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的诗十篇

时间:2023-04-07 14:30:07

海子的诗篇1

1、海子的诗有:《秋日黄昏》、《新娘》、《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远方》、《九月》等。

2、海子(1964年3月24日—1989年3月26日),原名查海生,出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当代青年诗人。海子在农村长大,1979年15岁时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1982年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1983年自北大毕业后分配至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年仅2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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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的诗篇2

[关键词] 海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多主题表达

提起海子,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1964年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查湾的“麦地之子”,这位于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上卧轨自杀的“诗歌王子”,以短短的七年创作时间为我们留下了几万行优秀的诗篇,也为我们留下了一个永恒的遗憾与困惑。如一颗流星,海子以惊世骇俗的方式走完了自己悲壮的一生,在一瞬间照亮了诗坛的沉寂,随之又引起了诗坛的喧哗与骚动。十多年来,关于海子的死以及他留下的一些优秀诗作,引起了诗坛长久的争议。随着这些争议的掀起,海子及其诗歌为越来越多的人所铭记,并一直广为传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其中最为优秀的代表,还入选了高中语文教材。关于这首诗的主题,因其离海子自杀时间只两个多月,所以一直存在较多的争议。本文笔者试图从三个方面来探讨该诗的主题,旨在揭示该诗的多主题倾向,以抛砖引玉,就教于方家和读者。

一、对失恋感伤情绪的深情咏叹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写于1989年1月13日,距海子卧轨自杀只差两个多月的时间。根据张应中先生的推断,构成这首诗的起因可能是海子不成功的初恋。“海子在中国政法大学任教期间与女生b发生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1986年分手,b于1987年毕业后去了深圳发展。海子虽然与初恋女友结束了恋爱关系,但仍保持着友情性质的通信往来,特别是海子去世前一段时间。”[1]张应中先生还在文中列举了海子在这前后期间所写的诗歌加以佐证:“第一首《遥远的路程》(1989.1.7)说:‘我站在元月七日的大雪中,还是四年以前的我’,‘四年多像一天,没有变动’,四年前的一九八五年初,海子与b正处于热恋之中。第二首《遥远的路程》(1989.1.22)说:‘我坐在水上给你写信’,(《折梅》1989.2.3)又说:‘寂静的太平洋上一封信’,‘是她写给我的信’”。[2]根据张应中先生的推测,再结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把它理解为一首爱情诗无疑是比较确切的。不难看出,该诗所表现出来的感伤情调正可以作失恋解之。“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诗人经历了失恋的阵痛,终于想从失恋的悲伤中站起来了,终于想重新追寻自己的新生活了。或许,诗人是因为物质的贫困导致的失恋,诗人通过这“一劫”,终于悟出了物质生活的重要性?因此才开始准备试着放弃自己以前浪漫的玄想,开始准备“关心粮食和蔬菜”?海子从小生活在农村,经济贫困让他饱受了饥饿之苦。即使参加工作了,依然监守着贫困。在执教政法大学期间,诗人曾因为无法满足母亲索要80元肥料钱的要求而发愁(见燎原《扑向太阳之豹——海子评传》)。正因为物质贫困,海子才想到要在尘世中获取幸福。因而,诗人在第二节热情洋溢地写道:“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由于诗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因而他获得了短暂的幸福与满足,这瞬间的安慰让单纯的诗人欣喜若狂,竟然想把“幸福的闪电告诉每一个人”。显然,这些幸福的感觉是诗人心态放松之后的结果。在第三节,诗人还是抑制不住心中喜悦的冲动,甚至想“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甚至打算祝愿自己的“情敌”(“陌生人”)与前女友“终成眷属”。然而,诗人终究无法走出失恋的阴影,这一切达观与快乐都不过是他自己的“虚设”,这只是他在“下决心”的时候心中的意想而已。诗人不可能忘掉那份逝去的恋情,就像他不可能获得理想的生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样。尽管他要自己强作欢颜,可他的内心却是极端的痛苦,所以,诗中这些看似快乐的语言与心态不过是忧伤之情的另类表达罢了。这有点类似于诗歌中常见的“以乐写哀”的例子。

二、对孤苦生存境遇的有力揭示

海子被文学史家定位为“后朦胧诗”的主要代表之一[3],他早期的诗歌清新透明,后期的诗歌却十分的晦涩难懂。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是其后期诗歌中最为好读的篇章。在海子的心中,一直存在着知识分子“达则兼济天下”的精英意识,试图拯救这个世界。他说:“我的诗歌理想是在中国成就一种伟大的集体的诗……我只想融合中国的行动就是一种民族和人类的结合,诗和真理合一的大诗。” [4]他还说:“我要探讨的是,在时间和生活中对于神的掠夺是不是可能的?!”[5]在海子的心中,似乎有一个农业帝国,那里山明水秀,给人以无限慰籍,因而,他早期的诗歌中无不充满着“天空”、“土地”、“村庄”、“麦子”、“农妇”、“风”、“夜”、“月亮”、“大海”等意象,早期的作品是“以浪漫主义为底色的生命意识和乡愁意识。”[6]然而,随着工业文明的兴起,海子所向往的“农业帝国”在现实生活中不堪一击,不得不宣布破产。因而,诗人长期以来的精神信仰也不得不宣告破产。由此以来,诗人心中便深感极度的空虚,生存境遇也随之孤苦起来,诗人一度所向往的远离尘嚣的美好生活与世俗所拥挤的现实相去甚远,他一直企图摆脱尘世的羁绊与牵累,可尘世却对他穷追不舍。根据海子的好友西川介绍,海子在政法大学期间,一直孤独地生活着,他“在贫穷、单调与孤独之中写作,他既不会跳舞、游泳,也不会骑自行车。在离开北京大学后的这些年,他只看过一次电影……”[7]然而,诗人毕竟不能免俗,他所居住的地方本是一块世俗之地。诗人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中,以反讽的笔调,在看似快乐的叙述中表现了自己心中的哀伤与绝望的情绪。开篇时,诗人写道:“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诗人为什么要“从明天起”而不“从今天起”呢/?显然,此时的诗人心中还充满着矛盾与困惑。因为他从明天起打算做的那种“幸福的人”,并不是他心中最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他需要的幸福不是尘世之中诸如“喂马,劈柴”之类的日常生活,也不是诸如“周游世界”的物质享受,也不是诸如“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的浪漫情绪,而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那种精神的超脱。显然,诗人所追求的幸福在现实之中是注定要碰壁的。因而,他也只能用语言幻想自己能够获取到“超物质”的超凡脱俗般的“幸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借此表现自己不愿流俗,愿永葆精神的绝对洁净美丽的超越情怀,从而有力的揭示了诗人孤苦的生活现实和生存境遇。

三、对人类存在价值的终极追问

文学(诗歌)作为人类的一种文化形态,它始终负载着一定的文化意义。它既要揭示人类的生存境遇,又要对存在作出终结关怀,扣问人类的生存意义。海子正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体现了他对人类生存价值的终极思考与追问。

在阅读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时,我们不妨放开眼界,把该诗看成是诗人对人类存在的一个隐喻和象征性的描写。“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该诗的前两节,诗人为我们展示的不过是我们非常熟悉的日常生活场景。在这些场景中,不仅有物质的感官享受,还有友情的温暖。这一系列的生活场景,或许是诗人一直不曾具备的,这是多么和谐生动的生活场景!在对这些场景的描绘中,诗人海子饱含深情的歌咏与描绘的,其实并非是世界个别具体的幸福生活,而是人类所向往的理想境界。诗中的“我”,在此时是人类的化身。诗中的欢乐也是超越了“小我”而上升为“大我”立场的欢乐。诗人此时成为了人类的代言人,他站在人类的高度来关注我们所应有的“幸福”。然而,这样的“幸福”在哪里呢?很显然,在尘世中,更是在我们的想象中,在我们对别人(自己)的祝愿之中。因此,诗人热情洋溢地写道:“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在这里,诗人表面上是在“愿你”,事实上诗人也是在“愿我”,“愿我们自己”,只不过,这样的愿望难以实现罢了。于是,诗人不无失望地安慰自己:“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人在失望(绝望)之中,为自己描画了一幅美丽的 “乌托邦”,为自己设计了一个理想的“桃花源”。就是这样,诗人以婉曲的笔调,感伤地摹写出了人类的美好愿望,又随之把它轻轻地否定和毁灭。但是,正是在这样的美好愿望的生生灭灭之间,人类社会得以向前发展进步,人们也在希望与失望之间,“痛并快乐着”生活。——人们渴望的幸福,看似切近,实则遥远。它仿佛在你眼前,然而,又永远不会真正地兑现。它能够给你的,或许只能是永远的在自我安慰与追寻中得到精神上的抚慰。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诗人巧妙地用一系列象征意象营造了优美的意境,充满了对人类前途命运的忧虑与祝福,充满着对人类生存价值的终极思考。

