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自性论”与艺术创作研究

时间:2022-11-14 10:21:51

禅宗“自性论”与艺术创作研究

摘要:作为佛教分支的禅宗与绘画的融合成为我国灿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融合存在的理论基础便是禅“自性论”与艺术创作精神的同一性:禅宗的“自性论”强调个体的“心”对外物的导向作用,很大程度上激发了艺术家的创作主观能动性,继而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以表现人类深层自我意识为最高点;另一方面是借对客观世界的体验认识自我。

关键词:禅;“自性论”;艺术创作精神;自我意识

1以表现人类深层自我意识为最高点

深层的自我意识,是为了区别于普通的自我意识。普通的自我意识带有知识、思想烙印、感情色彩以及善恶是非的价值评判。从佛经的角度讲,普通的自我意识是应该消除的。例如,小乘佛法检验标准“三法印”中的一个“法印”就是“诸法无我”。又如《金刚经》中的“去四相”,其中之一就是“无我相”。这“我”是指普通的自我意识。但对这个特殊的深层的自我意识,佛家是十分推崇的。例如,佛家所追寻的最高精神境界“常乐我净”中的“我”与佛所说的“天上地上唯我独尊”的“我”,其所指的就是这个深层自我。这个深层自我是人的本质、本性、人性、灵性,也就是心的本体。这个深层自我只有在没有任何思想活动时才会在心中出现。它是一种孤立的形而上的存在,它不带任何知识,不带任何感情和意气,不与任何事物发生联系。深层自我的显露,可说是人的一种特殊的心态。这种心态,对事物既不加以分辨,却又“清明在躬”,心中很明白,不迷糊。它奥妙玄虚,神秘莫测。它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而且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心中的深层自我显露时,“如哑子得梦,只许自知”,无法说出来给别人领略。由于禅宗从人心灵中寻求深层自我意识,使它同艺术创作中主体对意识的表现有了相互交融的可能性。以画言志是绘画理论中提到的最早表现中国画家的深层自我意识的形式。晋代王廙针对书画情感的表现提出明确的要求:“画乃吾自画,书乃吾自书。”陈姚也曾云:“学不为人,自娱而已。”郭若虚说创作是“发之于情思,契之于绡楮”“得自天机,出于灵府、高雅之情,一寄于画”。元代文人画发展迅速,以画言志对画家创作精神产生了重要作用。文人画画家把创作看作瞬时感情挥洒,特别是倪瓒逸笔草草、写胸中逸气的绘画风格,这对明代绘画影响最大。在古代文学“性情说”与“性灵说”的推动下,文人画中的深层自我意识在表现强烈个性特点方面更近了一步。徐渭对明意画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在创作精神方面,他再三强调“不求形似求生韵,根拔皆吾五指栽”。其绘画主要手法以“写意”“狂扫”为主,自云:“吾言写意未为高,自古砖因引玉抛。黄鹤山人好山水,要将狂扫换工描。”他的《跃鲤》虽画鱼,但不是跃龙门的普通鱼,实质是代指自己。这与他生平有关,徐渭早年多次应试,但都名落孙山,借作《跃鲤》来督促鼓励自己可以化龙飞去。他又作《墨牡丹》并云:“牡丹为富贵花主,光彩夺目,故昔人多以钩染烘托见长。今以泼墨为之,虽有生意,终不是此花真面目。盖余本窭人,性与梅竹宜,至荣华富丽,风若马牛,宜弗相似也。”这也是用墨牡丹来凸显自己强烈的自我意识。松年曾说:“吾辈处世,不可一事有我。惟作书画,必须处处有我。我者何?独成一家之谓也。”这便强调了写意的书画必须有自我的面目和自我的意识的主张。而石涛的“我有我法,我用我法”艺术理论有利于艺术创造主体思想的解放,确立了艺术家的主体精神,从而更好地弘扬独立、自由的艺术精神。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石涛勇于突破“古法”的革新精神以其超越当时时代思潮的高瞻远瞩,促进了古老的中国画向近展,标志着近代观念的开始,开创了现代山水画的新风,在中国绘画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禅宗寻求自我意识与艺术创作自我意识的表现是辩证统一的,我们在看到它们相通点的同时也要注意到其差异性。艺术的自我意识倾向于审美意识,它的崇高的旨趣便是促进了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求得人的解放。禅宗表现出来的则是心理学层次的。为了除去浅层意识的牵绊,获得更深层次意识,方便洞察人心灵深处的隐秘,使人获得精神上的解放和超俗,禅宗采用了“离相”和“无念”的手段,达到精神上的超脱。

