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必然趋势经验类型和整合原则

时间:2022-05-01 11:49:00

剖析必然趋势经验类型和整合原则

摘要:本文首先考察了人类历史上知识发展的整合趋势,其次提出知识整合应该从宗教修证经验和现代性经验两类经验出发,最后探讨了知识整合的八大原则。

关键词:整合知识学;必然趋势;经验类型;整合原则

我们正置身于全球化的元可阻拦的巨大潮流之中。这一潮流将我们推到人类所有知识河系的的交汇点上,我们正在“承受”中西古今知识的巨大“供给”和“滋养”,也在“忍受”其冲突带来的巨大“无序”和“阵痛”。这就要求我们从人类的历史经验和今天的实践出发,整合人类各大传统的知识体系,重建对于知识的理解和分类,构筑人类新时代的、新的文明形态上的知识巨系统。对于这巨系统,我们名之为“整合知识学”。

对于人类的知识史进行观察就会发现,协调、会通、整合、统一是人类知识发展的必然趋势。从终极的层面来看,这一趋势的原因在于客观世界本身的统一性,故人类对它的认知成果——知识也应具备统一性。但从实际的历史过程来看,由于不同认知主体(个体、家庭、社团、政党、民族、宗教等)仅是对客观世界某个层面、某个局部、某个视角上的认识,且达到的认知结果还往往受到历史时代、地域习俗、认知能力、语言符号等多方面的限制而常常表现得极为微小、狭窄、浅薄、偏颇,因此,整合这些相对的有限认知成为巨大的复杂知识系统、从而可能更接近世界的本来面貌就成为人类知识史发展的必然任务。而这也是人类文明水平不断提高、对于必然王国的理解不断加深拓广、各类知识不断相遇且不断被处理其间关系的必然结果。

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知识的整合趋势既表现在同一民族创造的多种知识的体系化上,也表现在不同民族创造的同类知识的巨大冲突和整合上。这两个方面的例子甚多。前者的一个例子是中国传统文明对于自己典籍的整理。中国先人曾发现了大量的各种门类的知识并著录于典籍,对于这些典籍进行初步的编排和辑录就是整理这些知识的基础步骤。其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是目录学,国人从古至今都极为重视这一学科的研究。姚名达先生曾考察了中国传统目录学的历史,认为这一过程从夏、商时代已经开始,而最值得注意的集大成者当然是清代《四库全书》中经、史、子、集四部分类的整理方案。这种典籍的整理既是知识整合的组成部分也是其基础条件,为其他学科、其他视角上的整合奠定了最基本的前提。后者的例子较为典型的是印度中世纪对于伊斯兰教和印度教的整合工作。我们知道,这两种源远流长的信仰知识自古至今都存在巨大的冲突,但从中世纪起也出现了整合的趋势。这一趋势的历史过程展现为上层和民间两个方向。上层方向是印度莫卧儿王朝的阿克巴大帝和其曾孙达拉·舒库提出的宗教平等和会通思想(同时他们还进行了整合实践),其主要方向是提倡伊斯兰教和印度教(当然也涉及其他宗教)的和睦相处,并寻找它们理论之间的共同点且促其发展。民间方向是十二、三世纪重新兴起的虔诚派运动,其基本主张就是伊斯兰教和印度教之间应该平等相待、互相尊重,并努力缩小二者对于“天人之际”认知上的鸿沟,认为只存在一个二者共同的专一的神,罗摩、克里希那、安拉、哈里等只是神的不同名称而已。从某种角度上说,纳那克所开创的锡克教也可视为伊斯兰教和印度教这两种信仰知识融合的产物。这两个方向的整合过程在思想和实践中是这样艰难,仅上层的整合努力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阿克巴生前就遭到各种激烈的反对甚至武装叛乱,达拉·舒库则为其弟奥朗则布以叛教罪处死。而即使仅仅联系今天的教派冲突,我们也更明了这种整合工作的必要性。与阿克巴等人的工作相类似,但更为长久的是中国隋唐以来的三教合一运动,这是中国思想史上梁武帝萧衍、陶弘景、王通、张伯端、王重阳、丘处机、李道纯、张三丰、德清、智旭等多位重要人物推动的事业。相对来说,这一事业较阿克巴等人的工作遇到的反对要轻微一些,但同样,我们对于其取得的进展也不敢给予过于乐观的估计。