后记:苏轼在《题西林壁》中写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确,对待任何事物,换一种眼光和角度,所得的结果也就大为不同。对文学作品的解读亦然。文学(诗歌)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它除了表现美,抒发感情以外,还要表达一种“思”——它要给人以启迪。优秀的文学作品都能给人以智慧的启迪,它能让你在阅读的过程中,在满足感官上的享受的同时,获得思维上的启示与精神上的提升。而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恰好是具备这样的高度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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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应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索解》,载《名作欣赏》2002年1期。

[2] 同上。

[3] 王庆生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第518页,中国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4] 西川编:《海子诗全编》之《海子简历》,三联书店1997年版。

[5] 海子:《沙漠》,见程光?主编《海子作品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

海子的诗篇3

[关键词] 海子 诗学 现代性 信仰

海子其人及其作品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1](P6)这一神话的形成及其意义的播撒已然不可避免地逸出了单纯的诗歌领域,而进入到更为广阔的社会语境之中,由之开显的对海子诗歌的社会学解释将海子及其作品特别是他所选择的独异的死亡方式视作为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一个重要的文化事件。该文化事件的意义生成及其流播,表征着转型期的社会政治-文化结构的内在症候。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缺乏精神和价值尺度的时代,有一个诗人自杀了,他逼使大家重新审视、认识诗歌与生命。”[2] (P1155-1156)而海子的死亡,有其“形而上的原因”,他的死,对我们这个时代,有着不可否认的“精神意义”。“与梦想着天国,却在大地上找到了一席之地的西班牙诗人希梅内斯不同,海子没有幸福地找到他在生活中的一席之地。”[1](P8)“海子用生命的痛苦、浑浊的境界取缔了玄学的、形而上的境界作独自挺进。”[3](P4)这一挺进,在诗人西川看来,是“冲击极限”。重要的问题在于,当一个柔弱的个体面对生之苦痛甚或这时代强压给他的精神的重负时,为何会选择诗,选择诗意的世界,或者说,诗意的世界究竟有着何样一种精神魅力?使得个体必须将自身的内在的苦痛转换为一种对诗世界的意义建构的精神诉求?

海子的现代性焦虑:诗的感性的迷醉

戽水者阻隔在与世隔绝的秋天

戽水用少女的胫骨

月亮的双角倾斜,坐满沉痛的众神

我无所依傍的生涯倾斜在黄昏

――海子《太阳・土地篇》之“1月,冬”

在海子为数不多的诗论文章中,《诗学:一份提纲》无疑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在该文中,海子写道:“在这一首诗(《土地》)里,我要说的是,由于丧失了土地,这些现代的漂泊无依的灵魂必须寻找一种代替品――那就是欲望,肤浅的欲望。大地本身恢宏的生命力只能用欲望来代替和指称,可见我们已经丧失了多少东西。”[4] (P1038)人与土地的分离某种意义可以被视作为现代性危机的始源现象。“现代性的进程就是人出离自己与自然的先在关联,出离自己与神圣的先在关联,走向人对自然与神圣的统治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人逐渐遗忘了那曾经与自己一体相关的绝对他者。”[5] (P333)作为现代性核心的启蒙理性在强化工具理性的同时,造就了人与自身感性生命的疏离,从而形塑了与自然分裂的现代人的形象。现代人心性及其结构的变化因之成为其精神困境的肇始之因。现代人灵魂的漂泊无依则成为身处黑暗世界的人的基本存在状态。哈贝马斯在论及现代性的哲学话语时,亦曾认为:“在陷入极端反思的现代条件下,是艺术,而非哲学,一直在保护着那道曾经在共同体的隆重祭祀中燃烧起来的绝对同一性的火焰。”[6] (P104)因之,在现代性危机已然凸显的文化语境下,对“绝对他者”或“绝对同一性”的重启,必需依赖非现代性的言说方式,而这种言说方式无疑是与以“理性化”为其主导的现代性话语根本不同的。这种话语,包含着“思”与“诗”的解放心性的功能的话语,我们可以称之为诗性话语。

而应对现代性危机,从而恢复神性价值的先决条件,便是对人的感性生命的欲望表达。“在这一首诗(《土地》)里,与危机意识并存,我写下了四季循环。对于我来说,四季循环不仅是一种外界景色,土地景色和故乡景色。更主要的是一种内心冲突、对话与和解。”[4] (P1038)诗中的元素和语言,“带着各自粗糙的感性生命和表情出现在这首诗中。”各自包含着其独有的价值寓意,在其中,最为重要的是“玫瑰与羔羊是赤子、赤子之心和天堂的选民――是救赎和感情的导师。”[4] (P1039)而这一切,“全是原始粗糙的感性生命和表情。”[4](P1039)对海子而言,重要的并不在于这些意象所携带的自然的生命力,而在于它们蕴含着更为深刻的精神寓意,它们可以是原始粗糙的感性生命和表情,也可以是一种救赎之力的对象化及其显现。而这一显现,一旦指向诗人身处其中的生活世界,诗的真正价值及其现实效力才得以彰显。诗人们“开始抱住外壳。拼命地镌刻诗歌――而内心明亮外壳盲目的荷马只好抱琴远去。”[4] (P1039)因为,“做一个诗人,你必须热爱人类的秘密,在神圣的黑夜中走遍大地,热爱人类的痛苦和幸福,忍受那些必须忍受的,歌唱那些应该歌唱的。”[7] (P1071)

对人在生活世界之感性生命与表情的诗性迷醉,因而成为海子努力在现代性话语的牢笼之中重新开拓精神空间的基本策略。而隐匿于其中的,则是海子对神性价值的终极性的呼唤。因为,“伟大的诗歌,不是感性的诗歌,也不是抒情的诗歌,不是原始材料的片段流动,而是主体人类在某一瞬间突入自身的宏伟――是主体人类在原始力量中的一次性诗歌行动。”[4] (P1048)但丁和歌德都曾经因“一种伟大的创造型人格”而有了“伟大的一次性诗歌行动。”如果人在生活世界之感性生命与表情的抒情性表达是诗人在贫困时代的生存黑夜之中凸显自身生命价值的独有方式,这种方式亦包含着对现代性困境的突围的精神效力,那么,唯一的能够成就“伟大的一次性诗歌行动”的,便是神性的灵光。神性的灵光可以在一瞬间照亮世界的黑夜,使生活世界的意象的碎片瞬间地井然有序,同时获得其应有的精神的力量。而诗人的灵魂,这个大地上的异乡者,因沐浴着神性的灵光,亦可以找到最终的安放处。

海子诗学的信仰维度:追寻远逝的诸神之踪迹

没有人知道故乡的土地在道路和河流之下还有什么

春天就在这时被我带来

――海子:《河流》

在《怀念》一文中,西川写道:“这个渴望飞翔的人注定要死于大地。但是谁能肯定海子的死不是另一种飞翔,从而摆脱漫长的黑夜、根深蒂固的灵魂之苦,呼应黎明中弥赛亚洪亮的召唤?”[1](P9)然而,对海子而言,在诗意的世界里认信一种宗教并非仅仅是对超验的神性价值永恒的皈依,而是对“主体”的解放和对“实体”的切近。海子这个浪漫的诗歌的王子,他对王位的迷恋是与对这个世界的黑夜的困境的承担紧密相连的。诗歌的王子需要的不是皈依,不是灵魂的安宁与世俗的幸福,甚至也不是精神终极的依托。因为,诗人如鸟一般“飞着,胸脯里装着吞下去的种子,飞着,寂寞,酸楚,甚至带着对凡俗的仇恨。”[8] (P1039)而诗“说到底,就是寻找对实体的接触。这种对实体的意识和感觉,是史诗的最基本特质。”[8] (P1017)“诗应是一种主体和实体间面对面的解体和重新诞生。”[8]( P1017)实体“只能被表达”,“不能被创造”。“诗人的任务仅仅是用自己的敏感力和生命之光把这黑乎乎的实体照亮。”[8] (P1018)能够照亮实体的主体,必须具有伟大的创生力,必须能够成就伟大的一次性的诗歌行动。因之,伟大的诗歌的写作是一种类如上帝创世的行为,必须能够照亮黑乎乎的实体,必须使得无意义的事物变得有意义,必须使得世界的黑夜透射出阳光。而唯有在这样的灵光的照耀下,一个诗人才有可能完成如但丁、歌德们曾经完成过的“大诗”的创制。

