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传承与社区公共文化研究

时间:2022-09-11 10:35:58

“非遗”传承与社区公共文化研究

摘要:密祉花灯随屯军、移民的中原汉人带到西南边陲,与当地的民族歌舞艺术碰撞融合,形成独具特色的花灯艺术形式。密祉花灯作为一种共享的区域性文化,通过共同的灯神信仰表达密祉人的美好愿望,促进民众间的交流。把花灯作为一种社区公共文化,嵌入到社区公共文化的发展建设当中,不仅可以把作为“非遗”的弥渡密祉花灯更好的传承下去,也可以通过花灯建立起一种相互认同的文化介质。通过调查研究认为,“非遗”传承与社区公共文化建设于密祉而言是一项一体两面、一举两得的工作。

关键词:密祉花灯;“非遗”传承;社区公共文化

一、调查点概况

密祉乡位于云南省大理州弥渡县西南部,东北与弥渡县苴力、寅街两镇接壤,西南与巍山、南涧两县毗邻。密祉乡辖兴隆、中心、八士、永和、莲峰、石麟6个村委会,36个自然村,40个村民小组。密祉乡居民以汉族为主,同时包括彝族、白族、佤族等民族。密祉乡具有悠久的历史,早在公元前140年汉武帝“有事西南夷”后,历代就不断有内地汉族来定居。在唐南诏时期,密祉就是滇西古驿道,也即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元朝时,隶属赵州府的定西岭巡检司就在密祉。明代天启《滇志》记载的“弥只里”即今天的密祉文盛街,就是当年自白崖南行打尖的首站。民国初期,弥渡县宣布成立,密祉划为弥渡县的一个辖区,这样的行政划分一直延续到今天。密祉乡以农业为主导产业,粮食作物主要有水稻、玉米、小麦等。经济作物以烤烟为主。近年来密祉不断改善道路条件,大力扶持果林经济发展,努力转变依靠烤烟等作物创造收入的发展模式。冬桃、雪梨的种植已经初见成效。在经济发展的同时,文化事业的发展在密祉也在逐步推进。

二、研究背景

弥渡花灯作为一种悠久的民族民间文化艺术,在民间广泛流传,花灯小调《小河淌水》已经蜚声海内外。正因为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和深厚的历史底蕴,弥渡花灯于2008年6月被国务院列入第二批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无疑,作为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花灯对弥渡的民间社会发挥着重要作用。许多事实证明,“非遗”传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弥渡花灯的传承也不例外。令人欣喜的是近些年来不同学科领域的人们已经尝试从不同的角度对弥渡花灯进行研究,希冀说明弥渡花灯所承载的社会和文化意义,探讨弥渡花灯传承的理论和方法等问题。以文化研究为己任的民族学、人类学也开始关注“非遗”保护与传承的相关问题。