坦率地说,虽然历史上这些伟大人物在知识整合的方向进行了艰苦努力,也取得了一些成就。但就人类知识的总体整合来说尚处于萌芽阶段。这当然与这些思想家的知识、视野、志向有关,但更为根本的原因在于,中世纪(包括中国、西方、印度)人类的整体认知能力处于低级阶段,或者说客观世界对于人类的呈现尚处于极为有限的层次上。从根本上说,这与当时人类的生产能力、科技水平低下有关。

随着人类进入近现代社会,掌握了社会化的生产能力和对世界的巨大探索能力,人类的知识得到巨量的增长,无论在广阔方面还是深细方面都达到了前人无法想象的程度。与此相伴随,知识整合的步骤也无疑在加快。但另一方面,知识整合的成就相对于知识总量的增长来说并不相称,这与知识总量的巨大增长而导致的整合难度极大的增长有关。从成就的角度来看,近现代知识整合的例子相当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每个学科、每个思想者都有整合知识的努力,不管处于自觉还是不自觉的状态。其中相当突出的两个例子是黑格尔哲学和胡塞尔的现象学。黑格尔站在自己客观唯心主义的立场上、利用辩证法的程序整合了当时人类对于逻辑、历史、艺术、自然、政治、宗教和法学的认知和理解,形成了庞大的知识体系。也许可以说,在此后两个世纪中,其达到的知识整合高度、涉及的知识面之广泛恐怕较少有人能与其相比。胡塞尔则明确地指出自己的现象学就是要从哲学的角度上来整合人类诸种学科的知识,他说:“因为各门科学只是一门普全的科学的不独立环节,即哲学的不独立环节。只是在其系统的统一中,这些科学才能达到真正的合理性——而在其至此为止的发展中,它们还没有获得这种系统的统一。这就需要一种彻底的重建,它能够满足哲学的观念,即满足作为在一种绝对合理论证的统一之中的各门科学之普全统一的哲学观念。”虽然长期以来黑格尔一直被作为“死狗”来打,胡塞尔的现象学也被认为不合时宜且并未能像其本人期许的那样成功[3](中译者序),但他们进行知识整合的努力终将成为一笔不朽的财富,成为新的世纪之中进行知识整合的宝贵资源。

今天最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人类翻天覆地的新科技革命和滚滚而来的全球化潮流,为知识整合创造了前人不可能拥有的物质条件和现实基础。这些条件和基础之中最为重要的方面是交通、通信技术的发展导致了地域阻隔的消失,甚至可以表述为“时空”被压缩。诸种不同传统中的知识相遇相撞,诸种不同传统中的知识主体也相逢相知,使知识整合成为可能和必要。因此,知识整合学成为这个时代的重大任务和必然工作,当然它也将绵延到极远的未来。

实际上,今天的国际学界也有各种各样的知识整合探索,这表现在几乎所有学科之中和之间。对此,彼得·沃森在写完110万字的《20世纪思想史》后在《结束语实证的时代》中也说:“不管单个的发现有何影响,赋予科学无限权威和改变人类有关自身概念的知识上最重要的发展,乃是不同科学门类之间的融合加强了,人们逐渐认识到不同学科是从许多不同角度讲述着同样的故事。”虽然未必像他说得那样不同学科所讲故事相同,但它们之间融合的加强却是20世纪人类知识史的事实。在这一方面,国际学界曾有各种各样的例证,比如,F.卡普拉在深入探讨了近代物理学和东方神秘主义之后指出二者存在惊人的相似性,认为:“科学和神秘主义是人类精神两种互补的表现”,很显然,他进行的就是知识整合的一种基础性工作。在此,我们更愿举最近的两例略作说明。一个例子是出版不久的长达75万字的《五蕴心理学》上、下册,这是惟海法师用8年闭关时间写出的,是他对佛教五蕴理论和现代心理学的整合成果。另一个例子是近年来国际著名社会学家迈克·费瑟斯通(MikeFeatherstone)等人提出的“新百科全书计划”(newencyclopaediaproject),他们试图用后现代的方法、借助网络工具建构新的解构的“全球知识”(globalknowledge)。而我们之所以在此举出这两个例子,主要还是因为这两个例子的特殊性。前者是古典学术和现代学术的整合,而且整合者本人就是这种整合的人格象征。;后者则是世界学界最为前沿的大规模知识整理。前者启示国人,中国传统知识与现代学术的整合工作是如此庞大、复杂和艰巨,但其成果和方向是如此诱人和可观;后者启示国人,作为唯一一个没有中断过的人类文明的继承者,我们也应该在这一方向上发出自己的声音、提出自己的见解。“整合知识学”便是一个值得努力的方向,也是一个需要许多人、长时间努力的工作。目前的构想仅仅是这一工作的起始,仅是其基本构架的“搭建”阶段。

