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文化论文范文10篇

时间:2023-03-22 17:55:08

消费文化论文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1

[摘要]:

我国消费文化研究的一个基本问题是概念所指游移,研究取向不明。本文从我国消费文化研究的实际出发,梳理了消费文化的三种界定及其理解分歧,阐明了消费文化的三种研究取向,有助于消费文化研究的健康发展。

目前,消费文化已成为一个重要的学术领域,不同学科的学者纷纷从各自的学术背景切入消费文化研究。“消费文化”以及相关的“消费社会”、“消费主义”,不仅成为学术论文与学术专著题目的关键词,而且成为高校与科研院所硕士、博士学位论文选题的关键词。不过,从总体上看,消费文化研究在我国仍处于起步阶段,许多问题尚待澄清。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是:不少研究者往往在不同的涵义上使用消费文化概念,加上研究取向不明,对消费文化的价值评判时有南辕北辙的现象,难以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学术对话,不利于消费文化研究的传承创新与深入发展。因此,本文拟就消费文化的学理内涵与研究取向加以扼要分析,以期对消费文化研究有所裨益。

一、消费文化的不同界定

我国的消费文化研究,肇始于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前期。最初,“消费文化”被理解为“居民消费中所体现的文化”[1],也就是“消费者在消费结构和消费行为等方面的价值观念”。[2]1994年,《消费经济》杂志组织了专门的消费文化讨论,引起广泛的社会反响。在讨论和此后的研究中,国内学者对消费文化作了不同的界定。其中,比较重要的观点可概括为三种类型:

其一,从广义的文化概念出发,认为消费文化是“文化在人类消费活动中的以特定方式存在和体现的‘全部社会传统,即全部知识和习俗的总和’”[3]。对此,尹世杰作了具体论述:消费文化“是消费领域中人们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是人们消费方面创造性的表现,是人们各种合理消费实践活动的升华和结晶。消费文化包括优美的自然环境、人文环境,人们精心创造的实物生活资料和精神文化产品,以及富有创造性的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的消费行为。”[4]

其二,强调消费文化是人们消费活动中的价值取向与价值规范。魏杰认为,“如果给消费文化下一个比较完整的定义,那么就应该是指:消费者的消费价值判断、指导思想与行为准则,以及反映在物质产品上的文化层次和文化趋向。”[5]后来有论者说得更明确,“所谓的消费文化,实际上也就是人们在长期的经济生活中所形成的对消费的一种稳定性的共同信念,即约束居民消费行为或消费偏好的一种文化规范。”[6]

其三,认为消费文化即消费主义或消费主义文化。黄平指出,“所谓消费文化,或者如一些人所称的消费主义文化,是一种以推销商品为动力,无形中使现代社会普通大众都被相继裹挟进去的消费至上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7]。作者后来又作了进一步阐释:“消费文化,准确地说是‘消费主义文化’(cultureofconsumerism),它不同于经济意义上对物品的消耗。而消费主义是指这样一种生活方式:消费的目的不是为了实际需要的满足,而是在不断追求被制造出来、被刺激起来的欲望的满足。换句话说,人们所消费的,不是商品和服务的使用价值,而是它们的符号象征意义。……‘消费’也成为人自我表达和暴露的主要形式和意义来源,对符号之意义的消费过程在不知不觉之中建构了新型的社会关系与社会生活的方式。[8]

上述三种定义表明,人们对于什么是消费文化具有完全不同的认识。第一种定义认为消费文化是人们在消费领域中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其外延十分广泛。于光远将其分为饮食文化、医药文化、衣着服饰文化、住宅建筑文化、体育文化、娱乐文化、表演文化、旅游文化、嗜好文化等[9]。尹世杰将其分为物质文化、精神文化、生态文化三大类[10]。这是一种广义界定。第二种定义则把消费文化限定为消费的观念形态层面。有学者指出:“消费文化既非这样那样的消费环境、消费资料,也非这样那样的消费活动”,“消费文化不过是作为消费反映的思想、观念、知识和理论”。[11]换言之,“所谓消费文化,是渗透到消费行为中的整体化文化观念与传统。”[12]这是一种狭义界定。

与广狭二义界定不同,第三种定义把消费文化与特定的社会历史阶段联系起来,认为“消费主义是伴随西方现代性的产生而兴起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早期仅仅局限于宫廷与贵族阶层。到了19世纪后半期,消费文化得以在中产阶级继而在市民阶层中迅速发展。”[13]“等到20世纪中期,资本主义不是设法以工作或财产而是以物质占有的地位标志和鼓励享乐来证明自身的正确”[14],“消费文化被简化为是使资本主义生产利润持续维系在所需要的足够灵活水平必不可少的经济手段”[15],从而形成了以消费主义为内核的消费文化。在此意义上的“消费文化”,应当说是一个特指概念。

二、消费文化的理解分歧

对于一、二两种定义,尽管有学者强调其区别,但大多采取一种调和折衷的态度,或各行其是,兼容并包,或既承认两者具有区别,又要求对两种定义所涉及的对象加以综合研究。譬如有学者说,“‘消费文化’具有广义和狄义之分。从广义上讲,‘消费文化’是消费物质文化和消费精神文化的总和。从狄义上讲,‘消费文化’就是消费在人们的观念形态上的反映。包括消费哲学、消费价值取向、消费道德、消费行为、消费品味、消费审美、消费心理等,这是人们在消费实践中形成的反映消费特点和理解的观念形态的总和。消费文化学是研究消费文化规律的科学,因而它的研究对象应当是:消费文化产生、发展;消费物质文化生产;消费精神文化生产;人们的消费价值取向、消费心理、消费道德、消费行为、消费品味、消费审美等,从中找出规律性的东西作为行动向导。”[16]

问题在于:“消费文化”是“消费主义”或“消费主义文化”吗?有学者明确反对这样看待消费文化。尹世杰认为,“消费主义是流行于西方世界的一种消费至上的思潮,是一种非文化、反文化的东西”。[17]因为它“普遍追求炫耀性、奢侈性和新奇性的消费,追求无节制的物质享受和消遣,以此求得个人的自我满足,并以此作为生活目的和人生价值。这种消费观念、风气和行为,人们称之为‘消费主义’”。“‘消费主义’决不是我们这里讲的消费文化,决不能混为一谈。”[18]

论者反对把“消费文化”等同于“消费主义”,如此斩钉截铁,仿佛两者风马牛不相及。然而,把“消费文化”与“消费主义”当作同一概念,不仅是国内多数学者的观点,而且是西方消费文化研究的传统。对此,英国学者迈克•费瑟斯通在《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中作了历史与逻辑相结合的具体论述,他写道:

消费文化,顾名思义,即指消费社会的文化。它基于这样一个假设,即认为大众消费运动伴随着符号生产、日常体验和实践活动和重新组织。许多研究都将消费文化追溯到十八世纪的英国中产阶级,及十九世纪的英国、法国和美国的工人阶级中,认为当时的广告、百货商店、度假胜地、大众娱乐及闲暇等的发展,可能就是消费文化的起源。另一些研究则着重指出,美国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已初次显露了消费文化的发展迹象:广告、电影业、时尚和化妆品生产、交相传阅的大众小报、杂志和拥有无数观众的体育运动,使得众多的新品味、新秉性、新体验和新理想广泛传播开来。由于与一般宗教、尤其是清教徒所恪守的传统古训(禁欲、勤奋、远见和节俭)背道而驰,人们奉行“及时行乐”的人生哲学,所以,就经常有人假设说,消费主义导致了精神贫乏空虚、享乐型的利己主义。在三十年代,马尔科姆•库利就开始集中研究他称之为新“消费伦理”的问题。新“消费伦理”最初产生于那些豪放派艺术家们和格林威治村的一批知识分子之中,并以此作为对基督教职业伦理的公开抨击。库利指出,在本世纪二十年代末,这种新消费伦理被广告业所控制,它大肆鼓吹的是得过且过、享乐主义、自我表现、美的身体、异教主义、逃避社会义务、向往遥远国度的异域风情、培养生活情趣、使生活具有独特的格调。[19]

由此可见,论者强调消费文化不同于消费主义,如果不是对西方消费文化研究缺乏足够的了解,就是对消费文化研究别有学术旨趣。那么,不同学者的消费文化研究在取向上有何不同呢?

三、消费文化的研究取向

历史地看,我国消费文化研究兴起的背景是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出现的所谓“高消费”、“超前消费”、“消费早熟”现象。对于这种现象,当时的主流观点是指出问题,提出批评,倡导“合理消费”。在这一背景下出现的消费文化研究,从一开始就存在着截然不同的研究取向:一种是对消费文明的倡导与建构,一种是对消费文化的批判性审视。

较早研究消费文化的消费经济学者,一开始就亮出了自己的宗旨——倡导消费文明。当时一篇论文的标题“加强消费文化研究,提高消费文明”[20],可谓一语道破天机。在《消费经济》杂志1994年主持召开的小型座谈会上,不少学者认为,“应该提倡文化中的‘好’的部分,反对‘不好’的部分,建立适合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消费文化模式,然后在此基础上,提高消费文化水平,增加消费中的文化含量。”要“将消费引向健康化、合理化、科学化”,“要提倡健康向上的消费文化,反对不健康的消费文化”[21],从而使消费“真正成为人的消费——科学的、尊严的、高雅的消费”[22]。尹世杰后来在其专著《消费文化学》明确指出,消费文化是社会文化一个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它是人类在消费领域所所创造的优秀成果的结晶,是消费文明的内在本质,是社会文明的重要内容。[23]因此,以尹世杰为代表的消费经济学者研究“消费文化”,其实是在倡导“消费文明”,倡导一种优美的健康的生态的当然也是理性的消费文明。

社会学者对消费文化的研究则采取了一种批判的立场。早在1984年,黄平在阐明“大众性消费文化,是一种以推销商品为背后动力、无形中使现代社会的普通大众都卷了进去的消费至上的文化-意识形态”之后,就十分明确地提出:“对消费文化保持一种冷静的批判态度,是必要的。如果说,商品、广告、媒体是消费文化得以滋生并蔓延的三大支柱的话,那么,经济发展、环境条件、历史传统就是对消费文化保留必要的批判的三大角度。”[24]值得注意的是,社会学者所说的消费文化就是消费主义,或者说消费主义文化,他们强调要对这种文化进行批判,与尹世杰强调“要弘扬消费文化,反对消费主义”[25]的立场,可谓异曲同工,同样表达了对消费文明建设的学术关怀。

理论上,从倡导消费文明的学术立场来研究消费文化,很有中国特色,注重主观理想,注重观念表达,其研究主要表现为“要如何”或“应如何”的观念演绎,这是一种本土化的消费文化研究,与社会主义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的总体要求相一致,本质上是对消费伦理的理想化阐述。这样的研究取向不失为消费文化研究的一个向度,然而并非唯一向度。其理论缺陷在于,缺乏具体的问题意识与深入的学理分析。特别是对消费主义文化采取简单化的否定与排斥,更是十分幼稚,完全没有认识到以消费主义为内核的消费文化已成为西方现代社会“一种占支配地位的文化再生产模式”[26],更没有认识到西方消费文化研究从法兰克福学派对“文化工业”的社会批判,到鲍德里亚对消费社会的商品消费的符号学分析,已形成了一个批判性的研究传统。换句话说,西方消费文化研究,尽管是在消费主义的意义上使用消费文化概念,却并非是在倡导这种文化,恰恰相反,他们往往是在批判这种文化意识形态。只不过他们的批判是建立在深刻的学理分析基础上,而不是简单的否定。应当说,只有对消费主义文化的社会结构机制进行深刻的分析,对消费主义文化的批判才能是深刻的。与倡导消费文明的学术立场相比,这种社会批判的研究取向更富有社会历史内涵,也更具有广阔的学术空间,在我国的消费文化研究中需要大力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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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消费文化消费主义研究取向

[摘要]:

我国消费文化研究的一个基本问题是概念所指游移,研究取向不明。本文从我国消费文化研究的实际出发,梳理了消费文化的三种界定及其理解分歧,阐明了消费文化的三种研究取向,有助于消费文化研究的健康发展。

目前,消费文化已成为一个重要的学术领域,不同学科的学者纷纷从各自的学术背景切入消费文化研究。“消费文化”以及相关的“消费社会”、“消费主义”,不仅成为学术论文与学术专著题目的关键词,而且成为高校与科研院所硕士、博士学位论文选题的关键词。不过,从总体上看,消费文化研究在我国仍处于起步阶段,许多问题尚待澄清。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是:不少研究者往往在不同的涵义上使用消费文化概念,加上研究取向不明,对消费文化的价值评判时有南辕北辙的现象,难以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学术对话,不利于消费文化研究的传承创新与深入发展。因此,本文拟就消费文化的学理内涵与研究取向加以扼要分析,以期对消费文化研究有所裨益。

一、消费文化的不同界定

我国的消费文化研究,肇始于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前期。最初,“消费文化”被理解为“居民消费中所体现的文化”[1],也就是“消费者在消费结构和消费行为等方面的价值观念”。[2]1994年,《消费经济》杂志组织了专门的消费文化讨论,引起广泛的社会反响。在讨论和此后的研究中,国内学者对消费文化作了不同的界定。其中,比较重要的观点可概括为三种类型:

其一,从广义的文化概念出发,认为消费文化是“文化在人类消费活动中的以特定方式存在和体现的‘全部社会传统,即全部知识和习俗的总和’”[3]。对此,尹世杰作了具体论述:消费文化“是消费领域中人们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是人们消费方面创造性的表现,是人们各种合理消费实践活动的升华和结晶。消费文化包括优美的自然环境、人文环境,人们精心创造的实物生活资料和精神文化产品,以及富有创造性的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的消费行为。”[4]

其二,强调消费文化是人们消费活动中的价值取向与价值规范。魏杰认为,“如果给消费文化下一个比较完整的定义,那么就应该是指:消费者的消费价值判断、指导思想与行为准则,以及反映在物质产品上的文化层次和文化趋向。”[5]后来有论者说得更明确,“所谓的消费文化,实际上也就是人们在长期的经济生活中所形成的对消费的一种稳定性的共同信念,即约束居民消费行为或消费偏好的一种文化规范。”[6]

其三,认为消费文化即消费主义或消费主义文化。黄平指出,“所谓消费文化,或者如一些人所称的消费主义文化,是一种以推销商品为动力,无形中使现代社会普通大众都被相继裹挟进去的消费至上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7]。作者后来又作了进一步阐释:“消费文化,准确地说是‘消费主义文化’(cultureofconsumerism),它不同于经济意义上对物品的消耗。而消费主义是指这样一种生活方式:消费的目的不是为了实际需要的满足,而是在不断追求被制造出来、被刺激起来的欲望的满足。换句话说,人们所消费的,不是商品和服务的使用价值,而是它们的符号象征意义。……‘消费’也成为人自我表达和暴露的主要形式和意义来源,对符号之意义的消费过程在不知不觉之中建构了新型的社会关系与社会生活的方式。[8]

上述三种定义表明,人们对于什么是消费文化具有完全不同的认识。第一种定义认为消费文化是人们在消费领域中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其外延十分广泛。于光远将其分为饮食文化、医药文化、衣着服饰文化、住宅建筑文化、体育文化、娱乐文化、表演文化、旅游文化、嗜好文化等[9]。尹世杰将其分为物质文化、精神文化、生态文化三大类[10]。这是一种广义界定。第二种定义则把消费文化限定为消费的观念形态层面。有学者指出:“消费文化既非这样那样的消费环境、消费资料,也非这样那样的消费活动”,“消费文化不过是作为消费反映的思想、观念、知识和理论”。[11]换言之,“所谓消费文化,是渗透到消费行为中的整体化文化观念与传统。”[12]这是一种狭义界定。

与广狭二义界定不同,第三种定义把消费文化与特定的社会历史阶段联系起来,认为“消费主义是伴随西方现代性的产生而兴起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早期仅仅局限于宫廷与贵族阶层。到了19世纪后半期,消费文化得以在中产阶级继而在市民阶层中迅速发展。”[13]“等到20世纪中期,资本主义不是设法以工作或财产而是以物质占有的地位标志和鼓励享乐来证明自身的正确”[14],“消费文化被简化为是使资本主义生产利润持续维系在所需要的足够灵活水平必不可少的经济手段”[15],从而形成了以消费主义为内核的消费文化。在此意义上的“消费文化”,应当说是一个特指概念。

二、消费文化的理解分歧

对于一、二两种定义,尽管有学者强调其区别,但大多采取一种调和折衷的态度,或各行其是,兼容并包,或既承认两者具有区别,又要求对两种定义所涉及的对象加以综合研究。譬如有学者说,“‘消费文化’具有广义和狄义之分。从广义上讲,‘消费文化’是消费物质文化和消费精神文化的总和。从狄义上讲,‘消费文化’就是消费在人们的观念形态上的反映。包括消费哲学、消费价值取向、消费道德、消费行为、消费品味、消费审美、消费心理等,这是人们在消费实践中形成的反映消费特点和理解的观念形态的总和。消费文化学是研究消费文化规律的科学,因而它的研究对象应当是:消费文化产生、发展;消费物质文化生产;消费精神文化生产;人们的消费价值取向、消费心理、消费道德、消费行为、消费品味、消费审美等,从中找出规律性的东西作为行动向导。”[16]

问题在于:“消费文化”是“消费主义”或“消费主义文化”吗?有学者明确反对这样看待消费文化。尹世杰认为,“消费主义是流行于西方世界的一种消费至上的思潮,是一种非文化、反文化的东西”。[17]因为它“普遍追求炫耀性、奢侈性和新奇性的消费,追求无节制的物质享受和消遣,以此求得个人的自我满足,并以此作为生活目的和人生价值。这种消费观念、风气和行为,人们称之为‘消费主义’”。“‘消费主义’决不是我们这里讲的消费文化,决不能混为一谈。”[18]

论者反对把“消费文化”等同于“消费主义”,如此斩钉截铁,仿佛两者风马牛不相及。然而,把“消费文化”与“消费主义”当作同一概念,不仅是国内多数学者的观点,而且是西方消费文化研究的传统。对此,英国学者迈克•费瑟斯通在《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中作了历史与逻辑相结合的具体论述,他写道:

消费文化,顾名思义,即指消费社会的文化。它基于这样一个假设,即认为大众消费运动伴随着符号生产、日常体验和实践活动和重新组织。许多研究都将消费文化追溯到十八世纪的英国中产阶级,及十九世纪的英国、法国和美国的工人阶级中,认为当时的广告、百货商店、度假胜地、大众娱乐及闲暇等的发展,可能就是消费文化的起源。另一些研究则着重指出,美国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已初次显露了消费文化的发展迹象:广告、电影业、时尚和化妆品生产、交相传阅的大众小报、杂志和拥有无数观众的体育运动,使得众多的新品味、新秉性、新体验和新理想广泛传播开来。由于与一般宗教、尤其是清教徒所恪守的传统古训(禁欲、勤奋、远见和节俭)背道而驰,人们奉行“及时行乐”的人生哲学,所以,就经常有人假设说,消费主义导致了精神贫乏空虚、享乐型的利己主义。在三十年代,马尔科姆•库利就开始集中研究他称之为新“消费伦理”的问题。新“消费伦理”最初产生于那些豪放派艺术家们和格林威治村的一批知识分子之中,并以此作为对基督教职业伦理的公开抨击。库利指出,在本世纪二十年代末,这种新消费伦理被广告业所控制,它大肆鼓吹的是得过且过、享乐主义、自我表现、美的身体、异教主义、逃避社会义务、向往遥远国度的异域风情、培养生活情趣、使生活具有独特的格调。[19]

由此可见,论者强调消费文化不同于消费主义,如果不是对西方消费文化研究缺乏足够的了解,就是对消费文化研究别有学术旨趣。那么,不同学者的消费文化研究在取向上有何不同呢?