对作为诗人的海子而言,突破现代性话语系统及其言说方式,便是十分艰难但又不得不为之的选择,因为,“古典理性主义给我的诗歌带来的语言。他们代表了作为形式文明和思辨对生命的指称。”[4] (P1039)“古典理性主义携带一把盲目的斧子,在失明状态下斫砍生命之树。天堂和地狱会越来越远。我们被排斥在天堂和地狱之外。”[4] (P1039)古典理性主义无疑是在现代性价值立场上构建的对于世界意义及诗之价值与形式赖以形成的话语系统。该系统为诗人言说的意义及其形式提供了先验的认知与表达模式,亦为诗世界的意义可能性提供了价值保障。然而现代性价值的开显是在神性价值的衰微,人之价值的重启的意义上完成其意义建构的。而神性价值的缺席则意味着由神性秩序所承诺的人之生有的超验意义的空缺,因之,对生命意义的价值承诺必须由人自身依靠理性的意义建构之力来完成。而20世纪现代人的精神危机已然凸显了理性的局限。对神性价值的精神诉求因而成为现代人化解现代性危机的重要精神指向。如海德格尔指出的:“在现代的开端,人们重新提出了下述问题:在存在者整体中,也即在一切存在者的最具有存在特性的根据(即上帝)面前,人如何能够确定他本身的持久性,也即确定他的得救(Heil)。这个得救的确定性问题就是辩护问题,也就是合法性(iustitia)问题。”[9](P250)神性价值的意义问题因之是对人之存在意义之合法性探讨的先在问题,亦是后者合法性解释的基础语境。

作为汉语诗人,在一个只能由宗教承诺的超验价值素来空缺的文化传统中写作,海子必须面对与他所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完全不同的精神焦虑。这种焦虑因为与超验的神性价值的疏离而注定只能在感性的生命世界中游走。海子对此有着极为清醒的认知,他对西方的诗歌王国的爱恋,是与对东方诗人的文人气质的痛恨相伴始终的。东方诗人的“苍白孱弱,自以为是。他们隐藏和陶醉于自己的趣味之中。他们把一切都变成趣味。”[4] (P1047)这是令海子无法忍受的,而东方诗人在与西方诗人比照之中所表现出的先天的精神缺陷,是海子重建其诗歌世界的内在的精神根源,“陶渊明和梭罗同时归隐山水,但陶重趣味,梭罗却要对自己的生命和存在本身表示极大的珍惜和关注。”[4] (P1047)而对后者精神品性的关切,使得海子将“抛弃文人趣味,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4] (P1047)视作自己的诗歌理想,并且认为“这是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4] (P1047)而借助荷尔德林的诗,海子明白了,要“做一个热爱‘人类秘密’的诗人。这秘密既包括之间的秘密,也包括人神、天地之间的秘密。”[8] (P1071)而且,还需要“把宇宙当作一个神殿和一种秩序来爱。”[8] (P1071)宇宙的秩序自然是神性价值所承诺的世界的意义序列,因之,“在贫困的时代里作为诗人意味着:吟唱着去摸索远逝诸神之踪迹,因此诗人能在世界黑夜的时代里道说神圣。因此,用荷尔德林的话来说,世界黑夜就是神圣之夜。”[11] (P276)对诗人而言,世界黑夜和神圣之夜同样重要,而他对世界黑夜的体认越是深入,对神圣之夜的精神渴求越是有力。因为,世界黑夜就是神圣之夜。若能如此,生活在诗世界中的人们就有福了。

在一首名为《夜色》的诗中,海子写道:

在夜色中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在这首作于离世前一年的作品中,海子似乎已经找到了他渴望已久的灵魂的安宁。我们可以从中感受到“一个安静的本质”,“单纯的,有着自己的领土和王座。”“自己的呼吸”的诗的世界。而居于这安静的世界的中心的,并不是作为孤独的王者的海子,而是他渴慕已久的重负与神恩。由此,海子将自身以及他的诗歌写作永远镌刻在了他所生活过的这片大地和天空之中。而在他的世界里,则“坐满沉痛的众神”连同那“尸体中唯一的婴儿”“留下”的“诗歌”。

诚然,海子以独特的方式走进了所追寻的“神圣之夜”,对时代来说,只是他作为个体对生命感悟的差异。但他的诗歌中的现代性焦虑和信仰维度却给人们留下了无尽的反思。

参考文献:

[1]西川,怀念[A].西川编,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2]西川,死亡后记[A].西川编.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3]骆一禾.海子生涯[A].西川编,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4]海子.诗学:一份提纲[A].西川编,海子诗全集[Ml.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5]余虹.艺术的神性维度[A].余虹,文学知识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6]哈贝马斯.现代性的哲学话语[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7]海子.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A].西川编.海子诗全集[Ml.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8]海子.源头和鸟(《河流》原代后记)[A].西川编.海子诗全集[Ml.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9]海德格尔.尼采的话“上帝死了”[A].海德格尔.林中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

[10]海子.寻找对实体的接触(《河流》原序)[A].西川编.海子诗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海子的诗篇4

关键词:乡村乌托邦 村庄 麦子 月亮 少女 野花

20世纪60年代,海子出生于中国安徽一个贫穷的农村,当他15岁考入北大,来到北京这座多元文化与思想激烈碰撞的城市的时候,80年代的中国正经历着一场翻天覆地的社会变革,经济体制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换,也正实行对外开放政策。体制的转换,带来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丹尼尔・贝尔认为:“根基被斩断的个人只能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文化漂泊者。”[1]从安徽农村来到北京昌平的海子,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身在都市、身在异乡的漂泊感,他认为“(昌平的)柿子树下/不是我的家”(《昌平柿子树》)。海子虽然曾经认为:“关于乡村,他至少可以写作15年。”[2]11然而,当他在北京这座大城市读书几年,等再次返回家乡时,家乡的现实状况“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荒芜之感”,而他“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这也就是说,当海子从城市归来的时候,他眼前的现实中的乡土,已然和他记忆中、想象中的乡土有了明显的区别,于是,海子变成了一个介于城乡之间的漂泊者。因了儿时的乡村生活经历与体验,也为了给现实中的自己寻找精神上的归宿,海子用村庄、麦子、河流、少女、野花等意象编织出一个朴素、美丽的乡村乌托邦。

海子在他的诗歌文论《诗学:一份提纲》中写下:“在这一首诗《土地》里,我要说的是,由于丧失了土地,这些现代漂泊无依的灵魂必须寻找一种代替品――那就是欲望,肤浅的欲望。大地本身恢宏的生命力只能用欲望来代替和指称,可见我们已经丧失了多少东西。” [2]1038“丧失土地”亦可看做是“丧失精神家园”,从此人们的灵魂漂泊无依,这是工业化浪潮席卷而来所造成的不可避免的事情,技术把人从大地分离开来,将人驱逐出灵魂之乡。海子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并将这种回归精神之乡的愿望用诗歌表达出来。他在组诗《诗人叶赛宁》之七中,表达了深切的还乡之念:

我要还家

我要转回故乡,头上插满鲜花

我要在故乡的天空下

沉默寡言或大声谈吐

我要头上插满故乡的鲜花

返乡之于海子,并非仅仅是回到现实中的家乡安庆,更是回到精神之乡,回到以耕躬为基础的农业乌托邦之中。海子返乡的愿望是如此强烈,并在《莫扎特在中说》继续写下:

当我没有希望

坐在一束麦子上回家

请整理好我那零乱的骨头

放入那暗红色的小木柜,带回他

像带回你们富裕的嫁妆

“海子的抒情诗写作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具有‘农耕式庆典’的文化意味,体现了海子深深眷恋传统农业文明的文化情怀”。[3]那么,在海子的诗歌中,那个由村庄、麦子、月亮、少女、野花等所构筑的代表了传统农业文明的乡村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呢?这就需要我们从他的诗歌文本中寻找踪迹,予以探讨。

一、村庄

中国是一个传统的农耕民族,千百年来,子民们勤勤恳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农耕文明时代,村庄是人类的主要栖息地和居住集散地,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物质载体和文化符号。海子生于清贫的农家,自小在农村长大,对村庄怀有极其深厚而敏锐的诗意情感。在城市里,人们不断扩张的物质欲望,与之对应着的是繁华背后暗涌的浮躁。而村庄虽然贫瘠、荒凉,诗人却从中看到了至高无上的美丽,充满了宁静的诗意。