2借对客观世界的体验认识自我

对客观世界的观察与体验是禅对自性认识与艺术家们对自我意识的发掘与表现的必然途径。禅宗认为人的痛苦与煎熬是自我与客观世界在内心的矛盾造成的,唯有解决这一矛盾后才能够解脱。因此,修禅的目的是解决主、客体之间的冲突,最终落脚点是点拨人明白什么是自我,如何调整自我来适应客观世界。禅宗南宗五家七宗之一的沩仰宗在修行理论上,上承道一、怀海“理事如如”之旨,认为万物、有情皆具佛性,若能深刻体悟客观世界的万物佛性,更能认识自我、明心见本性,顿悟成佛。该派还坚守“四禅定”的修禅方式,即“初禅”——“二禅”——“三禅”——“四禅”。“初禅”阶段,坐禅者能在默思冥想中清除来自外界所造成的杂念、欲望的干扰,而获得从理念中解脱所引起的内心愉悦。“二禅”阶段,坐禅者在“初禅”中获得的内心愉悦之情渐渐纯洁、净化,使之成为自身的自然属性,但这种属性还带有客观世界所赋予的色彩。“三禅”阶段,坐禅者在“二禅”中获得的带有客观世界所赋予的色彩在内省、内觉、内识、内悟进一步深化中消失掉,获得一种纯洁、净化、平和的内在乐趣。“四禅”阶段,坐禅者在“三禅”中获得的内在乐趣在内心净化中也全部消失,从而进入“无”的至上境界,获得大彻大悟的智慧。这种修禅方式本质就是借对客观世界的体验认识自我,达到一种自我愉悦,并证得佛性。艺术家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去观察、理解现实社会和大自然,这种方式在本质上和禅修一样也是一种主观体验。客观世界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以自我为中心,把客观存在统统看成本心的幻影,虽然不符合唯物论的观点,但从禅宗思想出发是可行的。有一篇文章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如果我们在一艘船上看海岸,我们会有海岸在动的感觉。但是我们一看船自身,则马上领悟到动的是船。”艺术家的自我就好比这只小船,客观世界成了它的载体,艺术家用自我的心灵来审视这个世界,获得独一无二的体验。而这种体验又引导我们回到现实,对我们的思维观念起导向作用,决定着我们处理社会的现实问题、文化问题、精神问题的方法。强调主观意识,抛弃直观世界的描述,寻求其纯粹化的视觉体验和精神显现,以水墨方式去包容和加强作品的精神张力;让精神找到它真正的归宿,使我们的水墨艺术具有宽宏的品格,这是艺术家生命体验与艺术观念的转换过程。同时,艺术家不可能脱离现实而孤立存在,因此这种自我已经不是孤立的自我,而是凝聚着群体中的他我,所谓自我价值,实质上就是“人”的价值,人的智慧。客观世界的永恒与神秘是无法言说的,它只能依靠人的直觉体验,把这种体验用艺术形式表现出来,就是表现人的智慧。

3结语

正是“自性论”与艺术创作精神的同一性,才使得禅宗与艺术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的关系,这种关系使宗教艺术化和艺术化宗教构成了特有的社会历史现象。

作者:张良 单位:江苏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