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裕固族装饰艺术

时间:2022-05-17 05:01:00

探索裕固族装饰艺术

裕固族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先秦时期游牧于我国北方草原的“丁零”人。丁零在南北朝时称为“高车”(敕勒),隋唐时期称为“回纥(鹘)”。回纥汗国灭亡后,部众大略分成三支四散迁徙,其中迁移到河西走廊的那一支,与早先迁来的部分回纥人汇合,在这里生息繁衍,成为当今之裕固族。由于历史上连绵不断的战争及灾害和长期漂泊不定的游牧生活,裕固族最终定居的河西走廊,形成了东西长约650公里、南北宽约120—200公里的三块不连片的聚居形式和东西两个裕固族群,使用两种语言,逐步形成了裕固族独具特色、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

一、特殊的地理位置是形成复合型文化的必要前提

裕固族所处的地区在文化地理上称得上是一种文化的边缘地带,换句话说,就是一种文化的薄弱地带。西部,是被伊斯兰化的回纥、突厥文化的最东端,但远离其核心地区。北部是肃北蒙古族自治县,离蒙古文化的核心地区即蒙古高原及其周边都比较远。在其南部,与青海省相连,文化类型主要为藏族文化,但是仍然远离藏族文化的核心地区。东部与张掖、武威等市县相接,虽然有相对较为强大的汉文化,却也是汉文化的边缘薄弱地区。裕固族文化处在多种文化区的边缘地带,在与各民族的相互依存中,在吸收其他民族优秀文化和传统的基础上,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复合型的裕固族文化。正如贺卫光老师在《论边缘文化与复合型文化——以裕固族及其文化的形成为例》中说:“在多种文化的边缘薄弱地带形成的一些民族如裕固族、东乡族、保安族、土族和撤拉族等民族的文化有突出的复合性,可称之为‘复合型文化’。”

二、裕固族文化的复合性特征

裕固族文化的复合性在现代裕固族文化中的表现是多方面的,最突出的复合现象莫过于使用语言的复合性,即同时使用三种不同的语言:东部裕固族使用属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的“恩格尔”语,西部裕固族使用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的“尧呼尔”语,另外还有通用的第三方语即汉语。由于前两种民族语言无法沟通,而汉语成了两者的中介,因而裕固人基本上通晓汉语。语言上的这种复合性无疑是历史上不同文化间互相交融的结果,这种结果目前仍清晰可辨。除语言的复合性之外,整个裕固族文化的复合性还不同程度地表现在其他方面,例如丧葬。新中国成立前,生活在西部的裕固族由于受到原始火崇拜的影响,一般实行火葬;而东部裕固族曾经实行天葬,这是受到藏族的影响,却又与藏族的天葬有所不同;居住在明花乡的前滩和酒泉黄泥堡等地的裕固族与汉族接触比较多,一般实行土葬。还有如宗教信仰中藏传佛教更多的是在形式上传入了裕固族地区,藏传佛教与裕固族传统文化间缺乏有机的或牢固的结合,它与原始的萨满教信仰呈并存状态。这些现象都说明了裕固族文化的复合性。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复合性就是裕固族的装饰艺术,主要表现在服饰的装饰上。

三、复合型文化影响下的裕固族服饰装饰艺术

裕固族男女都有戴帽子的习惯,这也是自古以来北方少数民族在服饰上的一个显著特点。裕固族成年男子一般戴毡帽,毡帽的后檐和侧檐卷起,形成后面高、前面低的扇面状。帽檐镶黑边,帽顶多在蓝缎上用金线织成圆形或四方如意纹饰。也有的戴藏式黑色或深棕色毛质礼帽,不加装饰。裕固族女子戴尖顶红缨帽,东西部形制略有差异。东部裕固族的红缨帽为平顶,形似一个倒扣的小水桶,红缨穗缀在平顶的四周,顶部也覆红布且绣花,镶有一道黑边。西部裕固族的红缨帽为尖顶,如削去尖端的圆锥形,红缨穗缀在顶端。对比20世纪初裕固族图片可见,过去裕固族妇女的红缨帽帽檐也是向上卷起的,说明裕固族的帽子更多地是承袭了古代游牧时“卷檐虚帽”的特点。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受蒙古族首服影响所产生的独具裕固族特色的首服形制。如肃北和青海的蒙古族女性也戴尖顶红缨帽,只是形制略有不同。布里亚特蒙古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戴一种圆顶红缨帽。帽顶象征着太阳,红缨象征着阳光。而裕固族从蒙元时期直至明末一直受蒙古统治,受其影响也在情理之中。头面是裕固族已婚妇女的一件非常精致且价值昂贵的头饰,共有三条,前胸分左右两条,裕固语称为“凯门拜什”或“喀木”,宽约三寸,长约五尺。每条“凯门拜什”由大小不同的三块硬布板相连而成。表面以大量的红色珊瑚珠以串珠绣组成面,形成红色的主色调。据说一副头面需要3000多颗红珊瑚珠。中间以白色彩珠拼合成一个源于佛教中的玛尼青宝的品字形图案。相类似的头饰在西蒙古族也存在,蒙语称之为“乌斯乃格”,意为“装头发的套子”,也就是发套。

