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个她十篇

时间:2023-04-06 21:24:21

心里有个她篇1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但他知道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宁愿下课少玩会,也想多爬在桌子边看着她。她不会知道自己每天有一个人如此为她迷恋。她留着短短的剪发总是同学们课余的笑料,他偶尔也顽皮的取笑她,看到她生气的时候,他觉得此时的她还是最可爱的。

他家和她奶奶家就在附近,去小伙伴家玩的时候,总在她奶奶家门口往里望,希望看到她的身影,又害怕看到她的身影。他一直很孤单,所以她对别人的关怀和帮助在他的眼里被放大了好多,她不会知道自己在某个人眼里是那么神圣,而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那个美丽的假小子。

她是他眼里最善良的女孩,他是她眼里最普通的男孩。因为她愿意给每个人关怀的善良,使得她在平凡的他眼里变得一点也不平凡。他是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那个年龄的他还没摆脱少年的懵懂。他不敢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感情,她是那么的让他难忘。

写作业时候会停下来想起组长的她给自己讲题的样子。晚上睡觉前眼前总要浮现她的模样,甚至考试卷子上竟然把名字写成她的,他太爱她了,然而他不敢承认,那个时代,孩子们刚刚学会什么叫“男女有别”。出了她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别的女孩。

毕业了,他叫爸爸给他买了本同学录。他希望能能借这个本子记下美丽的小学生活,更希望能和她保持联系,但他竟然如此紧张,被父母呵护惯了的孩子过于懦弱,那本同学录最终没有让一个女生留言。他抱着本子躲到家里看着集体照班里人群里小小的短发的她流泪了...

初中他的家搬走了,那个小胡同他再也没有进去过,他只是清楚的知道那有一家是她奶奶的房子。初中他依旧很孤单,他翻遍了自己的小学课本,希望能找到依稀记得她留的电话,语文,数学,自然,社会...除了看见她上课帮自己记的笔记以外什么也没有看见,知道有一天父母卖了所有小学的书本,他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了,他经常想她,在繁华的人群里祈祷有一天能遇到她,而遇到他,他或许只敢给她个微笑,然后默默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初中毕业了,他又买了本同学录,初中没有喜欢过一个女生,所以的女生在他眼里都比不过她,她是自己心中最完美的一块玉。他愿意把她深深的藏在心里,每天擦拭着它,让那个小短发的她在自己的记忆里永远清晰如前。

五年后,他上了县里二中,他在录取名字里认真的找她的名字,希望能猛然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然而却什么也没找见,他猜她肯定是去了一中。分开五年的时间她在他心里一直没有忘过,小学里只有她在自己脑海里从来没有丝毫的减淡,五年里他无数次在本子上写着她的名字,亲吻那张毕业合照里的她。他希望她还记得自己,但也希望最好忘了自己。

有一天,他终于打听到她的消息,她如他所料是在一中的一个班,他开心坏了,他在梦里笑醒。他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再家里住了,他能离开父母很好的照顾自己了,他留了长发,样子也成熟了许多,他不再不写作业,不记笔记,他变了好多,但有一点始终没变,他依旧孤单,因为想她而孤单。

他决定给他写封信,七年里他第一次给她写信,他买了个花纹的信纸,认认真真的给寄到她的学校,信里没有什么表白,只是淡淡的问候,他说他无意中知道她的地址,他问她现在好吗,他告诉她自己变了很多。只言片语没有丝毫的爱慕在里面。他开始紧张而有激动的等,她会回信吗?他说不准。放假回家看这她的照片抛硬币。

她真的收到他去的信了,而且也回信了,她告诉他她也变了好多,她没有忘记他,说他是她永远的好朋友。拿到她的回信的那一刻那是他七年来最开心的一刻,望着那熟悉的名字,他是那么激动,尽管他们已有五年没见了,他和她一直保持通信,但内容总是彼此淡淡的祝福,他觉得这样很美,他可以把她永远放在心里。

他好想见到她,但又不敢见到她,他不知道面对她说些什么,他不愿看见五年后的她从自己身边走过,他突然想到放弃,把她深深的藏在心里。

高中他主动追求过一个女孩,但被拒绝了。谈了一次恋爱但最后还是失恋了,他才发现人生中遇到一个知心的女孩是那么难,而她依旧是自己心中最完美的。因为爱的太深,所以他不会向她表白什么,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不会为他承诺什么。他开始喜欢孤单的感觉。

岁月流逝,物是人非,曾经的小学他从来没进去过,每每路过小学门口,看着那一群群的小孩子背着书包带着红领巾快乐的进去时,他才发现他们是那么小,小的身体里只能装下慢慢的爱和善良,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是有着胡子和喉结的大男人。回到家又一次翻开同学录里的集体照,那个短发的她,那个他一直思念的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甚至八年了都没见过自己。他苦苦的笑了,他依旧孤单着,这是他大学前最后看的一遍。

他顺利的考上了大学,他依旧像小孩子一样粗枝大叶,因为估分失败,超过一本七十多分的他只进了一所二本的普通大学,他没有复读,失落中他知道平凡永远属于自己,只是他依旧孤单的想着她,他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她到了哪里?

寻找她的脚步没有停过,和这个时代每个人一样,他已经很熟练的能在网上遨游,他有了校内,搜索后面敲下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她的,轻按回车,紧张的等着结果,希望能看到她,然而没有,出来一堆的熟悉名字中没有她的影子,他失落了,她真的又一次在他身边走过,这次可能他永远都找不到她了。他依旧孤单。他想遍所有能记得的小学同学的名字,在寥寥无几的名字中找到几个,他很高兴,这些已经完全模糊了影子的昔日的同学,又一次能够和他在这么多年重新在网上相见,他问他们她的情况,但没有人知道,欢喜里他有陷入了失落和孤独。

他经常输入她的名字,他也觉得自己很可笑,茫茫人海用这个方法找人,但他还是坚持了几个月,皇天不负有心人,没有任何希望和准备的心猛然见看见了她的校内,而头像上是个长头发的她,除了头发外她还是那么像她小时候,那是他最开心的几天,他知道他又一次找到了她。她考了一本的大学,她总比他优秀,这令他有些少许忧伤,但更多的还是为她而快乐和祝福。

他给她留言了,依旧是说无意间在网上看见了她,问她还好吗?问她还记得他吗?认识她已经有十年了,十年里她的声音和模样在他心里就像是昨天才见过的一样。他猜她肯定不知道自己又一次找到了她。他有一次擦拭了心里最洁白那块玉,他相信她是最美的。他感谢上天又一次给了他机会。

她也给他留言了,说了她的,问他还好吗,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是短头发了,有着一头别的很多女孩羡慕的乌黑长发,她仅有的曾经让他也取笑的瑕疵也没了,他越发觉得这块玉的珍贵,他愿意就这样把她放在心上,永远的藏在最深处去呵护。

心里有个她篇2

她想她是被捡来的,要不然,待遇为何天差地远。她又想,或许老天让她生来是个女子,在这个流行传宗接代的山村里,女孩注定是被忽略的角色。忍不住去问,冷着脸的母亲敲她的脑袋,去看你的书吧。她只得坐在床边,家里唯一的一张书桌,永远是属于男孩的。

唯一能安慰她的,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个精美文具盒,里面有一张大学课程表和两支中性笔。笔是舍不得用的,她挂在胸前的袋子里,小小的心里便酝酿着一个大学梦,她希望自己长大后,能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越远越好。

一次,学校要开家长会,她跟母亲说,母亲出乎意料地答应了,她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家长会那天,她早早地在校门口等待,母亲终于蹒跚而来,她笑容满面地走上去,迎接她的却是一句焦急的话:“你弟弟的教室在哪里?他也要开家长会,你快领我去,快迟到了。“她仿佛被推到了地窖里,浑身冰冷。离开的时候她哭了,波涛汹涌。

从此以后,她对父母再没任何奢望。作文课,只要与父母有关的作文题,她的内容就只有4个字:讨厌憎恨。善良的老师跟家长沟通,结果,她遭到的是一顿皮鞭。

没多久,家里的钱遭偷了,母亲以为是她干的。她被勒令在冰天雪地里站着,一动也不能动。恼怒的母亲冲上来便是两巴掌,问:“钱在哪?”她说她没偷。

她是在化雪的凌晨,离开这个家的。那一年,她才14岁,身上只有5毛钱。

她走了整整两个月才到广州。累了,就在别人的檐下小睡一会儿。饿了,就从垃圾桶里捡些吃的。因饥寒交迫,她到广州后不久,便晕倒在一所大学门口。她成了一个大学教授的养女。

教授送她读高中,读大学,每一天都对她极尽关爱,而她也懂事地回报,她从小被撕裂开的心伤,慢慢地愈合。

大学毕业后,她进了一家外企,5年后,她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和车子。这些年,她从没和老家联系过,她以为自己能云淡风轻了。直到有一天,她在街上遇到了曾经的伙伴,伙伴惊讶地问:“你没遇到你父亲?他在到处找你!听说这些年,你母亲一直都在为你的事而自责,病了,病得很重。”她咬着嘴,没说话。回到家,却哭得昏天黑地。她控制着不想,父母的印象却清晰地屹立在记忆深处,挥不去,抹不尽。

她一眼就从汹涌的人群中,认出了一身布衣的父亲。父亲这些年明显老了,老态龙钟。父亲说:“你弟弟辞职了,你能不能帮他安排一份工作?”她的笑凝住了,伸出去的一双手僵在半空中。

父亲是在第二天早上走的,她没去送。她想,她的内心里一直没有原谅弟弟。后来,父亲还来找过她两次,每一次她都躲着不见。

知道母亲发疯的消息,是在3个月后,那时广州下着很大的雪。她的心,一如雪的慌忙。养母说“你回家去看看吧。也许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回家的路上,她给弟弟打了个电话,那头,一声声的“姐姐”落入心底。她以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通话的刹那,她才明白,原来心中脆弱的冰块,早已融化。

母亲拿着她最爱的文具盒在房间里挥舞着,嘴里一遍遍念着她的小名,就在所有人都劝她不要靠近时,她却扑了上去,用尽力气哭着喊“妈,我回来了!”

心里有个她篇3

那一年,她来到了这个学校,为了更好的学习,她遵从父亲的意思来到这个小小的校园上学,开始了她最难忘的一年初中生活。

开始时,她难过,她恨,她讨厌这里的一切,她想回去,可是事实总不如人意。就这样,在恨中,难过中,度过了半年,渐渐地,她发觉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喜欢上了这里的人,她又开始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离开。

她是大家的开心果,不论在宿舍里还是在教室里,无论什么时候,她总能给大家带来快乐,在这里,她觉得自己好快乐!宿舍外的樱花开了,她好开心,她每天都要呆望着樱花。。。。。就这样,开始了夏天的初中生活。她开心的过着每一天生活,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

她在这里学习有了很大的进步,和同学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期末考试也取得很好的成绩。她好开心,很满足。她永远也忘不了期末考试前两天的晚上,她和宿舍的姐妹们一起复习功课,真的好开心!那两天晚上那个明明是开心的,可心里不知道问什么有种想哭的感觉,并且很想珍惜这一切,她不明白。。。。。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

暑假的时候,她的父亲决定让她再次转学,去更好的学校,接受更高等的教育。。。。听到这一切时,她哭了,在被窝里狠狠地大哭了一场。。。。。她开始回忆,回忆在那里的一切一切,她又开始恨,恨恨恨!

终于,开学的日子临近了,她不舍地在QQ上和同学一一道别,她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可?又忍得住呢?她还是哭了,很难过很难过。。。。。她本以为自己会在那里开心地生活3年,可是,现实总是残忍的,谁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她终于明白了那两天晚上莫名的难过,原来她的心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她的心早已预料到她会离开,所以在那么幸福的时刻,有种莫名的难过。。。。

开学的日子到了,她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学校,又开始她崭新的生活,但她仍忘不了他们(以前的学校)于是她一直在想着如何回去,一直没忘!

就在她计划着怎样才能回去的时候,不幸发生了。。。。她患了癌症,得了直肠癌,还好,是早期,还有救。她准备晚上告诉她的父母,可她刚想说的时候得知家里经济有了危机,她的父母又打架,看到这一切,她的心凉了。她决定不告诉他们,她要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死去。。。。

因为患了直肠癌,所以吃饭一次比一次吃得少,终于她倒下了。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查出是直肠癌晚期,没有救了。。。。。她的父母撕心裂肺,得知自己快要死了,她请求父母,让她回去上学,她的父母含泪答应。。。。。

终于,她回来了!她好高兴,高兴的要死掉了,她的同学看到她,也都很开心。。。就这样,开始了她熟悉快乐的学习生活。又过了半年,这时她已经很虚弱了,她必须躺在宿舍里,不能去上课了,但同学们下了课或放了学都会来看她,她很满足了!