三、消费文化的研究取向

历史地看,我国消费文化研究兴起的背景是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出现的所谓“高消费”、“超前消费”、“消费早熟”现象。对于这种现象,当时的主流观点是指出问题,提出批评,倡导“合理消费”。在这一背景下出现的消费文化研究,从一开始就存在着截然不同的研究取向:一种是对消费文明的倡导与建构,一种是对消费文化的批判性审视。

较早研究消费文化的消费经济学者,一开始就亮出了自己的宗旨——倡导消费文明。当时一篇论文的标题“加强消费文化研究,提高消费文明”[20],可谓一语道破天机。在《消费经济》杂志1994年主持召开的小型座谈会上,不少学者认为,“应该提倡文化中的‘好’的部分,反对‘不好’的部分,建立适合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消费文化模式,然后在此基础上,提高消费文化水平,增加消费中的文化含量。”要“将消费引向健康化、合理化、科学化”,“要提倡健康向上的消费文化,反对不健康的消费文化”[21],从而使消费“真正成为人的消费——科学的、尊严的、高雅的消费”[22]。尹世杰后来在其专著《消费文化学》明确指出,消费文化是社会文化一个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它是人类在消费领域所所创造的优秀成果的结晶,是消费文明的内在本质,是社会文明的重要内容。[23]因此,以尹世杰为代表的消费经济学者研究“消费文化”,其实是在倡导“消费文明”,倡导一种优美的健康的生态的当然也是理性的消费文明。

社会学者对消费文化的研究则采取了一种批判的立场。早在1984年,黄平在阐明“大众性消费文化,是一种以推销商品为背后动力、无形中使现代社会的普通大众都卷了进去的消费至上的文化-意识形态”之后,就十分明确地提出:“对消费文化保持一种冷静的批判态度,是必要的。如果说,商品、广告、媒体是消费文化得以滋生并蔓延的三大支柱的话,那么,经济发展、环境条件、历史传统就是对消费文化保留必要的批判的三大角度。”[24]值得注意的是,社会学者所说的消费文化就是消费主义,或者说消费主义文化,他们强调要对这种文化进行批判,与尹世杰强调“要弘扬消费文化,反对消费主义”[25]的立场,可谓异曲同工,同样表达了对消费文明建设的学术关怀。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2

我国的消费文化研究,肇始于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前期。最初,“消费文化”被理解为“居民消费中所体现的文化”[1],也就是“消费者在消费结构和消费行为等方面的价值观念”。[2]1994年,《消费经济》杂志组织了专门的消费文化讨论,引起广泛的社会反响。在讨论和此后的研究中,国内学者对消费文化作了不同的界定。其中,比较重要的观点可概括为三种类型:

其一,从广义的文化概念出发,认为消费文化是“文化在人类消费活动中的以特定方式存在和体现的‘全部社会传统,即全部知识和习俗的总和’”[3]。对此,尹世杰作了具体论述:消费文化“是消费领域中人们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是人们消费方面创造性的表现,是人们各种合理消费实践活动的升华和结晶。消费文化包括优美的自然环境、人文环境,人们精心创造的实物生活资料和精神文化产品,以及富有创造性的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的消费行为。”[4]

其二,强调消费文化是人们消费活动中的价值取向与价值规范。魏杰认为,“如果给消费文化下一个比较完整的定义,那么就应该是指:消费者的消费价值判断、指导思想与行为准则,以及反映在物质产品上的文化层次和文化趋向。”[5]后来有论者说得更明确,“所谓的消费文化,实际上也就是人们在长期的经济生活中所形成的对消费的一种稳定性的共同信念,即约束居民消费行为或消费偏好的一种文化规范。”[6]

其三,认为消费文化即消费主义或消费主义文化。黄平指出,“所谓消费文化,或者如一些人所称的消费主义文化,是一种以推销商品为动力,无形中使现代社会普通大众都被相继裹挟进去的消费至上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7]。作者后来又作了进一步阐释:“消费文化,准确地说是‘消费主义文化’(cultureofconsumerism),它不同于经济意义上对物品的消耗。而消费主义是指这样一种生活方式:消费的目的不是为了实际需要的满足,而是在不断追求被制造出来、被刺激起来的欲望的满足。换句话说,人们所消费的,不是商品和服务的使用价值,而是它们的符号象征意义。……‘消费’也成为人自我表达和暴露的主要形式和意义来源,对符号之意义的消费过程在不知不觉之中建构了新型的社会关系与社会生活的方式。[8]

上述三种定义表明,人们对于什么是消费文化具有完全不同的认识。第一种定义认为消费文化是人们在消费领域中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其外延十分广泛。于光远将其分为饮食文化、医药文化、衣着服饰文化、住宅建筑文化、体育文化、娱乐文化、表演文化、旅游文化、嗜好文化等[9]。尹世杰将其分为物质文化、精神文化、生态文化三大类[10]。这是一种广义界定。第二种定义则把消费文化限定为消费的观念形态层面。有学者指出:“消费文化既非这样那样的消费环境、消费资料,也非这样那样的消费活动”,“消费文化不过是作为消费反映的思想、观念、知识和理论”。[11]换言之,“所谓消费文化,是渗透到消费行为中的整体化文化观念与传统。”[12]这是一种狭义界定。

与广狭二义界定不同,第三种定义把消费文化与特定的社会历史阶段联系起来,认为“消费主义是伴随西方现代性的产生而兴起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早期仅仅局限于宫廷与贵族阶层。到了19世纪后半期,消费文化得以在中产阶级继而在市民阶层中迅速发展。”[13]“等到20世纪中期,资本主义不是设法以工作或财产而是以物质占有的地位标志和鼓励享乐来证明自身的正确”[14],“消费文化被简化为是使资本主义生产利润持续维系在所需要的足够灵活水平必不可少的经济手段”[15],从而形成了以消费主义为内核的消费文化。在此意义上的“消费文化”,应当说是一个特指概念。

二、消费文化的理解分歧

对于一、二两种定义,尽管有学者强调其区别,但大多采取一种调和折衷的态度,或各行其是,兼容并包,或既承认两者具有区别,又要求对两种定义所涉及的对象加以综合研究。譬如有学者说,“‘消费文化’具有广义和狄义之分。从广义上讲,‘消费文化’是消费物质文化和消费精神文化的总和。从狄义上讲,‘消费文化’就是消费在人们的观念形态上的反映。包括消费哲学、消费价值取向、消费道德、消费行为、消费品味、消费审美、消费心理等,这是人们在消费实践中形成的反映消费特点和理解的观念形态的总和。消费文化学是研究消费文化规律的科学,因而它的研究对象应当是:消费文化产生、发展;消费物质文化生产;消费精神文化生产;人们的消费价值取向、消费心理、消费道德、消费行为、消费品味、消费审美等,从中找出规律性的东西作为行动向导。”[16]

问题在于:“消费文化”是“消费主义”或“消费主义文化”吗?有学者明确反对这样看待消费文化。尹世杰认为,“消费主义是流行于西方世界的一种消费至上的思潮,是一种非文化、反文化的东西”。[17]因为它“普遍追求炫耀性、奢侈性和新奇性的消费,追求无节制的物质享受和消遣,以此求得个人的自我满足,并以此作为生活目的和人生价值。这种消费观念、风气和行为,人们称之为‘消费主义’”。“‘消费主义’决不是我们这里讲的消费文化,决不能混为一谈。”[18]

论者反对把“消费文化”等同于“消费主义”,如此斩钉截铁,仿佛两者风马牛不相及。然而,把“消费文化”与“消费主义”当作同一概念,不仅是国内多数学者的观点,而且是西方消费文化研究的传统。对此,英国学者迈克•费瑟斯通在《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中作了历史与逻辑相结合的具体论述,他写道:

消费文化,顾名思义,即指消费社会的文化。它基于这样一个假设,即认为大众消费运动伴随着符号生产、日常体验和实践活动和重新组织。许多研究都将消费文化追溯到十八世纪的英国中产阶级,及十九世纪的英国、法国和美国的工人阶级中,认为当时的广告、百货商店、度假胜地、大众娱乐及闲暇等的发展,可能就是消费文化的起源。另一些研究则着重指出,美国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已初次显露了消费文化的发展迹象:广告、电影业、时尚和化妆品生产、交相传阅的大众小报、杂志和拥有无数观众的体育运动,使得众多的新品味、新秉性、新体验和新理想广泛传播开来。由于与一般宗教、尤其是清教徒所恪守的传统古训(禁欲、勤奋、远见和节俭)背道而驰,人们奉行“及时行乐”的人生哲学,所以,就经常有人假设说,消费主义导致了精神贫乏空虚、享乐型的利己主义。在三十年代,马尔科姆•库利就开始集中研究他称之为新“消费伦理”的问题。新“消费伦理”最初产生于那些豪放派艺术家们和格林威治村的一批知识分子之中,并以此作为对基督教职业伦理的公开抨击。库利指出,在本世纪二十年代末,这种新消费伦理被广告业所控制,它大肆鼓吹的是得过且过、享乐主义、自我表现、美的身体、异教主义、逃避社会义务、向往遥远国度的异域风情、培养生活情趣、使生活具有独特的格调。[19]

由此可见,论者强调消费文化不同于消费主义,如果不是对西方消费文化研究缺乏足够的了解,就是对消费文化研究别有学术旨趣。那么,不同学者的消费文化研究在取向上有何不同呢?

三、消费文化的研究取向

历史地看,我国消费文化研究兴起的背景是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出现的所谓“高消费”、“超前消费”、“消费早熟”现象。对于这种现象,当时的主流观点是指出问题,提出批评,倡导“合理消费”。在这一背景下出现的消费文化研究,从一开始就存在着截然不同的研究取向:一种是对消费文明的倡导与建构,一种是对消费文化的批判性审视。

较早研究消费文化的消费经济学者,一开始就亮出了自己的宗旨——倡导消费文明。当时一篇论文的标题“加强消费文化研究,提高消费文明”[20],可谓一语道破天机。在《消费经济》杂志1994年主持召开的小型座谈会上,不少学者认为,“应该提倡文化中的‘好’的部分,反对‘不好’的部分,建立适合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消费文化模式,然后在此基础上,提高消费文化水平,增加消费中的文化含量。”要“将消费引向健康化、合理化、科学化”,“要提倡健康向上的消费文化,反对不健康的消费文化”[21],从而使消费“真正成为人的消费——科学的、尊严的、高雅的消费”[22]。尹世杰后来在其专著《消费文化学》明确指出,消费文化是社会文化一个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它是人类在消费领域所所创造的优秀成果的结晶,是消费文明的内在本质,是社会文明的重要内容。[23]因此,以尹世杰为代表的消费经济学者研究“消费文化”,其实是在倡导“消费文明”,倡导一种优美的健康的生态的当然也是理性的消费文明。

社会学者对消费文化的研究则采取了一种批判的立场。早在1984年,黄平在阐明“大众性消费文化,是一种以推销商品为背后动力、无形中使现代社会的普通大众都卷了进去的消费至上的文化-意识形态”之后,就十分明确地提出:“对消费文化保持一种冷静的批判态度,是必要的。如果说,商品、广告、媒体是消费文化得以滋生并蔓延的三大支柱的话,那么,经济发展、环境条件、历史传统就是对消费文化保留必要的批判的三大角度。”[24]值得注意的是,社会学者所说的消费文化就是消费主义,或者说消费主义文化,他们强调要对这种文化进行批判,与尹世杰强调“要弘扬消费文化,反对消费主义”[25]的立场,可谓异曲同工,同样表达了对消费文明建设的学术关怀。

理论上,从倡导消费文明的学术立场来研究消费文化,很有中国特色,注重主观理想,注重观念表达,其研究主要表现为“要如何”或“应如何”的观念演绎,这是一种本土化的消费文化研究,与社会主义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的总体要求相一致,本质上是对消费伦理的理想化阐述。这样的研究取向不失为消费文化研究的一个向度,然而并非唯一向度。其理论缺陷在于,缺乏具体的问题意识与深入的学理分析。特别是对消费主义文化采取简单化的否定与排斥,更是十分幼稚,完全没有认识到以消费主义为内核的消费文化已成为西方现代社会“一种占支配地位的文化再生产模式”[26],更没有认识到西方消费文化研究从法兰克福学派对“文化工业”的社会批判,到鲍德里亚对消费社会的商品消费的符号学分析,已形成了一个批判性的研究传统。换句话说,西方消费文化研究,尽管是在消费主义的意义上使用消费文化概念,却并非是在倡导这种文化,恰恰相反,他们往往是在批判这种文化意识形态。只不过他们的批判是建立在深刻的学理分析基础上,而不是简单的否定。应当说,只有对消费主义文化的社会结构机制进行深刻的分析,对消费主义文化的批判才能是深刻的。与倡导消费文明的学术立场相比,这种社会批判的研究取向更富有社会历史内涵,也更具有广阔的学术空间,在我国的消费文化研究中需要大力弘扬。

恩格斯说过,“逻辑的发展完全不必限于纯抽象的领域。相反,它需要历史的例证”。因此,“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27]为了深入地研究消费文化,除了上述两种研究取向,还需要另一种研究取向,这就是对消费文化的历史性描述与分析,即消费文化史研究。在西方,由社会学家、哲学家主导的消费文化研究,主要是一种着眼于社会批判的理论性研究,重点在于分析与阐述“商品世界及其结构化原则对理解当代社会来说具有核心地位”[28]的文化现实,像鲍德里亚的《物体系》、《消费社会》和《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就是从符号学视角研究消费社会中消费文化的力作。相对而言,消费文化的历史性研究,则是一种价值中立的历史事实描述与历史关系分析。它既可以从广义或狭义的消费文化概念出发,去分析从古代到现代的消费文化的历史发展;也可以从消费文化的特定概念出发,着重分析消费主义文化在现代社会与后现代社会的发展进程,从而极大地丰富不同意义上的消费文化研究。

譬如,作为近年西方消费文化史研究的力作,马克迅•贝格和亨利•克利弗德主编的《消费与奢侈:1650至1850年的欧洲消费文化》,集中讨论了英国、法国、荷兰等国家在食品、饮料、奢侈和时髦商品、艺术收藏品等消费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文化意义。从奢侈与必需,新奇与模仿,公共与私人消费空间,过剩、品味和时髦,身份忍痛与自我展示等方面,展现了1650年至1850年欧洲消费文化的发展历程[29],让人对消费文化、对资本主义的历史发展具有真切的体认。在我国,对消费文化的历史性研究还未受到充分重视,但已有博士学位论文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蒋建国博士的学位论文《晚清广州城市消费文化研究》[30],对晚清广州的城市消费文化作了较为深入的研究。王儒年在博士论文基础上修改出版的专著《欲望的想像》[31],分析了1920-1930年代的《申报》广告所建构的上海市民消费主义意识形态。这两部论著可算是国内对消费文化的历史性研究的一个良好开头。但愿对消费文化具有价值中立取向的历史性研究也能卓有成效地开展起来,推动消费文化研究的不断进步。

[注释]

[1]李新家:《消费文化和文化消费》,《消费经济》1989年第2期。

[2]蔡华兴:《试论消费文化建设的内涵》,《工业技术经济》1989年第1期。

[3]刘江:《消费者行为研究的新视野:消费文化》,《北京商学院学报》1994年第4期。

[4]尹世杰:《加强对消费文化的研究》,《光明日报》1995年4月30日。

[5]尹世杰、周淑连、刘溶沧、魏杰、王济夫、张磐、钱津:《如何加强对消费文化的研究和引导(座谈会发言摘要)》,《消费经济》1994年第6期。

[6]邓向阳:《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消费文化建设》,《理论月刊》2002年第12期。

[7]黄平:《面对消费文化,要多一份清醒》,《人民日报》1995年4月30日。

[8]黄平:《生活方式与消费文化》,《天涯》2003年第6期。

[9]于光远:《谈谈消费文化》,《消费经济》1992年第1期。

[10]尹世杰:《消费文化学》,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20页。

[11]熊汉富、袁丹洁:《消费文化是消费的知识化和理论化形态》,《湖南教育学院学报》2000年第1期。

[12]蒲心文:《论消费文化——左右企业经营成败看不见的手》,《广东社会科学》1997年第2期。

[13]周小仪:《唯美主义与消费文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53页。

[14]丹尼尔•贝尔:《后工业社会的来临》,高铦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第528页。

[15]彼得•杰克逊、尼格尔•斯内夫特:《消费地理学》,罗钢、王中忱主编:《消费文化读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第430页。

[16]肖浩辉:《加强消费文化研究提高消费文明》,《消费经济》1994年第6期。

[17]尹世杰:《消费文化与消费主义》,《人民日报》1996年8月24日。

[18]尹世杰:《关于消费文化的几点思考》,《消费经济》1995年第4期。

[19]迈克•费瑟斯通:《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刘精明译,译林出版社,2000年,第165-166页。

[20]肖浩辉:《加强消费文化研究提高消费文明》,《消费经济》1994年第6期。

[21]尹世杰、周淑连、刘溶沧、魏杰、王济夫、张磐、钱津:《如何加强对消费文化的研究和引导(座谈会发言摘要)》,《消费经济》1994年第6期。

[22]刘伏海:《消费文化的本质》,《消费经济》1994年第6期。

[23]尹世杰:《消费文化学》,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7页。

[24]黄平:《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生活方式•消费文化》,《中国软科学》1994年第10期。

[25]尹世杰:《关于消费文化的几点思考》,《消费经济》1995年第4期。

[26]罗钢、王中忱主编:《消费文化读本•前言》,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第11页。

[27]恩格斯:《卡尔•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二,《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人民出版社,1962年,第535、532页。

[28]迈克•费瑟斯通:《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刘精明译,译林出版社,2000年,第123页。

[29]MaxineBerg,HelenClifford,ConsumersandLuxury,ConsumerCultureinEurope1650-1850,ManehesterandNewYork:ManehesterUniversityPress,1999.