“星日郎朗/野花的村庄/湖水荡漾/野花/生下诗人”(《诗人叶赛宁》),于是,犹如写下一个童话般,诗人诞生了。这是诗人写给叶赛宁的献诗,也是对自己的描写。“你家中破旧的门,遮住的贫穷很美”(《给母亲》),“故乡的小木屋/筷子/一缸清水”(《新娘》),面对家乡破旧的门,家徒四壁的清贫,诗人有吃有喝,分别以筷子和一缸清水来点出,而这已经足够。这份美丽,这种诗意关照,也只有像诗人这样在乡村中长大的孩子才能体会得出来。“五谷丰盛的村庄/废弃果园的村庄”(《北斗七星,七座村庄》),“芦花层中/村庄是一只白色的船”(《村庄》)。这是丰盈的、饱满的、诗意的村庄;“风吹炊烟/果园就在我的身旁静静叫喊/双手劳动/慰藉心灵”(《重建家园》),这是村庄的宁静、祥和与灵性所带给诗人的激情狂想,村庄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村庄,在五谷丰盛的村庄,我安顿下来

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

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

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村庄》

村庄是如此美丽,但并非真的如诗中所写是“五谷丰盛”,现实中的村庄更多了一些贫瘠、荒凉,“丰收后荒凉的大地/黑夜从你内部上升”(《黑夜的献诗》),而这个所谓的“五谷丰盛”其实是诗人对农耕社会里自给自足状态的一种诗意想象和满足。当诗人失去爱情、心情悲伤的时候,村庄在诗人眼中就变成了“高地的村庄/又小又贫穷”(《雨》),这种骨子里流淌着爱、表面上说恨的孩子气的表达,似乎是在跟“村庄母亲”撒娇,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一种童真童趣渗透在深深的悲伤中。

二、麦子

“民以食为天”,人们为了维系基本的生存,除了有一个栖身之所,最重要的就是吃了。在工业化进程的反观下,海子找到了农耕民族那潜意识深处留痕最深的性命攸关的“粮食”,麦子无疑是粮食里最有典型性的代表之一。苇岸说:“麦子是土地上最优美、最典雅、最令人动情的庄稼。”[4]那能够维持生命的存在,保证人类代代繁衍昌盛,促进生命茁壮成长的麦子,在海子诗意心灵的投射下,似乎具有了神性光彩。看这一首极有神性意味、温情脉脉的《麦地》:

吃麦子长大的

在月亮下端着大碗

碗内的月亮

和麦子

一直没有声响

“存在的澄明”所蕴藉的诗意由“端着大碗”这一动作直接呈现出来。“月亮下/连夜种麦的父亲/身上像流动金子”,是诗人以诗意笔法虚写了劳动场面;诗歌末尾,一句“健康的麦地/健康的麦子/养我性命的麦子”,则是从内心蓦然发出的呼喊,是诗人激越情感的不能自已。在《春天,十个海子》里,诗人写道:“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户/它们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其中,“谷物高高堆起”是诗人对饥饿想象所做的强烈回应。嘴巴和胃、躬耕劳作、繁衍后代,都与粮食、与五谷密切相关,没有粮食,就没有一切。而粮食的事情,正是大地上的事情,是生命存在的事情,也是人类繁衍的事情。

除了上面的《麦地》,还有《熟了麦子》、《五月的麦地》、《麦地与诗人》等等。诗人要在麦地里,与志同道合的兄弟们一起狂欢,“背诵各自的诗歌/要在麦地里拥抱”;诗人写下麦地的辉煌、壮观,“在青麦地上跑着/雪和太阳的光芒”,并由此反观到自身的渺小,“诗人,你无力偿还/麦地和光芒的情谊”,并将麦地的辉煌、壮观进一步指向终极存在:太阳!其无法偿还的深情厚谊,来自麦地,更来自太阳,“你无力偿还,一颗放射光芒的星辰/在你头顶寂寞燃烧”,在这辉煌与终极面前,海子的心有着圣教徒般的虔诚。但是,诗人毕竟不是庸庸碌碌之辈,在终极面前,表达完虔诚后,接着据理力争,告诉麦地“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被你灼伤”,“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这是诗人据以自己对中国诗歌的贡献,对自己所向往的诗歌事业所做的努力的一种自信与肯定。这些诗歌中的麦子或粮食的意象,是海子对中国当代诗坛的独特贡献,是他敏锐眼光的独到发现,从此以后,开启了中国诗人们书写麦子的篇章。

三、月亮

如果说麦子意象是海子对中国诗歌的独特贡献,那么月亮在中国文学中则是一个相当经典的传统意象。在中国古典诗词里,月亮的意象被诗人们反复书写着。诗人们不仅描写了月色之美,更多的则是寄托了他们各自微妙的情思、情怀。

“在歌颂麦地时,我要歌颂月亮”(《麦地》),海子笔下的月亮,一扫中国古典诗人的忧郁。他以入世的心态、诗意的笔触写下了月亮的美丽。如《月光》:“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好!/照着月光/饮水和盐的马/和声音//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美丽/羊群中 生命和死亡宁静的声音/我在倾听!/这是一只大地和水的歌谣,月光!” 诗人在反复的吟唱中,仿佛融化在这美丽月色中了。美丽月光下,是生命静静地生长,静静地安享与静静地死亡,而诗人则静静地倾听着、观察着、体味着。在《诗人叶赛宁》中,“故乡的夜晚醉倒在地/在蓝色的月光下/飞翔的是我/感觉到心脏,一颗光芒四射的星辰”, 月亮成了诗人醉倒故乡的时间维度上的背景,它同故乡的野花、云、少女、玉米、麦苗和白杨等共同打造了一个乡村诗人情真意切的乡土情思。而《麦地》,则直接书写了月亮下的劳动场景,“月亮下/连夜种麦的父亲/身上像流动金子”,“看麦子时我睡在地里/月亮照我如照一口井/家乡的风/家乡的云/收聚翅膀/睡在我的双肩”, 月光下劳动的父亲和在麦地中休息的我,都呈现了一种神圣的意味和氛围,而这种意味的获得和氛围的营造,是以月光为背景的。“这时正当月光普照大地。我们各自领着/尼罗河、巴比伦或黄河/的孩子 在河流两岸/在群蜂飞舞的岛屿或平原/洗了手/准备吃饭”, 诗人将故乡的月亮和麦地扩大、上升到整个人类的月亮和麦地,勤劳的人类同在一个月亮的普照之下。这是一个多么朴素、美好的心愿。月亮在诗人笔下熠熠生辉,重新焕发光彩。它普照着家乡的大地,沐浴着生活于其间的人,是家乡的美景,也是背景性的存在。它是乡村乌托邦的一个重要组成元素。

四、少女

海子的诗篇5

海子的诗歌意象繁杂多样,生疏冷僻,在文本里呈现方式接近原本物象,意象所潜在的情思难于寻找踪迹,致使海子的诗歌长期不被理解。海子的诗是溯源的,又不是简单的回到文学源头,而带着对现在、未来的东西回到过去。海子从远古神话传说,西方文学源头基督圣经,西藏佛教文化三者中提取意象,并把意象进行汇合、交织,所以海子诗歌意象复杂性、多意性、朦胧性。由于不清楚海子诗歌意象来源和不能多角度探寻诗歌意象,出现很多人包括“业内人士”都很难介入海子的诗歌。基于此,试从叙事学理论视角探析海子诗歌思想情感,以期对理解海子的诗有所帮助。

海子被誉为上世纪九十年代最后一个诗人,在其短暂生命里写下大量诗歌,复杂的社会背景和海子独特的生命成长经历以及求学经历,很难解码海子诗歌意象表达,转入文本研究,从叙事理论上探析海子的诗歌情感和思想,从这一角度解读海子的诗歌的神话,客观中肯的评价。

八十年代海子英年早逝,这一时段,恰是抒情诗的末年,西方的叙事学理论渐进中国,在理论思潮转变下,中国诗歌界也发生了转变,提到这些是说,海子的诗在八十年代之前的理论下构建的。

八十年代从叙事学上讲,也有个转变,从经典叙事学转向后经典叙事学。研究的方法方式不同予以前,后经典叙事学更注重文本研究,注重读者,北大的申丹提出作者之死,要明白的是海子的诗是在经典叙述学理论指导下,注重规则,注重作者自身,而不是读者。

海子的诗多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情景叙述,作者在文本中出现,这也是写抒情诗时惯常的方式,也是所有人开始写时不自觉地采用的方式,应该说这是比较初级的诗歌能力。那海子的诗被奉为神话的原因何在呢?这正是我们从叙述学理论研究上的发现,海子的诗的贡献不在诗歌叙述能力上,而在其思想上和所构筑的意象群上。