心里有个她篇4

发现的那一刻,她的心有些惊异。它沉静地呆在抽屉的角落里,那曾经的橙黄色的光泽已不再明亮,淡淡的褐色斑纹遍布全身,亦如身心的疲惫的孤独者,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用手捧起它,那黄色的夹带褐色的外衣不再柔软,而是强硬地、倔强地抵住了她的手心。

这让她回忆起它的来历。

这枚橘子是他带来的。她肯定。因为自那以后她再也没买过橘子。从他买橘子来看她到现在已是有些时间了。可这橘子是如何走进来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现在它坚硬的外衣,柔软的内心,似乎就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女子。

如同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偏远的山村,教书育人,每日与一群孩子相伴。

每天清晨,她站在朝阳中,迎接每个孩子。

每个黄昏,她立在晚霞边,送走每个孩子。

夜幕拉开来,偌大的校园,只有她一个人,静守。时间似乎已经停滞,与她相对的只有自己的灵魂,以及尘封的往事。

还有一个小收音机,巴掌那么大,是她随身携带的宝贝。

她热爱着教育,喜欢站在讲台上,面对一双双童稚的、清纯的、充满求知欲望的眸子,开始她灵魂翅羽的飞扬。

借助文字的力量,她冲刺晴空,引领一群小鸟,完成成长与梦想的泅渡。

陌生的环境里,清晨的鸟鸣,是她最开心的时刻。活跃在枝头,飞翔在空中的鸟语,是她最为惬意的语言交流。在那个时候,她是快乐的,有歌声,也有笑脸。

心底里,她也有像鸟儿一样叽喳不完的语言。可是她的语言没有听众,说给学生,学生也听不懂。

她只有在入夜的时候,映着窗前的灯光,写在纸片上,读给那些栖息在树上的鸟儿听。如果鸟儿在回给她一两句叽喳,她就会开心地唱起歌来,将那些纸片扔进煤炉中烧掉。

于是她读书,彻夜彻夜地读书,读安德烈、昆德拉,也读鲁迅、叶圣陶、亚米契斯,书是她拯救自我,成就自我的唯一通道。

她讲课,在讲台上,她散发她的能量,她的激情,那是她放逐自我的唯一出口。

要成就自我,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读书是枯燥的。可是在这里她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呢?只有读书,让书里的文字填充她的思想,麻木她的灵魂,完成一次自我的更新。书里的文字,无论是哪一种,忧伤的、快乐的、浪漫的、唯美的,都会触动她的思维,让她的思想游走在岁月的河流之上。

此刻,她捧着橘子,站在校园的夕阳下。手心里捧着这枚全身布满了皱纹的橘子,让她的意识又一次游弋到那个给她送来橘子的人的身上……明眸、皓齿、卷发、干净的棉布衬衣,月光似的笑容,清瘦的身材,奇崛又清爽,有那种让女性一见就心动的东西。

身体上的性感线条。冷峻突兀的眉目。还有眼神,充斥着沧桑和酸楚的意味。眼神里还有固执,倔强,宽容和温柔。

这所有的一切,组合在一起,会给人一种矛盾的欲望,想前去,进行一次拥抱,在那眼神下面,做一次灵魂里的超度,或者是爱的归依。

倚在门口,他在看她。

那是个秋口的午后,她低头在门口的阳光下看书,他来通知她去校务处开会,见她专心,就没打扰,站在那儿定定地看她。秋日的阳光下,她的脸有些红晕。他却以为是自己看红的,也开始在脸上泛起红晕。

他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看她。直到有人再次来通知他们去开校务会。耽误了时间,校长在看见他的时候,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但是,校长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坐下。

他的脸,红得像夕阳下的霞光。有羞涩,有懊恼,也有无法解释的郁闷。其他的教师,也用不一样的目光看他,似平要取笑他。他看了那些教师一眼,目光里有一种别样的威严。毕竟,他是领导,又是学校里唯一的课堂权威。

关乎课堂,他总有精彩的论说,每一个人,无论是优质课,还是写论文,都从他这里获益不少。因此对他,也是敬意有加。就一眼,会议室里的空气,立即沉闷下来。接着,他一语不发,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他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笔也握在了手心里。很快的,抬头对校长说:开会吧。

她不知,他是因为她,才遇到这样的尴尬。她只是感觉到今天的会议有些特别。但是,始终不明白是什么发生了改变。她看他,内心充满矛盾,不知是自己错了,让他受过,还是他自己错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知,是她自己的清纯静默吸引了他。她还不知,自己的沉静阅读,引发了他内心海洋里的一道道波澜,使他的内心不再平静如一汪清水。她更不知,就是自己的不苟言笑,自己不论他人非的乖巧,引发了他探究的,想要呵护的欲望。

他探究她,静默地关注她。曾经多少次,在旁边,静静地守候她阅读的剪影。是的,美丽的东西,谁都可以欣赏,但并不是谁都会欣赏的。

他的内心里,在初见她的那一刻,就认定,她是一朵昙花,只在无人的夜半悄然开放的昙花。然而,这种宁静的悄无声息的释放,捕获了他,袭击了他,使他激动,迷失,让内心里另一个沉睡的自我,渐渐苏醒。欣赏美丽,像他这样,静默的,淡然的,祥和的,也许才是最真的欣赏。

他看她静坐读书,夕阳的余辉下,能看得眼睛发痛,能看得忘了回家的时间,让妻女追问的没完没了,引发家庭战争。这些,她都不知,一点都不知。她,只是一个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小小女子。

校务会繁琐而又冗长,他们都爬在会议桌上,机械而麻木:地做着笔记。麻木是一种状态,一种被迫接受的状态。麻木的状态下,她的思想开始游走,定格在那个有明眸皓齿的人身上。

那人的大眼睛低垂着,唇角绽着淡淡的微笑,右手里握着的笔在来回扭动,似乎在抚摸什么得到了满足。

她看着,看着,觉得自己成了他手中的笔。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拂拭,她闭上眼,用意识来幻觉自己想要的爱情。

倏忽间,她听到一声叹息,叹息里漫弥着苍凉、无奈还有遗憾。她抬起头,睁开眼,她看他,他也正在回望她,那眼伸是平静的,可她却看出了平静下涌动的暗流。暗流中,有对她的理解、接纳、似乎还有温和的拥抱的味道。

日子白开水一样地过。她仍旧读书,上课、写教案、批改作业,参加无休止的会议,做着无休止的记录。她仍旧不苟言笑,不给任何人绽放笑脸。那天晚上,她的门窗关闭得太严,屋里放置的煤炉,抽走了太多的氧气。她吸入了太多的“CO”,致使浑身绵力,知道天亮厂,却没有气力去开门,或者开窗,让氧气进来救自己。

她躺在床上,犹如一具僵尸,除了眼睛是睁开的外,其他的部位丧失了活动的能力。她徒劳地睁着双眼,意识又一次定格在了那个校务会议上:午后的阳光下,那个穿着干净的白棉布衬衣的他的身上。

有了思想念望的她,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潜意识中,她要带着自己幻觉中的爱情,走向一个永恒。她听到了上课的钟声,有的班级已经响起师生们响亮的问候。她躺在床上,静静地微笑,宛如一朵幽兰,在宁静中满足自己的夙愿。

她听到了玻璃被砸碎的声响。她听到有人跳进来,把门打开的声响。接着,刺眼的光芒便涌进了室内,清新的 空气也涌到了她的鼻孔。然后,她看到,那个穿着白棉布衬衣的他,径直向她的床边走来。她触到了他的目光,那份焦灼的痛楚,不安的恐惧,深深揪紧了她的心。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可被子下的躯体,是的,一条线都没有。这是她睡觉的习惯。

她看到他的眉头皱了很久。终于,他从她的衣柜中,找到她所有的衣服,粉红色的胸罩,粉红的真丝内裤,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外边的大衣及长裤。他扶起她的身子,一件一件给她穿戴。他的手温暖地游走在她的肌肤之上,一如她幻想中他的模样和举止。她心里涌动着翻滚的浪潮,却拼命地压抑着,紧紧地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任他给自己里里外外地穿衣服。

她一直看他的眼,那眼里的光仍旧是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以及异样的状态。

她的泪无声地落。只是他不知道。泪,是为他而落。

她一直渴望他的抚摸,拥抱,亲吻或者。可他,却一直是理性的,一直把她看作小小的需要保护的女儿。有妻子,有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儿,有着幸福的家庭。已是人到中年的时候了,却总被她的沉静吸引,被她的不苟言笑吸引。总是默默地看她,不动声色。

而此刻,他面对她的,何尝没有暗潮涌动?

眼前的佳人,一朵安静而又乖巧的解语花,一个让人爱惜的精灵,可以毫不费力地拥入怀中,可以满足自己对美的需要,对爱的渴望,对激情的探求,但是……

他有一道防线,一道为人夫、为人父的防线。这个防线,注定了,他,只能像父亲一样地钟爱她,疼惜她,给她安详自如的空气。令她像朵幽兰,在无人的山谷自由自任,没有任何压力地绽放,让生命绽放出魅力无穷的光彩。爱恋她,只有疼惜她。才可以让魂灵得到解脱,才可以让自己存在的价值有所升华,才可以让自己对爱的注解有人赞同。

只要看到她温婉的微笑,听到她愉悦的笑声,他就感到快乐。仿佛眼前的她,是自己沉睡在心灵里的另外一个小小的女儿。她的每一次快乐和微笑,每一次的悲哀还有难过,都牵动他的神经。

他给她穿好了所有的衣服。她仍旧无力去活动一根手指头。他从另一位同事那罩搬来一把躺椅,放在门前的阳光下,把她抱了出来。

从床上到外边的距离不过十多步,她蜷任他怀里,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那股宁静的、祥和的、理性的气息。她希望被这股气息包围,哪怕让自己窒息都行。

他把她放在躺椅上,又从屋里拿出了她昨晚读的书,放在她的膝盖上。然后,一言不发地从她的窗台上,拿起教科书,上课去了。

她看着他远走,看那身影渐渐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那瘦削的奇崛的身形,是那么的令她沉醉,不是很宽广,却充满一种力度,一种张力,一种牵引,牵动她内心里不为人知的情感。

泪又悄然落下来,从眼角到鼻侧,再到唇边,入了口中,成成的,一种生命的液体。这种液体,是自己对生命里最需要的东西的渴慕,自己也将会披这种最迫切的需求纠结一生。她抬起头,看头顶黄叶杨在风中飒飒作响。太阳懒懒地照着,偶尔,有教室里响亮的掌声在空中弥散。

下课了,她的学生围在身边,叽叽喳喳地问候,她轻轻地微笑着。她的微笑只送给学生,学生是她最不设防的一扁门。她不设防的微笑,被从教室里出来的他一览无余。又上课了,他走过来,伸手递给她两支已经插了管子的葡萄糖,径直递到了唇边,她张开嘴,就擒住了那根管子,喝得咂咂作响。喝完了,她的唇角浮出微笑,似乎刚才含在口中的就是他的另一段生命,她满含期待,希望他能够从达里出发,走向一个美丽的所在。

他将两个空空的瓶子扔向垃圾池,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有了许多的沉郁,在她的对面坐下。他看她,看她虚弱的、苍白的脸,手抬了抬,有一种前去抚摸的愿望。再看她美丽的布满忧伤的眼睛,又把手放下。眉头紧皱,深深地叹息。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忧伤,一种空旷的忧伤。那种空旷里含着忧伤的原野,是自己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开垦的。

他又叹息,轻轻的叹息,无奈的叹息。然后,他对着她的眼睛,开始说话,慢慢地说话,温柔地说话。话说得很少,只有三句:

“你的微笑好美,像真空地段的罂粟,充满诡异,充满诱惑。

“你得学会照顾自己,别再让这种事轻易地要了你可爱的生命。”

“你该谈恋爱了,找个合适的男人照顾自己。”

她低垂着头,听他说完了这三句话。然后,她抬起头来,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她看他的目光有一种拉力,拉着他的眸子,使他的目光无力向别处游移。

她用目光中的语言回应他:

“我诱惑你了吗?我是故意这么做的。我要你来照顾我,你就是适合我的男人。可是,你肯吗?”