[30]蒋建国:《晚清广州城市消费文化研究》,暨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5年。

[31]王儒年:《欲望的想像》,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关键词:消费文化消费主义研究取向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3

如果说批判理论更多地体现了传统人文学科的思维方法与价值立场,那么,现代化理论则更接近社会科学或社会理论。从现代化理论出发研究中国大众消费文化的范式同样集中在大众文化的世俗性;但其视角与价值尺度却又迥异于批判理论。现代化理论更多地从中国社会的现代化、世俗化转型角度肯定大众文化的进步政治意义(而不是审美价值)。

这个大众消费文化研究范式的代表有李泽厚、王蒙,后期的金元浦等,一定程度上也包括我本人。这里必须指出的是:正是在与“人文精神”与“道德理想主义”的论争中,我逐渐修正了我前期机械搬用批判理论的做法,形成了我的大众文化观。虽然我的系统反省批判理论的理论文章是发表在90年代末,(8)但是主要观点却形成于90年代中期,(9)我的论述角度开始从美学或伦理学转向社会理论。这形成了我后期的大众文化批评的主要特色,也构成我与“人文精神”论者以及“道德理想主义者”的最鲜明的对比。我认为,从道德主义的立场、审美主义或宗教性价值的尺度完全否定世俗化与大众文化是不可取的,理解与评价世俗化与大众文化首先必须有一种历史主义的视角———此处的“历史主义”指的是立足于中国社会的历史转型来分析与审视当今社会文化问题的角度与方法,强调联系中国的历史,尤其是解放后30年的历史教训来确定中国文化的发展方向,即把大众消费文化放在中国社会转型的历史进程中来把握。世俗化现代性的核心是祛魅与解神圣,在中国新时期的语境中,世俗化所要祛的是极左的魅(以“两个凡是”为代表)。由于世俗化削弱、解构了人的此世存在、日常生活与“神圣”(不管宗教的还是意识形态的)之间的关系,人们不再需要寻求一种超越的精神资源为其日常生活诉求(包括与物质生活相关的各种欲望、享受、消遣、娱乐等等)进行“辩护”,所以它为大众文化的兴起提供了合法化的依据。我在1996年的一篇文章中曾经写道:

如果我们不否定中国的改革开放与现代化运动具有不可否认的历史合理性与进步性,那么,我们就必须承认:当今社会的世俗化过程及其文化伴生物———世俗文化,具有正面的历史意义,因为它是中国现代化与社会转型的必要前提,如果没有80年代文化界与知识界对于准宗教化的政治文化、个人迷信的神圣光环的充分解除,改革开放的历史成果是不可思议的。(10)

这个意义上,我坚持认为,从中国社会的历史变迁角度看,世俗化与大众消费文化(特别是改革开放初期的世俗大众文化)具有推进政治与文化的多元化、民主化进程的积极历史意义,而作为世俗时代文化主流的、以消遣娱乐为本位的大众文化,在中国特定的转型时期客观上具有消解政治文化与正统意识形态的功能。当然这不是说大众消费文化对政治文化采取了面对面的、直接的、严肃认真的批判姿态;而是说它在客观上冷落了打破了文化的一元格局,大量的大众消费文化产品覆盖了大众的文化阅读空间,从而使得原先的一元文化的“市场”与“地盘”大大缩小,影响力大大降低。从大众消费文化的本质来看,消遣娱乐对它而言无疑是第一位的,我们不能要求它以精英文化的方式来对抗政治文化或者追求终极意义,否则无异取消了它的存在。更何况在今日,精英文化自身也无法以直接对抗的方式来面对政治文化。当然,对于大众消费文化中文化品味与审美格调低下的问题,应当加以批判,但历史主义地肯定其意义,恐怕是第一位的。推进民主化的政治功能是我评价大众文化与消费主义的最主要的尺度,这个立场与尺度迄今未变。

其他提倡“世俗精神”论者(如王蒙、李泽厚、张颐武、刘心武等)对于世俗化、对大众文化、对人的欲望、对文艺的消遣娱乐性等也采取了肯定的态度,认为世俗精神以及市场经济、大众文化等都不是“人文精神”的对立面,“人文精神”的对立面是计划经济及与之相适应的极“左”意识形态。他们的论证具有明显的进步论色彩,有论者指出:改革开放、市场经济是社会进步的表现,大众文化与人文精神并不矛盾,都是商品经济发展的结果,是物质生活变化在精神生活中的反映,而且它标志着世俗文化时代的到来。

与此同时,我开始从理论上反省西方批判理论在中国的适用性的问题。针对中国大众文化批判普遍存在的脱离中国的具体语境而机械搬用西方批判理论的问题,我发表了一系列文章加以批评性的检讨。(11)我认为,在研究评价中国当代大众消费文化的众多著述中,普遍存在将法兰克福大众文化批判理论的描述—评价框架机械运用到中国的大众文化批评的倾向,而没有对这个框架在中国的适用性与有效性进行认真的质疑与反省(我的第一篇论述大众文化的文章也存在这个问题,所以这个检讨具有自我反思的性质)。可以说,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中国大众文化批评的“知识—话语型”。我强调的是:西方的任何一种学术话语与分析范型,都不是存在于真空中,都是特定的社会文化语境的产物,因而无不与中国的本土问题/本土经验存在程度不同的错位与脱节。如果不经转换地机械套用,必将导致为了(西方)理论而牺牲(中国)经验的结果。

我在文章中首先指出了法兰克福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与美国的大众消费文化存在的某种错位。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工业批判理论在其初期的形成过程中是以纳粹德国的法西斯主义群众文化为主要经验资源的,而到了美国之后,他们把这种理论应用于对当时(40年代)美国大众文化的批判而没有看到德国法西斯群众文化与美国大众文化的区别,或者法西斯主义(或国家资本主义)、斯大林主义与美国大众文化的极权主义的重要差别。这是一个方面,它表明法兰克福学派在这方面本身就存在非语境化的问题。另一方面,我重点论述了批判理论在中国的语境中如何应用的问题。我认为,正是由于法兰克福学派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是以法西斯德国的国家主义为经验基础与分析蓝本的,所以,它更适合于用来分析与批判改革开放以前、尤其是中的极“左”意识形态专制与群众文化。法兰克福学派所分析的极权主义统治的特征,在时期的中国都不难发现。法兰克福学派对于法西斯群众心理(受虐心理,寻找“父亲”的渴望)的分析,也十分适合于分析时期的“领袖崇拜”。阿多诺对于与极权主义紧密相关的“总体性”“同一性”与时期的“大公无私”“集体主义”何其相似。“”专制主义的合法性依据也是这样一个“总体性”诉求,一种虚假的自由与解放的承诺。

如果说法兰克福学对于总体化意识形态的批判理论,用来分析与解剖时期的革命群众文化是十分有效与犀利的武器;那么,用它来批评中国新时期的大众消费文化,特别是70年代末、80年代初出现的中国大众文化反而显得牵强。如果说中国改革开放以前的社会,在很多方面具有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的极权主义的特点,那么,从80年代开始的中国社会的世俗化与商业化以及它的文化伴生物———大众文化与消费主义,正好出现于长期的思想禁锢与意识形态一体化驯化被松动与瓦解之时,而且它本身事实上也是作为对于这种意识形态一体化驯化的批判与否定力量出现的。如果说最早的、现代文化工业意义上的中国大众消费文化(而不是革命性“群众文化”)是80年代初期从港台传入的邓丽君的流行歌曲(比如著名的《何日君再来》),那么,如果像法兰克福学派那样把它们一律理解为肯定性的、完全缺乏反抗性的统治性文化或极权主义意识形态,就显然缺乏历史的眼光(语境抽离)。恰恰相反,这些“流行歌曲”是作为对于极“左”时期一花独放、一统天下的“革命文艺”、“革命歌曲”的反拨与否定出现的。

金元浦对于大众文化的研究范式与评价尺度曾经产生过比较大的转变。在发表于1994年的《试论当代的文化工业》中,(12)他基本上是用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来对于大众文化进行道德批判与审美批判:而2003年发表的《重新审视大众文化》(13)则转而为大众文化辩护。他认为中国当代大众文化的合法性在于:1、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历史性转型;2、大众文化体现的是现代科技与现代生活;3、大众文化改变着中国当代的意识形态,在建立公共文化空间上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表明了市民社会对自身文化利益的普遍肯定以及小康时代大众文化生活需求的合理性。金文对大众文化的进步政治潜力持非常乐观的态度,近乎理想化。他认为大众文化体现了民主精神和是弱势群体利益。大众文化的形成是中国当代市场经济条件下市民(公民)社会成长的伴生物,它开辟了迥异于单位所属制的政治(档案)等级空间和家族血缘伦理关系网的另一自由交往的公共文化空间。

必须指出的是:现代化理论范式内部是存在差异的。比较一下陶东风与金元浦的观点,虽然切入的角度不乏相似之处,但陶东风显然不像金元浦那么乐观。金文认为,大众文化不仅对于改革开放前的意识形态有冲击和批判,更重要的是,当代大众文化的主体是大众,它本能地具有一种依托大众的、趋向民主的品格,指向开放的双向交往的多元化的意识形式,使大多数人可以更自由方便快捷地获得自己喜爱的文化资源。大众文化还创建了大众的新的文化时尚与公共文化话题。从一部流行的电视剧,一张VCD、磁带或者一场足球比赛,到服饰、旅游、家居装修,它日用而不察地形塑着现代人的日常生活方式,并进而进入一种制度形态。作为公共空间,大众文化是不同意识形态汇集、交流、沟通、共享、对立、冲突的公共场域,又是社群特别是弱势群体和边缘话语的表达场域。

应该承认,金元浦的文章敏锐地捕捉到了大众文化特别是互联网等新媒体在拓展公共空间方面的民主化潜力,以及弱势群体利用这种空间的可能性。这是一个值得充分肯定的但是又开发很不够的研究视角。但是金文存在的问题是:首先,他对于中国大众消费文化的消极面几乎没有论述,特别是对于大众文化的体制环境(市场与官方的双重语境)注意不够;其次,他关于大众传播扩展公共空间的论述很大程度上只适用于大众文化与大众传媒中的个别媒体,特别是互联网,而不适用于其他的大众媒体,特别是官方化的媒体(如电视和报纸),同时也忽视了大众文化中许多站在中产阶级立场的那部分(比如《精品购物指南》);再次,他对于大众消费主义和日常生活关切的估价也偏于理想化或缺少历史分析(比如认为练歌房提供了文化的个人空间和个性化的表达方式)。

我虽然在近来的几篇文章中呼吁关注日常生活领域的文化问题,但是在日常生活的政治意义方面有自己的理解。首先,我认为消费主义、日常生活关切与世俗化一样,其政治意义要结合具体的历史语境才能阐述清楚,因为它是不断被历史语境改写的。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的时候,日常生活关切(所谓“服饰、旅游、家居装修等日常生活方式”)的确发挥了激进的政治意义,因为那时的主流意识形态还压制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但到了90年代以后,知识分子与普通大众的政治参与热情急剧消退,消费主义本身成为主流意识形态,日常生活话语的政治含义也被迅速地改写,带有政治抵抗意味的日常生活叙事迅速退化为围绕时尚与市场旋转的解政治化的欲望叙事,它与政治意识的淡化联系在一起成为社会的重要症候。比如,70年代末的“靡靡之音”与“奇装异服”的批判性是当时的语境赋予的,而在消费主义本身日渐成为主流文化而且与国家意识形态渐趋一致的今天,情形就不同了。其次,正因为这样,对于日常生活同样也应该进行政治经济学的分析乃至新的阶级分析。在我发表于《文艺争鸣》2003年第六期的笔谈《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一个讨论》中,提出这样的问题:“生活方式、时尚话语的制造者是些什么人?”“谁在享受消费主义时代的浪漫和高雅的生活方式?”等问题。

关于大众文化与市民社会的关系问题,我早在1995年发表的《官方文化与市民文化的妥协与互渗——89后中国文化的一种审视》中就进行了探讨。(14)我对于大众文化、大众传播的民主化潜力虽持肯定的态度,但却不像金元浦那么乐观和理想化。我强调的是大众文化的妥协性格,看到它在“官方”与“民间”的夹缝中求生存的困境,分析了官方文化与大众文化的并行、交错、对立、渗透,以及冲突中有妥协、对抗中有互渗的复杂关系。(15)大众文化在官方所让出的有限思想文化空间内建构自己的价值规范、趣味取向与操作方式,它一方面在尽力取悦于市民大众,而另一方面又在谨慎地回避官方文化及主流意识形态所设立的禁区,把官民同乐作为自己的目标与策略。大众消费文化在拓展公共空间与民主化方面的作用常常是在追求经济利润的过程中产生的附带结果而不是自己的有意识政治诉求。即使我们承认中国有正在生长的市民社会或公共领域,那它也是在原来的政治社会的框架之中举步维艰。从总体上看,目前中国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并没有从原先的强国家弱社会的模式中根本摆脱出来。也就是说,两者关系的基础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调整。国家的权力仍然在强烈地控制与干预民间和社会的生活,尽管范围与程度有所缩小和降低。中国的市民社会在一开始就与国家权力处于难分难解、纠缠不清的关系之中。由于国家在市民社会的建构中处于绝对的主动地位,这就使后者得对它的权力抵制力极为有限。

上述结构性转换在文化与传媒生产与传播上的表现,就是权力媒介与市场机制的混合,构成颇具中国特色的文化与传媒的管理与运作机制,以及官方与民间混合型的文化空间。电视台与图书出版方面情形就如此。

总之,我的大众消费文化观比较复杂,并不完全地、无条件地肯定它的合理性,相反,指出了它们在中国特殊语境中的畸变。在这方面我也显示出与“世俗精神”论者的某些不同,但是与道德主义与审美主义的批判也不同,我不赞成机械搬用西方批判理论来解释这种弊端。相反,我认为:要紧密结合中国的具体社会文化语境对这种“弊端”进行具体的分析———就像对大众文化的合理性的分析一样。只有这样的分析才能切实揭示中国世俗化与大众文化弊端的特殊社会土壤而不是流于抽象的道德批判或审美批判———后者常常诉诸抽象的人性。要在中国转型时期的特殊语境,特别是中国的特殊社会体制环境与思想文化环境,来把握中国世俗化的消极面,不应当笼统地把道德滑坡归于市场经济或世俗化,更不要笼统地拒斥世俗精神或大众文化。“人文精神”论者与道德理想主义者在批判“世俗化”与大众消费文化的时候,常常笼统地把中国的大众文化与世俗化归入“后现代主义”的范畴,然后不加转化地将西方的批判理论(如对物质主义的批判、对传媒霸权主义、对技术理性主义的批判等)用于批判中国的世俗化与大众文化。或者就是进行抽象的人性批判。这样,不但批判的准确性与力度大大削弱,而且不应当地忽视了世俗化与大众文化的进步意义。

二、批判理论与中国大众文化研究

就目前检索到的资料看,中国大陆知识界对于大众文化的集中批判,大约开始于90年代初期,(2)而西方大众文化的批判理论(特别是法兰克福批判理论)则是应用得最早、最普遍的范式。首先使用这个范式的可能是我本人在1993年《文艺争鸣》第六期发表的《欲望与沉沦———大众文化批判》,这篇文章基本上是对于大众文化的抽象批评,没有特别针对中国本土的大众文化(我自己后来对此有所反省,详下)。其主要观点可以概括为:大众文化提供的是一种虚假满足并使人们丧失现实感与批判性,从而有利于维护极权统治;大众文化的文本是贫困的(机械复制的、平面化的、没有深度的、缺乏独创性的;大众文化的观众(大众)是没有积极性批判性的,他们不能对于文本进行积极的、选择性的阅读(即虚假满足论、文本贫困论、读者白痴论)。这个对于大众文化的基本判断在后来立足人文精神、借用西方批判理论的大众文化研究中,基本上得到了延续。

但是把批判理论范式引入中国大众文化批评在当时重要的针对王朔的所谓“痞子文学”)并形成气候的,是“人文精神”的倡导者。1990年代初期,特别是1993年以后流行的中国本土大众文化,以及几乎同时的关于“人文精神”的讨论,构成了大众文化批判理论流行的重要语境。与西方文艺复兴时期以世俗化为核心的“人文主义”相比,中国知识分子90年代提出的“人文精神”则是针对世俗化与大众文化的,其核心是以终极关怀、宗教精神拒斥世俗诉求,用道德理想主义与审美主义拒斥大众文化与文艺的市场化、实用化与商品化。这个精英主义、道德理想主义与审美主义的批判取向一直是中国大陆大众文化批判的主流,而它的西方理论资源则是法兰克福学派与存在主义、现代主义等。它在大陆流行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中国“五四”以来通过文化解决问题的传统。(3)

除了直接参与“人文精神”讨论的那些人以外,借用法兰克福学派文化工业批判理论对大众文化进行审美批判与道德批判的有影响的文章是尹鸿先生的《大众文化时代的批判意识》(《文艺理论研究》1996年第三期)和《为人文精神守望:当代大众文化批评导论》(《天津社会科学》1996年第二期)。这两篇文章都花费相当多的篇幅引用了法兰克福学派的观点,是运用法兰克福理论批评中国大众文化的代表性文本。文章认为:从80年代中期开始,中国社会政治经济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中国民众经久不衰的政治热情开始退潮,而消费主义观念却开始渗透到文化的创造和传播过程中。于是中国主流文化开始出现了一个巨大转折。无论是国家意识形态文化或是启蒙主义的知识分子文化,都或者悄然退出或者被挤出了文化舞台的中央。那些五彩缤纷但却昙花一现的文化“快餐”几乎垄断了中国的文化市场,以宣泄和释放为目的的消费文化铺天盖地,“这一切,标志着中国文化进入了一个大众文化的时代”。它“标志了中国文化从政治、启蒙文化向娱乐文化的转变”。(4)

作者认为:当代中国的大众文化,在功能上是一种游戏性的娱乐文化;在生产方式上是一种由文化工业生产的商品;在文本上是一种无深度的平面文化;在传播方式上是一种无等级的泛市民文化,“文化政治功能、认知功能、教育功能甚至审美功能都受到了抑制,而强化和突出了它的感官刺激功能、游戏功能和娱乐功能”。(5)大众文化放弃对终极意义、绝对价值、生命本质、历史意识、美学个性的孜孜以求,也不再把文化当作济世救民、普渡众生的神赐法宝,不再用艺术来显示知识分子的精神优越和智力优越。它们仅仅只是一种令人兴奋而又晕眩的视听时空,只有现象没有本质,只有偶然没有必然,一切朝生夕亡、转瞬即逝。这些文本供人消费而不供人阐释,供人娱乐而不供人判断。它们华丽丰富,但又一无所有。文化最终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一种文化游戏。

尽管作者一笔带过地认为“大众文化的抚慰功能、娱乐功能对于人们心理结构的平衡和调整,对于社会秩序的建立和维护发挥着它的文化整合功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促进文化的民主化和平民化进程”,但是文章的重点无疑是从批判理论的立场对大众文化进行系统的批评,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大众文化提供的是虚假满足,把主体滞留在一种表演性的快感中,而遗忘了意义和生存本身;二是它的“非现实性”的本质往往会误导人们对现实世界的认知,从而解除人们对现实的判断和实践能力。我们看见的只有关于世界的影像,而没有“世界本身”;三是它的复制性的生产方式及其对审美理想的消解。这种复制性导致个性、创造力、批判热情、现实精神都消失殆尽。作者认为,知识分子的责任和义务是“对大众文化的发展提供一种批评机制———这种机制一直是文化进步的现实条件和超越理想———这种理想则是文化发展的远景参照,从而为大众文化提供一种人文主义———而不是商品拜物教———的终级价值。”很明显,这种对于大众文化的尺度是“人文精神”倡导者的大众文化观的延续与体系化。直至今天,“人文精神”的这个批评范式在延续。(6)