必须说明的是,虽然我们在此强调知识整合的必要性和其在历史过程展现出来的必然趋势,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关注知识的无序、分化、竞争、冲突这一趋势的存在。从现象的层面来观察,后一趋势的势头和力量并不比整合的趋势小,在有的时候、有的地方和领域中甚至表现得更为强大激烈。但从未来的长期趋势来看,还是应该肯定整合趋势的根本性,因为这与人类现实进程的一体化是一致的,与客观世界本身的一体性也是一致的。

我们知道,对于今天的人类来说,由于各个领域、各个学科的巨大发展,知识整合成为一个大到近乎无际的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在思维中对其予以逻辑梳理和宏观把握,不能掌握其操作程序和构成要素,不能理解其总体和部分、稳定和变异、相对性和绝对性、主观性和客观性之间的辩证关系。在我看来,这一梳理和把握可以从人们的历史经验和现实经验出发。而之所以以此为出发点,是因为知识(knowledge)。来源于经验(experience)之中,建基于经验之上,是对经验的表述和条理化。因此,大致来说,我们有什么样的经验基础便可以建构出什么样的知识,或者说,今天的知识学应该是对所有人类经验的描述和系统化。

当然,对于人类所有历史经验和现实经验进行整理是个难度极大的工作。这一是因为人类经验的绝大部分都已经消逝在茫茫的时间黑洞之中;二是因为人类经验的主观性使我们之间的相互理解存在较大难度。但是,正是因为困难的巨大才暗示着这项工作价值的巨大、意义的宏远。也正是因为我们对困难的自觉才意味着克服这些困难的可能性。辩证地看,历史经验虽已消失但仍有大量文献对此予以记录保存,主体间理解虽然存在障碍但也存在打通的可能和贯通的渠道。因此,困难在人类的知识史上往往是黑暗和光明、前进和后退之间的分水岭。在此,我们克服困难的起始点是对人类所有历史经验和现实经验进行简要的分类整理。

从这样的角度着眼,在我们看来,整合知识学的首要工作要处理两类经验:一是人类的宗教修证体验。宗教是贯穿人类蒙昧时代和文明时代的文化现象,有史以来人类这一族类中的绝大多数成员都受它的影响和规约。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多数宗教都形成了自己独到的修证程序和理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修证构成宗教的核心部位和关键内容。虽然并不是所有受宗教影响的人都会从事这些修证,能达到修证高层级也只是极少数人。但是,这些修证是不同于人类日常生活经验的超越体认,是人类这一族类中的确存在但至今尚未很好解释的特殊经验,因此有必要把它作为人类经验的一个特殊种类提出来作为研究的对象。当然,也并非所有宗教或宗教派别都重视修证。从今天来看,重视修证的宗教有佛教、道教、印度教、耆那教等东方宗教,闪米特宗教(或称为亚拍拉罕信仰)中只有一些派别存在修证体验。东方宗教中的修证经验多为人们所熟悉,比如佛教中有四禅八定、五十二位等,道教中则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等修证层级。后者的修证虽然与前者有极大不同且为东方学人了解较少,但其神秘主义体验也有不少记载。比如,基督教中以奥古斯丁和埃克哈特为代表的神秘主义传统中就有着大量的对于人神合一体验的描述。伊斯兰教中的苏菲派也主张通过节食、苦行、禁欲等方式、通过教乘、道乘、真乘的修证阶次,达到无我状态与真主合一。从总体上来看,人类的这类体验极为复杂,其中真假对错高低偏正俱有。更为困难的是,它非真修实证者可深解。我们的思路仅仅是在知识学的角度予以梳理。其中,多种宗教的庞大知识体系经过复杂的处理之后可为整合提供一些材料和证据,现代各种实证知识和逻辑可以提供一些框架和思想基础。