她的目光是热辣辣的,肆无忌惮的。给他狂吻和拥抱,甚至是绵长的抚摸与野性的拉牵。在她的目光下,他无所遁形。

迎着她的眸子,他的眉宇间溢满忧伤的苦痛。

灵魂深处的欲望披唤醒,深深植根于心里的防线,在与她的对视中,在她的灼热的目光中崩溃。他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两颊开始潮红,目光不再平静如初,表情不再祥和温情,应和着她的目光,他一次又一次地冲动着。

他们只是在阳光下坐着,什么也没有做。可他们自己知道,弥散在身边的空气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这种改变是感性与理融的结果,感性来源于女人,理性来源于男人,感性靠直觉,是直接的需求;理性靠冲动,是野性的需求。她与他,只是那么坐着,却用眸子里的光泽,相互牵引着,和谐着。在意念中,完成了一次的历程。

日子仍旧白开水一样地过。她仍旧读书、上课、写教案、批改作业,参加无休止的会议,做着无休止的记录。

她仍旧不苟言笑,不肯给同事绽放一个笑脸。可是,她有了快乐。黄昏时,她在夕阳下跳绳、踢毽子、做操,西天散落的阳光,分享着她不为人知的快乐。

那场告别,来得很快。如一架失控的飞机,直直地栽在她的面前。那个夏天的艳阳高照着,人群里的空气却凝滞着。没有人,为沉默的她,为不语的她,伸出救援的双手。在一张张评议表上,她眼前晃动的,是一个个刺目的“0”分。她没有一个希望,所有站在讲台的机会,都对她关起了大门。她头顶的空气,渐渐变得虚无,如同一场梦幻。

人事改革,她遭遇裁员。裁员是因为她的固执,哪一位上级有事,别的同事都去送礼,只有她,不肯落进那样的俗套。别人的眼里,她便是清高,便是不与人为伍,不合群的。就这样,她成了孤家寡人。大难当前各自飞,谁会去理会她?

一个孤独的,不会与人交际的单身的年轻女孩子。

如今,在这样的关口,有领导找上家门,说是只要两千元,就可以让她留在原地。她不肯,教育是一块神圣的土地,是一块关乎成长的圣坛,怎么可以变得如此的肮脏如此的不堪?宁可离开,也不让自己的血汗钱遭遇这样的玷污!

她固执地离开了。走得不留一点痕迹。

走的那晚,他来送她。那条通往他乡的路上,他们走 走停停。

他似乎给自己说话,又似乎给她说。

“我是个无能的男人,无法给自己所一份正常的生活。

“我知道,我一直行走在阳光下,这道阳光是我生存的世界,我走不出去,我也没有能力走出去。”

“我所面临的空间,有我自己的选择余地,可我却无法对我灵魂的需要进行选择。我心痛莫名,却又逃不出世俗的天网。”

她迎上前去,用眼神制止了他的低语。她一直不肯多说一句话。除了上课,她似乎失去了语言的表述能力。她看着他,用所有的温情,渴求他的拥抱。真实的、长久的、强有力的拥抱。

他看着她,眸子里焦灼又痛楚。胸腔里,漫过一声柔似一声的叹息。他面对着她,张开了手臂。

她叹息一声,伸开手臂,小鸟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伏在他的颈下,吮吸她在空气中捕捉了很久的味道。

他那瘦削的臂膀,一直是她梦里徘徊了许久的天堂。偎在他的怀里,她的肩膀在轻微的颤动,为这样一个拥抱,她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期待了多少天!

他用力地裹紧了她。在他的强力拥抱下,她有一种窒息的。这个曾经用目光与她的男人,这个有着内在张力的男人,是她爱情的宿命,深深希望这种,让她永远的窒息。似乎除他们以外,世界已经消失。她终于挣脱他的怀抱,决绝地走向远方,头也不回一下,不给他任何一个挽留的机会。

她就这样,果决的,一往无前的。她不回头,可是,泪在奔流。她不敢回头,怕泄露自己坚强外壳下的脆弱。

三年后的一个秋日黄昏。送走孩子们后,她返回校园,猛然看见斜阳下一张熟悉的脸,明眸、皓齿、卷发,干净的白棉布衬衣,月光一样祥和的微笑。瘦长的身子,斜倚在一辆摩托车上。

走过去,一言不发,深深地看他一眼,转向自己的房间。他推着摩托车跟过来,从后座解下一包东西,进屋,摊开,在桌子上。

那是一包橘子。

他们仍旧一言不发,语言似乎是多余的。

她看他,像一只羊羔一样地看他,或者像一只刺猬一样地看他。

她渴求,她也拒绝。

他不语,低低的叹息一声,伸长了手臂,将她拥入怀中。她明了他心底的痛楚,还有挣扎的绝望和遗憾。她一动不动,任他时松时紧地拥抱,感受他时紧时缓的心跳,倾听他呼呼的粗野喘气声。

他们知道,彼此都不是对方的,却又彼此吸引,彼此向往,彼此眷恋。偶然有的交汇也只是苍莽而深邃的,交汇之后,他回归他的世界,她也寻找她的方向。

许久之后,他放开她,剥开一只橘子,一瓣一瓣地送入她的口中,也送到自己口中。

他看着她吃橘子,她吃完一口,他就说一句话:“这是你加给我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酸酸的味道。”

他剥橘子,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一个劲地剥,剥完一个,就把一瓣塞进她的口中,又把另一瓣塞进自己的口中。每吃完一个橘子,他就看她,焦灼地看她,忧伤地看她,无奈地看她,情难自禁地看她,然后,再说那句相同的话:

“这是你加给我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酸酸的味道。”

她迎上去,用她酸酸的唇,堵住了那张说话的嘴,用牙齿碰击对方的牙齿。因为酸的原因,她感觉不到碰击的痛,只是用力地碰击。

碰着碰着,她的眼泪飞溅而下,一滴一滴都在他的明眸之上。

他叹息着,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头捕捉她的唇,滑滑的、酸酸的汁液在他们的口腔里徘徊。

她倚在他的怀里,享受他给予的酸酸的缠绵,渴求他更深一层的给予。她的脸颊潮红,呼吸急促,充满期待……

她听到他骨骼里的爆响,感受到他血液里奔涌的浪潮,一波一波要将她淹没。

可是,她听到一句:

“我不会伤害。也不能伤害你。你是我心里圣洁的精灵。”

接着,他松开她,把她放在地上。抱着她的头,眼睛直直地与她对视,那目光里燃烧着火焰,熊熊的火焰。他喘着气说: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把我变成一只野兽,我也不会伤害你。”

他的双眼布满了膨胀的欲望,整张脸是一种霸王怒拉弓的冲动。但是那目光背后,是一种疼惜,来自生命深处的对她的疼惜。

他仍是有理性的,他不再看她需求的眸子,不再理会她的渴求,扔下她,站起身,说了一句:

“你让我爱,牵动我的疼,让我有照顾你的欲望。但是,你必须忘了我。”然后,他带着各种各样的味道?中了出去,在摩托车发动时,还叮嘱她一句:“要学会照顾自己。”

他走了,在夜色中,从哪来又回哪去了。

她望着他远走,肌肤上撕扯般的痛,身上的每寸肌肤他都看见过,也都抚摸过,可是却不肯要她。她听到自己绝望的呼吸。

她知道,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宿命与防线,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去冲破那方属于他的世界,走到自己的身边来。尽管自己多么渴望,但对于自己来说,他永远都是镜里的花朵,无法真实地捧在手心里。

无论你怎么努力,永远都没有可能得到。

她先是流泪。在满脸都是泪的时候,她又微笑起来,旋开收音机,用音乐将自己包围起来。因为他用自己的行动,自己的苦痛,给她上了最好的一课,让她明白什么叫“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她会记住他,永远地记住他,已经在身体里生根发芽的他。

他带来的橘子,散落一只在抽屉里,不见天日,已默默地风干了。如今,无意将它翻了出来,在斜阳下,捧在手心,回想曾经酸酸的一场爱情。

现在她想将这枚风干了的橘子吃掉,连同这一段酸酸的爱情。然而布满皱纹的橘皮如防护的盔甲,护紧了里面温软的肉体。她翻来覆去找不到可下手的缺口。终于她在叶柄处找到了开启的缺口。找一把小刀,慢慢地割裂,小心再小心,仍有划破的时候。裂口处溢出了黄黄的汁液,如同一个个伤口,爱情的伤口,与她对视。

闭上眼,又想到他,给她一件件穿衣服的他,给她送葡萄糖的他,给她紧紧拥抱的他……

掰下一瓣橘子送入口中,耳边又响起他说的话:

“这是你加给我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酸酸的味道。”

手里还有三瓣橘子,她一下子塞进口里,耳边还是他的话:

“你将我变成一只野兽,可我不会伤害你。”

心里有个她篇5

姚军抱着儿子在墙根下晒太阳。儿子哭累了,已经在他怀里睡去,才六个月大的娃娃,躺在他的怀里,那么轻,小脸上还挂着泪珠,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坐在那里,心里沉沉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大早在街上和红霞闹别扭后,她居然一个人跑掉,孩子也不管了,姚军一想起来,就叹气,老婆一定是跑回娘家去了。如果换作别的男人,肯定会噔噔噔地跑去把她抓回来好好揍一顿,可是姚军不会那么做,他也不会再跑到她娘家去,她的家里人除了会说他没本事赚钱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他不愿去受这个侮辱,和红霞结婚以来,他已经受够了。

早上,他们一起去赶集,说好只买些猪肉回来的。可是,红霞走到一个衣服摊前时忽然不走了。那件红色的羽绒衣就那样耀眼地挂在那里,束着腰,竖领子,上面还镶着一圈银灰色的毛,就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按理说,老婆喜欢,作为男人,给她买下就是了。可是,姚军兜里只有八十块钱,因为肉价飞涨,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吃猪肉了。他冲她皱皱眉,说:“看啥呢,给你买了衣服,接下来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哪。”

红霞本来也不是想买,只是看看,过过眼瘾而已,她知道姚军兜里没钱。但是听姚军这么跟她说,忽然就觉得满心委屈,她偏头,冲着姚军说:“姚军,你干吗要讨老婆,你还不如养条狗,只要给它吃点剩饭剩菜就够了,不会要你买衣服,也不会要你买鞋子。”

听红霞嚷起来,很多人便围过来瞧热闹。这让姚军觉得很没面子,他生气地说:“我就是没钱,你不是知道的吗,又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嫁给我。现在拿后悔的话再说又有什么用,只会遭人耻笑。养狗?养狗有什么用,要养就养猪,宰了,猪耳朵、猪心、猪肝、猪口舌,我想吃哪块就吃哪块。”

当时他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下红霞在街心,就抱着娃一个人往前走了。他没回头看,也不知道红霞有没有跟上来,直到他割了肉,回头找红霞的时候才发现她不见了。

等他抱着娃气喘吁吁抄近道回到家里时,家里冷冷清清的,红霞居然没回来。怀里的娃经过一个上午,也饿了,小嘴儿左转转右转转不停地找奶喝。

姚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又没有奶,把娃娃放在他这儿,还不得饿死。

红霞确实是回娘家去了,但不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她在街上,看着姚军扔下她连头都不回地走掉,很生气。这个人,没钱脾气还那么臭,她在心里骂着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他的背影在人潮里一步一步走远,然后,一下子消失了。

她一转头,就看到一双专注的眼睛,脸上顿时绯红一片。

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好些年没见了的姜勇。他穿得那么好、那么干净,和站在这里的她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她非常不自在,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还是闺女的时候,和村里的很多姑娘一样,一心想嫁给姜勇。他家是村里最有钱的,他的父母本来只在上海卖豆腐,卖了十几年,后来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开起了豆腐连锁店,再到后来,又开始做起了珠宝生意。他们家在村里有幢别墅,只有姜勇和他的爷爷奶奶住在里面。红霞只去过一次,是姜勇把她带去的,他带着她一间间参观他家像宫殿一样的房子,那天花板上金碧辉煌的吊灯、光滑又气派的木扶梯、大理石地板,墙是那样的白,厕所也干净得晃人的眼,一点也不像农村里的房子。他家的屋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从美国买回来的隔音网,下再大的雨,人在房子里,一点声响也听不到。村里的两座桥、一条水泥村道、一个老人活动中心、一座健身公园……都是他们家捐钱造的,所以,都以他们家人的名字命名,永敬桥用的是姜勇爷爷的名字、莲香桥用的是姜勇奶奶的名字、朝晖路是用姜勇爸爸的名字、心慈老人活动中心是用了姜勇妈妈的名字,当村里的健身公园造起来的时候,他们本来要用姜勇的名字,但姜勇坚决不肯,才没有用。红霞曾经偷偷给姜勇织过一条马海毛的围巾,还给他做过一双鞋,他都接受了,也在草堆里热切地吻过她,可是,后来她听说他也在别的地方吻过别的姑娘。村里的其他姑娘悄悄传递这些消息,每次听到,红霞的心里都特别难受。她喜欢他,却根本不是因为他家有花不完的钱,但这个话她从来也没有告诉过姜勇,她知道,就算说了,姜勇也是不会相信的。红霞一点也不喜欢他像对待她一样去对待其他姑娘,光是想想,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可是,这样的传言总是冷不丁就传到她耳朵里。次数多了,她见了他,脸就一点点冷下来。有一次,红霞在赶集的时候遇到了姚军,两个人互相中意,很快她就嫁了。

现在突然见到这个人,让红霞想起往事,不禁心思有点乱。

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眼光,转身朝街外走。走完了喧闹的老街,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冷清下来,再经过长长的月河桥,零星的几户人家过后,迎面就是青山了。

冷风扑面而来。虽然还没有下过雪,但远远看去,山色苍然,好像无限老的样子。红霞一个人踏上山脚下石级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在往娘家走。

结婚后,这是她头一回一个人回娘家,散集还早,山道上迎面遇不到一个行人,让她觉得虚空。她拢起手,对着对面那座高山“喂”了一声,回音隐约传来。等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竟然是姜勇。

他远远地冲她笑着,赶上来,当他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看见他热烈的眼神。

他站在她面前,问她:“怎么不等集散就走?”

