限,按总理的数学:再小的消耗乘上13亿人就是巨大的量,再大的产量和储量被13亿人除就是很小的量。所以在中国发展绿色建筑、制定标准和进行评估必须考虑中国国情。

中国还是一个幅员广大的国家,全国各地的气候条件、地理环境、自然资源、城乡发展与经济发展、生活水平与社会习俗等都有着巨大的地区差异。这就在生态技术策略上要考虑“因地制宜”,在传统技术策略、中低技术策略、高新技术策略中采用适宜技术策略。

记者:具体而言呢?

秦佑国:考虑中国国情,最先要考虑的是普通建筑。目前,在中国发展生态建筑、绿色建筑,重要的并不在于设计和建造一些高技术水准的高标准的建筑,用以宣传和示范,而是实实在在地解决最广大的一般住宅和普通建筑的问题,例如冬天保温、夏季防热、自然通风、建筑隔声、垃圾收集、供水保障、降低采暖费用、太阳能热水器与建筑结合,等等。技术策略要抓主要矛盾,多采用被动式(Passive)措施,不能技术堆砌,片面追求高技术。

还有8亿农民居住的农村住宅也应该进入发展生态建筑、绿色建筑的视野。对农村住宅,既要挖掘传统民居千百年来积累起的适应当地自然条件的生态经验,也要看到现代农村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社会观念的巨大改变,探索适宜的生态技术策略和农村建筑设计。

绿色设备亦不可滥用

记者:太阳能是不排放CO2的可再生能源,利用太阳能替代化石能可以减少CO2排放。按照中国国情是不是可以在建筑上大力发展太阳能。

秦佑国:太阳能的缺陷之一是缺乏连续性,在一些阴雨天气较多的地区,为了保证使用,必须有另外的使用常规能源的备用系统,如北京奥运村,屋顶上有几千平方米的集中式太阳能热水器,提供运动员洗浴用的热水,但为了保证在阴雨天气的热水供应,备置了容量为1:1的燃气锅炉热水系统。这样,为了一个使用功能,却配置了两套系统,一方面增加了初投资,另一方面也增加了生产制造另一套设备所消耗的能源和资源,这时候账就要按“全生命周期”来算。

太阳能光伏发电目前还存在效率低、价格高、生产硅晶片耗能高、污染大的种种问题,尚未能大量推广,更不能中国生产硅晶片,出口到发达国家,耗能和污染留在中国,让发达国家用“清洁能源”,少排CO2。

至于那种本身并不从事太阳能光伏发电研究,并有电力供应可用的单位,屋顶上装上光伏发电板,那只能是“作秀”。

记者:使用隔热好的建筑玻璃也是节能的方式,是不是应该大量使用呢?

秦佑国:大量运用玻璃幕墙似乎也不符合国情。清华大学前年落成了一栋环境楼(环境系系馆),造价每平方米1万元,由意大利政府资助建造,意大利建筑师设计。该楼外墙全部是玻璃,但号称是节能环保楼。在一般建筑中玻璃窗是外墙热工性能的薄弱环节,导热系数比墙体大,冬季损失室内采暖热量,夏天损失室内空调冷量,而且太阳辐射带进室内的热更增加空调负荷。玻璃窗热工性能的确可以通过技术措施来改进,但造价也随之大大提高。清华环境楼,只是一个大学的院系建筑,偌大的西墙全部是玻璃幕墙,功能上完全没有必要,却带来了严重的西晒,再用“高技术”、高造价去解决玻璃幕墙的节能问题,这是什么道理?!

近年来,国内时兴“双层皮”玻璃幕墙,也是一种十分奢侈的建筑做法。其产生的原因是,原来单层玻璃幕墙,太阳辐射太厉害,需要遮阳,内遮阳档了光却挡不住辐射热,效果不好;外遮阳倒是遮阳效果好,却失去了原本追求的玻璃幕墙的外观效果。于是在外面再加一层玻璃幕墙,就成了“双层皮”。这种做法对于西欧如德国的寒温带气候(冬天不严寒,夏天不酷热)较为适合,对中国夏天普遍酷热的气候是否适合,需要科学地研究和审慎地使用,切不可当成一种时尚来追随。

记者:看来,绿色的概念并不是仅仅是多用绿色建材和绿色设备。

秦佑国:是的,中国现今把绿色建筑设计主要当成技术问题来对待,绝大多数参加评估和评奖的绿色建筑,在建筑设计上与通常的建筑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在设计说明中表明采用了什么什么“绿色技术”和“绿色措施”,如墙体保温做法、窗子采用断桥铝框、LowE玻璃、水源热泵、辐射地板、雨水收集、中水回用、垃圾收集、光伏发电,等等;却很少有把“绿色”、“生态”概念用于建筑创作中,在建筑空间、建筑形式、建筑艺术方面加以表现和表述的(济南交通学院图书馆是一个特例)。更没有像诺曼·福斯特(法兰克福商业银行、柏林议会大厦改造等)、伦佐·皮阿诺(吉芭欧文化中心)、托马斯·赫尔佐格、格瑞姆·肖、杨经文等这样的创作出著名“绿色建筑”的大师。所以,中国发展绿色建筑,一方面要花大力气关注普通建筑,一方面要把绿色的概念应用到建筑创作中去。

人多地少更要注意建筑的节约。

记者:人多地少是中国的国情,您怎么看待这一问题,是否这就需要我们的建筑更加节约能源和减少排放?

秦佑国:我认为,节约土地引入“FootPrint”和“土地生态价值”相互权衡的概念。即节约土地不仅仅是建筑物占地少,建筑密度大和人口密度大一些的问题;还需要从“FootPrint”和“土地生态价值”方面来思考。

“FootPrint”是指把地球资源储量和产量以及环境负荷按地球土地面积分配,一个城市或一个地域的人按一种生活方式生活时,其人均的资源(包括能源)消耗以及环境负荷需要多少地球土地面积来承载。显然,一个美国大城市人的“FootPrint”要比非洲农村人的“FootPrint”大得多。所以像每户500平方米的豪华公寓,并不比郊区的独院住宅“节地”。“90/70”政策(2006年6月1日起新建住宅,90平方米以下住房占70%以上)不仅是政府限制房价的政策,也是一种减小“FootPrint”的措施。

记者:如何评价一个建设项目对一块土地资源的影响?

秦佑国:从耕作条件和单位产量看,耕地有好坏之分;从生态条件和生态价值看,土地有优劣之分。评价一个建设项目对一块土地资源的影响要看结果这块土地的生态总价值是提高了,还是降低了,而不能仅仅看建筑物占了多少地。要鼓励建设项目利用荒地、劣地,要通过项目建设提高所在场地的生态价值,而不是“建设性的破坏”。

北京周围的坡地和荒地的资源量是很大的。但是为什么没有去用呢?因为现在房地产商搞开发,盖房出售为了赚钱。房地产商去郊区,哪个地方环境好、景观好(即生态价值高),他就去那里开发,建的房子可以卖个好价钱,结果往往造成对周边环境和景观的建设性破坏。但是,如果把荒地、坡地、劣地通过政策鼓励开发,建房住家,这样,环境就可以变好,原有劣地的生态价值可以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