他的诗中“我”或“我们”常出现,与作者是同一的,作者常是他故事中的一个人物,是一个见证者,一个体验者,也就是说,海子的诗中叙述者始终是我,且是同故事叙述者,因此,海子的诗中的叙述者是可靠的叙述者。相比之下,当下诗歌就不是如此单一了。口语化的诗歌强调“作者死了”,谁来叙述呢?叙述的可靠不可靠?这样的问题海子诗歌里都没有,从叙述学理论上讲,海子诗出现单一的特点。

从叙述学理论角度,再看看海子较有特点的几首诗,《阿尔的太阳》的不同点是第二人称叙事情景向第三人称的转化,作者隐在背后,以一个不在场的叙述者来展示。这样,作者与文本就有了一定的距离。客观的多些《民间艺人》,《熟了麦子》采用第三人称叙述情境,更为冷静客观,这种冷处理表现出更为沉着有力,情意厚重的特点。《哑脊背》采用作者叙事情境,以全知的视角展示,带来的叙述效果是叙述速度的缓慢。这类诗歌与海子自己所说的刀劈斧砍的艺术效果不一样,但海子的诗确实有这样一个发展过程和趋向。《写给脖子上的菩萨》,《大自然》《云朵》叙述频率缓慢,仅从节奏上就可以透视诗人的情绪。这种叙述特点是,往往作者情感上不能释怀或在外在刺激时,反映在叙事上的特点。

这种叙述表达的情感多为内敛的深厚的,而第一人称叙事情境,公开叙事,其特点是情感真挚。

海子诗采用展现的方式来表现情感而不是重在叙述,因而,物像前多用形容词来修饰,带来的效果便是美感的单一和摈弃读者的参与,形容词用的越多,把物象限定的越死,这也是口语化写作竭力避免的,物象的不确定性,朦胧美,多义性。海子的成就在于所表达的思想之高贵和构筑了奇特的意象群以及对诗歌的执着,征服了读者。

海子的诗是靠他的才学而不是构筑诗歌的能力,当我们用叙述学的理论来分析时,他的诗好像只是零乱的材料,如果撇开上述海子的三点诗歌成就,可以看出他构筑诗歌的能力并不高明。只要从叙述学理论的角度来通读海子诗,便可认识到这一点。

尽管如此,仍然有人参彻不透海子诗,是因为拗在意象上了,想弄明白每个意象,而海子诗靠的词的搭配,语法技巧的变异来求陌生化的,后现代的诗歌并不是靠这些写诗的。

总之,海子在其短诗和长诗中,从叙述角度来写诗,展现了不同的文艺美学特质,有人称为海子诗歌叙事为生命叙事,正是诗人深刻切入诗歌叙述,诗歌才有了极强的生命感受,诗中第三人称他者的选取,又给我们以空间想象力和意味延留,丰富的叙事视野成就了海子诗歌的叙事美学。

参考文献:

[1]海子.海子的诗[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海子的诗篇6

摘 要:海子创作的诗歌,充满着一种强烈的孤独意识,这种意识是由于诗人生活的困顿、爱情的失意、精神的失落三者共同造就的。在生活、爱情、精神均遭受打击的情况下,海子的孤独意识不断累积和加剧并最终导致了他走向孤独性的极端——卧轨自杀。

关键词 :困顿 失意 诗歌 孤独性

海子是中国新诗史上颇具才华的诗人,其自在率真的抒情风格使他的作品别具特色。他的诗歌是生命书写的集中体现,“孤独”这一情感特征始终伴随在诗人诗歌创作的不同阶段。海子是一个孤独的人,然而他的孤独却并非空穴来风,他的一生都是在贫困和失意中度过的,命运始终在击打着这位天才诗人。长期的生活困顿、破灭的爱情美梦、无尽的精神失落,最终使海子从一个开朗、可爱的孩童变为了一个卧轨自杀者。

一、生活的困顿造就了海子诗歌的孤独性

海子自幼家境贫困,小时候生活条件极差,吃的最多就是腌萝卜。在北大读书期间的生活费也非常吃紧。据海子的好友西川回忆,上学期间,海子的寝室里看不到电视机收音机。海子更不会跳舞、游泳和骑自行车。在离开北大后,除了两次西藏之行,海子的生活都是在睡觉、读书和写作中度过的。单调的生活习惯和封闭的社交圈使海子产生了孤独感。在海子的诗歌中,可以看到生活艰辛和精神空虚所带给他的困惑。海子在现实中很难融入喧嚣的都市生活,这种孤独感使他的诗歌有一种漂泊不定的特点。在《哑脊背》一诗中,诗人写道:“只有一个穿雨衣的陌生人/来到这座干旱已久的城//在众人的脊背上/看出了水涨潮,看到了黄河波浪//只有解缆者/又咸又腥。”在此诗中,海子是以陌生人的姿态出现在城市里。这座城干旱已久,而海子却来自于水国,雨中的海子“穿着雨衣”和这里的干旱格格不入。在海子看来,他和这个城市有着相当大的距离,因为“干旱”和“烈日”的世界不属于他,他所感受到的只有流浪生活带来的痛苦和孤独。他十五岁就离开了家乡,以后再也没有和家乡亲密接触过,故乡留给海子的只是遥远的记忆和符号。然而在北京这样的现代化大都市里,海子也没能融入到新的城市生活中。城市对他造成的陌生感使得他只能以陌生人的姿态来思考和创作。在北京这个都市里,他遭遇了现实与理想、物质与精神的巨大冲突,这种冲突带来的巨大压力让他产生了流浪和忧伤的孤独体验。

二、爱情的失意造铸就了海子诗歌的孤独性

海子除了书写困顿生活的诗歌之外,还创作了丰富的爱情题材的诗歌。在这类诗歌中,海子主要书写自己失恋之后的痛苦与孤独,他将自己生活中的孤独体验融入到了爱情诗的创作当中。如在《半截的诗》中,诗人写道:“你是我的/半截的诗/不允许别人更改一字”。在这首诗中,诗人几乎是以独断和蛮横的方式书写出对倾慕之人爱恨交织的情感。在海子的其它诗歌中,读者同样也能感受到爱情带给他的苦痛与忧伤,如在《七月不远——给青海湖,请熄灭我的爱情》一诗中,诗人这样写道:“我就是那个情种:诗中吟唱的野花/堂的马肚子里唯一含毒的野花/(青海湖,请熄灭我的爱情)”在此诗中,他请求青海湖熄灭他的爱情之火,他想借助青海湖的水来浇灭自己本该熄灭却又无法熄灭的爱情之火。在这样矛盾的情感中,海子只能默默地忍受爱情的鞭笞,孤独地唱着悲哀的独角戏。又如在《黎明:一首小诗》中,诗人写道:“我看见自己的面容/火焰 像一片升上天空的大海/像静静的天马/向着河流飞翔。”在这里,痛苦的海子在爱情面前飘浮不定,他仅有对爱情激烈、痛苦抗争之后的悲哀与孤独。又如在《诗人叶赛宁》一诗中,他写道:“暮色苍茫/永不复返的人哪/在孤寂的空无一人的打谷场上/被三位姐妹苦苦留下。”在这里,“三位姐妹”是海子先后爱慕的对象,然而她们又先后离他而去。三次失恋,留给海子的是无尽的悲伤与孤独,孤寂的谷场上,空无一人造成的心灵空荡在海子心中比打谷场还要宽广。在另外一首诗歌《四姐妹》中,海子对爱情的孤独和绝望愈加明显,他在诗中这样写道:“四姐妹抱着这一棵/一棵空气中的麦子/抱着昨天的大雪,今天的雨水/明天的粮食与灰烬/这是绝望的麦子/请告诉四姐妹:这是绝望的麦子/永远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当“四姐妹”都离海子远去的时候,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孤寂。这种孤寂的心情在他的诗歌《失恋之夜》达到了顶峰:“我轻轻走过去关上窗/我的手扶着自己像清风扶着空空的杯子/我摸黑坐下询问自己/杯中幸福的阳光如今何在?”