她生气地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的眼里只看到你一个,唉,你还是这样。”

她有些不解他的话,就看着他。

他说:“你当年不是一样,不说一声就走开了,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就嫁给了别人。”

红霞白他一眼,说:“我嫁给谁跟你有关系吗?反正你喜欢的姑娘多得是。”

姜勇看着远方,说:“你怎么不想想,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听他这么说,她愣了一下。

他说:“你看我,这么些年跟谁好了?”

红霞抬手摘了一把松针,放在手心里搓散了,吹落。

姜勇说:“你怎么不说话?”

红霞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姜勇说:“这个没关系,如果你愿意,你离了婚,我照样会娶你。”

红霞吓了一跳,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话。

姜勇说:“我本来就喜欢你啊,自从你嫁给了别人,我知道你不是因为钱而跟我好的时候,就更喜欢你了,我这两年一直在外面,也跟别的姑娘处过,都是大城市的姑娘,可是,就是觉得她们比不过你,她们没有你身上那种野的味道。”

红霞笑了笑:“说啥呢。”

姜勇把她拉过来,将她的头贴在他胸口的位置,说:“你听听这儿。”

虽然隔了衣服,但红霞还是听到一颗心扑通扑通在跳,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跳得快起来。一阵山风吹来,脸上火辣辣的……

红霞到娘家时,已是午后了。她娘正在门前的竹帘子上晒番薯干,准备过年的时候炒起来吃。比起姚军家,娘家的条件也没好多少。母亲和二姐常常拿这个事情抱怨她,二姐总说:“我们长得不好,嫁不到好人家也就算了,可是你,这不是自找的吗?白长了兰花一样的脸。”她觉得,是因为红霞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条件找一个有钱人,才害得她们也不能一荣俱荣地跟着过好日子。

娘看见突然出现的她,没有觉得意外,只是说:“当初不是坚决要嫁吗,现在只不过一年多一点,就开始闹别扭。我也是六十挨边的人了,能不能让我省心些。”

红霞听她娘唠唠叨叨的,心里很烦,她推了门进去,像以前一样往她自己的小房间里走。却见二姐抱着儿子阿宝从里面出来,冲她说:“别进去,阿宝爹在里面,还光身子睡着哪。”

红霞有些不高兴。二姐一家每次来娘家,总爱睡她的小房间,说过几次,还是那样,红霞不高兴也没用。

她二姐夫原先一直在家种大白菜,一家人过得好好的,可是,因为前年大白菜涨价涨得厉害,周边村里的菜农都一窝蜂地种大白菜,弄得去年大白菜滞销,从一块一跌到三毛钱一斤。大片的大白菜烂在地里没人理睬。一下子把他两年种菜赚来的钱都给赔了进去。从那以后,二姐夫就不再种菜了,整天待在家里,啥也不干,有人说他,他就说,那么辛辛苦苦费心费力种出来的东西,不但不能赚钱,反而要亏钱,还不如不种,落得轻松。他说的话,既有道理,又没道理,没有人能跟他辩一辩。就这么着,二姐看他在村子里什么也不干怕会让人笑话,就只好住回娘家来了。

红霞拿灶上汤罐里的热水洗了一下手,去她娘屋里,偷偷将刚才姜勇放在她口袋里的戒指拿出来瞧。不巧,刚好她娘进屋里来拿小被褥预备单独给爱踢被子的阿宝盖,虽然红霞赶紧藏了手,但她娘还是瞧见了。看红霞藏起戒指,她娘就笑红霞:“真的戴不起,就拿假的戴,也知道不好意思要藏起来。”

二姐也进来了,听娘这样说,也跟着在一边笑红霞。

红霞原本不想给她们知道的,但是她们这样说她让她心里很不好受。她就说:“谁说这是假的,这是姜勇送给我的。”

红霞的娘和二姐一起吃惊地看她,她娘说:“谁?你说姜勇?”

二姐一下子开心地跳过来,说:“拿过来瞧瞧。”

红霞把戒指递给二姐,二姐仔细看了,说:“这个是真的。我们村里有姑娘在他家开在上海的店里帮工,做了两年才攒了这么一个,还是你这个钻石大呢。少说也要好几万,看来姜勇还是喜欢你。”

红霞吓了一跳,说:“怎么这么贵,早知道这么贵,我就不要了,待会儿我得拿去还给他。”

二姐一听,生气了,说:“有你这样冒傻气的吗,给你就是你的了,你不要,就给我们。把这东西卖了,我们全家可以不愁吃喝一两年呢。”

娘说:“人家怎么平白无故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跟他还相好着?”

听娘这么问,红霞脸上涨红了,她站起来,说:“娘,你怎么这样说话。”

二姐说:“就算不是相好,那也证明人家对你还有意思。他不是还没结婚吗?莫非人家一直在等你?”

红霞白了她二姐一眼,但是,她没有否认。

二姐更高兴了,说:“有钱人,出手真是大方,如果是我,一定会马上就回家和那个又臭又硬的穷小子离了。跟着有钱人,什么没有。”

二姐这么说,娘却没有反对的意思,看来她也是这样认为,这让红霞心里有些不好受。她生气地说:“离了婚,才这么点大的孩子,还在吃奶呢,你叫姚军一个人怎么带?这不是要让我被人戳脊梁骨吗?”

娘叹了一口气,说:“都是穷怕了。如果不是穷,你大姐她能这么早去吗?”

红霞听娘提起大姐,不说话了,顿时心里凉凉的。

她一直很喜欢她大姐,小时候,她总是跟在大姐身后,学着大姐的样种菜豆种冬瓜;学大姐的样摘了芦苇编成扫把;学大姐在竹帘上晒番薯干,大姐说,只有落了风,染了日头的番薯才会变成透明的黄,才会好吃;有一次去山上,大姐还教她认识了一种很好看的鸟,那小鸟有红的巧嘴儿,绿的背,小小的鹅黄色的胸,唱起歌来水珠子一般圆润,大姐说那是相思鸟……在她心里,大姐比母亲更重要,每次跟大姐在一起,她的心里总是那样舒坦。可是,自从大姐出嫁以后,一直没有再回来过,连过年也不回。有一年秋天,她实在太想大姐了,走了很久的山路去看她,却见大姐一个人在田里割稻子,她的丈夫却在家里睡大觉,连饭也不给她做。红霞实在忍不住,骂了她大姐夫几句,大姐夫却起来拿了装水的葫芦瓢掷到大姐身上,还骂她丑人多作怪,不但长得丑,还爱多事。红霞听不下去,就回骂大姐夫:“你嫌我大姐不好看?你那么好看,怎么不去娶明星啊,你有这本事没有?也不瞧瞧你自己,屎一样一坨。”大姐夫说不过她,就动手打大姐,大姐挨了水浇,又受了打,躺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掉泪,但也只一会儿,就又起来做饭做菜。家里也没啥好吃的,就两个菜,一个蒸蛋,一个炒土豆。蛋是大姐养的鸡下的,土豆是大姐在地里种出来的。红霞看着大姐,心里难受得吃不下。走的时候,大姐吩咐她不要跟娘说。想起大姐出嫁以后,每天竟然都在这样熬苦日子,红霞的心里就痛痛的,她一路走一路哭,一直哭到家里,把眼睛都哭肿了。

大姐一年后就死了,死在苞谷地里,据医生说,大姐得的是阑尾炎,她是活活痛死的,她没回去做中饭,也没回去做晚饭,她男人饿得受不了了,气急败坏地去苞谷地找她,到了地里,才看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身边的地上,野草压平了不少,苞谷也倒了两三棵,大姐头发凌乱,粘满了泥。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痛。一想到大姐是这样的情形下去的,红霞就恨得牙根痒痒的,她像疯了一样地拿了把刀,想把那个根本不配做她大姐夫的男人给剁了。

可是娘不肯,娘叹息着说:“人都已经去了,闹有什么用,又闹不回来。要怪就只能怪她的命。”

听娘这样说,红霞心里揪成一团。娘这样说大姐,好像大姐活该嫁给一个浑蛋,活该这么受苦,活该就这么没人问没人疼地死在地里。红霞想,大姐嫁人后一直不回家里来,一定也是有些气着娘不问人品随随便便把她嫁掉,大姐也知道这样的境地得不到娘的任何安慰。

想起可怜的大姐,红霞总是忍不住掉泪。

当时姚军正跟红霞谈恋爱,他看她成天这么难过,没有跟她说,就自己去把那个男人给修理了一顿。他把他拽出来,罚他当了全村人的面,到坟上祭扫大姐,不但供上丰盛的菜,还让他在大姐的坟前磕一百个头赎罪,还让全村人都来看热闹,都来唾弃他。

那个男人打不过姚军,只好一件一件乖乖去做。

就是这件事让红霞决定嫁给姚军的。她觉得,一个男人什么也不说,却把她想要做的去做了,那就是真心待自己。

姚军一个人在家,手忙脚乱地在屋灶上做稀粥,灶膛里柴火烧得红红的,火苗在他的脸上跳跃,娃娃安静地躺在他臂弯里睡着,小小的鼻翼还在轻微抽动,好像还在哭。姚军不知道红霞几时回来,周边又没有奶孩子的妇女,要想把娃娃养活,就得自己找办法,他做好了薄粥,将粥汤滗到一口碗里。等稍微凉一凉,就可以给娃娃喝了。

他不知道看了几次门口的泥路,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个冬天的正午,一切显得静悄悄的。

他把所有的可能都想过了,最坏的结果是,她再也不会回来。想到这儿,他心里有些难受。不过,就算那样,他好像也不能怪她,她不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让他们姚家有后了吗?再说了,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跟着一个穷男人过一辈子呢?钱总是不够用,连件像样的过年衣裳也不能给她买,每一天都像穷老虎追在脚后跟一样,这样的日子,有个什么趣味呢?

她跟他说过好多次,希望他能像村里的其他男人那样,去外面做工,然后把挣来的钱寄回家。

可是,他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他自小就熟悉的地方。他喜欢这里青山环绕,喜欢这里溪水明澈,喜欢这里空气清新而又略带着植物的甜香,喜欢那些充满生趣的遍地的花草。

非得要开创事业,那也应该在这里开始。他一直以来都在设想,有朝一日能把这个地方开辟成果园,种上漫山遍野的梨树和桃树,三月里,花开的时候,轻盈的洁白和粉红,别提有多美。加上花草的香、野灌木的香,流水淙淙,这里就是世外桃源,或者,他还可以在这里放养成千上万只野山鸡,它们可以在任何一丛草窠里嬉戏、生产。一想到这,他的心都醉了,哪里还想去别的地方。他前些日子把这个愿望跟村长说过了,也说了他最大的难处就是没有启动资金。村长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一直都像亲儿子,他对姚军的计划很赞同,当即就答应帮他担保,好让他从银行贷个十几万元出来。他还帮姚军设想,放养的山鸡,还有那些山鸡蛋都可以运到城里去卖,在城里,这样的山鸡要六十元一只,山鸡蛋要卖一块五一个,等筹够了钱,再慢慢买果树苗一点一点种起来。到时候,他只要拎着篮子,每天去山上溜一圈,把那些山鸡蛋捡回来就可以了。如果实在来不及捡,那就雇几个帮工,村里的富余劳力多得很呢。

回想起和村长谈论的这些话,姚军内心满是欢喜,他相信这一切都会慢慢实现。只要能待在他喜欢的地方,做他喜欢做的事,就算有天大的困难,他也不怕。

从娘家出来的时候,天已擦黑。娘在竹林边上悄悄塞给红霞五十块钱,红霞推了几下,娘便说:“这点钱拿去,也不能做啥,就要过年了,给娃娃买套新衣服穿吧,也算是我做外婆的一点心意。改天你过好日子了,我们的日子才有盼头呢。”

娘看她不吱声,就又说:“你不要犯糊涂,做人应该明白些,那个戒指,我们暂时给你保管着,拿回家你怎么跟姚军交代,你就是一千张嘴也说不清的。”