这样的道德批判与审美批评体现了中国人文学者的使命感与忧患意识,特别是这些文章发表在世纪之交,中国的大众文化已经显出众多的弊端且形成了对于精英文化的巨大挤压,其政治与文化功能已经不同于70年代末和80年代前期。但是它所存在的问题是:1、机械套用西方的批判理论,特别是法兰克福的批判理论,而没有充分顾及中国本身的社会历史环境并从中提出问题、理解问题,缺乏历史的眼光。比如:中国年代70末80年代初的大众文化与90年代以后的大众文化有什么区别?中国大众文化的“负面效果”是否有更加特殊的原因(比如官方干预太多?中国市民社会的不成熟?),这些问题基本没有得到认真的考虑;2、从精英文化的标准来衡量大众文化,这样的批评实际上很难深入到大众文化的文本特征内部去,常常只是重复精英文化的标准或者为大众文化增加不堪承受之重。(7)我们无论如何评价大众文化,都不能希望它表现终极关怀或体现先锋艺术的那种独创性。我正是在意识到批判理论的这个缺憾以后才开始了研究范式的转化(参见下文);3、抽象的道德批判与审美批判常常不能切入具体的社会历史语境,没有能够结合具体的中国语境分析中国大众文化的特殊政治功能。其中的批判主体是一个弘扬抽象的“人文精神”的、抽象大写的“人”(人类),而不是特定的阶级、时代、民族脉络里的人(小写)。这点与“新左派”大众文化批判形成了有趣的对比(详下)。

四、新“左”派理论与中国大众文化研究

所谓新“左”派的大众文化研究,与道德主义与审美主义批判范式之间存在联系也存在区别。联系是它们都对大众文化采取了激进批判的态度;区别则是它更加注重政治经济学分析与阶级分析而不是抽象的道德批判与审美批判,它们声称代表的是底层群体或弱势群体的利益立场(而道德主义与审美主义批评范式则以大写的主体“人”自居)。新“左”派的大众文化批评范式最早的一次集体出场是在1997年第二期的《读书》上。该期《读书》的专题文章“大众、文化、大众文化”基本上奠定了新“左”派的大众文化理论的核心:大众文化是中产阶级/特权阶级的文化。韩少功的《哪一种“大众”》与旷新年的《作为文化想象的“大众”》明确指出:“大众文化”是中产阶级与白领的文化。在《大众文化的隐形政治学》这篇代表性文章中,戴锦华先从“广场”这个词的含义的变化写起,谈商业与政治的合谋。Plaza取“广场”之名,表明消费主义与市场资本主义的逻辑挪用、改写、僭越与亵渎了“革命”话语,本身成为主导的意识形态:一个革命时代的过去,一个消费时代的降临。作者列举了广告等商业文化中挪用革命历史话语的例子,以表明革命与商业的某种相互利用、置换与缝合关系。接着,文章论述大众文化及其所体现消费主义与当代中国中产阶级或新富阶层利益的关系。作者认为,90年代繁荣之至的大众文化与大众传媒,不约而同地将自己定位在所谓中产阶级的趣味与消费之上。大众文化就是中产阶级文化,是资本主义与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这是新“左”派的核心观点。中产阶级文化以自身的强大攻势,不仅反映而且在“喂养”、“构造”中国的中产阶级社群。《世界时装之苑》、《精品购物指南》等类似出版物,“体贴入微地”教人们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中产阶级成员。以王朔为代表的大众文化、通俗文化在90年代中期开始不仅丧失了颠覆性,而且开始有效地参与构造中产阶级文化(即大众文化),其颠覆性已被有效的吸纳与改写。但这种浮华的中产阶级文化却掩盖了正在发生阶级急剧分化中的中国社会状况,中国的大众文化行使的是把中产阶级利益合法化并遮蔽中国两极分化的现实的“文化霸权”实践。它是以非意识形态的方式行使的意识形态霸权。作者认为:“历经80年代的文化实践及其非意识形态化的意识形态构造,‘告别革命’成为90年代很多人的一种社会共识。与‘革命’同时遭到放逐的,是有关阶级、平等的观念及其讨论。革命、社会平等的理想及其实践,被简单地等同于谎言、灾难,甚至等同于‘’的记忆;作为90年代中国的社会奇观之一,是除却少数有名无实的官样文章,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社会批判的立场,不仅事实上成了文化的缺席者,而且公开或半公开地成了中国知识界的文化‘公敌’。取而代之的,是所谓‘经济规律’、‘公平竞争’、‘呼唤强者’、‘社会进步’。”(16)这已经不是对于大众文化的批评,而且也涉及到了对所谓“消极自由主义”(又名“改良主义”)的批判,或者说,她认为大众文化与消极自由主义的倡导者是同谋关系,它们都是抹杀阶级冲突与贫富差距新现实的意识形态。在这种新意识形态的语境中,似乎指认阶级、探讨平等,便意味着拒绝改革开放,要求历史“倒退”;便意味着拒绝“民主”,侵犯“自由”。尽管不可见的社会分化现实触目可观,比比皆是;但它作为一个“匿名的事实”,却隐身于社会生活之中。这里作者把消极自由的言说者当成了反对平等与阶级分析的人。

另外一篇代表性的文章是旷新年的《文化研究这件“吊带衫”》。(17)文章认为:文化研究是资本主义与中产阶级这个“夫君”/主子的“二房”、“二奶”、“姨太太”,它不是真的要批判“夫君”(资本主义)的罪恶勾当,而是“打情骂俏的资料”,“二房”可以耍脾气、犯上、挑衅,这些都是小骂大帮忙。文化研究被它的研究对象收编,它批判消费主义但是本身又变成了消费文化的小妾。他指出:

文化研究建立在中产阶级深厚的土壤和根基上,她敲打着中产阶级的感性生活,是中产阶级感性生活天然的守夜人。她深知人性惟一光明的前途就是改良和提高人性,政治的惟一出路就是用学院政治代替暴民政治。

于是作者的批判锋芒从文化研究的“阶级出身”转向学术身份:“学院政治是没有任何真正的政治目标的政治。作为没有政治目标的离经叛道,文化研究迅速地被吸收到大学的学科建制之中,结成与现代体制亲密无间的手足情谊。文化研究的兴起标志着学院政治的真正成熟,标志着左翼批判力量阵地的彻底转移,或者说标志着‘传统左翼’向‘现代左翼’的脱胎换骨。文化研究既拆除了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结构的暴动和爆破,同时也无力发起对于资产阶级的文化阵地战。从根本上来说,文化研究将战场从外部转向内部,也就是说,文化研究‘从资产阶级内部向资产阶级发起进攻’,使阶级斗争变得越来越无害化。”总之,文化研究由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生死攸关的政治斗争转变成为一场装满橡皮子弹的语言和文化斗争。与其说是炮火连天的战争,不如说是装点后现代社会和消费主义时代的绚烂烟花。

“新左派”的大众文化批评比较深刻地抓住了大众文化的最新发展趋势,突出了政治经济学分析的优势。但同时也把大众文化化约论地处理了,似乎所有的大众文化均为中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而没有看到大众文化构成的复杂性。我们完全可以在事实的层面找到相反的例证证明大量的大众文化无法归入中产阶级意识形态。另外一个问题是:不能把消极自由主义、大众消费文化、主流文化简单地等同起来。的确,倡导“改良主义”的消极自由论者(如李泽厚的“告别革命”)的确曾经为大众文化辩护。但不能不指出的是:消极自由主义是一个很复杂的社会思想思潮,被归入其下的人也很杂,它产生的语境也很复杂(其中比较重要的是哈耶克自由主义思想在中国的传播,顾准的著作的出版,中国知识分子对于80年代末激进政治运动的反思,等等)。但不管如何,有相当部分倡导“消极自由”(或英国自由主义传统)的知识分子的主要目的是借助哈耶克等人的思想来反思的专制主义。消极自由主义者的确有肯定大众消费主义的一面,但也有始终一贯的对于专制主义的批判,对于民主的坚持。(18)

最后,关于学院政治问题。今天对于大众文化研究的学院体制化的批评存在两个问题:一个是批评者的批评依然是学院政治的批判依然是学院政治话语,作者依然是学院中人而且其批评的声音依然主要在学院中传播。这是学院政治的批判者面临的一个深刻悖论。第二,其实在中国,谈学院政治还太奢侈。

五、对一些误解的澄清

现在我们回到关于鲁枢元先生的文章,就能够把争论看得比较清楚,因为这个争论实际上是大众消费文化讨论的一个继续。日常生活审美化本来就是消费主义的一个表征。当然,《文艺争鸣》2003年第六期的这组文章主要谈论的是学科问题,所以很少从其他角度涉及对大众文化、消费主义以及日常生活审美化的评价。这里首先要说明:我的确不止一次地指出:人文学者应该重视对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大众塑身热情、消费主义等的研究。但是一个不应该忘记的常识是:在学术的意义上呼吁重视一种对象,不等于在价值上倡导它(否则我们怎么理解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的研究?难道他在倡导资本主义?)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其次,即使在这组主要谈论学科问题的文章中,不同的作者立场也是存在差异的。“崛起”的最大问题就在于:在“新美学原则”与“日常生活审美化论者”这个抽象的称呼下,把在那次笔谈上发表文章的所有作者“一网打尽”,而没有进行必要的分梳,没有看到这些作者及其文章在具体观点上存在的差异乃至对立。比如“崛起”一文认为:“审美日常生活化论者”谈论的现象“基本上仍然属于审美活动的实用化、市场化问题……这些行业的存在,在某个层面上、某种程度上满足了这个社会广大民众的审美需要与日常生活的需要”,“‘审美日常生活化’论者撰文的目的,显然并不在于争取审美日常生活化的合理性,而是希望确立这种技术化的、功利化的、实用化、市场化的美学理论的绝对话语权力,并把它看做是‘全球化时代’的到来,以往美学历史的终结,甚至是对以往的人文历史的终结。”我没有认真看过所谓“审美日常生活化论者”的所有文章,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崛起”概括的不是我的观点。我没有在任何文章中表达过这样的意思。我没有说过什么“历史的终结”之类的话,也没有说过审美的日常生活化是“由于人民日益增长的审美需求决定的”,更没有“希望确立这种技术化的、功利化的、实用化、市场化的美学理论的绝对话语权力。”更严重的是:《崛起》一再暗示或直接认定研究“日常生活审美化论者”是消费主义的倡导者。比如:“日常生活的审美化论者指出,‘文化的转向又一次把‘生活’作为文化拉回美学文艺学的视域,它所关注的是全球化、视觉、图像、媒介、传播、性别、新历史、后现代、后殖民、文化研究、时尚、身体甚至经济、技术和产业。’新的美学原则关注的视域,几乎包拢了当下时代生活的各个方面,然而却惟独遗漏了‘生态’,这不能不让人感到深深的遗憾。或许这和‘审美日常生活化’论者所选择的‘消费主义’立场有着必然的联系。岂不知,我们的美学家们向人们推荐的那些新型的‘审美消费文化’,如汽车文化……同样是需要大量自然资源来支撑的,在我们这个人口众多而自然资源严重匮乏的国家,更不能忽视了这点。”我感到纳闷的是:到底是谁在“推荐新型的审美消费文化”?为什么“崛起”不具体点出他/她的名字而笼统地把它说成“审美日常生活化论者”的观点?“审美日常生活化论者”是一个同质的、无差异的群体么?至少我从来没有“推荐”这样的消费文化。对生态的关注我完全赞成,我对于消费主义的看法上面已经详细介绍过,即从特定的立场与角度进行历史的分析。如果说我在1995年前后写的文章主要侧重从社会文化转型角度肯定大众消费文化、特别是改革开放初期的大众消费文化的历史作用;那么,到了2000年以后,我对于消费主义、消费文化以及日常生活的审美化越来越多地带有深深的忧虑与批评。最能够代表这点的是我在2004年5月召开的“身体写作与消费时代的文化症候”学术会议上的发言,我是这样说的:

身体从文化的幕后走到前台具有深刻的社会文化原因。……我们研究身体绝对不能忽视80年代末的历史性事件:80年代中国知识分子以及普通大众的启蒙主义话语被迫中断,中国进入了一个畸形的消费主义时代。正是在这样的消费主义语境中,政治的身体迅速地转化为消费的身体,带有政治意味的身体叙事迅速退化为围绕时尚与市场旋转的欲望化叙事(尽管打着女权主义的颠覆旗号或青年文化的“反道德”旗号)。我们关注身体的政治性与批判性、颠覆性,但是我并不认为身体必然地、无条件地具有这种批判性和颠覆性。身体的这种批判性和颠覆性,比如,70年代末的流行歌曲与“奇装异服”是批判性的,这是当时的语境赋予的。在消费主义本身日渐成为主流文化而且与国家意识形态渐趋一致的今天,情形就不同了。文学界的所谓“身体写作”与所谓“下半身”的颠覆意义都应该紧密地结合中国的具体语境加以理解。

即使在我发表于《文艺争鸣》2003年第六期的文章中,同样也体现了对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以及消费主义的批判精神。在《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一个讨论》中,我引用布尔迪厄的理论指出:对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应该进行政治经济学分析与阶级分析:“日常生活的审美呈现或者说生活方式的审美化里面的确存在有一种权力关系,可以对此进行阶级分析,博德里拉的符号泛化导致等级消解的观念有些太极端化。在文化的所谓‘民主化’背后包含着不平等的权力关系。”我认为,按照布尔迪厄的说法,审美与文化领域的斗争主要表现为“区格”(distinction)行为,通过趣味的差异、通过设计一种特殊的生活方式来跟别人进行区分。问题在于,这种“趣味”的区分并不仅仅是审美的问题,而且也是一种权力运作策略,它把趣味分成不同的等级、并把它延伸到道德的领域。关于“高级的”趣味、“低级的”趣味的界定权力(象征权力)是掌握在那些拥有大量符号资本与文化资本的人手中,下层的弱势群体没有这种界定权力。趣味判断的背后实际上有经济、政治的权力在起作用。在一种趣味的背后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家庭背景、经济实力。我特别指出:“谈到生活方式,有些人可以追求高雅的、审美化的生活方式,但另外的人却不行,后者可能不是天生的趣味低俗,而是他没有经济实力让他去追求这样一种生活方式。生活方式常常体现为时尚,而时尚话语的制造者是些什么人?这个问题值得深究,应该进行阶级分析。甚至可以说,浪漫和高雅的生活方式、良好的趣味是金钱堆积起来的。这话虽然有些绝对,但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没有一些基本的、‘趣味’以外的条件,就很难在趣味的竞争上跟别人处于平等地位。”我以为,这已经非常清楚地指出了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中存在的权力与不平等问题。我的立场绝对不是站在那些中产阶级、白领或新贵阶层一边,而是站在真正的“大众”与弱势群体一边的。在所谓“日常生活的审美化论者”的文章中,这样的差异是非常重要的,它表明他们并不是一个同质的无差异的群体。

必须重点说明的是:我对于日常生活审美化与消费主义的批判与包括“崛起”在内的其他批判的不同在于,我倡导一种具体的、结合中国的实际的社会历史批判,而不是抽象的道德批判或审美批判,这与我以前的研究范式是一致的。我认为中国的消费文化并不必然是进步的也不必然是保守的。它的政治含义取决于它所处的具体历史语境。恰恰在这点上我与包括“崛起”在内的道德或文化哲学批判存在差异(但是也可以互补)。比如,“崛起”的作者对于市场与消费需要的批评追溯到了现代“产业”。他把“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指认为“产业”。他说:“在现代社会,花样翻新、层出不穷的商业似乎不断地满足大众日益增长的需求”,“若进一步追索,在这一切的背后,则是一套精心算计、精确运作、久经考验、百试不爽的资本的经营体系、金融的运作法则、货币的使用数学。”我认为这样的批判仍然是抽象的,因为“资本的经营体系、金融的运作法则,货币的使用数学”都是在具体的社会环境中获得自己的具体规定性的,目前中国这种浸透了权力的“资本经营体系”就与西方的资本主义国家存在重大差异。同样,也不存在抽象的“消费欲望”或消费主义,更不存在脱离具体历史语境的消费文化的政治含义。与“崛起”相比,我更倾向于直接把矛头指向中国的特定阶层及其制度依托,因为无论所谓“产业体系”“资本运作体系”等等的背后都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特定阶层在实施操纵。对于中国的具体问题,用抽象的市场批判是不解决问题的。我最为担忧的是与消费主义伴随的大众的政治冷漠。还是在《文艺争鸣》2003年第六期的那个对话中,我说:“对于消费方式的关注,对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呈现的热衷,是现在的新型知识分子与一般大众的时尚。……这种对于审美化的热衷会不会导致政治参与热情的淡化,或者对创伤记忆的遗忘?还有,会不会越来越远离底层?对真正的现实问题的遗忘?因为中国确实是在一个非常特殊的语境里出现消费主义的,简单的说就是80年代的政治参与热情逐渐淡出(虽然现在似乎有升温的迹象,但是仍然不足以与铺天盖地的消费主义抗衡)。我的感觉是,90年代的知识分子,不是从广场回到书斋,而是从广场回到身体,大家都很关注自己的身体,身体成了消费的主体也成了消费的对象。我觉得这样一种对身体的极度的、甚至变态的迷恋,不是一个孤立现象。今天的公共空间充斥着以身体为核心的各种图像与文字,美容院与健身房如雨后春笋涌现,人们在乐此不疲地呵护、打造、形塑自己的身体。这样的结果可能导致一个糟糕的状况:实际上我们目前生活在一个基本政治权利仍然有待争取的社会环境里,而大家却都把眼睛盯着自己的身体、生活方式,这很有点滑稽与悲哀。”

这段话是理解我的观点的一个关键。但遗憾的是,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好像一旦研究消费主义、研究“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就必然是在为它辩护,就是鼓吹中产阶级生活方式。我对于消费主义的关注的出发点与问题意识实际上是:今天的消费文化还有它的反抗性与批判性么?它反抗与批判什么?以前我曾为大众文化与消费文化辩护,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它客观上冲击了文化的一元主义局面,也颠覆了““时期的禁欲主义(参见前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主流文化的不断调整,消费文化的政治意义也在发生变化,它自身的批判性正在淡化乃至丧失,我最为担心的实际上是出现这样的局面:沉溺于消费主义的中国大众由于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了越来越不关心自身的政治权利、公民权利问题,他们对于公共领域的重大问题视而不见,沉浸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忙于塑造身体、布置小家庭、享受日常生活)。由此可以引出一个理论性的问题:任何一种文化形态都不具有自明的、无条件的政治含义,语境的变化会改写特定文化形态的政治含义。所以,我以为对于大众文化与消费主义的看法的变化并不能视之为自相矛盾。

注释:

(1)据我的了解,“日常生活审美化”这个话题是我在2000年一次扬州会议上首先提出的。不久我就把这个会议上的发言整理成题为《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与文化研究的兴起———兼论文艺学的学科反思》的文章,发表在《浙江社会科学》2002年第一期。文章引起了一定的反响,但是波及面有限。到了2003年11月,首都师范大学文艺学学科与《文艺争鸣》杂志社联系,于当年的第六期发表了一组总题为“新世纪文艺理论的生活论话题”的文章,作者包括我、王德胜、金元浦、朱国华、魏家川、黄应全等,同时还发表了我与几个研究生的对话。这些文章的主题都是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大家论述的角度不同,对于日常生活审美化的认识、特别是价值评价差异甚大。紧接着首都师范大学文艺学学科与《文艺研究》杂志社共同举办了“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与文艺学的学科反思”讨论会,同时《文艺研究》2004年第一期发表了一组“文艺学的学科反思”的笔谈,有我、陈晓明、曹卫东、高小康四人参加。《文艺争鸣》与《文艺研究》的这些文章产生的影响远远超出我的预期。北京师范大学文艺学中心于2004年5月召开了“文艺学的边界”学术会议,集中讨论关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问题,特别是文艺学的学科边界问题。2004年6月,中外文艺理论学会与中国人民大学等单位召开“多元对话语境中的文学理论建构”国际学术讨论会,文艺学的边界依然是一个讨论的热点。

(2)70年代末、80年代初对于大众文化/消费主义的批判,主要是由一些“左”派理论家进行的,对象主要是港台流行文化而非本土大众文化。他们把港台大众文化说成为是资产阶级的“靡靡之音”。但是当时中国的精英知识界却认为:大众文化,如邓丽君的流行歌曲,表现了人性的解放,是与思想解放运动一致的,从而采取了肯定的态度。这一点与90年代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3)这方面的文章可以张汝伦的《论大众文化》(《复旦大学学报》1994年第三期)为代表。文章的核心观点是:批判是知识分子的责任,知识分子应该是精神文化的建设者,而不是文化工业的从业者。

(4)(5)尹鸿:《为人文精神守望———大众文化批评导论》,《天津社会科学》,1996年第二期。

(6)参见《“人文精神与大众文化”笔谈》,《文艺理论研究》,2001年第三期。

(7)参见王先霈等的文章:《为大众文化减负》,2003年1月23日的《文艺报》。

(8)参阅陶东风:《批判理论与中国大众文化批评———兼论批判理论的本土化问题》《东方文化》,2000年第5期。

(9)参见陶东风:《超越历史主义与道德主义的二元对立:论对于大众的第三种立场》,《上海文化》1996年第3期;陶东风:《人文精神遮蔽了什么?》,《二十一世纪》香港,1995年6月号;《人文精神与世俗化》(陶东风、金元浦),《社会科学战线》,1996年第二期,全文收入人大复印资料《文艺理论》,1996年第八期等文章。

(10)陶东风:《超越历史主义与道德主义的二元对立:论对于大众的第三种立场》,《上海文化》,1996年第三期。

(11)其中包括《批判理论与中国大众文化批评》,《东方文化》,2000年第五期;《批判理论的语境化与中国大众文化》,《中国社会科学》,2000年第六期等。

(12)见《文艺理论研究》,1994年第二期。

(13)参见文化研究网站“大众文化”专栏文章。

(14)《官方文化与市民文化的妥协与互渗后中国文化的一种审视》,《中国社会科学季刊》,1995年秋季号。

(15)我当时分析的案例是所谓“主旋律”影片,现在则正在做“红色经典”的个案研究。

(16)《大众文化的隐形意识形态》原载《天涯》,本文引自“学术连线”网,/hlm/szrp/shls/2002-2-13。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4

[论文摘要]受消费主义思潮以及某些陋俗文化观念的影响,消费异化现象正在充斥人们的日常生活。消费异化造就了特殊的消费文化以及消费文化心态。消费异化为畸形、非理性消费行为提供了支持,不合理的消费文化又助长了消费异化的泛滥。解读消费异化与消费文化之间的关系,对倡导推进健康向上的消费理念有积极意义。同时,开展对属于陋俗的消费文化、理念、行为的批判,有助于人们对消费意义的认知。全方位认知消费异化的危害,建立符合国情、健康向上的消费文化是抵制消费异化的必要手段。

一般认为,消费异化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世界进人消费时代的伴生物。所谓“消费异化”是指消费超越了自身的内涵,使人的消费价值目标发生偏离,导致消费观念和价值取向扭曲,消费的原始、本真意义发生了改变。这种消费“在本质上是一种‘异化消费’。本来意义上的消费是对使用价值的消费,其目的是对需要的满足,这是正常消费。异化消费则是使消费与‘需要’、‘使用价值’相背离,过度地去追求不必要的消费,造成巨大的浪费,这是不合理的消费。“人们的消费就不再是满足日常生活需要的一种手段,而成了一种对商品象征意义的符号消费,即成了一种异化消费。论及消费异化及其种种表现,可谓涉及诸多领域,俯拾即是。择其要者,仅从以下两个侧面略作说明。

其一,符号化的扭曲与曲解。消费或消费行为“符号化”是指人们消费的目的并非为了满足于各种消费品一般使用价值,而是为了追求具体需求以外的某些符号表征。“人们所消费的,不是商品的服务和使用价值,而是它们的符号象征意义。”闭现代社会,商品(包括各种服务)越来越多地带有符号意义与特征,符号已成为商品的另外一种价值。然而,符号毕竟不是商品的全部属性,也不应淹没商品最基本的属性。一段时间以来,相当一部分国人过分看重消费品的符号意义,过分追求符号的外延意义,使符号意义发生扭曲,消费行为、观念发生了异化。一些人的消费目的更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符号欲望”。其中有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富豪大款,也有追逐“时尚”,还谈不上富足的工薪族。前者消费过程中追求各种名目的名牌、高档消费品,目的是为了昭示自己的富有—消费品是其身份、富有的象征、标识,并不考虑消费品的价值与使用价值是否相符。对于豪华、奢侈的追求彻底消解了消费品最基本的属性。于是,抽什么品牌的香烟,开哪国生产的高档名车,穿哪个名牌的时装成为这些人的消费追求;于是,为了迎合这部分人的消费需求,应运而生地出现了名目繁多的“天价”消费品:“天价年夜饭”、“天价香烟”、“天价豪宅”……。虽然他们只是人群中的少数或极少数,但所造成的“负激励”效应却是巨大的,催生了另一部分不属于富豪、大款阶层的、对消费和商品符号化情有独钟消费者。这些人的收人显然无法和富翁大款相提并论,但对符号化的追求并不示弱:消费的目的也是为了显示身份、地位,照顾“门面”,满足虚荣心。于是,收人并不丰厚的“白领”吃住高档,穿用名牌—追求高消费,成为生活水平的虚假符号。超前消费导致了少数人“花明天的钱,今天尽情享乐”的消费观念和价值取向。有学者指出,高消费“为消费异化提供了温床”闭。无论在我们这样的发展中国家,还是在发达国家,这种过度符号化的异化消费都是非理性消费,应当予以批判。

消费符号化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异化了消费品的基本功能,是消费行为的异化,但实际上是价值观念的扭曲,产生的各种负面效应—所谓,卜经济”效应,远远超出消费领域或经济领域。其中,消费文化的导向作用在今天越来越显示出强劲的势头。整个消费过程中,人往往受商品—符号的左右,人与商品的关系也发生了异化。针对符号及其消费意义的逐步增多,许多时候物品消费即是符号消费的现实,有学者指出:“符号消费的实质在于社会身份的建构”。人们购买消费品、商品的主要目的并非是为了满足日常生活需要,而是为了追赶潮流、领略时尚、炫耀财富与富有等等与真正的商品属性毫不相关的欲望—“符号欲”。此间,人是否“在场”取决于商品的符号“价值”。因此,“借助商品的符号价值,人们可以解释为什么商品变成了欲望和着迷的对象,炫耀性消费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有些商品会得到人们的偏爱,而这些问题是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所无法解释的。的确,根据马克思主义生产决定消费的理论,无法解释人们对符号消费的“执著”。也许我们只能从文化的视角进行剖析。因为“人的符号活动的实现就是‘文化’、‘文化世界’。据此,有理由认为,消费文化的“异化”是根源所在。

其二,浪费消费。某种意义上讲,浪费消费也属于消费符号化性质,与消费符号化有所不同的是,浪费消费不仅是消费符号化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且凸显浪费特征,形式多种多样,甚至渗透到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当中。所谓浪费消费顾名思义,消费本身即是浪费,丝毫不顾及节约理念的存在。一个比较典型的事例是国人送葬时的花圈开销。一项统计资料显示,国人每年为死者送葬烧掉的花圈价值竟然高达13.3亿人民币!无论出于何种需求目的,满足什么类型的消费需求,每年白白烧掉十几亿元人民币的纸张,对于一个人均资源非常不富裕的国度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浪费。中国本是一个有着勤俭持家,厉行节约节约浓厚传统的国度,但由于消费主义以及某些不良风气的影响,优良传统正在被人淡漠,各种消费中的浪费达到了惊人的地步。时下的国人,无论身居穷乡僻壤,还是大都市市民;无论是大款巨富,还是贫困人群,均对青年人的婚姻开销表现出非常高的积极性和热情。从嫁妆购置,到大摆婚宴,场面与铺张一直呈上涨势头。各种花费,数量巨大,其中不乏有无谓的、属于浪费性质的支出。当下青年人结婚上的花销和“大方”的心态,穷人和富人并无本质差异,可谓“富人有一富人的奢侈,穷人有穷人的浪费”。人们在分析国人在婚丧上花销的浪费原因时,大多强调陋俗文化在作祟。陋俗文化、不切实际的攀比之风的确助长了消费浪费风气的蔓延。这些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从更深层次剖析,不难发现这些浪费消费也属于消费的异化,背离了消费行为、消费模式最基本的准则:合理、正当、健康。

涉及国人消费行为中的浪费问题,除了前面列举的两个典型事例外,还可以列举出许多。尽人皆知的事例可信手拈来:餐桌上的浪费、一次性用品的泛滥成灾、名目繁杂的“豪华包装”等等。国人每年在餐桌上的浪费不舍为天文数字,“豪华包装”的资源浪费同样惊人,媒体屡屡予以尖锐批评,依然有禁难止。无疑,这些浪费消费也属于消费异化,堪称日常生活消费中另一种特殊“符号消费”。消费异化的大行其道与消费主义思潮的涌人有直接关系。但剖析各种非理性消费,又不能简单地将其归咎于外来文化的影响。必须承认,我们自己原有的某些消费陋俗文化的存在,有意无意之中助长了消费主义思潮背景下的消费异化。显然,由于消费异化种种负面效应,致使消费异化成为人们关注的社会问题。许多情况下,浪费消费、消费异化在现实生活中助长了陋俗文化的蔓延,反之,借助消费异化,陋俗文化也得到了大行其道的“有力支持”。两者可谓“相得益彰”。过分追逐符号化、浪费铺张是消费异化的主要内容,从不同角度凸显着非理性消费的特征。针对五花八门的浪费,有人建议出台《反浪费法》。诚然,依法治理浪费有可取之处,但对于消费异化、浪费消费的治理完全“依法办事”可操作性并不强。因为消费毕竟是个人权利,在权利本位社会里,抵制消费异化主要还应来自道德、文化层面的支持。文化不可能彻底改变、扭转消费异化,但健康的消费文化对于倡导理性消费、合理消费、适度消费、节约消费,自觉抵制消费异化必将起到积极作用。

关于消费异化、浪费消费等,学术界多有论述,但主要侧重经济学、社会学、文化学等学科领域。笔者认为,应侧重文化批判的视角认识消费异化,以及由此衍生的各种异化现象是必要的。如何营造符合中国国情的消费文化和文化氛围,一直是人们关注的课题,笔者认为应侧重如下几方面:公务员之家

第一,文化的批判与批判的文化。所谓文化批判,主要指既对各种直接影响人们消费心理、价值观的陋俗文化进行批判(并非对整个消费文化进行批判),还应对伴随消费主义进人本土时挟带的种种消极的价值观和消费理念予以批判,如与异化消费密切相关的享乐主义、金钱至上等价值观的批判等。这里所说的批判的文化主要指,建构新型消费文化过程中,刻意培养消费者对本土陋俗文化、外来消极文化认知的自觉,使广大消费者能够理性地消费,能够对消费异化有本质的认识,进而强化对消费异化的抵抗力。当然,批判的目的不仅仅限于颠覆,更重要者在于建构。我们确实需要建构新型的消费文化,一方面通过新型的消费文化抵制陋俗文化的侵蚀;另一方面,则通过新型消费文化的建构,实现文化批判的目标。批判消费异化,营造健康向上的消费文化,首先应在理论上对消费意义予以认知。必须告知国人,什么样的消费理念、行为模式才是合理的、理性的、健康的,才是我们倡导推行的。一般来说,消费的第一推动力是需求,即消费是由需求决定的。消费者消费各种消费品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某些精神需求。消费异化消解了消费品的自然属性、物理属性,突出、追求的是符号价值,说到底是一种文化的异化。因此,展开对消费异化的文化批判是必要的。

第二,关注消费伦理。根据让·波德里亚的消费理论可知,消费具有伦理性,是一种伦理现象。因此,消费必须遵守相关伦理的约束。今天的消费伦理应侧重两方面内涵:一是弘扬传统文化中勤俭节约的理念,并使之成为消费理念的重要内容;另一方面,勿忘可持续发展、代内公平和代际公平,积极提倡可持续消费。消费理应恪守相应的伦理准则种种带有“透支”性质的各种消费,既是消费的异化,也有违于合理的、适度的消费原则。“适度消费的精髓是节约。崇尚节俭的消费是自古以来的美德,即使在物质生活富足的今天也还是一种美德,仍需大力提倡。我们主张节约,决不是让人们去过‘苦行僧’式的生活,不是反对人们追求更幸福的生活,而是为了避免资源的过度浪费,避免造成环境污染和生态平衡破坏,使人、社会与自然能够和谐发展,而这正是为了使人们更幸福的生活。

针对消费异化、符号化,除了应当大力倡导合理消费之外,还应经常告诫国人,能够挥洒自如消费的只是少数人,绝大多数人应选择适度消费,“适度消费就是在满足人类生存发展需要的基础上,在不降低消费水平的前提下,人们的消费不超出自然的承载能力与个人生理的承载能力,消费水平要适应生产力发展的水平和收人水平,排除多余消费和避免超前消费。时下某些人的消费行为与国家倡导的节约经济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也与收人、国情形成了悖论:一方面,我们承认自己是发展中国家;另一方面,对各种高档奢侈品的消费比之发达国家并不逊色;一方面存在着生产过剩与消费拉动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则是对商品符号和意义的狂热追求;一方面,我们认同资源并不富足的现实,另一方面,消费资源消费的大手大脚让发达国家“望尘莫及”;所谓消费的“个性化”,与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居民的平均收人并不相称……。这些悖论说明了消费伦理的缺失(有人称之为失范),有必要针对消费异化、浪费消费重塑新型的消费伦理观念。

第三,倡导理性的消费价值观与合理适度的消费理念。什么是理性消费价值观?我们认为,核心内容应是适度消费,对各种消费有一种“量力而行”的自觉,能够认知消费品的物的属性和符号之间的关系,不为符号所左右,符号不会是消费价值的全部。消费只是人生存和发展的手段,而不是目的,必须对消费有正确认知。物质消费能够满足人们的各种需求,也具备激发人们向往幸福生活的功能。然而,不健康的消费理念往往把正常的消费异化为对物质、消费品占有的无限冲动,并形成了赚更多的钱,购买更多的消费品,纵情享乐的循环圈。这些现象与商品、消费的泛化与马克思所说的“商品拜物教”价值观念绝无二致。任何形式的消费异化,一览无遗地表现为消费者对物质财富的极度追求,必然导致物欲泛滥,享乐主义、拜金主义、无止境的物欲追求必然随之泛滥,各种腐朽、没落思想均可在此找到滋生的土壤,对人们精神生活的负面消加作用是巨大的。

消费异化对人们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产生着深刻的影响,使人们的思想、精神也随之发生异化。“人们在享受消费所带来的满足和快乐的同时,却沦为了消费的奴隶,人们在消费中迷失了自我,进而导致精神家园的失落”。“费异化使人越来越与自身的本质相异,丧失着美好、素朴的‘精神家园’。事实证明,异化消费、过度消费、把消费视为生活终极目的的行为模式并不能够给人增加幸福感,无法体验精神生活的神圣与崇高,大多仅仅局限于物欲消费的满足,人沦落为物、享乐的附属物。主体性在物质消费、符号消费、追逐富足中悄然沦落,满足各种欲望的多重选择与精神家园逐步缺失并存,消费异化支配下的人势必缺少精神超越,批判意识无从谈起。故此,建构新型消费理念、消费价值观不仅是对消费异化的批判,更有助于人们回归自己的精神家园。消费社会的现实不可回避,批判消费异化,建构新的消费理念、价值观念则是国人不能绕过的思想历程。

第四,正确的舆论和媒体导向必不可少。消费主义以及消费异化的流行,一方面是西方消费主义思潮的涌人,另一方面,媒体的导向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后现代消费文化”与大众传媒结缘,不断推出各种感性“情调”、时尚,使消费异化具备了社会化特征。商家通过以现代信息技术为依托的大众传媒,无孔不人地进行“狂轰滥炸”式广告宣传,喋喋不休地(潜移默化地或公开地)引导人们、鼓励人们进行消费,“各种传媒铺天盖地地冲击和刺激大众的消费欲望,把大量虚假的物质需求强加于人。”图某些媒体不负责任的鼓噪与消费主义一起成为消费异化的得力“帮凶”,迎合享乐主义的价值观念,助长了消费异化之风,消解了健康的消费文化。充斥各种媒体的享乐主义、物质主义、购物的享乐等内容倾向,直接加剧了消费异化的势头。因此,建构健康向上的消费文化,媒体、宣传舆论的正面导向作用不可或缺。消费主义滥筋于美国,是社会经济发达的产物。这种观念、理念进人中国后,应当审慎考量之处为应看其是否符合中国国情。如同政治制度、经济模式、文化价值观念等不可以全盘移植西方国家的模式一样,对待起源西方的消费主义我们也应谨慎对待,冷静分析。对此,媒体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5

论文摘要:广告符号是建构消费主义文化的重要内容和方式,它不仅进行商品推销,也直接影响着消费者的行为,创造出虚假需求。广告的符号化,直接导致了消费异化,进而对消费文化和意识形态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对广告符号及其消费主义文化进行理性批判,是深刻认识消费社会的重要方面。

广告既是当代社会的经济现象,也是一种复杂的文化现象。“广告是一种社会行为模式,在消费品的销售中发挥着一定的作用;广告是一个产业,制造出来的文化产品叫做广告;广告是无所不在的符号系统,是无孔不人地赤裸裸地宣传消费文化。广告形塑着消费文化,而消费文化也丰富了广告的表现方式和符号价值。广告符号的泛滥,是导致虚假消费需求和消费异化的重要原因,也是消费主义文化盛行的重要表征。对于广告符号化所带来的消费主义文化危机,我们应保持理性的批判精神。