三、相关研究综述

(一)关于弥渡花灯的研究。目前对弥渡花灯进行研究的文献主要有以下几类:第一,从宏观或整体的角度研究弥渡花灯。主要有李照和、魏树生的《弥渡花灯品鉴》[1],对弥渡花灯进行了概述。其内容涉及弥渡花灯的历史源流、故事传说、大事纪略、花灯剧目、花灯音乐、花灯舞蹈、表演和舞台美术,以及花灯表演的场所和演出习俗、弥渡花灯史上几位重要的人物、弥渡花灯剧目、花灯曲调、花灯传承艺人名单等。李长余的《大理弥渡县密祉乡民间花灯艺术考察报告》[2]对密祉花灯的主要灯种,表演形式以及密祉花灯会的时间和灯会流程进行了详细介绍。第二,对弥渡花灯起源问题的探究。有余述祥的《弥渡花灯起源考》[3]和左汝芬的《弥渡密祉花灯研究》[4]等。余述祥在《弥渡花灯起源考》中对地方志所记载的资料和考古发现进行分析,结合弥渡县的历史史实得出了弥渡花灯起源于唐朝的结论。左汝芬在《弥渡密祉花灯研究》中探究的主要是密祉花灯会的起源和意义问题。在文中提到了民间关于密祉花灯会起源的四种传说,结合大理地区的民俗,作者认为花灯会起源于南诏时期的说法较为可靠。花灯会还有求雨、压邪、保平安以及娱乐的意义。文章还对密祉花灯会的流程、灯种和表演形式作简要介绍。第三,对弥渡花灯音乐、舞蹈的专门研究。李照和的《弥渡花灯音乐初探》[5]对弥渡花灯音乐的源流、花灯音乐的分类和特色以及花灯音乐的发展运用等方面做了研究,让人们能够更加深入,细致的了解弥渡花灯音乐。王国仙的《弥渡花灯的表演形式》[6]从弥渡花灯中“大唱”“小唱”的不同表演形式入手,介绍弥渡花灯小调和花灯舞蹈。在文章的最后指出密祉花灯中融合了周边不同民族的文化元素。第四,关于弥渡花灯的保护和传承问题的研究。杨华和赵智霞的《弥渡花灯继承和创新的思考》[7]中提出,弥渡花灯在全球化和市场化的进程中受到很大冲击,尤其是在弥渡花灯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保护和传承花灯文化就更刻不容缓。作者认为保护好现存的花灯文化是后续创新的基础,创新是弥渡花灯适应未来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要保护好花灯文化就必须加大宣传和教育,提高民众保护花灯文化的意识。全县花灯工作者更是要增强保护和继承弥渡花灯的责任感和紧迫感。李刚的《非遗保护工作如何可持续发展——进入“后申遗时期”的云南弥渡花灯保护问题研究》[8]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角度对弥渡花灯进行研究。首先认为政府、企业、花灯传承人、学者是花灯文化传承和保护的主要力量;就花灯进校园、花灯广场文化、打造花灯文化休闲旅游小镇、打造花灯文化节等密祉乡政府所采取的保护措施进行评价。最后,作者认为“文化生态保护和恢复的关键是创造和享用文化的民众,只有让文化事项真正回归民众,并在他们生产生活的具体实践中扎根、发芽、成长,稳定的文化生态才能建立起来。”(二)关于社区公共文化建设的研究。在社区公共文化建设研究方面,有很多立足于不同视角的研究成果,包括社区公共文化内涵的研究、社区公共文化建设的实证研究、社区公共文化建设的方法研究、社区公共文化变迁和文化认同的研究、社区公共文化建设启示研究等等。就乡村社区公共文化建设而言,大部分学者主要通过分析农村社区文化建设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进而提出相应的对策思路。如李小容,张华的《城乡统筹下重庆农村社区文化建设新路径探讨》[9]认为农村社区文化建设存在文化基础设施薄弱、缺乏共建共享的统筹机制等问题。黄辉祥的《农村社区文化重建与村民自治的发展》[10]认为农村社区文化“是农民在特定的区域和劳作过程中形成的文化现象之和,包括价值观、风俗习惯、宗教禁忌等。在具有中国特色文化的形成与演进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乡土文化、家族文化与礼俗文化等形态的传统乡村文化。”在社区文化建设启示方面有的学者通过比较分析方法,如张良的《城市社区文化认同建设对农村社区文化认同建设的启示》[11]对城市社区与农村社区的文化认同做了横向比较,主要包括文化认同的宏观前提、行为基础、物质形态基础和功能基础,认为“农村社区文化认同不是追求传统那种封闭的、同质的乡村文化生活共同体,而是要重新发掘农村社区中蕴藏的共同利益、共同需要,并以此增强村民之间的凝聚力,引导他们参与公共生活,最终形成社区文化的认同感、归属感。”这对农村社区文化建设有一定的启发意义。苑焕乔的《社区文化建设是传承非遗的重要渠道》[12]认为建设社区公共文化,既可以提高社区文化品位,又可以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重要渠道。总体而言,目前把“非遗”传承与社区公共文化建设结合起来进行研究的成果还很少见。目前仅见《传承与共生:中国世界文化遗产与社区发展研究》[13]一书对社区与文化遗产之间的关系问题进行了研究。但其内容还显得比较宏观,对一些具体的实践问题还没有涉及,因此有必要就此做进一步的探讨。本文将以弥渡密祉花灯为研究对象,从弥渡密祉花灯的展演形式,传承方式和它的社会影响等方面入手分析密祉花灯的传承和保护措施与社区公共文化建设之间的关系,进而总结密祉花灯传承与社区公共文化建设相结合的实践经验。