红霞手里捏着那50元钱,走出好长好长的一段山路后,仍然不能平息自己心里的波澜。她当然知道娘话里的意思。娘和二姐一样,就是想让她嫁给姜勇,好让她们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她们怎么不替她想想,她才六个月大的孩子怎么办,一想起娃娃用黑宝石一般的眼珠望着她,咿咿呀呀伸出小手索抱的样子;想起他双手握拳举在小脑袋两侧甜甜的睡眠;想起他扁着小嘴儿,晶亮的泪珠天使一般滑落,她的心里就止不住悲伤。如果没有她,娃娃会变得怎么样呢?一个从小就被亲娘抛弃的孩子,会过得怎样的苦?还有……还有……没有她,姚军一个人,又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呢?虽然他的脾气不是很好,可是,家里有一点点好吃的,他不是都留给她的吗?每次出去做事,他总是很晚回来,一回来从不嚷累,而总是问她有没有累着……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自己难道真的就要把他从生命里丢掉?而且,想起他热烈的吻,想起他暗夜里温柔的,她还是那样的心动,她知道她心里还是那样的看重他爱着他。一想到这个人以后会孤苦伶仃的,没人给他做饭,衣服破了也没人给他补,娃娃在他背上饿得哇哇直哭……她索性坐在一棵古松的阴影里放声大哭起来,风把她的哭声带到很远很远的树林里,呜呜咽咽,就像一个伤心的女鬼,让走夜路的村里人不敢靠近。

娃娃喝了粥汤,香甜地睡了,姚军一个人出来。天上一轮晶莹的月,静静地描了近处的树、小草、村道、房舍及他的影子在地上,一切清晰而安静,像是一幅幅画。

傍黑的时候,村长来了,看见他一个人忙着哄娃娃,就长叹一声,说:“我这回帮你,押上我的老脸啦,你可要好好干。”

姚军郑重地点头又点头。跟村长说:“前些日子,我去过一趟农林站,有个技术人员说愿意无偿提供我养山鸡的技术。我还可以跟几个初中时一起念书的同学联系一下,他们都在外面跑业务,一定会答应帮我的,到时候我把事业做成了,推销的事就交给他们。”

村长欣慰地舒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会永远没出息的。”

姚军想到这儿,心里愉快起来。看着漫天笛音一样流淌的月光,他想,只要他舍得花力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以后,不要说一件衣服,只要红霞看中的东西,无论是啥,无论有多贵,他保证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买下来。他这么想着,心里澎湃得很,特别想找个人说说,如果红霞在就好啦,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心里有个她篇6

她做在午后的院落里,身后是陪伴我长大的那棵葱郁杨槐,她身穿藏蓝色的对襟外褂,阳光透过枝条的缝隙偷窥她那和蔼的脸庞,那侵染岁月风霜的模样慢刻成渐远的时光,微风吹起的发丝凌空飘扬,只是岁月枯竭了黑色,渐变成白发苍苍,那最初的容颜在岁月年复一年的摹画中被无情的刻上深深浅浅的纹路,逐渐苍老,眼睛不那么有神了,曾经洞悉的美好一切 ,逐渐模糊,她说,老了,我说你不老,依然是我记忆中最美的样子,只是此时,心情有无法言喻的酸楚,眼睛微潮,转过身,湿了眼眶,任由它肆意流淌。斜阳正暖,我俯身在她的旁边席地而坐,看她温暖的模样,笑意盈然,那一刻我把她定格在光阴里。

她起身,我亲昵的上去挎着她的胳膊。是一种依靠,也是一种保护,她说妮子的粉色外套上有个地方破了,要缝补一下,我说你休息会儿吧,我自己试着补上,她执意不肯,嘴里还嘟囔着,等下再把手扎着了,会很痛的,眼神里是满满爱意,于是我只好依了她,那时的那种幸福,是触疼心脏的温暖。

然后在渐渐夕暮西沉的夕阳中,看针线在她手里来回穿梭的情形,执拗的老人那布满疼爱的一针一线,回旋在那远去的记忆里,于时空中谱写满满的都是爱的疼惜。

然后 我们聊着天,听她讲遥远的从前,那时,空气中弥漫着洋槐花的香味,清香四溢,当然还有一种被爱的味道,在那个时空中仿佛只有我与她存在着。

微风吹起,看她飞扬的发丝舞蹈着,惊扰了眼睛,她抬起手往耳后拢了拢,然后微微一笑,那时,午后的阳光已变得柔和温润,她的脸上是阳光一样的笑容,仿佛盛放的花儿,正微延着娇艳的生命,仿佛,我们回到了同一个旧日时光里。开心的,幸福的,从容的聊着天。因为美好,因为顾念,那时那刻的记忆从不曾在时光里抹去。

那是曾经某一年的四月。

从小我是被她带大的,记忆里没有妈妈的摸样,在我儿时的梦里,妈妈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说小的时候,我的身体特别不好,又经常闹夜,于是她抱着我常常奔走在路上,家到小诊所的距离,虽不遥远,但夜间的奔忙,疲于劳累,由于我夜间的哭闹,以至于她很多个夜晚都没有好好地睡个觉,北方的冬天寒冷至极,因屋里没有取暖的设备,她的右边肩膀落下了永远的病根,每当阴雨天气,都痛到无力,每每看到此情,心都会揪紧的疼痛,我的幼年在她的臂弯里成长,哪里充满温暖、关爱、与无微不至。只是我馈赠与她的都是无数个难熬的夜晚,与揪心的挂牵 。现在,才明白,那是十指连心根茎相连的一种深切情感。我想,那时的我和她就是这样相互陪伴着的。

那时乡下的夜晚没有电视,甚少有光明,唯一的一盏罩在瓶子里的烛火,也不舍点来用,黑色叠加,只剩下黑色的天幕,有时,她会在院落里依风而坐,我依偎在她的怀抱里,数星星,听她讲经年的情事。在有月光的晚上,遥望着月亮,幻想月宫里的嫦娥,是不是仙子一样的漂亮姑娘,那时的梦想,单纯、美丽,偶尔风起时,听她哼唱,唱我听不太懂的歌谣,一遍又一遍,夜色中看到她安详的模样,于是我在悠扬的旋律中进入梦乡,再次记起,已成往昔,时光的角落里布满尘埃的烛灯诉说着远去的曾经。

喜欢她烙的饼香,不是仅仅可以填饱肚子,而是她用心弥补了我那个年岁欠缺的某些东西,没有零食,没有玩具,没有母亲的呵护,而我在她的饼香里游弋着念想,因为那是家的味道,温暖的味道,被在乎的味道,后来,在这种念念不忘的记忆里,一直回味无穷,直至现在每每想来,亦然不能忘。

那年我正极力的成长,想在她身体好好的时候,快点长大,好有一个有力的臂膀支撑起保护她的力量,某些东西总不能尽随人意,那年夏天,阳光炙烤着大地,麦子黄了,熟了,要收割了,于是田间地头的人们都奔忙了起来,忙得不知所以,她也不例外,父亲与我顾不到家里,她一个人支撑着家里所有人的饮食涤洗,我不知道那时的她累吗?可是那时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但年逾花甲的她,何以堪此重任。要下雨了,父亲急忙用板车把收割好的麦子拉回家,她急于帮忙父亲,被摔成了重伤,她真的老了,虽然我再怎么不承认,岁月的风霜依然抽取了她身体的骨质营养,医生说,她的年岁大了,不适宜动手术,还是家人悉心照料的好些,因为怕她下不了手术台,她痛苦的呻吟着,而我却无能无力,我多么想受伤的那个人是我,我多么想痛苦的那个人是我,我精神的依靠在我还来不及防备的时候,轰然倒塌了。她受尽了折磨,大的医院不接收,小地方的医生无能为力,于是我在那个孤单的小床边陪伴着她孤独的老去,由于不能进食东西,只能靠流食维持生命,逝世的时候,她已经是骨瘦嶙峋。那年的夏天,格外的冷,我的世界没有了颜色,没有了光明,我像是一个突然走投无路的孩子,心不知归处的四处游弋。。。。

她还是去了,闭眼的前一刻拉着我的手说,妮子要坚强,妮子有父亲,还有弟弟他们,妮子不孤单,我呆滞的在她的床边,不能言语,傍晚的风从打开的窗里吹了进来,有人把我抱在了怀里,就在那时,我哭了,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要离开,不要走,崩溃的思想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无以复加,我抱着她还带有体温的身体,我握着她的手,我一遍遍的抚摩着她的脸颊。这个是祖母,却像母亲一样把我抚养的女人,就这么的无声无息的去了。

我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我失控一样的扑到了她的怀抱里,拥抱她,可是,她却不能回应我。她的身体冰冷而又僵硬,没有了一丝温度,一丝柔软。那是最后一次决绝的拥抱。可是,对我,却再也不能带来任何的慰藉。

看着人们抬着她的遗体送往门口停放的灵车上,我终于不能自己,像疯了一样对抱着我的人又打又咬,想挣脱被束缚的身体,想留住那冰冷的遗容,哪怕没有了温度,没有了声音,但至少存在着,这样我会感觉是安全的,感觉她没有离我而去,眼睁睁望着灵车缓缓的走远,最终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他人的怀里。傍晚的时候醒来,不识自己,不言不语,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始终沉默着。。。

那是某一年的夏初。

二、那一份她给予的无处觅寻的牵念…

那年初秋的时候,父亲把我送到了姑姑家,父亲说,不想看到我一直悲怜的模样,很是心疼,我开始试着在没有她陪伴的日子里,寻找阳光,尽管我的世界一直黑暗,丝毫看不到温暖跟希望,但想试着自己走出来,后来去了小城开始工作,在机器的轰鸣声里,在忙碌的日复一日中,在朋友的殷切关怀下,我开始逐渐学着坚强,不想让父亲担心,那些她给的遗落在心间的离殇,只能转交给时间慢慢淡化,然后学着放下悲伤,那时的年月我度日如年般熬着。。。

后来,随着时光远去,把它隐藏在最深的心底,偶尔怀念,那些她给的从前,一如既往的温暖,最不舍得,最难以忘记的,最美好的是那段无法从记忆里抹去的时光。我开始学着放下,然后是曾经一样恬淡的表情。不可否认,这些隐藏时时会隐隐作痛,偶尔会睡梦里惊醒,脑海里回旋着她离去的模样,但我依然在哭过后坚强,那时黑夜伪装了最真实的自己,常常独自悲戚。

她终其一生辛苦操劳,节俭、没有闲享过一天的清福,她的坚强,我依然继承,也许被现实打压的缘故,骨子里多了那份坚韧的韧劲,那些年,至始至终没有看到过她的眼泪,这样的老人历经过无数沧桑,有着海一样宽阔的胸怀,她的微笑弥留着阳光一样的温暖,始终陪伴我走过的每一天,又是一年初夏缓慢到来,只是,在没有她的季节,平添了挂念,旧年今时,她没有等到下一季的温热和风,而撇下我们撒手人寰。很想她,想她泪落面颊而不知。而对她的想念也是这离散世间的一簇温暖火焰。独守着剩下的流年,我被漫长的岁月磨厉的渐渐成熟,现如今,我当下的生活,清雅,朴素。它让人觉得生活是缓慢的,却也是从容的。就像春风吹过油菜花田起伏的花浪,即使落泪,亦会心暖清明。

柳树儿伸长了枝条,杨槐树的花期已过,又一阵冷空气过后,天儿真的暖了。初夏五月时节,我坐在异乡的时光里默念她,而我是不愿意掉眼泪的,怕若真的有灵,她会伤心。我是如此倔强硬气,骨子里透着桀骜,这是与她极为相似的。闭上眼睛,我穿过时空抚摸她,一种说不出的依赖…

内心里这样的依赖,是那么的沉重。这样的依赖,即使拼尽全力突破了某些复杂的外壳,也无法袒露。我坐在庭院的的夕阳下,神情是茫然的平静。我看着绿意正浓的树木,天空里的阳光如此温暖。那个时候,我与她一起坐在这样的斜阳下,为她轻轻的梳理白发。那发丝在指尖萦绕过的气息依旧熟悉,我想,那时她的心里一定是充盈着世间平实的欢喜。

这世间存在的每一事物都会留下一些沉着的痕迹。一个相互牵念的亲人更是如此。她所有赤烈的情怀,在枯萎之后,一样是留下了难忘而厚重的痕迹。那时,她离开之后,我经常梦见她。她神情坦然的与我坐在那棵老树下依旧聊着天,一起吃饭,与以往一样。我依偎在她的身旁,听她讲那经年的情事,听她哼着以往的曲调,入梦来,梦中我不知她已离开了我,可是,醒来,心痛得泪流不止,这如梦似幻的一切,仿佛依旧存活于现实的每一天。

她的离去很是迅疾,以至于我总觉得她还活着,或者是她可以慢慢的离去。有时,于心我会认为她只是突然失踪了,某一时她还会回来。我总说,苍天有眼,其实我多想上天能多留出时间给我和她,让我们把该说的话说完,让我尽尽未完的孝道。这样,我才能没有遗憾的与她告别。而事实上,她的离去让我至今无法接受。

我不能接受她的离去,我亦无法与她告别,因为我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她是不能被任何人替代的。然而,她走了,我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一半。我仰望夜空时,看到自己那破碎的轮廓像不着边际的黑一样空茫。而这空洞将会每日的存在着,它一日日的被时间与夜笼罩,无法填补。并且,直到我也死去的那一天,它依然是空缺的。

三、风起时,想她!