二是人类现代性经验,即由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开创的现代历史进程中人类的经验。它建立在近现代科技和民主自由体制之上,基本上是在理性、低层欲望、社会交往三个层面的展开,其现实进程在相当程度上采用了对象化的形式。在理性的层面上,人类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严密、深刻、系统的体验,建立了多种多样的细密学科,创构了庞大的知识体系,取得了前人不可思议的理论成果。在低层欲望的层面上,人类为自己创造了五彩缤纷的享受对象和复杂精致的享受程序,使自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释放体验,较为充分地满足了自己的多种生理需要。在社会交往的层面人类建立了上下左右的多种社会关系,拓展了广阔的社会空间,展开了频繁、绵密、复杂、多彩多姿的交往过程,获得了开阔、丰富、精细等多种多样的交往体验。除掉这三者,人类现代性经验还体验在现代审美等方面。但比较起来,无疑以前三者最为典型和根本。

在我们看来,人类目前最需要处理的是这两类经验。这是因为对前一类经验人类至今尚未能很好地把握和理解,至少在现代科学角度上是如此。而正是因为“未能理解”可能征兆着人类文明发展征途上的崭新可能性。后一类经验就是目前我们正生活于其中的经验,是我们思考所有问题的前提。从主要方面来看,这两类经验构成整合知识学必须面对的最大课题,同时也是其得以展开的基础、进行探索的对象。另外还需要注意的是,这两类经验之间的关系是个极难的但必须处理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前提之一是承认各自的真实性和价值,然后给出高低上下的结构关系。如果这两类经验之间的关系处理好了,无疑为整合知识学建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同时也具有较大的现实意义。

从广义来说,知识整合学是一项学术规划和思想工程,也是一门学问甚至学科,同时也是人类知识发展的一个历史过程。从内部构成上说,它大致包括三个相互联系的部分:一是技术层面的整合,二是科学层面的整合,三是哲学层面的整合。而我们在此的思考目前只能居于第三层面。这当然和整合者的学识背景有关,但也与下面的考虑有关:第三层面为第一、二层面提供宏观原则,只有首先解决宏观原则的问题,才能使具体的科学层面和技术层面的问题得到顺畅、高效的解决。从第三层面着眼,我们在此讨论一下整合上述两类经验和知识的形式原则。

1.马克思主义的指导

如上所议,知识整合学关涉到人类各大知识传统及其成果。但对于正在思考这一问题的我们来说,却是在当代中国的环境中展开思维和处理问题的。因此,遵循自己所处时代、所在民族国家的规定性是一个不可逃脱的命运。

正因此,在当代中国的知识整合学探索中,坚持发展着的、和中国实践相结合的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原则是有必要性的。这是因为,在中国当代可以预见到的历史时段中,坚持其基本的对于历史规律和现实状况的理解、对于人类理想状态的追求、对于社会正义和人的全面发展的探索有着较大的现实意义,这既和其本身具备的合理性和有效性内容相联系,也和当代中国社会的实践需要相联系,自然也和中国历史演进的惯性及避免这一惯性被打断而造成社会动荡相联系。马克思主义在20世纪的中国当然经历了值得认真总结的诸多坎坷和曲折,但其本身的巨大包容性、可阐释性及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者的创造性发挥和运用,已经使其表现出崭新的生命力和宽阔的发展空间,表现出新的对于现实问题的指导能力和对于理论问题的启示作用。因此,我们认为在知识整合学的路上仍然有必要坚持其基本的思想原则。