一、商品流动、广告符号与消费文化的形塑

就商品消费的本质而言,是其能够满足消费者的需要,而这种需要,是对商品使用价值的“消费”。但是,“历史是富足的历史,而不是(基本)需要的历史。在人类文明由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的演进过程中,商品满足消费者基本需要的使用价值作用不断弱化。“物品的生产和消费不是因为它们满足了某些‘固定’的需要,而是因为他们是‘头脑的需要’。满足我们的虚荣心。消费者之间的地位竞争以及对时尚的渴求,使商品在满足使用的同时,打下了深刻的文化烙印。凡勃伦“炫耀性消费”理论认为,人们为了进行社会地位竞赛,使消费品的效用在使用价值之外,“有了作为相对支付能力的证明和派生效用。消费品的这种间接的或者派生的用途,使消费行为有了荣誉性,从而使最能适应这个消费的竞赛目的的物品也有了荣誉性。消费者在购买消费品方面的荣誉竞赛,使物品所体现的社会意义不断强化,它在不同的消费者之间充当着社会身份区隔的作用。人们为了提高消费档次,对商品的时尚性非常重视。那些能够带来荣誉和地位的商品,可以大大超过其本身的使用价值,成为奢侈性消费追逐的对象。这些消费者对时尚的崇拜,带有宗教般的虔诚,这就使商品的符号意义进一步凸现。它不但体现社会地位,传播社会文化,商品的流动更具有文化互动作用。人与物品的关系在商业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正如马歇尔·萨赫利斯(MarshallSahlins)所言:“被生产的物体是现代社会的图腾,而消费群体就相当于传统社会的部落。消费者被商品关系重新建构为不同的社会群体,在商品符号的指向下,区隔为不同的消费阶层。

在这种情况下,商品的交换价值,由于商品流动而显得格外重要。而消费者价值观的变化,对于商品的价格产生决定性影响,时尚使商品具有非同寻常的符号价值。它通过对商品的编码,赋予商品特有的“社会生命”,使商品通过一系列的编码和解码,展现丰富而生动的社会意义。而在消费社会,消费者并非满足于功能性诉求,而是购物活动寻求自我表达的意境,鲍曼(ZqgmuntBauman)指出:“在消费社会中,消费本身就是目的,因此它是自我推进的。”

在现代社会,广告是商业活动的重要催化剂和商品符号传播的基本载体。广告以消费者熟悉的语言、语调和生活景象,传播和创造着生活方式。广告作为商品符号的制造者和撒播者,“通过一种同谋关系,一种与信息但更主要是与媒介自身及其编码规则相适应的存在,即时的勾结关系,透过每一个消费者而瞄准了所有其它消费者,又透过其它消费者瞄准了每一个消费者。……它参照的并非某些真实的物品,某个真实的世界或某个参照物,而让一个符号参照另外一个符号,一件物品参照另外一件物品,一个消费者参照另外一个消费者。在不断的“参照”过程中,广告成为形塑和传播商品符号的最为重要的媒介。

在广告符号的语境下,商品在“消费需求”的导向下被重新赋予“价值”。“将产品置于一种特殊的象征语境下,构成许多广告基础的基本技巧,这种特殊象征语境赋予自身没有意义的产品以意义。在广告符号作用下,商品的使用价值被符号价值所遮蔽,由于广告推销,商品发生了“意义转移”,广告的目的,“就是使消费品变成代表某种文化含义的符号象征,或是让消费者在消费品和某种文化意义之间取得某种习惯性联想,以至一见到某种在广告上出现过的产品,就联想到它所代表的文化意义。因此,广告成为商品推销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已从媒介流程中的商业插播形式转变成传播的基本方式,在公共空间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消费者对于商品的认识,大多来自广告媒介的传播,商品符号意义的获取,离开了广告,就很难得以进行。当代广告技术运用了最先进的科技手段,声、光、电等多种表现方式的综合,使广告成为人类技术消费的前卫领域。

二、符号消费、虚假需求与消费异化

在西方消费社会里,广告充当了买卖双方的中介,并营造着新的文化。“广告既是共同象征文化构筑的组成部分,又是共同象征文化的反映。在广告的象征语境下,消费者和商品进一步风格化。苏塔·杰哈里(SutJhally)认为:“资本主义“挖空”了产品的真实意义,与此同时,广告就把自己的意义灌注进去,填满那些空壳。通过广告,消费者得到的是通过符号编码的商品信息,并赋予了新的符号意义。“意义上的重组,使商品原有的‘自然’使用价值消失了,从而使商品变成了索绪尔意义上的记号,其意义可以任意地由它在能指的自我参考系统中的位置来确定。在广告社会里,商品的消费不断超越使用价值和消费,而主要表现为符号消费。

符号消费导致了现实世界的虚拟化,“记号与影像的激增消解了现实与想象世界之间的差别。消费者对商品的追求被罩上审美的光环,追求时尚、休闲、浪漫和狂欢,成为现代消费文化所鼓动的新内容。这些消费者热衷于符号的消费,对于商品的使用价值视而不见。广告商为迎合生产商的需求,将广告作为一种促销工具来控制消费者,使消费者购买一些本来不需要的东西。广告创造了虚假的需求,消费者在追求时尚的同时,却忘记了自己的真正的需求。在广告的虚假信号鼓动下,消费者对生活方式的理解发生了重大转变,消费直接成为了主要目的和任务。

在符号消费过程中,消费者对商品符号的标志性意义尤为看重。广告商和厂商为了迎合消费者的旺盛需求,以符号形象取代商品的功能说明,以此诱导消费者的购物欲望。在商品符号的逻辑演绎过程中,广告不断创造出虚假的社会需要,“符号价值的逻辑代表了资本主义通过强加一种与商品的大规模生产之需求相适应的文化秩序的最终胜利。商品符号被无止境地大量伪造,消费者陷于虚构的符号世界里,用金钱文化维持着无法满足的虚假需要。“快乐原则”与“现实原则”达成一致。哈维·弗格森指出,“这是一种及其有限的心里体制,它终将让位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精神‘系统’。愿望最终取代了欲望,并变成消费的动力。愿望是随心所欲,对现实需求无所顾忌,是彻底的消费主义。这种不受任何约束的愿望,使消费上的禁欲主义完全失去了意义。

当代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这种广告符号泛滥,导致消费的异化。弗罗姆用生动的语言描绘了消费社会的异化现象,“如果我有钱,即使我对艺术没有鉴赏力,我也可以得到一幅精美的绘画;即使我不懂音乐,我也可以买最好的留声机;我可以买下一座图书馆,尽管只是为了炫耀之用;我可以买学问,尽管除了作为附加的社会资产之外这学问别无它用。我甚至可以毁掉买来的绘画或书籍,因为除了金钱损失之外,我一无所失。只是有了钱我就有了权,得到我所喜欢的任何东西并随意处置它们。这是消费社会的典型异化图景,消费者为了消费而消费,商品失去本来的社会价值,成为金钱文化的依附品。这种异化的消费活动,是消费者意愿的表达,远远超过了欲望的层次。但是这种消费上的戏耍,并非真正的自由。由于广告符号的操纵,厂商与广告主之间常常达成共谋,控制着消费社会的消费模式。消费者的购买行为,成为一种“强制性的非理性的目的。”这种非理性,是消费异化的直接结果。消费并没有给人带来真正的幸福。如弗罗姆所感叹:“在异化的享乐形式中,我心中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消费社会,消费异化加剧了人的全面异化。卢卡奇(Lukacs,Gyorgy)把“物化”看成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普遍现象,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采取了物与物之间的歪曲关系。这种歪曲形式表现在资本主义的整个存在方式和生活方式之中。“物化”的后果是人们的工作越来越职业化,失去了对社会的宏观观察和判断,人们对物的追求代替了对生活和未来的思考,从而丧失了批判意识和评判能力。列斐伏尔(Lefebvre,Henri)在他的异化—日常生活评判理论中,把马克思的异化理论解释成一种在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异化而无所不在的理论。他认为,在二十世纪,技术客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渗透到日常生活中去,在日常生活中,基本的社会相互作用,是孤立的消费者和孤立的消费对象之间的相互作用,消费品在本质上是一些自我包含着其意义的信号。这样,日常生活的符号学领域就把消费者归结为反映、自动的反应,归结为消极性。正如那些把功能设置在其结构中的装置,没有为操作者提供选择那样,大众传播工具也被组织得扫除了听众的独立性和判断。

三、广告符号化与消费主义文化危机

广告符号的泛滥,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消费传统、道德伦理乃至社会制度,使消费话语从原初意义上对需要的满足演变为无法满足的消费神话。面对光怪陆离的广告,“那种建立在真伪基础之上的意义和诊释的传统逻辑遭到了彻底颠覆,而那种和物质财富生产一样被工业化了的言语的生产,也就是神话(或范例),找到了现世事件。然而,广告符号提供的是真伪不分的混沌逻辑,并直接推动了消费主义文化的发展。

第一,广告符号充斥了生活空间,歪曲了消费的目的。“既不让人去理解,也不让人去学习,而是让人去希望,在此意义上,它是一种预言性话语,它所说的并不代表先天的真相(物品使用价值的真相),由它表明的预言性符号所代表的现实,推动人们在日后加以证实。广告呈现给消费者几乎都是美好的一面,购买行为成为实现美好生活最重要的一环,对广告形象的期许使消费者陷于虚幻与梦想之中。消费由手段变成了人生目的,由需要变成迫切的日常行为,由理性控制变为非理性纵欲。在消费社会,商品围困了社会,在欲望的丛林中,消费主义文化正以妖魔化的姿态,随着经济全球化,在世界各地招摇过市。

第二,广告符号所取得的神奇地位,使购物失去本来意义,对消费主义文化的扩张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广告作为一种文化工业,创造了大众文化的需求,“我买故我在”,广告符号给购物以新的定义,在广告符号的渲染下,消费者的购物活动,逐步失去了物质意义,而演变为一种文化仪式或文化事件。消费主义文化成为控制消费生活,进而控制生产和社会文化的主流文化,主导着现代西方文化的发展方向。

第三,消费主义文化所倡导的消费至上的价值观,消解了人文精神。广告符号与商品符号在共谋的过程中,过多地强调时尚、虚荣和差异,导致了感性消费的虚假繁荣,使消费者在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之后,极大地提高了感性上的需求和欲望。在到处充满诱惑的广告符号漩涡中,消费者找不到正确的“上岸”途径,在迷宫般的商品诱惑中,消费者对周围的“事件”和生态环境置之不顾,像潜水员一样,深人到符号世界里。“他们扎进水里去潜泳,不再喜欢投射在结实皮肤上的阳光,虽然他们不得不继续忍受喇叭使人通过的噪声。然而广告符号提供的是一种肤浅、平面、单向、庸俗的消费文化,它在不遗余力地推销享乐主义、功利主义。以广告符号构筑的传播场域,形成强大的控制力,通过金钱文化,不断控制媒介、厂商和市场,进而影响政治、经济、文化,并以一种强势的权力话语制约消费者。广告成为消费社会的霸权主义者,它所导演的消费主义文化,使受众成为消费社会的俘虏,并遭受消费主义文化的霸权统治。它通过不断的煽情,给人感官刺激,然而不留下思想和启示,更谈不上哲理和沉思。

第四,消费主义文化所造成的最大危机是道德危机。广告符号的充斥,使高雅艺术媚俗化,在利益的驱使下,好莱坞电影可以与广告融为一体,充当着人体艺术的说客。在金钱的诱惑下,性、暴力成为广告宠爱的主题,以达到提高刺激效果的目的。劣质消费符号的滥用,使消费社会的性别歧视、性侵犯、暴力犯罪日益增多,侵袭着公平、正义和友爱的价值体系,使恶的因素不断增加,文化传统遭受巨大破坏,受众的价值判断发生扭曲,舆论导向产生畸变,歪曲的广告符号如“恶之花”,大肆向人类思想领域施放毒气。然而,广告所鼓动的身体消费和暴力运动,为法律之外的一个特殊场域,以巧妙的方式,得到了消费社会的同情甚至赞赏,被不断赋予消费主义文化内涵古而一些媒体在金钱诱惑下,丧失了社会良心,为低级、粗俗、色情和暴力提供多样化的传播途径。成为社会价值的误导器,垃圾文化的帮凶,社会风险的制造者,与其所承担的社会职责格格不人。公务员之家

第五,广告符号的泛滥,使消费的空间和时间被殖民化。在符号崇拜过程中,消费社会在建构着新的广告宗教。在消费社会里,“市场机能与消费取代了传统文化的功能。消费主义文化取得了主导地位。然而,“在意义的社会性生产与私人占有方式之间,有一种不健康的紧张矛盾”。同时,“价值的运动侵袭了人类需要的物质和符号两个过程,破坏了上层建筑与基础相分离的观念”。符号生产、消费与社会机制不可调和的矛盾,加深了消费主义文化危机。这种新的文化脱节,表现为消费主义摧毁了传统的道德伦理,而在消费符号化过程中,广告“缺乏作为聚合社会力量的道德因素。”势必导致消费社会的“历史性文化危机。”这种消费主义文化,在广告符号的强势语境下,“将作为关系到社会存亡的最重大分歧长期存在下去。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6

我国城镇居民文化消费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数据表明,我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自1979年的387元增长到了2009年的17175元,整体上提高了44.4倍,年均增长比为14.32%。[5]随着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国居民消费演变先后经历了由“粗放型消费”阶段向“集约型消费”阶段迈进,最后进入更加注重消费质量的“舒展型消费”阶段。文化消费占人均消费支出比重越来越大,我国文化消费整体呈现出快速发展趋势。数据显示,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居民经济收入的不断提高,城镇居民文化生活日益丰富,文化消费水平也在不断提高,特别是近年来城镇变化居民用于文化娱乐支出、文化耐用消费品支出、教育费用支出、书报杂志支出及游园、看电影等在公共娱乐场所的消费支出尤为明显。根据《中国文化消费需求景气评价报告(2011)》的分析测算表明,在“十五”至“十一五”的近十年时间内,我国文化消费总量和城乡人均文化消费都有了明显的提高。全国城镇人均文化消费已从2000年的264.07元增长至2009年的826.88元,文化消费年均增长指数达到113.52;全国乡村人均文化消费也从2000年的186.72元增长至2009年的340.56元,文化消费年均增长指数达到106.91。[6]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未来我国城镇居民文化消费将会实现质的飞跃与突破。尽管我国人均文化消费城乡比全都呈现出增长态势,但我国区域经济发展不均衡导致的区域文化消费极不均衡现象十分严重,城乡之间的文化消费需求差距也越来越大,同期全国城镇人均文化消费增长远远高于乡村人均文化消费增长。有数据表明,自2000—2009年近十年的时间内,全国人均文化消费城乡比从1.41扩大至2.43,文化消费需求的城乡差距扩大了71.68%。尤其值得注意的一个问题是,我国中部和西部文化消费需求的城乡差距扩大态势十分严重。有关数据表明,我国西部整体人均文化消费城乡比扩大到了82.14%,而中部整体人均文化消费城乡比也扩大到了76.90%。[6]其次,与发达国家文化消费情况进行比较可以发现,我国城镇居民文化消费仍然存在文化消费规模偏低、文化消费总量不足、文化消费结构有欠优化等问题。据2008年中国文化产业发展报告显示,2006年我国居民教育文化娱乐服务消费总量约为9370亿元,其中用于娱乐性、享受性和消遣性的精神文化消费总量仅为4685亿元左右,而用于发展性和智能性的教育支出占到文化消费总量的一半以上。[7]由此可见,我国城镇居民用于文化娱乐消费方面的支出比重明显偏低,文化消费结构有待优化,居民文化消费市场需求仍然不足,文化市场发达程度不高。

制约我国城镇居民文化消费发展的原因分析

制约我国城镇居民文化消费发展水平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从根本上来说,当前我国经济体制改革仍处于攻坚阶段,社会保障和福利制度不完善,尤其是居民预期收入的不确定性,严重影响到居民文化消费的积极性。其次,我国原有的文化管理体制导致文化产业发展相对滞后,文化产业结构性矛盾和供求矛盾制约着文化消费的发展水平。许多文化古迹、革命遗址、旅游胜地和民间传说等文化含量十分丰富的人文资源的开发利用率并不高。地方性的文化馆、公共图书馆、少年宫等公益性文化设施建设步伐太慢,不能满足公众的需求;特别是经济基础薄弱的山区,文化设施更加简陋;不同文化系统、产业的程度和规模有明显的差距。此外,由于创新性不足,当前我国文化产品本身与文化市场需求之间没有真正接轨,文化消费品的数量与质量与消费者之间的消费需求以及消费期待之间存在脱节,能供城镇居民消费的中高档文化产品相对较少,文化产品价格的虚高和文化市场的不规范使文化消费市场无法真正满足消费需求。同时,由于我国区域经济发展极不均衡,各地在文化产业发展方面也各不相同,各地所能提供的文化产品也各不相同,从而导致不同地区的文化消费也极不均衡。除北京、上海、广州等经济发达地区以外,我国广大地区的音乐会、文艺演出、各种博物、科技展览、文化讲座等等,不仅数量上较少,而且在档次上也偏低。最后,相对于经济发达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我国城镇居民欠缺文化消费传统,居民文化消费观念相对滞后,文化消费欲望不强。我国城镇居民宁愿将较多的财富用于交通通讯和居住方面的消费,而在文化娱乐方面的消费比重相对较少。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7

此次金融危机的直接诱因是美国2008年8月爆发的“次贷危机”。美国人购物尤其是购买住房等高档商品,大多采用抵押贷款方式分期付款。事实上,美国借贷消费文化的产生与发展已有近百年历史,借贷消费也曾经受到清教伦理的谴责,经受过社会文化的挑战。但上世纪30年代以后,这一消费方式逐渐为社会所普遍接受,而且在人们心中扎下了根。久而久之,美国人崇尚超前消费,中产阶级生活方式蔚然成风。他们手握信用卡尽情购物、疯狂消费,却似乎忘记了“欠债还钱”这个道理。随着房产泡沫的破裂,美国房产价值逐渐蒸发,现在有近1/6的美国房主背负的房贷要高于其房屋本身的价值,这也增加了拖欠偿还按揭贷款的可能性,从而为次贷危机乃至金融危机的爆发埋下了祸根。

2、金融危机对我们的冲击

曾经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一位中国老太太,含辛茹苦地过了大半辈子,终于在临终前攒够了买房子的钱,搬进去只住了一天,就死了。而一位美国老太太,在年轻的时候通过贷款买了一套房子,一辈子住得舒舒服服,在她临终的前一天,终于把贷款还清了。这个故事在中国刚刚出现商品房的时候,为推动中国的房地产还有金融业的发展确实起到了不少的刺激作用。时至今日,贷款买房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中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一次性付款购买商品房对多数中国人来说还难以做到。而随着金融危机进入中国并在中国蔓延,一些我们不愿意看到的负面报道也在不断出现:许多企业倒闭,特别是一些外贸企业;企业掀起裁员潮;工作越来越难找,即便对今年大学毕业生乃至研究生来说情况也不容乐观,据媒体最新报道,截止今年7月日,经多方努力,高校毕业生就业率达68%;在许多行业,加薪开始变得遥不可及;随着需求减少,商品价格正在不断下降,从而导致企业生产的热情也在不断降低。总理今年1月28日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表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也造成较大冲击,主要表现在:外部需求明显收缩,部分行业产能过剩,企业生产经营困难,城镇失业人员增多,经济增长下行的压力明显加大。据媒体上报道,仅广东一个省,在2008年10月份就垮掉了8万多家企业,大多是加工制造业,高消耗高污染低附加值型企业;另一个事件恐怕就是武钢前期出台的裁员减薪计划了。国有企业率先扛起了裁员减薪的大旗,对整个市场的影响恐怕更多的是会造成人们心理上的恐慌。

3、减少与防范金融危机的思考

如果那位“美国老太太”有“中国老太太”一半勤俭持家的态度,贷款消费悠着点,量力而行,美国的金融危机或许就不会爆发了;而如果那位“中国老太太”有“美国老太太”一半提前消费的理念,存一点消费一点,量入而出,生产的东西自己也可以享受一部分,内需也就强起来了,我们抵御金融危机的能力或许就更强了。金融危机所造成的危害和影响依然在持续,这也为置身其中的我们带来许多启示与思考,为减少金融危机的危害并更好地予以防范与抵御,笔者建议:

量入为出,适度消费

作为国人长期传承的一种消费文化,我们应该深刻的认识到,消费支出应该与自己的收入相适应,自己的收入既包括当前的收入水平,也包括对未来收入的预期,也就是要考虑收入能力。因为,信贷消费与人们对未来收入的预期有直接的关系。另一方面,在自己经济承受能力之内,应该提倡积极、合理的消费而不能抑制消费,否则,一方面,会影响个人生活质量,另一方面,也不利于社会生产的发展,特别是,当前我们国家已经形成买方市场,应该充分发挥消费对生产的带动作用,从而促进生产与消费的良性健康发展。

避免盲从,理性消费

盲目从众是消费中常见的一种消费心理现象,也是对普通消费者影响最大的一种消费心理现象。因为,人们的消费行为始终受到消费心理的影响,如从众心理、攀比心理等,并且这些心理往往相互联系,共同影响人们的消费。所以,在消费中我们要尽量避免一些不健康的消费心理的影响,要注意保持冷静,避免心血来潮,避免事后发现这种消费选择并不适合自己的需要而后悔不已,坚持从个人实际需要出发,理性消费。

保护环境,绿色消费

绿色消费就是指以保护消费者健康和节约资源为主旨,符合人的健康和环境保护标准的各种消费行为的总称,核心是可持续性消费。因为,随着经济的发展,带来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和资源的严重短缺,我们国家提出了实施“可持续发展”和“科学发展观”,所以,应该从自身出发,保持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坚持绿色消费。

勤俭节约、艰苦奋斗

古人云:“先天人之忧而忧,后天人之乐而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些名句,作为中华美德的一部分,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国人的思想与消费观。虽然由于改革开放,我们向世界敞开了怀抱,国外的一些思想与消费观不断冲击着国人,并在国人心中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但作为主流思想,代代相传的美好品质,并不会因时间流失而改变,相反在与各种思潮的较量中展示了强大的生命力,并在此次的金融危机中凸显优势,值得我们继承并发扬。

【参考文献】

[1]巴曙松等《金融海啸中的那些人与事》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1.