去年的春节,回了趟故乡,在久别过后,独自一人来到埋葬她的地方,很久不见了,我依然刻骨的想念她,缄默许久,望着墓地里那孤独的坟柩,诉说着这些年我的境况,我很好,只是一直不习惯没有她的日子,有时无法来看她屈于无奈,不知她可否原谅,很多的话,不知从何说起,终化成一句,我想她了她知道吗?此时北方的萧条景致,像此去经年凄冷的心情,无法言语,抬头远望,村子里满是枯木,一些枝桠无力的低垂,风吹来,随风飘摇着。像极了曾经的那些年痛痛的从前,远处,偶有行人走过,狗不停的吠叫,再然后,只有模糊的足音回荡在凄清的风里。目光,抛洒一路的孤独。

心里有个她篇7

从小小雨在她父亲的呵护下成长,父女两相依为命,小雨的父亲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医生,有许多的人为此找她父亲看病,他的父亲也不是那种骗人钱财的医生,他父亲有时还帮助其它贫困的人。

如今的小雨长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再也不是以前在父亲眼里的小不点了,但是随着她年龄的增加她却离她的父亲越来越远,小雨有时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对她父亲也很少说话,她的这些变化她的父亲也不是没有注意到。

她在她父亲面前越来越羞涩,她从小在心里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许多人都知道小雨是他领养的,小雨的心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拨弄得很乱,小雨的父亲对这些敏感的问题从来不对小雨说起,小时候当小雨哭着找妈妈时是父亲最难应付的时候了。

为什么她的父亲不提起她的身世呢?她父亲到底把她从哪里领养过来的?她真正的父母是谁?父亲和她真正的父母有什么关系?她现在身上都带有一种成熟女人的气质了,她的父亲也对她的话越来越少,她的父亲好像在主动回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父亲很关心她的生活,从来都不打她,骂她都是很少的情况,父亲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可是父亲当初为何不结婚呢?在她小的时候找个妻子来照看小雨不是更好吗?小雨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父亲与哪个女人交往很密切。

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别人面前说话很谨慎。可是在小雨的小时候,小雨睡不着觉的时候父亲便给她讲故事,小雨从父亲的言谈中听得出父亲是一个文化程度很高的人,父亲讲起故事来口如悬河,常令小雨沉醉在那美好的故事中,父亲的书架上也有许多文化类的书,可是小雨从来没有看见父亲在她面前写过文学类的东西。

她的父亲不幸成为了一个医生,她却很幸运地成为父亲的女儿,父亲在金钱上从来不责备她乱花费,小雨也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她心爱的玩具堆了许多。

小雨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可是她要想知道答案简直比登天还难,长大后父亲就很少对小雨管束了,父亲的疑惑越来越多,看父亲的神情好像深怕小雨突然从他手里溜掉一样,父亲看她回到了家也就略微变得轻松。

有一天,就在小雨回家的路上,一对不认识的夫妇想带小雨走,说什么去见她的父母,可是小雨挣脱了,她担心是骗子,尽管她日思夜想都渴盼见她的亲生父母,她拼命跑,拼命跑,她感觉自己身后有人在追,当她看到离家不远时,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陌生人也没有追来。

回到家后,他父亲问她脸色为何那样苍白,她没有把实情告诉她父亲,她有些担心,她的父亲也就不再追问,她的父亲看到她回到家后才进屋子睡觉了,当她上初中时,她的父亲就没有像以往那样天天接送她回家。

她现在都读高二了,学习说不上的紧张,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在班上名列前茅,在学校里也可以排上名次,她父亲在学习上很少指导她,大多数都是老师在教她,每次她的父亲都安慰她说:“女儿,我不要求你学习上有多么优秀,只要你健健康康地爸爸就很满足了。”,可是小雨在乎啊,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小雨都有一种恐惧,生怕自己的学习成绩考差了会让父亲坐在学校里没有面子。

陌生人消失了后,小雨又期待他们出现。过了不多久,小雨在回家途中果然又和陌生人撞上了,她没有主动和陌生夫妇说话,可是他们却主动找上了小雨,小雨想,骗子也不至于那么有耐心地去欺骗相同的人,除非他们不担心过监狱里的日子,小雨问他们,他们只管哭,可是却不愿说话。

小雨便跟着他们去了,她的胆子真的还算大,最后他们把她带到了一处农村屋子,小雨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她想逃跑,可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把她拽得很紧。看样子中年妇女不像个骗子,那晚上小雨没有回家。

父亲在晚上等了很久小雨都没回家,她父亲非常担心,父亲到学校里找她,可是听学校里的同学说她回家了,她父亲瞬间白了几丝黑发,父亲寻找每一个曾经和她去过的地方,可是最后不得不饿着肚子失落的走回家。

第二天小雨回到家后,她的父亲第一次打她,虽然是轻轻扇她一耳光,然而在她和父亲的心里都非常痛。不久之后父亲便安慰她,她的父亲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

原来那位中年妇女是小雨亲生的大娘,那位男子自然就是小雨的大爹了。小雨只听他们说她的父母是出车祸死了,由于当时家里抚养不起她才把她委托给她父亲收养,所以她是他们家的人,当然现在要回到他们家了。

然而她不敢向她父亲问到底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其实那对夫妇在说谎。父亲没有问她那晚上去了哪里,可是父亲却以为猜得到真相,对啊,都十七八的女孩子,难免对爱情有许多向往,也难免不会做傻事。想当初他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感受也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那个女子是谁呢?她就是小雨的母亲,可是小雨却不是他亲生的,小雨的母亲和他只有纯洁的爱情。

十八年前,小雨的母亲和她的亲生父亲相爱了,可是她亲生的父亲是个负心汉,负心的汉子在骗了她母亲的初夜后就把她母亲抛弃了,可是不幸的母亲却怀上了她,当母亲找到负心汉子的家里时,负心汉子却离家出走,其实这都是她大爹大妈安排的,她的母亲接受了他们的一顿羞辱,更令人生气的是负心的汉子怀疑她母亲和他父亲有染,竟然写信责备她母亲,负心的汉子不现身,不负责,他还抱着别的女人睡。

她母亲就因为那封信而衣带渐宽、容颜憔悴,因为负心汉子而积郁成疾。当时她大爹大妈想甩掉她们母子都还来不及,并不是因为家庭贫困才不抚养她,她的母亲不到一年就死去了,临终前她多次交代父亲:发誓不要让女儿进负心汉子的家……

为了小雨,也为了当初她母亲留给她父亲的一个誓言:今生我们无缘,只有来生做夫妻,她父亲竟然不娶妻,不再对任何女人动心,其痴情可见不一般,她父亲对她母亲的忠就可想而知。

事有因果报应,后来负心的汉子出车祸死了,仅留下小雨这一丝血脉,大爹大妈当然不允许小雨在别人家了,虽然他们当初很不要脸地赶她母亲走,很不要脸的不承认小雨,可毕竟兄弟在临终前说小雨是他的骨肉,他不会撒谎。

然而谁清楚她亲生父亲到处写那封信是何心肠呢?也许年轻人花心得很,对某个女人变心了十头牛都拉不转,也只有那些痴情的女人才清楚“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悲伤,但她父亲没打算给小雨说这里面的实情。

心里有个她篇8

他,带着她来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地方很大,人很多,就是房子不起眼,一如普通居民楼。她随他来到他的办公室。里面很宽敞,有办公桌,药柜,一些不知名的药,里面还有一间,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有衣柜,还有床。他很开心,忽然一阵咳嗽。她小心的去拍他的背,一如当初在一起时。他感激的的抬头看着她。一脸的柔情。她知道,他还爱着她,当初分手,是迫于她妹妹的压力,但误会她却是她无法原谅他的理由。也许他不知道她多爱他,也正因为这,她无法原谅他的不在乎。在他提出分手时,她哭了整整一夜。她的好朋友在电脑前陪她,在视频中观察她,安慰她,为她放轻松地音乐。那一夜,她无法忘记,她的心也在那一夜死去,谁都无法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哀莫大于心死,所以他要复合时,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既然要分手,何必再在一起,有些爱,一旦有了伤痕就无法回到从前。与其让伤痕在一天天扩大,然后彼此伤害彼此,在岁月中磨破彼此的心、情,那样只会伤得更重,还不如在现在转身,这样至少留下的是美好印象。

“你怎么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她慌忙转身,不小心滑倒,他赶紧去拉,也因为地板砖太滑而摔倒,刚好压在她身上。那一刻,他们深情对望。砰、砰,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是的,她对他依旧心动。她害怕发生什么,但似乎又有点期待着什么。还好,什么都没发生,她了一口气,但又有些失落。

“铛,铛铛”传来敲门声,“请进!”“钱医生,你带来的病人呢?我带来了最新的泡脚的药剂,保证去除腰酸背痛,精神一定会更好地!”“原来是黄主任,呵呵,谢谢!”说着他转向她,“你试试,这是我们最新的药,能使精神更好,泡脚用的,无副作用!”

忽然一个刺鼻的气味传来,她不禁想吐,只是没吐出来,原来他打开了那包药。“那药一定有问题!”她心里想,因为她对一些气味特别敏感,但她说出来。“你怎么了,没事吧!”“没有,今天不舒服。”“那正好来试试我们的药是不是很神奇!”那个被称为黄主任的说道。“好!”她笑着回答。不经意间抬头,憋见旁边的一个小小的纸箱,很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个纸箱?“你这个纸箱很好玩,里面装的什么?”她问到。“ 这里怎么会有个纸箱?”他也觉得很奇怪,并走向纸箱。忽然,她发现黄主任脸上闪过一丝阴暗,“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他打开了纸箱,并奇怪的说。“呵呵,这是给你的分红,由于你的辛勤工作,呵呵!”黄主任解释道。“由于你不在吗,我就让他们先放在这里,刚刚忘了和你说了。”“撒谎!”她看见了黄主任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她并没有拆穿黄主任。“太好了,谢谢你,黄主任,我会更努力工作的!”他高兴地说道。她忽然回忆起当初他们没分手时。

那时,他们决定结婚。他妹妹很喜欢她,有一天,他妹妹问他姥姥借钱,借了12万。那是他姥姥的一生积蓄。这件事不小心被她撞见,她私下问他妹妹干什么,他妹妹并没有说。后来,他就打电话骂她,说她骗他妹妹,骗了他姥姥的全部积蓄。她愣了,不知怎么回事,他说,他妹妹一回来就哭,说有人骗了他妹妹,把他外婆的积蓄全部骗走,但问到是谁时,他妹妹打死都不说。最后才说是她。这时她回想到有一天,他妹妹和她说过,他妹妹谈了一个男朋友,是开公司的。他妹妹还在大学,由于上学早,年龄比较小,所以家里不允许谈恋爱,她就没和他说。现在,他要分手,不听她解释,手机也打不通。也就那一晚,她死心了。一个人,相信自己的亲妹妹,不相信她是无辜的,还骂她恶毒,骗子。她的心,又痛了。

“你怎么老是不心不在焉?”他问?“没事!”她回答道,就算他再对不起自己,这一次也要救他。她心里说。

“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

“当然可以!”他高兴地回答。

他随她离开了这里,到了她家。

“你喝水还是果汁?”

“白开水!”