2.古今并重

根据时间先后可以简单地将上面两种类型的经验分为两个大的部分:古代部分和现(近)代(modern)部分。如上文所言,所谓现代指的是自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开始至今并还在向前延续着的历史阶段,所谓古代指的则是此前的历史阶段。在这样两个大致划分开来的阶段,人类有着近乎无尽的经验和知识,其中大部分是相同的或类似的。但是,由于历史时代不同而导致的生产能力、生活方式、社会体制和精神空间的不同,人类在这两个时代的经验和知识也存在巨大的不同。一般说来,古代人类的经验和知识较为狭窄、浅薄、简单、粗糙,近现代阶段人类的经验和知识逐渐变得开阔、丰厚、复杂、细密。这是就绝大多数民众经验而言。就特殊体验而言,人类的古代经验中有一部分内容远远在当代人类的生存感知和知识系统之外,这可由古人典籍所记某些真切且机要的内容为我们无法索解而判断出。就一般情况而言,正如每个时代比自己前后的时代都存在着局限性一样,每个时代也都比自己前后的时代有超越之处。仅就中国古代而论,我们的先人就有大量今人所没有体验到和思想到的超拔殊卓之处,仅从汗牛充栋的《大藏经》和《道藏》及儒家典籍我们就可以得出这一结论。其他民族当然也可以作如是观。与此同理,近现代人类实践也提供了前人绝对体验不到的生存感知和思想认识,它开拓了人类生理和心理过去一直缄闭着的层面和可能,扩大、增强、提升了人类社会和文明水平,因此,我们无疑也要尊敬和继承这笔浩如烟海的财富。总结上面两点,整合知识学应该坚持古今并重的原则。

3.中外并重

根据国别还可以简单地将上面两种经验及其知识分为两个大的部分:中国部分和外国部分。前者当然指古今国人的生存经验和创构的知识,后者当然指其它所有国别之人的经验和知识,但其最主要的部分无疑应该来自西方和印度。这两个部分有着巨大的相同处和类似点,当然也有各自的殊异处。从古代来看,中国部分较为重视伦理层面,西方较为重视理性和信仰,印度较为重视出世和苦修。从现代部分来看,三者由于所走道路不同也造成知识和经验的不同,一般而论,中印更为重视民族的解放和崛起,西方则更为重视社会制度的完善和生产水平、生活质量的提高。由于我们必须立足于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来整合知识,中国部分当然是我们最为切近的财富和最为基本的资源。但他国部分当然也是极有价值的他山之石,是我们自己尚未获得的稀有财富。因此,在知识整合学的路上,我们应该中外并重。

4.长期历史过程和近期历史时段并重

在整合知识学的设想中,既注意方案本身的宽泛性、开放性和长远意义,也注意内容的确定性、谨严性和短期功能。我们在此愿意并重平行地理解它对于长期历史过程和近期历史时段的思考。所谓长期历史过程,指的是当代中国和世界在可以观测到的历史阶段及其延伸。在这一过程中,整合知识学愿意将自己理解为处于不停的建设、修改和发展之中。所谓短期历史时段,指的是面临诸多难题和困惑的中国和世界当下。对于这些难题和困惑,整合知识学应该给出自己解决问题的确定原则和稳定思考框架。在整合知识学之中,对这两者应该同等看重并注意处理好它们之间的关系。

5.宏远之境和微细之域并重

所谓宏远之境指的是人类体验的近乎无际的广大时空实体,所谓微细之域指的人类极幽、极妙、极小、极精的体验瞬间和微部。前者以广袤的宇宙、悠远的时间为其客观背景,后者则以世界和人体的微观层次为其客观基础。整合知识学既要观照前者,也要观照后者,更要探索两者之间的结构和解构关系。观照前者才能成其大,观照后者才能成其精,照顾二者关系才能成其严谨。在知识整合学中,我们争取动态地、辩证地把握这两个方面及其间关系。