三、精神的失落构筑了海子诗歌的孤独性

在生活的困顿和爱情失意的双重打击之下,海子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的失落感也在不断加剧,于是他把自己置放于自身构筑的乌托邦式的王国里,但这个王国却是封闭的,是诗人自己一个人的世界。正如他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中所写的:“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然而在诗人的内心深处,他却是孤独无助的。这种精神的失落感也体现在他所创作的诗歌中。如在《在昌平的孤独》一诗中,诗人写道:“孤独是一只鱼筐/是鱼筐中的泉水/放在泉水中/孤独是泉水中睡着的鹿王/梦见的猎鹿人/就是那用鱼筐提水的人/……/他们是鱼筐中的火苗/沉到水底/拉到岸上还是一只鱼筐/孤独不可言说”。在这里,孤独是一只鱼筐,也是泉水中的鹿王,诗人将其放在水中想洗尽它,但它却始终挥之不去,拉上岸时还是象征孤独的“鱼筐”,这个时候,强烈的孤独感已深深植根于诗人身心。此外,诗人精神的失落还体现在他创作的一系列描写秋天的诗歌中。如在《秋天》一诗中,诗人写道:“秋天红色的膝盖/跪在地上/小花死在回家的路上/泪水打湿/鸽子的后脑勺”。在这里,秋天被作者赋予了死亡的气息,同时也是作者精神失落到低谷的生动反映。又如在《秋日黄昏》一诗中,诗人写道:“相反的是/这个黄昏无限痛苦/无限漫长/令人痛不欲生/切开血管/落日殷红”在海子的眼里,黄昏是痛苦的象征,它带给作者的感受是非同一般的痛苦体验。又如在《秋天的祖国》一诗中,诗人写道:“土地表层/那温暖的信风和血滋生的种种欲望/如今全要化为尸首和肥料/金角吹响/如今只有他/宽恕一度喧嚣的众生/把春天和夏天的血痕从嘴唇上抹掉/大地似乎苦难而丰盛”。在这里,滋养万物的土地在海子的眼里却变成了一种苦难,由此可见,诗人精神的失落是非常强烈的。

海子的诗篇7

【关键词】海子 诗歌 多主题表达

提起海子,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1964年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查湾的“麦地之子”,这位于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上卧轨自杀的“诗歌王子”,以短短的七年创作时间为我们留下了几万行优秀的诗篇,也为我们留下了一个永恒的遗憾与困惑。本文试图从三个方面来探讨该诗的主题,旨在揭示该诗的多主题倾向。

一、对失恋感伤情绪的深情咏叹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写于1989年1月13日,距海子卧轨自杀只差两个多月的时间。根据张应中先生的推断,构成这首诗的起因可能是海子不成功的初恋。“海子在中国政法大学任教期间与女生B发生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1986年分手,B于1987年毕业后去了深圳发展。海子虽然与初恋女友结束了恋爱关系,但仍保持着友情性质的通信往来,特别是海子去世前一段时间。”不难看出,该诗所表现出来的感伤情调正可以作失恋解之。“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诗人经历了失恋的阵痛,终于想从失恋的悲伤中站起来了,终于想重新追寻自己的新生活了。海子从小生活在农村,经济贫困让他饱受了饥饿之苦。正因为物质贫困,海子才想到要在尘世中获取幸福。因而,诗人在第二节热情洋溢地写道:“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由于诗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因而他获得了短暂的幸福与满足,这瞬间的安慰让单纯的诗人欣喜若狂,竟然想把“幸福的闪电告诉每一个人”。在第三节,诗人还是抑制不住心中喜悦的冲动,甚至想“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甚至打算祝愿自己的“情敌”(“陌生人”)与前女友“终成眷属”。然而,诗人终究无法走出失恋的阴影,这一切达观与快乐都不过是他自己的“虚设”,这只是他在“下决心”的时候心中的意想而已。

二、对孤苦生存境遇的有力揭示

海子被文学史家定位为“后朦胧诗”的主要代表之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是其后期诗歌中最为好读的篇章。在海子的心中,一直存在着知识分子“达则兼济天下”的精英意识,试图拯救这个世界。在海子的心中,似乎有一个农业帝国,那里山明水秀,给人以无限慰籍。他早期的诗歌中无不充满着“天空”、“土地”、“村庄”、“麦子”、“农妇”、“大海”等意象,早期的作品是“以浪漫主义为底色的生命意识和乡愁意识。”然而,随着工业文明的兴起,海子所向往的“农业帝国”在现实生活中不堪一击,不得不宣布破产。诗人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中,以反讽的笔调,在看似快乐的叙述中表现了自己心中的哀伤与绝望的情绪。开篇时,诗人写道:“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显然,此时的诗人心中还充满着矛盾与困惑。因为他从明天起打算做的那种“幸福的人”,并不是他心中最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他需要的幸福不是尘世之中诸如“喂马,劈柴”之类的日常生活,也不是诸如“周游世界”的物质享受,也不是诸如“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的浪漫情绪,而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那种精神的超脱。诗人所追求的幸福在现实之中是注定要碰壁的,他也只能用语言幻想自己能够获取到“超物质”的超凡脱俗般的“幸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借此表现自己不愿流俗,愿永葆精神的绝对洁净美丽的超越情怀,从而有力的揭示了诗人孤苦的生活现实和生存境遇。

三、对人类存在价值的终极追问

在阅读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时,我们不妨放开眼界,把该诗看成是诗人对人类存在的一个隐喻和象征性的描写。该诗的前两节,诗人为我们展示的不过是我们非常熟悉的日常生活场景。在对这些场景的描绘中,海子饱含深情的歌咏与描绘。诗中的“我”,在此时是人类的化身。诗中的欢乐也是超越了“小我”而上升为“大我”立场的欢乐。诗人热情洋溢地写道:“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诗人表面上是在“愿你”,事实上诗人也是在“愿我”,“愿我们自己”,只不过,这样的愿望难以实现罢了。于是,诗人在失望(绝望)之中,为自己描画了一幅美丽的 “乌托邦”,为自己设计了一个理想的“桃花源”。就是这样,诗人以婉曲的笔调,感伤地摹写出了人类的美好愿望,又随之把它轻轻地否定和毁灭。正是在这样的美好愿望的生生灭灭之间,人类社会得以向前发展进步,人们也在希望与失望之间,“痛并快乐着”生活。——人们渴望的幸福,看似切近,实则遥远。它仿佛在你眼前,然而,又永远不会真正地兑现。它能够给你的,或许只能是永远的在自我安慰与追寻中得到精神上的抚慰。海子正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体现了他对人类生存价值的终极思考与追问。

海子的诗篇8

海子的大学时代

1979年9月,15岁的海子以安庆地区文科状元的身份被录取到了北京大学法律系。海子在幼年的确显得比同龄人聪明,不过如此小的年纪上大学倒也不是“天才”的缘故,而是当时安徽地区的学制决定的。

然而在当时高考恢复不久、招生“不限年龄”的背景下,海子的确算是小娃娃。高考体检时的海子差点因为体重过轻未被录取――体重41公斤的他比下限只重了1公斤。

从农家走出的海子,知道节俭生活,要好好学习为家里人争气。他经常一整天都在未名湖旁温习课程,饿了就啃自己带的馒头。近视的他因为经济紧张也一直没有配眼镜。大约从浩如烟海的法律书籍中,海子走入了古典哲学的殿堂,黑格尔和荷尔德林成为海子的精神导师和知己。哲学的学习也使得海子写作的法律论文被老师赞许“有思想深度”,于是他又有了一个外号“小夫子”。

自70年代末80年代初朦胧诗思潮兴起,诗歌在大学乃至全社会开始疯狂地流行。在北大,五四文学社无疑是一个重要的阵地。海子进北大时,因而中断的五四文学社恢复。但是海子开始了解诗歌,只是因为宿舍同学开始写诗。很快,他的天赋展露出来。

“海子的性格决定他很难进入一个严格组织的团队里写作。”董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道,“只是在那个年代,整个校园的诗歌风气很盛,社团更接近于朋友圈子,校园里的文学社团会想办法吸收一切‘乐于写作’的人,至少在名头上。加上海子与骆一禾、西川关系紧密。”

骆一禾与海子同年考入北大中文系,西川晚两年考入了北京大学西语系。他们三人后来被称为北大的“三剑客”。海子大三的时候,在数位同学的帮助下刻印了自己的诗集《小站》,引起了五四文学社的极大关注。骆一禾作为文学社理论组的组长,专门去找海子,为他搞了一个讨论会,他们就这样相识了。

同在五四文学社的西川由骆一禾介绍认识了“诗歌写的还不错”的海子。骆一禾是当时的校园风云人物,健谈、有亲和力,于海子来说是最懂他诗歌世界的人,于西川来说是“有领路人意义的兄长”。此后三人的交流,很多也都是骆一禾聚拢的。