她看着他静静的睡去。不错,她在里面下了安眠药。他们都是医生,只不过,她并没有当医生,而是去了警察局技术科。当检查报告出来,她吓了一跳。原来那包药里面有一种新型毒品,能透过人的皮肤进入人的身体,所以泡泡脚人的精神会好,而一段时间后,会感到四肢乏力。而他体内,也有这种毒品的存在。

心里有个她篇9

父母都是残疾人,不曾体会过母爱

徐晶晶在姑妈的陪伴下回到家整理爸爸的遗物。她找到了爸爸在临终前千叮万嘱要收好的账本。翻开账本,徐晶晶的泪水再次忍不住地流下,原来爸爸说的账本是这样的……

今年19岁的徐晶晶是个健全的漂亮女孩,可她出生在一个残疾人家庭。她的家在上海松江的郊区。爸爸因为小儿麻痹症双腿严重残疾,平日里只能支撑着四条腿的高脚凳缓慢移动,出门就靠残疾车代步。而她的妈妈是智残,小时候发高烧导致的。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徐晶晶的童年和其他小孩相比缺失了很多东西。可是过去的19年,她并不觉得生活有多苦,直到爸爸去世,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朵孤苦无依的小花在暴风骤雨里飘摇……

有记忆起,母亲就像个孩子,也无法尽到母亲的责任。她甚至有点害怕妈妈。妈妈动不动就会对她发脾气。懂事后,她有时会觉得有些伤感,妈妈虽然就在身边,可是她一点也感受不到妈妈的爱。爸爸开了一家小小的维修铺,维修各种生活用品、家电。为了养家,爸爸早出晚归。爷爷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爸爸不在家的时候,爷爷负责买菜烧饭、洗衣、打扫。

从小到大,徐晶晶最讨厌的事就是学校开家长会,不是因为她学习不好或是表现不好害怕让家长知道,而是家里没人去参加家长会。学校楼梯,爸爸上不去。妈妈就更不用说了。有时只能靠年迈的爷爷去参加家长会,同学和其他家长都会觉得很奇怪。大部分时候,老师只能通过电话跟她的爸爸联系。

初中毕业前的一次家长会,老师说家长必需到,还要签到。徐晶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想到有可能又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学校开家长会就鼻子发酸,尤其是看到其他同学有爸爸或妈妈陪着,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邻居阿姨,也是她同班同学的妈妈,知道她难过,主动提出陪着她的妈妈一起去学校。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徐晶晶拉着妈妈的手走进了教室。她既开心又紧张,还一直提心吊胆的,她多害怕妈妈会突然发脾气或是乱说话。好在,妈妈这次很配合,一言不发,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的。家长签到时,是同学妈妈代替她妈妈签了名。这次家长会是徐晶晶最难忘,也是最开心的一次。她多希望妈妈像其他正常的妈妈一样啊,可是想到妈妈是因为生病才变成这样的,她觉得妈妈也很可怜。妈妈如果智力健全,一定也非常想好好疼爱她。她只能在梦里想象妈妈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徐晶晶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早熟一些。她不得不去学着体会、体谅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应该要面对的事情。她就好像黄宗英报告文学《小丫扛大旗》中的张秀敏,扛起“挖穷根突击队”的大旗,进军荒滩,把穷村变成了富村。

看到爸爸吐血,她第一次如此害怕

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也戛然而止了。就在她初中毕业那年,爸爸生病了。原本,家里虽然穷,但日子还过得下去,可是家里唯一的支柱倒下了,这个家也岌岌可危了。

爸爸在徐晶晶的印象里除了忙就是爱笑。她知道爸爸为了养这个家,很辛苦,但是爸爸从来不会表现出来。爸爸就是胖乎乎的、乐呵呵的模样。爸爸一有空闲时间就会跟徐晶晶聊天,东拉西扯说各种有趣的、开心的事。爸爸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经历的人生风雨多了,做人的道理都是明白的。爸爸是个乐观善良的人,他希望徐晶晶也能乐观地面对生活。徐晶晶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她难免会想得多些,小小年纪有时就沉默寡言的。爸爸最担心的就是她会自卑。所以爸爸从不把自己的残疾当成是有所避忌的话题,相反的,他还时常自嘲自己是个残疾,就是希望徐晶晶把残疾的问题看得淡些,不要让父母的残疾成为她心里的负担。

有这样一个爸爸,徐晶晶觉得很知足,她有时会想,虽然她的爸妈都有残疾,但是至少她的妈妈还在她身边,至少她爸爸给予她的不比其他人的爸爸少,甚至是更多。爸爸给予她的更多是精神上的富足。

徐晶晶不曾想到突然有一天,这样苦中作乐的生活也没有了。就在徐晶晶中考前一个月,爸爸突然不见了。每天看不到爸爸回来,徐晶晶问爷爷。爷爷说爸爸身体有些舒服,去上海市区的大医院检查身体了,因为要做全面检查,所以暂时住在上海市区,过段日子就回来了。

那时,徐晶晶毕竟还小,她相信爷爷说的,以为爸爸只是做简单的身体检查。她从来也没想过身体一向好好的爸爸会生什么大病。但是心里的担心是难免的,中考那天,爸爸也没有出现,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中考不如预期中考得好。

进了高中,徐晶晶开始住宿在学校,每周末才回家,见到爸爸的时间更少了。爸爸把维修铺关了,只是偶尔开着残疾车出门帮人家修修东西,打些零工。徐晶晶这才知道爸爸得了肝硬化,医生叮嘱他不能太操劳。徐晶晶不懂什么是肝硬化,家里没有电脑上不了网,她只能问爸爸、爷爷和姑妈――这病算严重吗?要紧吗?得到的回答,都是没大碍,多休息就好。她不曾怀疑。直到一个周末,她走进家门,刚好看到爸爸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吓得她惊叫起来,扔了书包就扑到爸爸身边,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她这才知道,肝硬化是这么得可怕。爸爸已经不是第一次吐血了,只是一直瞒着她。她哭了,哭得那么伤心,她担心爸爸更是害怕。那一口鲜血不断在她眼前闪现。怎么会这样?哭完后,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家的重担不能全都压在爸爸身上了,爸爸已经被压坏了,再也承受不起了。她要为爸爸分担。这个家里,也只有她能帮爸爸分担了。

徐晶晶平时要读书,只能利用周末和寒暑假的时间打零工。姑妈是在服装加工厂工作的,她求姑妈在厂里给她找份计时工,哪怕钱再少,她也愿意做。姑妈明白她的孝心,知道阻止不了,只有尽力帮她。她在服装厂做包装衣服的工作,重复快节奏的劳动,很辛苦却只能赚很少的钱。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

高中的学业很繁忙,但是徐晶晶坚持打工。假期的时候,她天天上班,可以赚一千多元,这抵得上爷爷一个月的退休工资了。家里只能靠政府的补贴和爷爷的退休工资过日子。爸爸的病不但没有好转,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每年都有两三次吐血进医院抢救,每次都要住院近半个月。因为爸爸吐血过多,需要输血,而输血的费用是不能报销的,这笔钱对他们家来说是很沉重的负担。这些徐晶晶当时都还不知道,直到她爸爸去世,翻开爸爸的记账本她才知道爸爸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把她送进了大学的校门。

徐晶晶以为家里最大的开销就是她的学费,她曾想过辍学去打工,但是她知道爸爸不会答应的。从长远打算,如果将来想找到更好的工作,学历还是必需的。她咬牙坚持,一心想着只要再等几年,等她高中毕业了,等她大学毕业了,她就能真正帮爸爸卸下肩上的这副重担了。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爸爸等不到那天了。爸爸一年比一年消瘦。原本胖乎乎的爸爸,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变成了一个瘦子,瘦得让她心疼。这还是她的爸爸吗?每次爸爸被送进医院,每次收到爸爸的病危通知,每次到最后爸爸化险为夷,徐晶晶都相信老天爷还是可怜她的,不会那么早夺走与她相依为命的爸爸。

爸爸坚持让她考大学,却等不到她大学毕业了

进入高三学年,徐晶晶就开始考虑一个问题,是早早地参加高职考试,还是参加高考呢?如果选择进高职,那么她就能早些毕业,早点工作,早点担起这个家的重担,也能省下一年的学费。她更倾向于这个选择。她跟爸爸说,担心高考会考不好,还是选择进高职更好些。爸爸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自从他生病待在家,唯一的好处是跟女儿相处的时间比过去多了些。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关心女儿的学业,女儿的想法。他知道女儿的读书成绩虽然算不上班里最好的,但也算是不错的,完全有能力考取本科。他不希望女儿为了他,为了这个家耽误自己的前程。爸爸坚持,一定要让她参加高考。“学费你不用担心,爸爸还有些积蓄的,等爸爸身体好些还能赚钱的,咱们再苦4年,等你毕业就好了。人的一辈子长着呢,我们不能只看眼前呢。”爸爸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徐晶晶哭了,她怎么会不知道爸爸事事都是在为她考虑。她答应爸爸,一定会尽全力好好高考。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跟徐晶晶开玩笑,在她高考这天,爸爸居然进了医院。徐晶晶高考前一直住在学校,高考前一天她打电话给爸爸,让爸爸第二天不用到她参加高考的学校看她了,她一个人没问题的。她是不想让爸爸太奔波操劳,但是没想到爸爸却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第一天考试结束,徐晶晶回学校后打了个电话给爸爸,她想告诉爸爸今天的两门课她考得都不错,好让爸爸放心。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她心里有些不安,但她安慰自己,爸爸可能刚好不在家。她跟自己说,别东想西想,明天还有最后两门课,考完就能回家看爸爸了。

第二天上午,徐晶晶自我感觉发挥得也很好,她开心地走出校门,看见姑妈等在那儿。她欢快地迎上去,却又突然有些不安。姑妈应该在上班,怎么会来呢?姑妈说,是特地来陪她吃午饭的,给她加油,让她好好考最后一门。吃饭时,徐晶晶说着考试的情况,几次发现姑妈走神没听她讲话。她觉得不对劲,想到昨晚爸爸没接她电话,她忍不住问姑妈:“爸爸在家还好吗?”没想到,她刚说完,姑妈的眼泪流了下来。肯定爸爸出事了,徐晶晶连忙追问姑妈。姑妈哭着说:“我不想说,还是忍不住……”原来爸爸昨天又吐血进医院了。姑妈安慰她,爸爸这次一定也能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挺过来的,可是徐晶晶的心悬了起来,没见到爸爸她怎么都没法安心了。

这天下午,是高考最后一门课的考试,是学生们选修的课程。徐晶晶考的是生物。她原本最大的心愿是能考取医科大学,她希望能帮助像爸爸这样的病人,但是她知道医科起码得读7年,她的家负担不起一个医科的大学生。所以,在志愿表上大专那一栏,她填了复旦大学的护理学院。她想,如果万一发挥不好考不进本科,那就学护理专业,也一样可以当个白衣天使,而且护理专业的学费相对便宜。在填志愿时,徐晶晶一定想不到自己真的会进后备志愿的学校。她是哭着完成整场考试的。她的脑子里都是爸爸怎么样了,根本无法静下心来考试。总分150的生物,她只考了56分。就因为这一门,她的总分从一本分数线落到了大专。

万幸的是这一次爸爸再次死里逃生。徐晶晶在心里默默感谢,只要爸爸活着,她落榜也没关系,学护理专业,也一样能治病救人。

对于她的落榜,爸爸没有埋怨一句,他知道女儿是担心他才会发挥失常。他笑着鼓励女儿:“加油,以后要当个开心的小护士,这样病人看到你也会开心。你不知道,护士的笑容对病人有多重要。”徐晶晶笑了,爸爸总是能将她引领到快乐的地方。爸爸还悄悄地托姑妈给徐晶晶买了一台手提电脑。其他人家的孩子早就有电脑了,徐晶晶即将是个大学生了,大学里一定会需要的。徐晶晶不知道爸爸哪里来的钱,她看到电脑既开心又心酸。她知道家里应该没什么钱了。更让她意外的,爸爸还从电视购物上给她买了部手机,爸爸说:“我看电视里介绍,还不错,你上学在外,有了手机方便跟我联系。”徐晶晶扑进爸爸怀里,有这样一个爸爸她真的很满足了。

进了大学,徐晶晶很用功地读书,也尽量省吃俭用。女孩子都喜欢买衣服,可是她却总说有的穿就好。她的衣服大都是姑妈帮她买的。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孩,谁看着都会觉得心疼。或许是爸爸觉得她长大了,终于把家里的实际情况告诉了她,这些年,家里已经欠下了不少债,都是向亲戚朋友借的。徐晶晶这才知道,家里早就没有钱了……爸爸还告诉她家里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哪里。徐晶晶却不想知道这些,这会让她不安,她总觉得爸爸好像是要交代后事一样。

心里有个她篇10

好心的工会主席,把邻居当家人

张红英和小妹的妈妈乔阿姨原本是同事。张红英是厂里的厂医后来又兼任了工会主席,乔阿姨是一般的工人。两人原本并不相识,直到张红英接任了工会主席的职务,第一次听说乔阿姨家的事情,她的眼眶都泛红了。

那时是上世纪80年代初,乔阿姨当时已经年近50岁了,她只比张红英大5岁,看上去却苍老许多。如果知道了她的境遇,就不难理解了。乔阿姨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儿子比女儿年长3岁,原本应该是很让人羡慕的。她的老公当初跟她结婚时是在外滩的银行工作的,除了家里住房小点,乔阿姨真的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而且,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是挤在六七个平方米大的房子里结婚的,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委屈。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生的境遇是难以预料的。谁也想不到的是,儿女相继出生后,乔阿姨的老公没有任何缘由就发起了精神病,不去上班,在路上闲逛,被人送回了家,就时常自言自语的。这对乔阿姨而言,就像是天塌了,而她是家里唯一的支柱,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她知道她不能倒。不得已,她把丈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也搞不清楚丈夫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只知道是精神病。她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两个孩子,真是身心俱疲。尤其是忙碌了一天,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时,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她生命里唯一的盼头就是两个孩子长大成人,那她也就欣慰了。张红英知道了乔阿姨家的事,对她格外关心,见乔阿姨的两个子女都已经成人,张红英也替她高兴,盼着她苦尽甘来。