6.素朴原则和反思原则并行

所谓素朴原则指的是按照普通人的常识来理解对于世界的经验和知识,所谓反思原则指的是按照专业研究的模式对于经验和知识进行多层面、多个方向上的推演和运思。前者往往是粗糙、模糊的,缺乏细致深入的理论分析;后者往往较为精致、严谨,具有不易理解、不好把握的特征。但是,前者有其存在的理由和价值,有后者可能不具备的整全性和原始性;后者当然也具备前者不可能具有的专深性和强大的理论力量。在知识整合的过程中,毫无疑问应该按照反思原则展开,这也是能够形成一门学科的基本点。但是另一个方面,我们也应该适当照顾人类的常识,这是知识整合学能够得以流布的重要特点,也是避免专深研究带来的烦琐化的中和剂。也可以这样理解,相比于各种具体学科,知识整合学更为注重知识之间的整合,故更为需要生活及其常识的原始色彩和整全特征。因此,我们有必要更为强调素朴原则的重要性。

7.主观原则和客观原则并行

在人类知识发展史上有两种相反相成的思维模式,一种是从主观出发来整合客观,一种是从客观出发来整合主观,前者可以称为主观原则或主观主义,后者可以称为客观原则或客观主义。我们一般说的主观唯心主义便属于前者,客观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往往属于后者。比如佛教的万法唯识和胡塞尔的向“纯粹思维的本我的回溯”就是典型的主观原则的体现。而哲学史的影像说和教科书上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则属于典型的客观原则的体现。在人类近代以来的思想史上主观原则大畅玄风,客观世界往往被收摄入主观。但整合知识学在此平等看待两者,这是因为我们愿意在这个问题上适当向常识倾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主观原则的大行其道并没能改变多数人常识角度上对于世界的理解和感知。

8.线性原则和非线性原则并行

所谓线性原则指的是按照简单的比例关系、分类关系、由此直接到彼的方向关系来理解世界,所谓非线性原则指的是按照复杂系统、整体协同、对称破缺、多重选择与选择进化长程关联等特点来理解世界。前者是对人关于世界的知识的简单化处理,符合世界对人呈现的浅层、微部、大面特征,易于人在思维中的把握;后者是人关于世界知识的复杂化处理,符合世界对人呈现的深层、巨部、细处特征,在人的思维中把握起来也越来越吃力和困难。前者是对客观世界的近似化处理,也曾在人类知识史发挥过重要作用;后者则是对客观世界的精细模拟,已经为今天的科学界所认同和使用。在知识整合学的路上,我们应该使这两种原则共同发挥作用。

显然,这里的八条整合原则主要是形式化原则,对于具体内容和范畴架构涉及甚少。这当然是因为我们在此提供的只是一个思路式的开始。有必要说明的两点是:第一,除掉第一条原则,其余原则都展现出一种悖反的张力,这种张力的存在增大了知识整合的难度,但也正因此反映出整合知识学对辩证方法和系统方法的重视;第二,根据人类认知的一般常理,规范化的范畴是展开一门学科的核心和关键,本文在此未能进行整合知识学范畴的全面建构,只能用“经验”、“知识整合”这样的表达来征兆其范畴架构的起始状态。而与此相关的后续工作尚需要较长时间的探索。

海德格尔在诠解黑格尔的“经验”概念时说:“经验是绝对之绝对性,是绝对在彻底的自行显现中的显现。”“显现眼下乃是知识的显现。”又说:“只有当我们揭示出现象知识的陈述以何种方式归属于显现本身,这时,我们才能把在其完全的本质中的经验思考为绝对主体意义上的存在者之存在状态。”这些话在今天读起来似乎不合时宜。“绝对”是一个早已为学界放弃的词汇,“知识”也已经在相当程度上被相对化了,“经验”也被人视为完全私人化的事情。但是,在整合知识学的路上,我们宁愿给它们留出一些重新探讨的空间和可能,宁愿相信在超越后现代之后的人类能够获得更高层次上的关于绝对的知识,而它们是建基于人类可以互通互融的经验之上。这种愿望指向的是艰辛工作之后的结果,而知识整合的步伐却应该从当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