四、弥渡县密祉花灯概述

(一)密祉花灯的历史与现状。花灯是起源于中原地区的文化形式,伴随着屯军、移民传到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之后吸收了当地少数民族的一些文化元素,形成独具特色的灯种。弥渡县密祉花灯就是滇西花灯中的代表性灯种。关于弥渡县密祉花灯的历史有三种说法:花灯起源于唐朝;花灯在明朝洪武年间传入弥渡;弥渡花灯起始于清朝乾隆年间。“灯从唐朝起,戏从唐朝来”,弥渡县密祉花灯起源于唐朝是最被人们广泛认可和接受的说法。花灯传入弥渡的几百年间,弥渡花灯融入到了弥渡人生活的方方面面。2008年6月,弥渡花灯被列入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东方小夜曲”《小河淌水》走出国门,花灯便成了弥渡一张最响亮的名片。弥渡县一直重视花灯文化的传承与保护,至2014年,有1名部级“非遗”传承人,3名省级“非遗”传承人,5名州级“非遗”传承人,县级传承人近百名。密祉乡巡捕村的李奶奶今年68岁,是州级花灯文化传承人。她说“我四岁就开始站高台,跳小七姑娘,花灯早就在我身上扎根了。我们一家子都会唱会跳,我现在还能动,有人愿意学,我就愿意把我会的都教给他们。”(二)密祉花灯展演中社区成员参与情况。节日、婚庆、建房等场合都会有花灯表演。最盛大隆重的也是最集中体现花灯文化的是元宵花灯会,也称花灯节。在灯会期间各村都会组织起灯班,每个灯班近百人。表演人员都是平日里奔走于田间地头的当地民众。在花灯会期间民众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把热情投入到花灯表演当中。“十个密祉人,九个会唱灯”,“娃娃三岁,灯龄四年”,几乎每一个密祉人都能够讲述一段自己参与花灯表演的经历,这充分体现了密祉人对花灯的重视和热爱之情,可以说密祉人全民参与花灯展演。据调查,花灯节于每年农历正月十五、十六两天(农历正月初四、初五起,各灯班开始着手为花灯节上的展演做准备,花灯展演包括选灯头、扎灯、接灯、玩灯、谢灯五个过程)在密祉大寺前的花灯广场举行。花灯节期间,密祉乡20多个灯班轮番表演。每个灯班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每个灯班的灯头由当年添了男丁的家庭担任。现在是无论生男孩女孩,都可担任灯头。灯头要筹资准备花灯节上的所有道具。商定本村灯班的规模和表演计划,并邀请和组织有扎灯技艺的人和花灯艺人扎灯、唱灯、玩灯。如果村子里当年有多家添丁,则要推选一家作为总灯头(一般情况下是本年度最早生小孩的那户),其他家庭作为副灯头。扎灯是弥渡密祉花灯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也是密祉元宵节花灯盛会的准备之始。