天上的海子,地上的诗

在刚刚开始创作生涯不久的1983年,19岁的海子从北大毕业了。海子在距北京城60多里的昌平,开始了他短暂人生中最孤单也最耀眼的一段日子。

在中国政法大学,他的美学课尤其受欢迎,学生们知道他是诗人,便要求他课间十分钟念诗。当时的堂下学生如今也已年近半百,不知在半个世纪的生命里,当年三尺讲台上如孩童般沉醉于诗句中的海子,可在他们的记忆里占着一席之地。

讲台上的成功显然无法满足诗人海子,他的孤独、焦虑、敏感在个人的小世界里发酵膨胀,化作创作的热情。在昌平的短短五年里,海子创作出了近200万字的作品,这些作品伴随着他的突然离开成为之后几十年间诗歌永恒的母题。当然这是后话,因为活着的海子是不被人理解的,是饱受质疑与批评的,没有现在的声名,和处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赞誉。

他跑到昌平的小酒馆,想要念诗给大家听,却被酒馆老板拒绝,知音不在,断弦有谁听。被他视为自己价值体系与精神王国之所在的长诗,被批评为一个时代性的错误,董晨在谈到对海子诗歌的理解时说道:“海子的长诗是一种常人很难进入的作品,那是生命内驱的写作。从诗学的角度讲结构什么,其实很少有供理性分析的东西,但是内部有很强大的动力,生命的动力,那是病态的生命状态逼出来的东西。”

在整个过程中,骆一禾都充当着聆听者的角色。他听海子的热情,海子的孤独,海子的眼泪,并且尽其所能地把海子的诗歌带到公众的视线。这主要得益于他《十月》诗歌编辑的工作。在那样一个文学爆炸的年代,作为后诞生的第一家大型文学双月刊,《十月》的发行量能达到40万册以上,影响力之大,见惯了今日文学杂志之衰颓的人几乎难以想象。骆一禾的工作几乎是当时所有中文系学生的夙愿,他也凭借着自己的诗歌才华在这里如鱼得水,两获优秀编辑奖。

而此时的西川,正行走在祖国各地的土地上,作为一个观察者的记者和作为一个行者的诗人。他在现实与诗意中自如游走,去探求事实的客观与世界的虚妄。不同于海子生前的境遇,西川早早地得到了主流诗坛的注目。在1986年举办的“中国现代诗群体大展”上,“西川体”以古典的歌谣回旋特点和现代的精神格局完美统一获得了大量认可。

时间走到1989年,历史的风暴裹挟着这些年轻人卷入时代大潮,有的还未脱身,已是永别。3月11日,西川家,大概是这些老友的最后一次相聚。首都紧张的时局替代诗歌,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他们的另一位好友,激进的老木,和追求社会稳定的骆一禾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到了要绝交的地步。最后还是西川和海子从中和稀泥,才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为中国未来相争的他们,大概到那时都没有想过,中国的未来没有其中二人。

“这一年春天的雷暴,不会将我们轻轻放过”

“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师,我叫查海生,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海子遗言

1989年3月26日,海子独自来到山海关龙家营附近的一段铁路上。他一袭白衣,手捧着他最心爱的《圣经》和《瓦尔登湖》,沿着长长的无边的铁轨,慢慢地前行。他就这样一边走着,直到一趟列车驶过,突然,他纵身一跳

最终,他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孤独而寂寞的一生。

海子自杀后不久,诗歌界相继而来的是骆一禾的病故、戈麦的焚诗自沉和顾城的杀妻自缢。有人说,海子推倒了一个诗人死亡的多米诺骨牌。

他的挚友西川在谈到海子死因的时候曾说:“或许臆想和误会悉属正常。一个人选择死亡也便选择了别人对其死亡文本的误读。”关于他的死因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西川认为海子是一个有自杀情结的人,他的性格也是导致他自杀的重要因素。

他纯洁,简单,偏执,倔强,敏感,爱干净,喜欢嘉宝那样的女人,有时有点伤感,有时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在多数情况下,海子像一只绵羊一样对待他人。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重要原因便是海子的生活相当封闭,他缺少与外界的沟通与交流。

作为海子自杀诸多可能的原因之一,海子的爱情生活或许是最重要的。在自杀前的那个星期五,海子见到了他初恋的女朋友。她是海子一生所深爱的人,海子为她写过许多爱情诗,发起疯来一封情书可以写到两万字以上。在海子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已在深圳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并且对海子很冷淡。

海子的诗篇9

“我感到很惊异,因为看上去他还完全像个孩子。他身体瘦小,着装随便,戴一副旧色眼镜,童子般的圆脸,满目稚气。虽然他此时已20出头,但在他身上,依然是一种少年的和早慧的气息。”在一个夜晚我随手翻开苇岸的《不死的海子》,就看到上面对海子的描述。连同书前面所附的灰暗、疏落的黑白照片――它们散发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气息:贫穷、高贵、浪漫。这些给了我深深的感动。

就是这个少年天才,填补了20世纪90年代我国社会经济文化转型期的某一精神文化和道德价值观的空白。这一原先局限于文学领域的“诗歌崇拜”和“英雄崇拜”现象扩展到了全社会,在更大范围内,海子被作为“文化英雄”和“精神偶像”供奉了起来。这个过程快得超过文学批评家的呼唤、判断和预言。虽然,时代的文学风尚一如既往发生着巨大的戏剧般的变化,但是,关于海子的写作,无论是赞扬还是腹诽都显得远了。诗歌运动风起云涌,高潮不断。而令人欣慰的是,海子作为杰出诗人的名声,早已被普遍接受下来,诗歌界也为拥有海子感到自豪。毕竟,他是继朦胧诗人之后中国诗歌向公众和世界推出的重要人物,在当代文学史和文化史上他也获得了显赫的地位。

这一切,与海子的才智是相称的。在对海子的讨论中,人们都注意到“诗歌真理”或“艺术真理”对世俗生活的超越和特权,这是因为,不少人相信诗歌和艺术遵守着不同于生活法则的法则,并在此基础上讨论“诗人之死”的真切性。这种对死亡文化的关注并没有伤害到诗歌,反而为后者的纯洁增添了魅力,并由此升华出海子之死的文化意义。有人将海子比附为新诗当中的屈原。屈原曾确立了中国古典诗歌的精神向度,绚丽灿烂与朴素并重,既有宇宙意识,也有对社会和人生格局的感慨,后者由哲理、玄思和悟道衍化而来。而现在,海子可以给出新诗和新文化的精神坐标。还有的人没那么自信,将海子与王国维、朱湘并列在了一起。这个组合让人们不禁要问,海子在以死维护什么?可以想象的倒是,农业文明在受到工业文明冲击后的局促不安。海子的写作在某种意义上正是农业文明的诗,他代表了一个即将逝去的古老文化世界和意义象征系统。然而,又不仅如此。海子绝非文化上的原教旨主义者,他接受了太多的西方文明的熏陶。这种文化上的复杂性和难以三言两语道清的丰富内涵,不但没有减损反而增加了海子的吸引力。这也正好说明,海子是那种原创性的天才作家。他不仅是“现象”,还是创造本身。

海子的天才表现在诸多方面。有的方面恰好与公众的兴趣相重合,这就造成了海子诗歌的流行。而他的另一些方面,则获得了诗人同行们由衷的赞誉。虽然我不愿意造成公众与诗人的认识分裂的印象,但我还是要这样说。读者可以敞开心扉接受甚至纵容一个诗人,而他的诗人同行,虽则不一定受嫉妒心的驱使,但个人文学的感受力和坚持总会影响到对别人文学的看法,这种顽固客观上造成了文学的繁荣,主观上造成了文学家的孤高。对诗歌的阅读和批评,需要参与者巨大的移情能力。如果说这也是一门艺术,那么它就是付出自我和得到自我的艺术。