1982年,厂里给住房困难的职工分房,张红英和乔阿姨各分到一套公房,刚好是在相邻的两栋楼里。就这样,她们从同事又变成了邻居,接触也就更多了。

那时,乔阿姨的儿子技校毕业在饮食行业工作,女儿也在上海近郊的农场里找到了工作。住房宽敞了,乔阿姨就把老公接回了家。经过多年治疗,乔阿姨的老公病情已经稳定了,只是平日里呆呆傻傻的,不跟人沟通,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乔阿姨这些年受的苦。乔阿姨并不介意,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比过去的十几年已经好太多了。

张红英是个心地善良又乐于助人的人,每次看到乔阿姨忙进忙出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她们既是同事又是邻居,张红英想着法子帮她。平日里,张红英时常会帮乔阿姨买菜、代缴水电费之类,烧了好吃的也会分点端去乔阿姨家。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乔阿姨从心里感激张红英,人处在困境,总是希望有人能伸把手帮帮自己,哪怕只是帮了很小的忙,对她来说也是给予了她很大的心理支持,让她觉得不那么孤单绝望。乔阿姨唯一的姐姐在扬州,姐姐有自己的家庭,虽然姐姐也关心她,但是爱莫能助。她老公的兄弟虽然在上海,但离得远,偶尔会来探望,在平日的生活里给不了她太多的帮助,她完全能理解。所以,在乔阿姨的心里,张红英渐渐成了她最亲近的人。

张红英也为乔阿姨祈祷着,希望她的日子能越来越好,她的儿女都能找到心仪的另一半,然后结婚生子,那样乔阿姨年轻时所受的苦也算值得了。

邻居连受打击,及时伸出援手

厄运并没有就此离乔阿姨而去。搬进新房没两年,乔阿姨的老公突心血管疾病。那天,是张红英陪着手足无措的乔阿姨把她老公送进了医院。没想到,不过几天后,乔阿姨的老公就过世了。虽然老公有精神病,但是对乔阿姨来说,老公活着,她至少还有个伴,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即使老公很少给她回应,也算有个活生生的人在她身边啊。医院病房门口,乔阿姨扑在张红英身上,哭得浑身发颤。张红英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却不知如何安慰。作为女人,张红英能明白乔阿姨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她哭,不仅仅是因为丈夫的离世,她也是为自己而哭。“你还有儿子女儿陪着你,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张红英只能用儿女来宽慰一个母亲的心。的确,除了丈夫,儿女是乔阿姨的全部,也是这些年支撑着她的支柱。有儿女,她就还有希望。

张红英帮着乔阿姨料理完了她丈夫的后事,她期冀着乔阿姨的生活能步上新的轨道,虽然她的丈夫走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也少了一份负担。儿女都工作了,她自己也有稳定的工作,可以开始新的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然而,老天爷似乎在跟乔阿姨开着一个残酷的玩笑。丈夫走后没几个月,乔阿姨儿子出现了跟他爸爸当年一样的症状,不去上班,整日闲逛、自言自语。看到儿子那副呆呆的样子,乔阿姨几乎崩溃了,这一幕不就跟当年丈夫发病时一样吗?难道精神病会遗传?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原本健康的儿子怎么也会变成精神病呢?乔阿姨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人变得恍恍惚惚。她请张红英帮忙给她开点安眠药,这才能有些短暂的睡眠。

张红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乔阿姨的遭遇落到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张红英在家时常跟自己老公念叨着乔阿姨家的事:“家里又没有亲戚在身边,只有我们做邻居的多帮衬帮衬了,能帮一点是一点。”她说着眼眶就泛红了。

张红英自己的生活负担也不小,她有一儿一女,当时女儿还在上学,儿子刚刚参加工作。张红英夫妇都在工作,家里还有一个老人需要照顾。说起这位老人,既不是张红英的父母也不是她的公婆,而是张红英的姑妈。姑妈独身,年轻时生活在南京。张红英年幼时,因为家里姊妹多,姑妈就把她接到自己身边照顾,直到她读书。对于小时候这段养育之情,张红英一直放在心上,所以自己成家后就跟老公商量,把姑妈接到了自己家,让她安度晚年。

张红英的工作很忙,作为工会主席,对于有困难的同事她总是倾力相助,因而时常要加班。张红英的老公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每次张红英加班,他都会去车站接她,不放心老婆一个人走夜路。有一次,张红英加班忘了打电话回家,那时只有传呼电话,晚上7点以后就没有电话可打了。张红英的老公就一直等在车站,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只知道等到的第46部公交车,张红英终于下车了,他这才放心。张红英说他傻,他说:“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吗?只顾着人家。”就是这样一个妻子才会全心地帮助遭遇困境的邻居,也正是这样一个丈夫,才会全力支持妻子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自己小家以外的地方。

张红英帮着乔阿姨一起照顾她的精神病儿子,好在乔阿姨的儿子是人们常说的“文疯子”,人痴痴傻傻的,却不会伤害别人。给他准备好吃的,别让他到处乱跑就好了。白天,张红英夫妇和乔阿姨都去上班了,张红英的姑妈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乔阿姨儿子的重担。姑妈了解自己的侄女,心善,为了别人的事也会愁眉不展,她想帮帮自己的侄女,也想帮帮可怜的邻居。

日子不管多难,也终于慢慢理顺了,张红英以为老天爷总会饶了乔阿姨这个苦命的人,但是乔阿姨家的厄运还没有结束。不到一年时间,乔阿姨的女儿,也就是小妹也发起了精神病,而且她发病时跟她哥哥、爸爸都不一样,她会打人。农场同事把她送回了家。乔阿姨弄不明白也无力去弄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张红英每天上班前、下班后都会到乔阿姨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天,她下班回来,看到乔阿姨瘫坐在地上,小妹双手被布条绑着睡着了,小妹的哥哥坐着发呆……张红英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这样的人家,没有见到也罢,亲眼见到了谁都会不忍心的。张红英想,无论如何不能让乔阿姨也倒下,不然这个家就完了。她扶起乔阿姨,把她搂进自己怀里,这个比自己年长的老大姐,此刻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如果自己再不帮她,就没人帮她了,张红英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帮着乔阿姨把日子过下去。

张红英连忙帮着联系了家附近的精神病医院,因为小妹的样子像是“武疯子”,留在家里太危险了,而且这个家也实在腾不出人手来照顾她了。张红英又陪着乔阿姨去了小妹工作的农场,办了医保、病退等一些列手续。回来的长途汽车上,乔阿姨拉着张红英的手又流下了眼泪:“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我一个人真是撑不住。你这份恩情我怕只有来生还了。”张红英拍拍她的手,让她宽慰些,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们能遇到,也是缘分,没有什么谁欠谁的,说不定是前世你帮了我呢?谁知道呢。”

帮着送走邻居一家四口中的三个

时间踏入2003年,当乔阿姨一家人的生活在张红英的帮助下慢慢步入了正轨时,年近70岁的乔阿姨却不幸患上癌症。这一家人的命运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张红英和乔阿姨都已经退休了,但是乔阿姨为了多赚些钱,更好地照顾两个儿女,她一直在外做清洁工。“她是太苦太累了,积压了这么多年,身体终于还是承受不住了,唉……”张红英对着老公重重地一声叹息。

就在前一周,张红英硬拉着乔阿姨去医院做了检查。乔阿姨经常感冒发烧,人一天比一天瘦,可是她拖着不愿意去医院,如果不是张红英陪着她去了医院,这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在病情确诊的那天晚上,张红英和乔阿姨长谈了一次。这次谈心解除了乔阿姨住院治疗的后顾之忧。“放心,有我替你看着家,看着你的儿子,我也会定期去医院看小妹的,给她带好吃的。”张红英的话,让乔阿姨终于能安心配合治疗了。

乔阿姨住院期间,张红英信守承诺承担起照顾两兄妹的责任。一日三餐,洗衣打扫,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为了给做化疗的乔阿姨补充营养,张红英还每天炖煮有营养的汤送去医院。每每喝着热汤,乔阿姨感动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张红英为乔阿姨所做的一切,恐怕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2007年,乔阿姨的病情恶化,带着对一双儿女的无限眷恋撒手人寰。临终前,陪在她身边就是张红英。“不知道是不是能跟你说,我看样子活不长了,我走后,小妹和她哥哥我就托付给你了。虽然他们有姨妈,可姨妈远在扬州,来照顾他们也不太现实。我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他们也只有跟你比较亲近些,就当我自私吧……”张红英含泪应允了这份嘱托。

乔阿姨走后,家里就剩下小妹的哥哥一个人了。张红英为他请了个钟点工,隔天去家里打扫。毕竟,张红英也是年近70岁的人了,而且她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时常有些小病小痛的。她负责煮菜烧饭,每天送去隔壁,乔阿姨的儿子自己也会热热饭菜。

乔阿姨的儿子虽然有精神病,但是他也有清醒的时候。他知道妈妈走了,再也看不到妈妈了。他哭着跟张红英说,他想妈妈。张红英搂着他:“以后,张医生就是你妈妈,我会照顾你的。”乔阿姨全家都跟着乔阿姨称呼张红英为张医生。

可是就在不久后的一天上午,张红英正在准备中午的鲫鱼汤,乔阿姨的隔壁邻居来敲她家门了。“出事了,小妹的阿哥煤气中毒了。”邻居慌乱不已。救护车来了,小妹的哥哥已经没了生命体征。谁也不知道,意外是怎么发生的。乔阿姨才刚走不久,儿子就随她去了,张红英内疚不已,她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她很长一段时间,晚上睡不好,她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乔阿姨。老公劝她:“别太往心里去了,你已经尽力了,意外的事谁也说不准,即便是正常人也可能会遇到这样的意外。”话虽如此,张红英的心里总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乔阿姨的姐姐一家从扬州赶来,张红英跟他们一起送走了小弟。这一家四口,张红英已经送走了三个。剩下的小妹还不知道哥哥已经去世了,她跟哥哥感情好,她还没有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缓过来,如果再知道哥哥的事,怕是会加重病情。

乔阿姨的姐姐恳请张红英继续看顾小妹,让她收好小妹的退休工资卡。张红英有些担心,一方面她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另一方面她毕竟跟乔阿姨家没有血缘关系,她愿意平日里买些吃的、用的给小妹,可是收着她的工资卡怕被人说闲话。她建议把工资卡交到居委会保管。可是小妹的姨妈坚持让她保管:“居委会会换届,来了新领导也不了解小妹的情况。这么多年了,您跟我妹妹就像是一家人,我们信得过您,也只信得过您,真是辛苦您了,我们作为家人真是惭愧……”张红英接过了小妹的工资卡,也接过了这份重担。以后,每次去缴纳精神病院的费用,她都做好记录。小妹的退休工资不高,张红英平日里给她送吃的,带她去看病垫付的钱并不会一一记录下来,在她心里,小妹就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有一次,乔阿姨去医院看望小妹。一进门,就看见小妹边哭边念叨着:“妈妈,妈妈……”张红英一下子流下了眼泪,她知道小妹是在想念自己的妈妈。她把小妹搂进怀里:“妈妈在,妈妈一直记挂着小妹。”两人哭作一团。

不论寒冬酷暑,还是刮风下雨,张红英都坚持每月两次前往精神病院探望小妹,除了带去可口的饭菜、新鲜的水果和营养品外,更以慈母般的胸怀温暖着小妹孤寂的心灵,使小妹的生活重现一缕阳光。过了几年,等小妹情绪好的时候,张红英才告诉她,她的哥哥不在了,只是没说是怎么过世的。小妹哭了,但是很平静:“我猜到了,他一直有肾病,他傻呀,不吃药……”张红英哭笑不得,只得应承着她。

2015年初,张红英查出患上了肝总管结石,疼得日夜睡不着,医生建议她动手术,但是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有些风险。最终,家里人一致觉得还是采取保守治疗。张红英在家躺了三个月,人瘦了十几斤。她生病期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妹,她让儿子每月两次买些小妹喜欢吃的东西给她送去。

几个月后,小妹再见张红英开心得不得了,拉着她说东说西,不肯放手。张红英深深觉得,她已经是小妹的全部,小妹就是她的家人。这个曾经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变成了中年人,大半辈子稀里糊涂地过来了,可是她也有她的情感世界。张红英陪伴她走过了30多年,她的心里一定装着张红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