弥渡花灯纸扎技艺独特,种类繁多,它在花灯中称为“灯彩”,包括扁灯(也称牌灯)、瓶灯、桶灯、莲花灯、鱼灯、日月灯、龙灯(大龙灯、小蛟龙、板凳龙)、凤灯、狮子灯、彩船灯、蛤蚌灯、鸟类灯、麒麟灯、十二生肖灯等等。所有的灯都要在接灯以前扎制完成。在扎灯的过程中,除了负责组织灯班的灯头,参演人员和扎灯艺人之外,村民也会各尽其能,自觉的参与到灯会的各个环节当中。在密祉,有着佛教、道教和本主等多种信仰。密祉花灯的“社火”仪式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密祉花灯会前,各村的灯班都要到村口的低洼处或者水井接灯神,是密祉花灯“社火”活动的第一个仪式。当地人称为“郎神”,统管花灯会的各项事务。密祉民众认为,最大灯神“老郎神君”是唐太宗李世民。灯班接回灯神后供于本村小庙里面,以便百姓祭拜灯神,向灯神祈福。每天都要更换新鲜的供品,香火也不能熄灭。如果油过灯熄,灯神就会不高兴,村里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而且供奉灯神牌位使用的是明火,需要防范火灾。所以村里的灯班每天都要安排人守夜。一直到送灯神结束。玩灯是密祉花灯的重头戏。有门户灯和过街灯。接回灯神后扁灯和狮子灯开始在村子里挨家挨户跳“门户灯”(龙灯不入户)。跳“门户灯”时讲究不跳回头灯。扁灯打头,狮灯打场,报吉利的人面对主人家,按长幼顺序依次报吉利。主人家会热情款待灯队,结束时会送上大小两个红包,大的归灯队,小的归报吉利的人。主人家还会送上一些大米(在密祉的方言中,米和免的发音相近),表示免去一切不好的东西。在主会场将自己灯班做准备的节目全部表演完毕后,从会场的出口处离开,沿着主干道大寺街跳“过街灯”。排灯打头,龙灯狮灯紧随,彩灯蛤蚌,钱鞭队,花灯歌舞紧跟,边走边唱边跳,是大规模集体花灯“游行”。八个牌头灯,都是六七岁的小朋友当抬灯手;青壮年男性舞龙舞狮,少女划彩船,歌舞队中的“大脚婆”都是六十岁左右妇女。其中有一位涂白鼻子的年长男性,在“大脚婆”队伍当中打闹,相传他是唐太宗李世民,为访民情而改容扮丑。谢灯是密祉花灯会的最后一道程序,灯班组织好队伍,“白鼻子”抱牌位,将灯神牌位送回到接灯神的地方。途中灯班尽情唱跳,到了送灯神的地方,灯班全体成员向灯神牌位烧香跪拜,祈求灯神保佑新的一年一切顺利。然后在龙灯、狮子灯和凤灯身上点过光的地方剪下来一点,与灯神的牌位一起烧掉。最后收拾好道具,安静回村。一年的灯会便圆满结束。村村有灯班,老幼齐上阵。密祉乡人口约1.6万人,花灯节参与表演的人员大概占总人口的三分之一,灯班由灯头协调,群众自发组织,不同民族,不同年龄层次的人都积极参与其中,有很强的自觉性和广泛性。添丁家庭担任灯头在密祉也称“子孙灯”,人人都是责任人,人人都是参与者。密祉花灯在浓厚的花灯文化氛围中得以世代传承。