[2]孙飞赵文锴《金融风暴启示录》新世界出版社2008.12.

[3]《第一财经日报》著《拯救全球金融》中信出版社2009.1.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8

【关键词】电视广告;消费文化;精神文明

TVOntheconsumerlevel,theimpactofculturalmaterial

LiFanMaZhiyuan

【Abstract】Televisionadvertisingisnotonlyamaterialproduct,isalsoakindofspiritualproducts,itdirectlyinvolvedintheprocessofproductionandcirculationtoachievethepurposeofsocialproduction,sothatmoreadvancedmaterial;Atthesametimetobuildspiritualcivilizationofsociety,thenoblesentimentsofthemold,thecarryforwardofTheSoundofMusic,aswithothermediatoshouldertheresponsibilityoftheduty-bound.

【Keywords】TVads;consumerculture;spiritual在全球一体化信息时代的今天,信息业被称之为新兴崛起的“第四产业”。人们的社会观念、思维方式、生产模式和消费习惯也随之不断变革与创新。广告作为商品社会至为重要的信息承载点,可谓是缔造当代社会生活的不可或缺的要素。企业运用广告推广宣传各种生活与服务信息,藉此营造消费环境、改善消费条件、丰富人民的消费生活。消费者则通过广告来接收各种商品、服务信息,结合自身的需求特点做出购买决策,在改善生活消费水平的同时,亦可减少消费的盲目性,提高消费质量。

电视广告既向社会和民众提供大量的商品信息、品牌信息,展示企业形象,又提供科技、就业、医疗等大量关系民众生活的劳务信息。人们从电视传播的各种商品广告、品牌广告中,经过对同类商品的比较或对某种商品、某种品牌的权衡,选定自己购买的商品。可见,电视广告对人们的现代消费具有一定程度的导向作用。

虽然我国电视广告的历史很短,但由于它所依赖的电视媒体是目前最有影响力、最具优势的媒体之一,所以电视广告在对消费者消费文化方面的影响却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消费文化就是人类所创造的各类消费相关因素的综合。简单的说,消费文化包括三个基本层面:消费观念、消费品和消费方式。这三个层面相辅相成、相互影响,共同构成了消费文化的内涵。电视广告也在全方位影响并促使着消费文化的改变。不管人们是否有时间或者是否愿意,电视广告都在使受众感知、阅读,使得人们自觉或不自觉地在不同程度上接受着广告所产生的心理渗透和影响。

电视广告对消费文化物质层面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对消费品的影响上,广告带给消费者的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消费导向作用,它为人们提供丰富的商品信息,介绍各类商品的质量和特点,甚至提供广告内容所涉及的劳务服务,促使人们购买到自己所需要的商品或劳务,丰富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另一方面,一部分电视广告内容上的失真和夸张,造成了消费品广告信息与实际情况的不对称,不仅导致了虚假信息的传播,干扰了消费者的实际判断,也不利于正确、科学消费观的形成,最终损害了广大消费者的切身利益。论文毕业论文

1塑造消费品品牌品牌的竞争力已不容忽视。在日益多变的市场条件下,品牌已经成为赢得顾客忠诚和企业求得长期生存与成长的关键。越来越多的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领悟到品牌的价值。品牌是可以增值的,是能够为企业发展带来生命力的,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出于对品牌的认同选择具体的消费品,从品牌的角度判断优劣。品牌作为一种关系,是基于企业和消费者之间相互信任的前提条件下而建立起来的,所以,品牌管理的策略应该是感性的。与消费者培养和塑造一个感性的、富有个性色彩的品牌关系有这样几个要点:首先要让消费者获得足够的信息能够充分地了解品牌,也就是说要有知名度;其次,要获得消费者对品牌的尊重,赢得消费者的信任;最后,由信任而建立对品牌的忠诚。由此不难看出,每则广告都是对企业品牌形象长期投资的一部分。①如果说品牌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那么电视广告则是塑造品牌的一个重要途径和手段,表现在品牌创立之初,很多成功的消费品品牌都是通过一则电视广告而家喻户晓。例如乐百氏纯净水,27层净化,这是当代中国广告里经典理性诉求的广告之一,鲜明的诉求点令人印象深刻。虽然“27层净化”并不是一个独特的概念,也并非其他品牌的饮用水就一定达不到27层净化的标准,但乐百氏却是第一个提出来的,并把这个概念发挥到极致,形成了品牌概念独享。广告大师大卫奥格威在其《一个广告人的自白》中系统而简要的阐述了关于品牌形象的观点,他认为致力于在广告中明确突出性格品牌形象的厂商会在市场上扩大占有率和利润。随着媒体环境日趋复杂,广告效益大幅度降低,发展新品牌变得不易,维护和发展己有的品牌变得日益重要。再例如宝洁这样具有百年历史的国外品牌,在不断的推出新产品的同时,非常注重本土化电视广告的制作。请周迅、梁朝伟等明星制作一系列常规电视广告,并与中国健康教育协会合作开展“天天洗头运动”,通过电视广告的形式进行推广。可见一个品牌创立后,仍需要电视广告的支持与维护。

2商品信息的虚假或不对称尽管大多数电视广告都致力于传递商品的有效信息,在合理的范围内增加关于产品的说服力,但仍存在部分电视广告弄虚作假,夸张失实,造成了严重的信息不对称。据国家工商总局公布的2004年第二季度全国卫星电视广告监测情况显示,全国除西藏以外的30个省级卫星电视频道中,共检查保健食品、医疗服务、药品广告6565条次,发现违法或者涉嫌违法广告1005条次。在这些打着“专家”旗号的医药广告中,“患者”现身说法,“专家”有求必应,电视广告名为沟通,实则不沟通。这种有利于广告主而可能不利于消费者的宣传方式,是一种以经济利益为动力而缺乏真实的宣传。电视直销广告近年来也呈现出产品信息严重不符实的现象,尤其是减肥、美容产品的广告,夸张的解说词和极富煽动力的表现形式,误导了许多消费者,严重者甚至付出了健康的巨大代价。之前被曝光的“锅王胡师傅”,在电视广告中品质一流,表现出色,得到了一致的称赞和推荐,实际使用中却根本达不到广告中所说的无油烟效果。这些严重缺乏电视广告诚信的问题,暴露出我国电视广告的隐忧。尤其是一些质量存在严重问题的商品,不但利用虚假的电视广告掩盖商品缺陷,还虚构出许多根本不存在的效果和有利之处,诱骗消费者上当。这些事实告诫和警示我们,必须高度关注和重视电视广告的传播导向作用,从电视广告的制作、播出这些源头制止这样类似的广告与消费者见面。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9

[关键词]当代文化文化消费当代设计艺术

一、文化的美学特质

在中国古代,“文化”一词有观念性和教化性之意,在西方,“文化”一词产生于拉丁语,原意是对土地的耕种。中西方的解释虽有所区别,但它们都把“文化”分作物质形态和精神形态两种财富。就精神形态而言,文化可分为文字性文化(文学)和视觉性的文化(艺术)。由此可见,“文化”是在人类生产劳动的实践中产生的,“文化”本身就包含着艺术,艺术自然而然孕育着“美”(即艺术的审美性)。

自从人类制造工具、发展生产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形态的创造和完善的追求。从旧石器时代的石刀、石斧等打制石器来看,其功能与形式之间有明确的关系。到新石器时代,石器采用磨制工艺,精巧细致,但仍以功能为主(如鬲、鼎、盆、盘、壶等,有的壶还增加了盖、提梁、钮等细节)。这一时期的日常工具的功能设计比较合理,造型也较完整,从中体现了设计艺术注重功能性的理念。所以有些工具一直延续至今。马克思在研究动物的活动和人的有目的的劳动之间的区别时,得出美学的重要结论:“人也是按美的规律来制造”。而到奴隶社会,社会上层的统治阶级使用的工具在满足产品使用功能的同时,增加了许多图腾和装饰纹样,表现了人类对审美的追求。因此,“文化”在人类的生产劳动中产生就具有美学的特质。作为美的艺术形式,以最初的满足功能到功能与审美并重的设计艺术就与文化有着必然的联系。

二、当代文化消费观下设计艺术的转向

1.转向物质形态的消费文化

20世纪60年代,西方社会便进入后工业社会即后现代时期,文化发生了转向——由形象代替语言,这成为文化转型的标志。由于现代人对于由文字组成的经典文学名著阅兴趣的减弱;对陶器、青铜器、雕塑等人类古老艺术形式的身体直接感受力日趋下降;对传统的一些艺术形式的欣赏耐力的丧失等情况的存在,人们再如同阅读小说那样吃力的阅读青铜器时,审美趣味就发生了变异,因而各种文化形态均被简缩为视觉文化或影像文化。“形象就是商品”说明视觉文化逐渐与市场社会相联系。有人说,现代社会中只有儿童和真正的艺术家仍具有强烈的身体直接感觉,而大多数人的身体直接感觉已简化为简单的占有感。在经济冲击下的现代社会生活中,在经济搭桥、文化唱戏社会趋势下,文化成为产业,艺术成为消费品。“设计”是一个工业概念,设计在西方在15世纪以来一直被使用。从根本上说,工业设计和设计师是随着欧美的工业革命及社会的需要出现的。随工业产品的机械化批量生产,产品生产的分工不断细化,使工业设计者、制造者和销售者之间相分离,设计师开始成为工业生产和消费之间的调节人,从而在设计活动中有了“市场”的概念。设计的物质形态范畴表现为:设计的一切活动都是为“市场”而存在,设计的产品来充分满足“消费文化”的物质需求。

2.转向精神形态的艺术化倾向

从美学观点来看,真正的文化中的美主要存在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存在于设计制作器物时思想情感的感性直观性的表达,另一方面存在于以语言、文本为主体的文学和以线条、色彩、节奏、韵律为主体的艺术之中。由于物质形态文化向“视觉文化”转变,如广告、电影等大量的电子媒体和机械复制手段的视觉形象表现出对文字的压制——既艺术对文学的压制,已经成为可视物和惯常的文化现象。

文字性文化、视觉性文化的一个重要的差别在于:文字是叙述性的,其意义的呈现需要一个领悟的阅读过程,文字的形象性和美感因素在意义理解之中,比起视觉性文化来显得次要一些。而视觉文化则是结构性和空间化的,其意义的呈现是通过色彩、线条、形式和结构的空间组织来完成,传达信息和美感是瞬间的。产品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知觉结构作用于人们的视觉世界,当这种知觉形式和结构具有某种和谐、秩序之时,他们也具有了审美形式的特征,并与设计产品的功能因素、技术因素和美感因素一起,展示其审美文化的特征。以广告为例,广告是工业产品和消费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生产者和消费者沟通的重要环节,在“市场”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广告由最初的“广而告之”的实施告之作用,到成为商业广告整合策划的一部分;广告由传统的依靠电视、广播、报纸和杂志四大宣传途径之上又增加了网络、媒体等视觉手段,构成以视象、听觉、文字、意念为一体的视觉形象,文字少了,独白少了,从而代表精神文化的艺术转变的视觉形象在设计艺术的实践中完成了。

3.审美具有了生活化的倾向

费瑟斯在谈及后现代文化的历史中论述了这样一个事实:随着后现代艺术的到来,艺术和生活之间的界限被消解了、高雅文化和大众文化之间的层次差异消弭、后现代主义艺术通过对传统艺术观念的否定最终否定了艺术自身。艺术形态和美感结构不再是一种远离生活和对抗生活的神圣精神世界,在视觉设计中表现得尤为突出。也就是说艺术已经不再是高雅的、纯粹的、审美化的文化活动,越来越接近生活化、大众化——即已经进入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的时代了。

随着工业生产技术的发展和机械化生产形式的大量出现,艺术改变了他的生产形式,手工业制造逐渐瓦解。手工艺运动并不能阻挡时代前进的车轮,传统艺术的崇高地位逐渐被颠覆,一些公认的“美”的“无价”的传世之作都可以进行机械复制,能够使其具有“美”的特征,使无价变有价,成为商品。在这一时期,艺术的美学理念向工业技术的退却和妥协,反映了设计艺术和美的标准与现实生活的物质化形式的界限逐渐消失,正如杰姆逊在《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中所说:“美感的产生已经完全被吸纳在商品生产的总体过程之中”。设计艺术作为一种创造性的行为,是一种将艺术的审美性完全建立在时间之上的行为,是一种将至美因素融入到物质形态产品来满足现实生活世界中的大众需要的行为。例如,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英国兴起的“波普艺术”把以往那种体现反抗世俗化生活的现代艺术转变成了一种拥抱生活的艺术,追求用日常生活中最为通俗的形式、色彩结构,形成一种大众化、市民化的风格,充当了艺术生活化和生活艺术化的文化英雄。与此同时,它也把表现创造性风格的设计艺术转变成满足世俗化需要的生活化艺术。从艺术的生活化和生活的艺术化角度来看,它的文化英雄角色无疑具有值得肯定的一面,它把一种新的美学活力注入应用到时尚领域和设计领域。

三、当代文化消费观下设计艺术的发展趋势

1.在发掘、掌握、运用好本土的传统民族化元素的基础上不断创新

艺术家和设计师的创作灵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本身文化和艺术的修养,艺术家的文化艺术修养与所在国家的民族社会文化有极大的关系。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就设计而言,传统艺术是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重要的审美形式,设计的对象和主体正是人民大众,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对传统艺术形式的保护和创新、挖掘和提炼是做好设计一个重要的途径。例如,中国传统文化不是一个虚空的概念,而是具体的存在于物化了的艺术形式之中,象国画、戏曲中的黑白、虚实,象已渗入血脉中的的对中国红的喜爱,象对祥云、龙的图腾的认可等等。因此传承民族的传统艺术是丰富我们视觉艺术语言的重要且有效的途径,是我们寻找和发现新的视觉语言、创造新的视觉文化的源头。

文化资源是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土壤,要及时保护我们的文化财富,并对其挖掘、转化、提升,同时还要具有国际眼光。以三国文化为例:1991年初,日本学研出版社推出了《三国志》上下两册,以图片解释历史,仅一个半月内就销售了40万部。在漫画方面,横山光辉所绘的《三国志》,连续畅销3年,其总销售量竟达到3000万册。日本还运用现代传媒,生产各种有关三国的电子产品。如电动玩具方面,《三国志I》、《三国志II》在日、美两国就销售了76万组。它提醒我们必须要充分发掘掌握运用好我们文化财富的了。苹果公司的创始人说过,设计是人类创新最基本的灵魂,中国的设计界欠缺什么?缺少像日本的宫崎骏这样既有创新精神又有民族责任感的世界级大师。日韩创意产业的成功给我们的启发是既要模仿,又要超越,要在创作中融入本民族的文化元素,这些均源于自信,自信是根。

2.及时沟通与加强对外文化交流,借鉴、运用好世界性的设计元素

全球化不等于全球的同化,而是更多的沟通和交流。中国需要世界各国的文化,世界也需要中国和其他各国的市场,沟通是互通有无,是双向的,但在向西方学习过程中要注意不要迷失自我,要始终在立足本民族文化基础上吸收和借鉴。

欧美电影海报设计的商业娱乐性很强,注意吸引人的眼球。欧美电影海报像是野兽派画家与后现代艺术的结合,用最纯粹、原始的色彩,最夸张、荒诞的意象拼贴出一件件冲击你视觉的艺术作品。如:用简单却难忘的图形元素设计表现面孔与人像的电影《艺妓回忆录》的海报;用暗色调及简洁图形——黑暗中的眼睛和脸直击心灵,引起观众的震颤的电影《惊声尖叫3》的海报;用灵动的色彩元素表现自然的美景的电影《海上钢琴师》、《碧海蓝天》的海报等。近年来中国的电影海报在借鉴国外作品同时又提炼本国传统设计的元素,再加上特色的创意,出现了一批好作品,如《霸王别姬》、《大红灯笼高高挂》、《我的父亲、母亲》等电影海报,是既有典型中国化设计元素又有世界性设计语言并把二者结合得很到位的经典性作品。公务员之家

四、结语

在全球化时代背景下,如何在吸收西方现代优秀设计成果,继承和发扬中国的设计传统,有效地调动和利用本土文化资源的基础上,创建出中国的当代设计艺术体系呢?要用大爱去做最好的设计,设计是为全人类的终极关怀而做的。设计要在通往美的道路上的不断创造,未来艺术设计应既具有民族特色又具有国际化语言特征,应该寻求合而不同,独联融创、共存悠存。

参考文献:

[1](英)迈克·费瑟斯通刘精明:消费文化与后现代艺术[M].北京:译林出版社,2005

[2]钱凤根:现代西方设计概论[M].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3]托马斯·芝勒:走向科学的美学[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5

消费文化论文范文篇10

[关键词]镜像;广告;消费文化;广告机器神效应

早在1926年,我国著名报学史专家戈公振先生在研究中国报学史的过程中,提出了“广告为商业发展之史乘,亦即文化进步之记录”⑵,一语道出了广告的商业本质和文化负载功能。诺曼·道格拉斯则说:“从广告可以看出一个国家的理想。”⑶广告在现代社会中就像一面大镜子,其中呈现出现实的镜像,我们不妨称之为“广告镜像功能”。

近两年来,笔者对中国近十多年来的报纸广告作了一番研究⑷。在研究刚开始的时候,广告这面特别的“大镜子”中的“镜像”是凌乱和琐碎的,随着研究的进展,那些凌乱和琐碎的“镜像”慢慢交织出一幅幅生动鲜活的图景,将中国社会文

化近15年来的变化奇迹般地重现于我的眼前。

一、“镜像”中社会消费文化的变迁

广告是通过文字符号和视觉符号⑸来传播信息的,其“镜像功能”也必然通过文字符号和视觉符号来实现。“广告镜像功能”集中表现在广告中的人物形象以及其他一些典型事物/现象(包括文字符号和视觉符号)。

大约在1988——1991年间,广告作品显示中国社会消费文化受到日本文化的有力冲击。稍后,广告显示欧美文化——尤其是美国文化——从着装习惯、休闲方式、生活方式、审美情趣等多方面对中国人产生影响,时间大约是在1989——1992年之间。之后,中国文化和外来的欧美文化、日本文化等异文化在广告中出现共生局面,似乎可以说明中国文化正逐渐吸收各方面的影响,时间大约是1993——1997年之间。这一过程仍在继续。从1994年开始,广告显示港台的影视文化对中国大陆的影响形成一定的规模,明星现象一度普遍,时间大约是1994—1996年。在1997年,广告中显示中国人似乎开始对多文化、多价值观念的格局开始了重新判断和审视。而到了21世纪末,广告更加像一个万花筒,映射出中国社会文化的多样性。(参见表一)

表一:中国报纸广告(1987-2001)中的人物形象和典型事务/形象⑹

时间广告中的女性着装与形象广告中的男性着装与形象广告中的家庭结构广告中的其他典型事物/现象简单分析

1987年轻女士穿着高跟鞋、留披肩长发,穿着还较为保守,下身是长裤;年轻女郎穿着礼服,同样显示了西方的着装风格。年轻男士西装革履、系着领带。个人计算机、博士伦隐形眼镜、阿凡提、排队买音响西方文化的影响流露出明显的痕迹。

1988穿和服、打着伞的日本女郎。系着领带的男士;穿着牛仔裤的男青年。幸福摩托、铁臂阿童木等。西方的着装习惯和生活态度。西方文明对中国文明的渗透的复杂性在广告中表现出来。

1989西方年轻女性:女郎穿宽松的束腰装,下身是宽松的长裤;女郎长发曲卷,身上的衣着低胸、露臂,较开放随意。可乐、香水、洗发水、电视机、电冰箱、女郎手持麦克风,唱卡拉OK,广告语“一旦拥有,别无所求”。西方消费文化对中国社会的渗透已经非常明显。

1990女士穿晚礼服,裙子的下摆刚刚高于膝盖。男士西装革履一个母亲和一个孩子的组合。高脚玻璃杯、毛发再生精、第十一届亚运会。独生子女现象已经在广告中有模糊表现。

1991西方女郎东方人穿西服。父母加两个子女;大团圆的东方家庭。大耳环、卡拉OK

1992大量办公室中白领女性现象;女青年的上衣宽松随意、下身穿高过膝盖的休闲短裤,显示了较为开放的特征。一对西方青年男女身着网球服,女青年腋下还夹着一只网球拍。大团圆的中国家庭。卡拉OK、卡通形象、SONY的WALKMAN、Intel486。

1993办公室白领;轻松生活的单身贵族;穿着超短裙的清纯可爱的酒井法子。服装休闲的男士父母加一个孩子;大团圆的中国家庭;一对青年男女加一只宠物狗。卡拉OK、宠物、日本卡通、黄金首饰、汽车。西方消费文化进一步渗透,观念进一步开放,审美观念出现微妙的多元化态势。

1994表现女性的美方面比以前更大胆;健康、丰满、乐观的女性形象;穿着自然随便的女青年形象;身穿长至脚踝的长裙的周慧敏。周润发等父母加一个孩子学习机、周润发、周慧敏等影视明星。在这一年的广告中,从广告中历年裙子长度以及女性上装的变化来看,女性着装风格多样化的时代似乎已经到来。父母加一个孩子的中国城市家庭结构成为主流。

1995女性着轻松的T恤、长裙等。从女性着装上看,流行的风格已经显示出多样化,着装更追求自身的感觉。影视明星张智霖和成龙等。父母加一个孩子的中国城市家庭结构。卡通人物、影视明星父母加一个孩子的城市家庭结构已经成为当时中国人心中的现代家庭观念。影视流行文化的影响日益加剧。

1996女性形象和1994、1995年的女性形象有所不同,开始突破温柔女性美的模式,也打破了微笑模式,表现女性纤瘦、忧郁、冷漠等多种美感。穿着低胸短袖的紧身衣,胸部丰满的性感女性形象同时并存。影视明星刘德华等父母加一个孩子的城市家庭结构。VCD、足球、影视明星刘德华、影视明星巩俐。社会对女性美的判断标准出现异化,人们日益强调对自我性格、自我存在。影视流行文化的影响愈演愈烈。

1997女明星、白领女性、丰满的性感女郎和非常生活化、穿着轻松自然的女性形象同时并存。影星形象仍然走俏。手机、Intelsymbol59/f“Webdings”\s10.5Ⅱ出现明显的多元化态势,显示了一种从明星到自我的回归迹象。

1998多样化的服饰。休闲装与正装并存。父母加一个孩子的城市家庭结构。笔记本电脑、电影《泰坦尼克》等。

1999文胸、吊带裙、中式小袄、旗袍、白领正装等多种风格并存。发型也是多种多样。网络、电子商务网络加剧了中国社会消费文化的多元化趋势。

2000年轻女性的着装更加多样化。年轻男性服装更加新潮。网络、电子商务

2001多种形象、多种风格并存。以正装和休闲服为两大主流。具有“韩流”特征的服饰、发型等多种价值观、多种消费文化出现明星的细分化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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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广告“镜像功能”日益呈现出明显的形象化特征以及原因

通过广告,我们可以看到现实在广告作品中得到多层面的反映,突出表现在人物衣着打扮、娱乐方式、生活方式、审美情趣、家庭的结构等许多方面变化。研究发现,广告的“镜像功能”日益呈现出明显的形象化特征。

广告“镜像功能”的形象化过程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1987年之前。

让我们再简单回顾一下历史。众所周知,中国在70年代末开始改革开放。80年代初,日本、欧美一些著名企业的产品开始进入中国。然而,笔者通过对1979年到1987年的报纸广告的考察发现,这一时期的报纸广告在视觉表现方面有几个主要特点:1.量少;2.主要表现产品;3.广告人物少;4.制作简单,大多用手工绘制。其中广告人物少是一个主要特点。这一时期的报纸广告也没有反映出外国文化对中国社会消费文化有明显规模性的影响。

第二阶段:1987年—1995年。

通过对广告作品中人物的分析,笔者发现,自1987年后,报纸广告使用广告人物日益成为较普遍的现象,形象化内容也增加到一定的程度。随着经济的发展,从广告作品来看,中国社会消费文化受到外文化的影响也在广告中较明显的通过形象化因素反映出来。

在相关的研究中⑺,笔者发现,在1988—1994年之间,中国报纸广告创作思想从广告构成要素方面看,用文字内容独立地直接陈述产品或服务信息一直占主流地位。从1990年开始,文字内容和视觉内容并重、互补传递广告信息的创作思想一直保持上升趋势。1994年是一个转折点。到了1995年,这种报纸广告创作思想替代了以文字单独传达广告信息的创作思想占据了明显的主流地位,并仍呈上升趋势。

第三阶段:1995年—1997年

在相关的研究中⑻,笔者发现,从1995年开始,文字内容和视觉内容并重、互补传递广告信息的创作思想占据主流地位。文字内容和视觉内容并重、互补传递广告信息的广告,从1995年占总量的55%左右上升至1997年占总量的66%。1995年—1997年,视觉内容在广告文本中占较大比重的广告,占报纸广告总量的比例维持在6%—7%之间(此前,这个比例在大多数年份不超过2%)。现实社会中的种种消费文化现象越来越多地通过广告中的视觉化内容,形象化地呈现出来。

第四阶段:1997年至今

在这个阶段,中国报纸广告使用视觉符号已经相当普遍。文字内容和视觉内容并重、互补传递广告信息的广告占报纸广告总量的比例大致稳定。视觉内容在广告文本中占较大比重的广告,占报纸广告总量的比例则从7%继续大幅度上升。广告的“镜像功能”的形象化特征已经相当明显。

那么,广告“镜像功能”为何会日益呈现形象化特征,而不是一蹴而就呢?这种变化的内在动力又是什么呢?

1.广告的“镜像功能”的形象化加剧最初的原因可能是:营销和广告逐渐从“产品”转向作为“消费者”的“人”。而这个变化的出现,很重要的原因是外来产品的进入和外国产品开辟中国市场的策略的变化。有一种可能的解释是:外国企业开辟。中国市场的过程中采取了阶段性策略。在第一个阶段,主要是产品和资本的输入;在第二阶段,借助意识形态、文化的影响来推动市场的开辟由于产品和资本的不断输入,产品不断丰富,中国消费的物质基础发生变化,在此基础之上,意识形态和文化等上层建筑的改变有了物质条件,改变成为可能。而外国产品为了进一步开拓中国市场,以及中国市场本身欲求发展,不论外国产品和中国产品都逐渐转向以消费者为中心。这个发展过程其实也暗合了营销观念从以生产者为中心向以消费者为中心的转变。这种转变使“人”成为广告诉求的重点。而为了对“人”进行更有效的诉求,文字符号和视觉符号的功能和地位以及广告基本形式就有可能发生变化。

2.1987年后,广告的“镜像功能”的形象化日益加剧的深层原因,是社会经济大发展背景下中国社会消费文化走向多元化的需要。

结合经济文化的深层分析显示⑼,大约是1993—1997年之间,中国经济迅速发展,中国文化逐渐吸收各方面的影响,广告人物衣着打扮、娱乐方式、生活方式、审美情趣和标准等方面出现多元化态势⑽,中国的一部分消费者也日益成为古田隆彦所说的“高度成熟消费社会的生活者”⑾,“已从功能、效率等功能性的层次超越至游戏及符号等感性的层次,且再进一步寻求多样化生活世界了”⑿。恰恰是这几年,中国报纸广告创作思想不论是广告构成要素之间的关系还是广告基本形式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据此推论,我们可以认为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人们在衣着打扮、娱乐方式、生活方式、审美情趣和标准等方面出现多元化态势,这就要求广告和这种社会文化、经济发展趋势以及消费等各方面的发展变化相适应。因为,广告有引导消费的功能,它必须发现消费者心中的欲望和把握消费者兴趣爱好的发展趋势(广告反过来又推动了这种趋势,不断制造某种流行)。另一方面,广告创作人作为社会的一员,他们也必然受到社会发展的影响,他们的广告创作思想也必然体现这些变化。

在衣着打扮、娱乐方式、生活方式、审美情趣和标准等方面出现多元化态势之后,文字在传达信息方面就有了局限性。用文字在有限的广告空间和时间中表现五彩缤纷的世界,形形色色的生活方式、高矮胖瘦的不同审美情趣、生活中人们的喜怒哀乐等就显得越来越困难。照片和图画等视觉内容则可以较为自由和形象地传达多元化信息。视觉内容具有很大的形象要素包容性,这就使它比文字能更形象地传达信息,引起受众的共鸣。同时,制作手段和技术的进步也为视觉内容的发展提供了条件。

此外,衣着打扮、娱乐方式、生活方式、审美情趣和标准等出现多元化态势,增加了受众接受信息的压力。人们希望简单快捷地获取和自己相关的信息。视觉内容正好满足了这一要求。90年代初中国电视业的迅猛发展⑴⒀同文化生活多元化态势改变了人们信息接受心理也不无关系。

我们可以认为,从1993年开始中国人文化生活日益明显的多元化态势使视觉内容的重要性更加突出,对改变消费者的信息接受方式起了很大的作用,加之整体传媒环境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最终导致文字内容和视觉内容并重、互补传递广告信息的报纸广告创作思想到了1995年替代了以文字单独传达广告信息的创作思想占据了明显的主流地位,并仍呈上升趋势⒁。

社会消费文化(包括衣着打扮、娱乐方式、生活方式、审美情趣和标准等多方面)出现多元化态势,也必然会使混合使用产品信息、产品印象、个性化以及生活形态等多种形式的广告得到发展。在相关研究中,笔者发现,中国报纸广告创作思想从广告基本形式方面看,混合使用产品信息形式、产品印象形式、个性化形式以及生活形态形式的广告,从1993年开始显示出比较明显的上升趋势。发展到1997年,此类混合形式的广告大约占广告总量的一成上下(此前,这个比例几乎为零),并且日渐呈上升趋势⒂。而混合产品信息形式、产品印象形式、个性化形式以及生活形态形式的广告,传达信息的重要手段就是大量运用视觉符号。

由此可见,我们也可以说,以下两个因素:(1)广告构成要素中视觉内容的分量变重;(2)混合使用产品信息、产品印象、个性化以及生活形态等多种形式的广告得到发展,是导致广告“镜像功能”日益呈现出明显形象化特征的表象,而广告“镜像”与现实的互动则是广告“镜像功能”日益呈现出明显形象化特征的内在动力。

三、“镜像”与现实互动中的“广告机器神效应”

许多学者将广告的社会作用引入文化视野加以考察。广告对社会文化作用的消极一面是许多学者论述的重要内容。有学者认为广告对社会的消极作用是源自于“广告的销售本质”⒃。在以前许多学者论述的基础上,结合笔者的研究,笔者认为,广告对社会的消极作用更直接的来源之一是广告“镜像”与现实的互动。在互动中,广告“镜像功能”日益呈现出明显形象化特征,而这种形象化的结果之一就是“广告机器神效应”。互动中的“广告机器神效应”则使广告在销售功能完成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某种程度的消极作用。

综合分析近15年中国的报纸广告,笔者发现,大多数广告人物在广告视觉表现上和产品结合在一起。笔者在一篇论文中借助一个拉丁语deusexmachina(机器神)来指称这种广告现象,称之为“广告机器神效应”⒄。产品在广告中最初起的作用,就类似古希腊戏剧中机器神的作用。产品在和人物以及情境或故事结合的最初之时,往往会显得突兀、过于牵强或过于巧合,甚至不合理。这种机器神效应最初引起信息接收者的突兀反应,也许是广告产生效果的重要原因。

然而,广告作品中的产品机器神的存在,却并不像亚里士多德所提到的——剧情中舞台机器制造的神的出场,也并不像任何牵强的剧情转折那么简单。他们的重要区别之一是剧情发展是力求避免重复,而广告则常常依赖重复。出色的编剧手法不必依靠机器神,而广告中的产品本身就有一种机器神的性质。

亚里士多德认为用舞台机器制造特效,让神出场来收拾残局的做法暴露了剧作家剧情编排上的不合理性,不是上乘的编剧手法。然而在广告中,产品和人物、故事或情境相结合的最初的机器神效应却往往可以通过不断重复来消减,当广告中产品的机器神效应被消减直至最终消失的时候,即意味着产品或品牌已经深入人心。因为,这意味着消费者不再对产品或品牌介入自己的世界感到牵强或突兀,他们已经接受了产品或品牌。广告中的机器神效应消减的时间长短显示了一个广告的效果和产品或品牌成功的速度。时间越短,意味着广告越有效、产品或品牌成功的速度越快。

我们也可以看到,广告中的机器神效应消减的过程其实是一个人的异化过程。人和产品或品牌结合在一起,产品或品牌在广告中成为区别人的地位、身份、品位等的惟一标准,并最终会影响到现实生活。“广告机器神效应”构建人和产品的关系,造成人的异化。而中国的社会消费文化也无疑受到了这种“广告机器神效应”的影响,出现了某种程度的拜物主义倾向。“在中国当前与未来相当时间的消费环境中,属于功能性、实用性的消费形态仍然占重要比例;…属于象征世界的符号性、意义性的价值需求正成为一些消费者消费物质产品的重要的甚至是惟一原因……”⒅

社会消费文化中的拜物主义倾向又反过来进一步加剧广告“镜像”的形象化,又进一步为“广告机器神效应”提供动力。

广告存在于社会这个大系统中,无时无刻不受着这个大系统的影响,但是,广告也对后者产生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只要留心看一看广告这面“大镜子”中呈现出的“镜像”,你一定会对“镜像”与现实之间的奇妙联系感到吃惊不小。

广告“镜像”与现象的互动不仅造成了广告“镜像功能”日益呈现出明显形象化特征(这一现象本身就带来了许多问题),也引起了许多相关的社会文化问题。这有待以后作更多更深入的探讨。

注释:

⑴本文建立在大量的实证研究和内容分析基础(包括笔者以前的若干研究)之上,研究对象包括1979年以来《人民日报》、《文汇报》、《北京晚报》、《新民晚报》、《羊城晚报》、《北京青年报》、等报纸中近五千条广告(通过大规模抽样获得)。

⑵戈公振,《中国报学史》,1955,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⑶转引自赵金庆《广告与泛文化社会》,文见《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1995年第3期。

⑷参见何辉《从分析作品开始学做广告》一书中“中国报纸广告作品编年史(1979-2000)”、“1988-1997中国报纸广告主流创作思想发展变化之研究”等部分,中国广播读书出版社,2000

⑸符号可以是物体、词、或者图画等等,在报纸广告中,种种符号可以分为两类:文字符号和视觉符号。

⑹⑼⒁⒂本表格的内容建立在对1979年以来《人民日报》、《文汇报》、《北京晚报》、《新民晚报》、《羊城晚报》等报纸中广告的大规模抽样(近五千条)研究基础之上。

⑺⑻参见何辉《从分析作品开始学做广告》一书中“1988-1997中国报纸广告主流创作思想发展变化之研究”部分,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0

⑽参见本文上表

⑾⑿古田隆彦《观察成熟消费社会的九个角度》,转引自胡晓芸《21世纪中国广告:以“新生活世界模式”观照消费者》一文,文见《迈向新世纪的中国广告业――99全国广告学术研讨会论文集萃》,中国广告协会编,工商出版社,2000

⒀到了1991年,电视广告经营额占全国广告经营额的28.5%,超过了报纸。详见何辉《从分析作品开始学做广告》一书中“粗笔勾勒中国广告二十年(1979-1998)”部分,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0

⒃参见崔斌《广告文化批判》一文,文见《迈向新世纪的中国广告业――99全国广告学术研讨会论文集萃》,中国广告协会编,工商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