海子的才智表现在不同方面。首先是他看到的事物,包括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对语言形式不那么敏感的读者也能够看到这一点。在他的诗里最经常出现的是什么?自然事物,以及以自然作为背景的最基本的农业生产活动。这从他最普通的诗歌题目就可以看出来:《村庄》《两座村庄》《麦子熟了》《五月的麦地》……海子作为一位“麦地诗人”,唱出了农业文明的挽歌。而他最常见的主题是自然、生命和爱情。批评家燎原热情地说:“在他们麦地意象系列的核心――人民,作为一种品质和道德的象征,是被放入一个特定的时空中加以观照的。他贫穷中的美德、迟钝中的坚韧、苦难中的革命……在怀着沉重的现代道德忧虑的他们心中,成为神圣的良心和激活现实生命的精神源头。他们深刻的现实生存忧患、对崇高人格的热切追取、灵魂直裸于生命质询时的坦诚以及自省精神,都使当代中国诗歌重新开始了对朴素的关注,对情感和心灵的关注。”这些话其实将海子划入了某种带有启示诗学(神学)性质的新浪漫主义诗学,因而也让海子显露了他的神秘主义色彩。中华文明本来就是农耕文明,与以公民权利为基础的城市文明有所不同。选择了农村作为书写对象,也就可以很方便地将奠基于自然节奏的文化信息一同接受下来。随着现代化进程中祛魅和工具理性的展开,对人们来说,越是古老、偏僻、混沌的地方越具有神秘的召唤功能,越有可能满足人们渴求神秘价值的愿望。海子选择乡土文明与其选择作为圣地意义类似,只不过前者更容易获得大多数人的同感,而穿插以隐秘的个人身世就显得尤其动人。譬如在《生日(太阳与野花)》中他写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对你说:/你的母亲不像我的母亲。//在月光照耀下/你的母亲是樱桃/我的母亲是血泪。”一首献给城市爱人的诗,却透露出了中国特有的城乡二元体制的信息,饱含着甜蜜的辛酸、痛苦和美丽。很少人能够意识到海子对城市文明的漠然置之,以及他对20世纪80年代中国自由主义经济的拒绝。但无论如何,这个抒情诗人的形象是海子最初的形象,他后来的理想受其滋养,从中受益良多。这是海子诗歌中最广为人接受的一面。海子本人对它的态度颇为复杂,因为他说:“我不想成为一个抒情诗人……”

其次是他的语言。对于诗人来讲,最吸引人的甚至不是他看到的事物,而是他看待事物的方式。这也许牵扯到诗与散文的不同。散文只要能够传达意思即可,也就是说,散文总可以用其他方式再说一遍,但诗歌却必须将语言过程本身保留下来,它值得反复念诵,仿佛在另外的语言组合里不具有同样的意味一般。也就是在此意义上,诗人叶芝说:“散文的修改是没完没了的,因为它没有固定的法则。诗写得恰到好处,就像一只盒子关闭时发出的‘咔嗒’一声响一样。”诗人的天才离开其语言就只是虚设。诗人臧棣曾说:“海子最感人的地方,是他对诗歌语言近乎残酷的雕琢,这种雕琢既谦逊又诚实,其结果又如此令人叹服。毋庸置疑,他在沉着地尝试着以一种崭新的语言来写诗。”我们看海子的语言又是如此自然,这就提醒我们,这种自然是高度修养的结果。即使是普通的字眼,一经诗人之手就获得无穷魅力,“春天啊,春天是我的品质”,“美丽如同花园的女诗人们/我请求熄灭/生铁的光、爱人的光和阳光/我请求下雨/我请求/在夜里死去”,其个人的悲观情绪表露无遗,到诗的最后又写出带有普遍性的情感际遇:“我的眼睛合上/我请求:/雨/雨是一生的过错/雨是悲欢离合。”(《我请求:雨》)他的一首小诗这样写:“风很美/小小的风很美/自然界的很美/水很美/水啊/无人和你/说话的时刻很美。”(《风很美》)这首诗完美、简约地捕捉到一种灵悟状态,有古典的美感。

最后是他的判断。这不仅涉及诗人的文学感受力,更表现为其思考过程中的逻辑能力,可以说是精神的形式逻辑的方面,保证其思想内容不流于肤浅,有时,它甚至可以让诗人的诗沾染上或明朗或隐晦的思辨色彩,可以说正是由于它,诗人才能将特定的精神状态安排、转化为语言,比如《死亡之诗(之三:采摘葵花)》和《思念前生》,具体可感的语言形式让玄奥的思想变得亲切无比。海子的长诗更容易显示这种判断力,因为长诗需要倚重结构,依赖于其形式力量。从海子的长诗可以看出来,他是那种深沉的但同时又不无绝望的形而上学诗人。他的判断让他拒绝经验的诗同样能够打动人,这是由于其保持有布莱克式“天真”状态的青年人的逻辑的力量。但同时,他也是海德格尔一再论述的那种源头性诗人。他与他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有所区别,他太焦虑太暴躁,以至于他的长诗是一种形式表达,只提供给人们某种形式真理,而没有化为活生生的经验。这是与他的短诗不一样的。

海子的诗篇10

关键词:诗人;诗歌;心灵;理想;幸福;哲理

一首诗歌诠释一个诗人赋予读者无限的思考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是海子复杂心灵世界全部展示,将诗人海子一生理想和信念以诗的形式呈现在读者面前。诗人用简单的诗句把自己人生经历感悟蕴涵在其中,细细品读会领悟到人生哲理。诗歌简单的事例将诗人的所有期待和想法真情直白地流露出来,诗歌简单的事例引起读者强烈的共鸣,将诗人所有的人生理想、人生酸楚和人生思考一一迸发出来。并且赋予诗歌一种哲理美,情感美和朴实美。在诗歌中我们读懂了诗人渴望、追求自由的心声,也深切地感悟到诗人期待一份心灵归属的乐园。诗人所有祈祷和祝福都是诗人心灵真诚倾诉和直白。

一、诗人海子直面现实和畅想幸福生活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第一节诗是诗人海子想象幸福生活是什么样子。这实际上就是诗人心目中所追求和渴望的理想幸福生活,简简单单地将幸福生活作了一个描绘,却有着诗人所追求和期待的理想。第二句诗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是诗人对幸福生活的诠释和理解,从这三个词语的先后排序来看,幸福是有起点的,幸福生活是一步步地实现的。“喂马”这个词语其实交通工具的代名词,“劈柴”这个词语是智慧和力量的象征,“周游世界”则是幸福生活的目标。诗人将物质基础、个人力量和智慧作为幸福生活的前提条件。一个人的真正幸福生活必须要具备一定物质基础,要有健康的身体,还要有智慧的大脑。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实现幸福生活的目标。

二、诗歌中富有深刻的哲理和启示

诗歌简单而朴实的语言,却隐含着深刻的哲理和启示。这篇诗有些诗句表面上看起来写得简单,实际上诗人却将自己所有的生活感悟和人生哲理赋予在诗歌中。如“喂马、劈柴,周游世界”这句诗每个词都蕴含着深刻哲理和启示,“喂马”是诗人在诠释我们获得幸福需要一定物质基础和有效的付出。喂马时我们要有“粮草”才能做到,所以我们需要付出。“劈柴”是诗人在诠释真正幸福的人是必须要具备智慧和力量的。 “周游世界”是诗人对幸福生活具体的一种表达。因此诗歌中处处有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和启示。

三、诗歌中呈现一个真善美的伟大诗人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在第二节诗中,诗人海子畅想自己获得幸福的第一时间做什么。诗人海子在诗歌中叙述获得幸福时第一时间与谁分享幸福的喜悦,怎样才能把幸福以最快方式传递给最亲的人,并且与世人和万物一起分享幸福。诗人将现实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事用诗歌的方式真情流露出来,诗人真诚地将自己远大的理想和美好愿望倾诉出来,同时也将每个普普通通的人简单的想法赋予诗歌中,体现出诗人真诚和善良的心灵世界。从幸福传递的过程来分析,先给亲人,再给每个人,最后直达世界万物。可以看出诗人懂亲情,有感情,有大爱的诗人。

四、诗歌中展现一个追求自由、理想和信念的完美主义诗人

在第一节诗中,“喂马、劈柴、周游世界”这句诗呈现出诗人追求自由,渴望自由的心声。说明诗人对精神世界需求和渴望特别注重,认为自由才是诗人幸福的首要条件,没有自由幸福在诗人心目中是不存在的。但诗人并没有忽视物质世界的重要性,把基本的物质条件作为生活幸福的一部分。因此诗人在诗歌中强调他也要关心“粮食”和“蔬菜”在第二节诗中写到“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取一个温暖的名字”这实际上是诗人海子在反复强调自己是个诗人,这是我有能力为你做到的,仅仅是精神上快乐和自由的分享。

诗人在畅想幸福生活是什么样子时写得简单具体而抽象。在阅读时,我们可以感受和体会到诗人的心灵深处追求自由的心声。诗人渴望自由和追求自由,但诗人却总是摆脱不了物质的束缚。所以诗人在诗歌中诠释幸福时有一种淡淡的苦涩,让读者感觉到幸福生活总是诗人理想世界中场景。或许这就是一个追求自由的理想化伟大诗人。

五、结语

诗人在诗歌中对幸福生活畅想和期待,实际上是诗人在对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作诠释;诗人在诗歌中叙述自己获得幸福第一时间作什么,实际上是诗人在诠释自己真善美;诗人对命运的直白和对美好未来的祈祷,实际上是诗人心灵的一种发泄和渴望自由理想的心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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