五、社区公共文化中的花灯

社区文化是指通行于一个社区范围之内的独特文化现象,包括社区内人们的信仰、价值观、行为规范、历史传统、风俗习惯、生活方式、地方语言和特定象征等。而作为一种文化类型,社区文化是由生活在其中的居民在长期的生产实践和社会实践,尤其是共同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中逐渐形成的。社区文化集中表现在社区价值观念、心理趋向之中,不同的社区文化体现不同的地方特色、时代特点、民俗特征[14]。(一)兼容并蓄的花灯文化。弥渡县域内居住有汉、彝、白、回、僳僳、佤、纳西、傣、哈尼、拉祜、壮、苗、蒙古、布朗、瑶、普米、布依等22个民族。其中汉族是主体民族,彝、白、回三个民族的人口相对于其他少数民族人口较多。密祉也是汉族为主,彝族、白族、佤族等不同民族交错杂居的多民族地区。花灯会期间上演的花灯是弥渡境内的各民族共同享有的一种文化,花灯虽然不是弥渡土生土长的,但在长时间的发展过程中融入了当地各民族的文化元素,进而形成了一种独具特色的地方性文化。弥渡人耳熟能详的花灯小调《十大姐》广泛流传于弥渡地区。它的曲调原是流传于牛街彝族乡的《磨豆腐》(又叫牛街十大姐)。现在弥渡坝子地区流传的《十大姐》与牛街的《十大姐》在曲调和歌词上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坝区的《十大姐》的节奏和速度相比牛街地区的沉稳缓慢显得更加自由活泼[1]24-27。在弥渡花灯中,最有特色的舞步是“崴步”。花灯“崴”步是脚尖点地提脚跟,以腰胯带动上身左右扭动。《弥渡花灯品鉴》中这样描述崴步:“女性舞蹈步伐有‘平崴’‘小崴’‘小跳崴步’‘小梭崴步’‘小蹬踢步’‘大崴胯步’等等;男性以腿、胯、腰为着力点,崴步也是双膝带动上身,舞蹈步伐有‘平崴’‘跳崴’‘弓箭崴步’‘矮桩步’‘跨跳转’‘大跳踢步’‘二步蹲’等。”[1]48彝族打歌的舞步主要以左脚用力,借助脚和腰跨上的力量,屈膝弹跳、转身。男性的舞步更为刚健有力,女性的舞步更为柔和。在花灯的崴步中,不难发现曲膝(女角为并膝,曲膝)、坐臀、崴胯等彝族舞蹈韵味。(二)共同的灯神信仰和符号表达。密祉人有自己的灯神信仰,当地最大的灯神被称为“朗神”。接灯神仪式是密祉花灯会的第一个仪式流程。接灯神仪式就是迎接朗神降临,并接回到村里的小庙用心供奉起来。希望灯神保佑灯会平安顺利,保佑来年吉祥如意,财源滚滚。花灯节期间,扎灯不止扎花灯会期间使用的灯,当地民众会用彩色纸制作成小旗子,写上“风调雨顺”“平安吉祥”“五谷丰登”字样,插到田间地头,插到院子中间。纸扎灯也承载着人们的美好愿望。八士村花灯队在两个扁灯上分别写上“太平花灯”“风调雨顺”的字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纸扎灯上的文字符借助“纸扎灯”这种工具,祈求天下太平,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人们通过纸扎灯与“灯神”沟通,祈求灯神保佑来年不再有不可抗拒的灾害。另外,花灯舞步对社区成员而言,具有共同的象征意义。花灯舞蹈是花灯文化的重要部分,形式多变,内容丰富,既可以单独表演,也可以穿插在其他剧目中,还能更加细腻地塑造人物,表达情感,讲述故事。在密祉花灯舞蹈中最具特色的舞步是“崴步”,在当地方言里面,跳花灯也会说成“崴花灯”。寓意崴掉前一年所有的不如意,崴来来年的吉祥如意,通过花灯舞蹈的动作来表达人们顺心如意的愿望。(三)共享的节日文化。每年农历正月十五的密祉花灯会不仅仅是密祉花灯文化的集中体现,也是各家各户走亲访友的时间。大家都会利用这个时机请亲朋好友到家里相聚,在外工作的人也会回家陪伴父母。灯会期间亲友间相互走访,也增进了群体内部的团结。在外的密祉人对于回家过春节的看重程度也许还不及对回家过元宵。在密祉人看来,元宵节就代表着要和家人团聚。“密祉人除夕可以不回家,但元宵一定要回家”。这是经常能听到密祉人说的一句话。元宵节这一天在外工作的人必须要尽量赶回家陪伴父母家人。以前,在外的孩子没有在元宵节赶回家陪父母,会被视为不孝,父母在别人面前也会很没面子。相反,如果孩子都陪在父母身边,并邀请亲戚朋友来家里相聚,那便预示来年全家都会团团圆圆,红红火火。花灯作为一种多民族共享地域性的民间艺术形式,包含了密祉人共同的灯神信仰,能够表达密祉人共同的美好愿望,更能够通过花灯促进民众之间的交流,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利于构建多民族和谐社区,在社区公共文化建设当中扮演了不可替代的角色。