一般用黑布做成两条宽约三四寸、长约四五尺的长布袋,上半部用金黄色或红色线绣成四五个精美的圆形或方形图案或缝缀四五个圆形或方形银牌,顶端有用丝线绣成的花边,下端除有若干条花边外还有用红色丝线做成的穗子。发套也是蒙古族已婚妇女特殊的标志性装束。背后一条裕固族称之为“顿得斯格”,是用黑布制成的一整条的长条形布块,上宽下窄。“顿得斯格”戴在头后面的发辫上,从后脑勺一直垂至脚后跟,经彩色丝线镶边,上缀有排列有序的白色圆形海贝片,约有二十三四块。此圆片在裕固语中称为“顿”,故“顿得斯格”意为“缝缀有‘顿’的物品”。而“顿”是藏语,意为“海螺”。裕固族吸收了这一词汇,并把它引申为用海螺壳磨制成的东西。这种结构在蒙古族的发套中不存在,但其却与安多藏族已婚妇女的头饰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裕固族妇女的“顿得斯格”很可能是吸收了藏族妇女头饰特点而形成的。因为,公元840年漠北回纥汗国崩溃以后,一部分回纥人入居河西走廊,史载:“回纥余众西徙,役属(于)吐蕃。是时吐蕃已陷河西、陇右,乃以回鹘散处之。”当然,也不能断下结论就说裕固族妇女今天的“顿得斯格”是从藏族地区传来的。

因为直到18世纪后期,与裕固族同源的新疆维吾尔族妇女仍然有类似“顿得斯格”的头饰。《西域见闻录》中记载的今维吾尔族已婚妇女头后的头饰与今裕固族妇女的“顿得斯格”有较多的相似之处。因此,裕固族妇女的“顿得斯格”很可能是古代回纥妇女普遍的装饰。可以得出结论,裕固族现今的头面,是历史上与蒙古族、藏族交往、和谐趋同、取长补短所形成的。裕固族衣服的显著特点是衣领高,尤其女子衣领,更是高齐耳根,在衣领、衣襟、袖口以及下摆开衩处均镶绣艳丽的彩色花边及刺绣图案。这也不能排除蒙古族的影响。蒙古族很多部落的衣领也是这种形制,如科尔沁、扎哈沁、喀尔喀等部落女子均穿高领长袍。刺绣图案也与蒙古族的传统图案很接近,有些就直接借自于蒙古族图案,如裕固族的羊头变形纹与蒙古族的犄形纹样就很接近,还有如云纹、万字文、回纹等,以及描绘自然景物的山川草木、动植物纹、几何纹等都基本相同。其中裕固族最具代表性的四方如意纹应该就是借自于蒙古族方胜纹的一部分。还有的裕固族妇女喜欢在长袍外套一件偏襟高领(东部裕固族为低领)坎肩,一般都用红色、紫色缎子缝制,形式似偏襟背心(高领和长袍同)。下摆左右开衩,镶上彩色丝绸花边。后背从左肩到右肩镶一道半圆形花边,或者衣领用彩色丝线攀绣,偏襟边缘上到领口、下到腋下绣上各种动物花边。这种着装习惯和装饰形式也与蒙古族很相似。裕固族男子的服饰比较简洁随意,但也有其独特之处。过去穷人一般都用羊毛织成褐子,再做成高领偏襟的长袍。富裕人家多用棉布或绸缎等面料缝制长袍,冬天用皮料缝制,均无扣,与蒙古族长袍接近,也有的穿藏式长袍,腰间系红色或蓝色的丝绸长腰带。为了适应寒风凛冽的北方草原气候,裕固族、藏族、蒙古族等游牧民族的袍子均以立式高领为定型。裕固族服饰既与游牧文化息息相关,也受到相邻各民族潜移默化的影响。

另外,裕固族的族源和民族形成的历史,也造成了裕固族服饰文化的多元成分。裕固族的服装样式与藏族、蒙古族服装有类似之处,都属于袍服,这是游牧民族所具有的共同特征。同时裕固族服饰又吸收了汉、藏、蒙古、回纥等多种民族的服饰文化,并融合在自己的文化之中。裕固族始终是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吸收、融合、再创造,久而久之形成了本民族所喜闻乐见的文化艺术。裕固族装饰艺术的造型特征、表现特色,既取决于其生长的地理环境、自然条件、生产生活方式等客观因素,又取决于本民族历史、风俗礼仪、宗教信仰等不同因素的积淀。所以表现在裕固族文化上更多的是蒙古文化、藏族文化、汉文化和突厥文化同时并存的融合现象。只有把生态地理环境与社会文化内涵紧密结合,才能真正了解裕固族的装饰艺术,正确领悟其精髓,让民族艺术得到传承与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