六、“非遗”传承与多民族社区公共文化建设相结合的实践

社区公共文化建设是指社区有关人的行为制度、社会习俗、生活方式、价值观念、思维定式、心理认同、审美情趣等文化建设。社区公共文化建设可以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重要渠道。把花灯传承的过程融入到社区文化进一步的推广和建设中,不仅能够将花灯的社会功能发挥得更好,还能将花灯更好的传承下去。在密祉乡,把作为“非遗”的花灯融入到社区公共文化建设的具体实践有以下几个方面:(一)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展演花灯。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展演通过选灯头、扎灯、接灯神、玩灯、谢灯五个程序,把密祉乡的每个村都动员起来,村民们组织灯班参与花灯会的表演,在开展文化娱乐活动的同时,既传承了“非遗”项目——花灯,又丰富了社区公共文化的内容。在密祉乡每个灯班都包括不同性别,不同年龄层次的人。男的耍龙舞狮,女的划彩船、跳花灯,小孩充当抬灯手、扮小七姑娘,老人扮大脚婆,沉浸在花灯带来的欢乐之中。各个灯班扁灯和狮灯除了灯会上的展演,还要挨家挨户去跳“门户灯”,为各家各户报吉利,送好运。在整个灯会筹备到展演结束这段时间里,每个人都会尽自己所能配合灯头参与到从扎灯到谢灯的整个过程当中。在这个过程中,弥渡花灯在靠灯会营造出的文化环境自然传承,虽然没有明显的师传关系,长者口传身授,年轻人又相互交流,相互学习。你教我我带你,以此将花灯扎灯技艺和舞步曲调都传承下去。在花灯会实际表演过程中,歌者舞者通过实地表演口传身授,将自己的技艺在表演过程中传授给后辈。农历正月十五、十六的密祉花灯会每年吸引大批县内外群众前来体验花灯文化的魅力,让人们更加直观、深入的了解密祉花灯文化。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不仅仅是一场能够满足人们社交和娱乐需求的花灯文化盛宴,更在展演的过程将花灯文化进一步传承下去。(二)评选花灯世家。“花灯世家”是弥渡县文化局组织自2004年起的百户“花灯世家”评选活动中评选出来的,都是“一人唱灯,代代相传”,并带动周围的人参与到花灯活动中的主力,是具有代表性的花灯传承户。弥渡县委、县政府为评为“花灯世家”的家庭命名、授匾。目前已经有20家县级“花灯世家”,100家乡级“花灯世家”。评选“花灯世家”活动鼓舞了民众传承和发扬花灯文化的热情。文盛街的欧阳先生家是县级“花灯世家”,自己也是县级的“非遗”传承人。从小耳濡目染对花灯传承有极大的使命感。他说:“密祉花灯传统曲目有词有调,只是没有曲谱,都是口耳相传,需要把它们记录下来。作为‘非遗’传承人,我有义务做好花灯的传承和保护工作。”到2015年,欧阳先生已经在《密祉乡传统山歌小调集》的基础上又整理了87首密祉传统花灯曲目和47首密祉折子戏曲调。“花灯世家”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促使他们更加热忱的投身到花灯文化的传承与保护工作中,他们的热忱会感染身边的群众,带动更多的人参与到花灯文化建设、传承与保护当中。在社区公共文化建设过程中,密祉乡政府和文化部门把花灯文化融入到日常生活当中,既丰富了民众日常的休闲娱乐,又更好的把作为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弥渡密祉花灯文化传承、发展下去。无疑,这样的做法值得倡导和推广。(三)推动花灯进校园。弥渡花灯是弥渡乡土文化的重要代表,2008年9月起,弥渡花灯作为音乐教材走进弥渡县中小学校园。此举对普及传播弥渡花灯有着积极而深远的意义。教材为了能适应各个年龄段学生特点,根据孩子的音域和接受能力,由浅入深,由易到难的原则,编写出了适合不同年龄段中小学生的音乐教材。充分展示了花灯曲调、舞蹈、乐器,还穿插了花灯艺人的介绍。体现了弥渡乡土音乐的特色。除了编写音乐教材之外,学生还要每周组织学生跳花灯操,从而增强学生对弥渡花灯的认同感和自豪感。同时也使学生认识到传承和发扬家乡文化的使命感。在弥城中学上初二的小耿,他说因为父母都在外面上班,自己也在外面上学,在学校有花灯教材,也跳花灯操。而且,每年农历正月十五父母都会带他回密祉,每年到这个时候都很期待参与花灯会上的表演。以前都是在灯班中当小抬灯手,2016年第一次当耍龙手,他在2016年农历正月初十就回到密祉,每天都跟着前辈学习耍龙,手上都磨起泡了。小耿还说,花灯是密祉人的名片,虽然每天学习耍龙很幸苦,但是他不怕,因为他是密祉人,有责任、有义务把自己的文化不断传承下去。推动花灯进校园,让孩子们从小接受花灯文化的熏陶,增强学生对弥渡花灯的认同感和自豪感。同时也使学生认识到传承和发扬家乡文化的使命感。花灯进校园在丰富学生校园文娱活动的同时,在年轻一代身上看到文化传承与发扬的新鲜力量。(四)推动花灯成为社区日常文化活动的主角。在密祉,花灯文化几乎融入到民众的生产生活中。节日庆典有花灯,婚礼寿宴也必不可少。八士村村民李先生①介绍,不论是婚礼、新房落成、老人寿宴都少不了花灯的身影。在李先生奶奶八十岁寿宴上,就有花灯表演。花灯表演在宴席开始之前,表演人员手持花扇围着寿星跳花灯,“老倌”(花灯领唱)念诵祝词,这是为老人送上的最好的生日祝福。由于花灯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占有独特的地位,因此有人还组建了花灯队专门为当地村民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仪式活动服务。如“白伙食”就是一支由县级“非遗”传承人白先生组建的花灯队,成员都是热爱花灯的农民,年龄最大的近60岁,最小的刚20岁出头。在农闲季节和节庆之日大家都会聚到一起唱唱跳跳。“白伙食”的花灯队组建10余年,参加过无数次花灯表演,在县内外小有名气。白先生还在密祉经营一家主打“豆腐宴”的农家乐,他会给喜欢花灯的客人赠送花灯光碟,让更多人认识。了解密祉花灯文化。此外,花灯“广场文化”活动也正在风风火火的开展,弥渡县花灯团积极引导和辅助群众在各村社开展花灯表演,依靠广大民众推进花灯文化的传承和保护工作。可见,密祉乡在推动花灯文化成为社区成员日常文化活动的主角过程中,不仅丰富了民众的休闲娱乐活动,也将花灯文化融入到社区公共文化建设的过程当中。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花灯文化在这个过程中得到更好的传承与发展。(五)建立花灯传习所。密祉乡人大主席刘志敏先生介绍,密祉花灯兼容开放,已经成为密祉民众精神文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坚持政府引导,部门参与,群众主导,政府服务的原则;以文化乐民、文化育民、文化富民为指导,在花灯文化的传承和保护上下工夫,在传承与发展花灯文化中求发展。2015年开始启动花灯传习所建设,将文化底蕴深厚,民俗意义深远的花灯文化融入到新农村文化建设当中。2016年2月22日,集花灯文化陈列与花灯文化传习于一身的密祉花灯传习所开馆。花灯传习所在陈列室里展览花灯道具、乐器以及一些花灯演出的照片展示花灯文化的发展历程和密祉花灯的风采,同时为花灯爱好者提供交流,学习和表演的场所。为花灯文化传承和发展提供了必要的舞台。如密祉乡文盛街的王先生,是密祉花灯的扎灯大师,从1998年起学习花灯扎裱和彩绘,他在传统花灯制作的基础上加入新的时代元素,制作出更符合新时代特征的花灯。2016年起,在政府部门的支持下,他通过传习所培训花灯扎裱和彩绘的民间艺人。无疑,这些工作为花灯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花灯文化传习所的建成,为存活于民间的花灯文化的传承与展演搭建了平台,同时也满足了广大民众的文化需求,对于促进社区公共文化建设,健全社区公共服务体系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为花灯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打下良好基础。七、结语花灯并非弥渡土生土长的文化元素,却在弥渡县的密祉乡这个山区小镇比较完整的传承了下来,并且保持生命力的最主要原因或许就是花灯在传入密祉之后并没有把自己封闭起来,没有止步不前,而是兼收并蓄,把当地不同民族的文化吸收进花灯体系当中,使花灯在密祉成为多元共生的民族区域环境之下一种共享的文化,从而使得花灯在密祉不同民族的人心目中都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激发了密祉人对家乡的热爱之情和自豪之情。同时,花灯还扮演了连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纽带。一年一度的密祉花灯会已经不仅仅是密祉人的盛大聚会,更是花灯文化的集中体现,更是社区文化共享的最好体现。花灯作为一种共享的区域性文化,不仅仅满足人们对社交娱乐的追求,也不只是密祉对外宣传的一张文化名片,在信息交流日益快速、便捷的时代,它更是一种实现地方群体认同的文化介质。弥渡密祉花灯可以作为一种社区共享的文化,嵌入到社区公共文化的发展建设当中。把花灯作为一种社区公共文化,不仅可以把作为非遗的弥渡密祉花灯较好的传承下去,也可以通过花灯建立起一种相互认同的文化介质,还可以为“非遗”保护和传承提供新的思路。

总之,通过调查研究,我们发现弥渡密祉花灯的传承过程就是社区公共文化建设过程的一部分;反之,密祉乡社区公共文化的建设的开展和推进,又推动了弥渡密祉花灯的传承和发展。通过弥渡花灯的研究,可以看到“非遗”的保护和传承与社区公共文化建设是可以相互促进的,二者之间相结合的实践经验值得总结和推广。

作者:自昕敏 单位:云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