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压缩”对艺术市场的作用

摘要：疫情让商品全球化进程停滞，人们的时空体验因为隔离政策而拉大，同时又因为生产活动转向互联网而极速缩小，这给增速放缓的艺术市场平添了许多不确定性。对于这种社会性、全球性的困境，本文试图通过大卫•哈维的“时空压缩”理论，分析疫情对于艺术市场以及背后隐藏的人们对时空体验的影响并提出解决方法。

关键词：后疫情时代；时空压缩；大卫•哈维；艺术市场

2019年末突如其来的疫情对世界经济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让本来发展速度放缓的艺术市场更雪上加霜。根据巴塞尔和瑞银的《艺术市场报告2020》数据，尽管全球艺术市场交易量达到近十年的最高点2%，但2019年艺术品市场总销售额较2018年下降5%。[1]受到疫情的影响，2020年上半年艺术市场陷入寒冬，巴塞尔和瑞银的《COVID-19对画廊行业的影响》报告显示，2020年上半年画廊行业较去年同比下降36%。[2]因疫情加重，艺术市场会产生什么样的波动？“后疫情时代”艺术行业应该如何面对？显然这些问题已经超越艺术领域和经济领域，成为一个社会性、全球性的困境。

一、全球化是“时空压缩”的必然产物

根据大卫•哈维的理论，这个困境并不源于艺术的生产，而来自于时间与空间发生变化造成了人内心时空体验的变化。哈维认为，先于物质而存在的既不是时间也不是空间，因此时间和空间是一种思维的产物，是人的社会生产活动创造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因此，独特的生产和生活方式都将体现出独特的时间与空间的实践活动和概念，艺术的生产也是如此。货币替代了各种社会生活中的关系，导致时间和空间发生了改变，新的市场、原材料、劳动力等会开拓出新的空间，而资本家们通过新的交通方式压缩资本的周转时间，全球化就是这种“时空压缩”的必然产物。在美学领域，“时空压缩”势必会带来新的美学体验。现代主义美学理论希望在短暂和流变中探求使永恒的真理能够被表达出的各种方法，无论是建筑师还是诗人和作家，抑或是画家和雕塑家，都试图建造出一种空间形式来传达某些价值观。卡斯滕•哈里斯（KarstenHarries）就认为，美的语言就是无时间限制的真实的语言。创造美的对象就是将时间与永恒联系起来，使我们摆脱时间的控制。“使时间贬值”的冲动重新表现为艺术家通过创造“强大得足以使时间静止”的作品而进行拯救的意志。这样的结果就是从产品生产到艺术创作，易变性和短暂性被放到了首要位置。短暂性让人们忽视更深层次的意义而将注意力停留在形象层面，符号和形象生产的优先级被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位置。对此，鲍德里亚（Baudrillard，J)明确指出，相比起商品来说，资本主义现在对生产其背后的符号形象和符号系统更加关注。按照这个理论，曾经追求永恒的艺术品，作为商品的一种也需要让位于它其中包含的符号形象。但在后疫情时代，隔离政策导致消费活动减少，曾经资本为了增加流通速度而减少空间障碍、通过时间消灭空间的方式似乎陷入了困境中。全球化造就的空间结构（工厂和流水线、劳动的区域分工、城镇聚集）、流通网络（不断提速的运输和交通系统）、消费（跨区域投资、社群组织、住宅差异、城市中的集体消费）因为疫情而趋于停滞。但与此同时，人们的生产活动被迫转向了互联网，网络生产与消费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相比起传统的生产与消费，互联网是短暂与流变的代表，是最大化“使时间贬值”的方式，也是“时空压缩”的终极阶段。从这个角度来说，“时空压缩”非但不是停滞的，反而是迅速加剧的。后疫情时代网络对于艺术市场的影响可以通过数据得到论证，巴塞尔和瑞银的《COVID-19对画廊行业的影响》报告中提到，和总成交量大幅下降不同的是，2020年上半年画廊的互联网销售由2019年的10%提升至37%。

二、对艺术市场的巨大影响

这种急速加剧的“时空压缩”对艺术市场造成了巨大影响，在后疫情时代这些影响将持续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时空压缩”加剧了艺术市场不平衡的发展。根据《COVID-19对画廊行业的影响》，因为疫情2020年上半年有约1/3的画廊裁员，其中营业额在25万元至50万元的小画廊裁员比例高达38%。时空体验的“空间障碍越不重要，资本对空间内部场所的多样性就越敏感，对各个场所以不同方式吸引资本的刺激就越大。结果就是造成了在一个高度一体化的全球资本流动的空间经济内部的分裂、不稳定、短暂而不平衡的发展。”[3]哈维的这些规律分析同样适用于艺术市场，克里姆普就认为：“近年来我们看到的是，艺术实际上已经被大公司的利益所接收。不管资本在现代主义艺术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今天的现象之所以是新的，恰恰是因为它的规模。公司已经在很多方面成为艺术的主要赞助者，他们收集了大量的收藏品……回到传统的绘画和雕塑就是回到商品生产，我认为传统艺术，鉴于它作为一种模糊的商品地位，现在则有了非常明确的地位。”[4]后疫情时代商业艺术机构的发展将会更加不平衡，小的画廊和艺术组织会更加步履维艰。其次，“时空压缩”抹平了文化的界限。奥尔特加和齐美尔等人将现代主义文化分为“高雅文化”和“大众文化”，对应在艺术领域则是“先锋艺术”和“庸俗艺术”。格林伯格就认为“先锋艺术”和“庸俗艺术”是一对孪生兄弟，是资本主义特定的社会、经济和政治状况的产物。疫情使得艺术博览会、拍卖等活动纷纷取消，艺术品大多通过网络进行交易，这就使得更多的人可以参与艺术品交易，购买者则更容易受到大众文化的影响。《COVID-19对画廊行业的影响》就指出，在2020年上半年的网络艺术品交易中，用艺术展的在线观看功能和第三方平台购买的专业藏家仅占1/3，有32%的买家是直接通过Instagram进行购买，同时有26%的网络买家是从未接触过画廊的新买家。我们有理由相信，后疫情时代的艺术品交易方式将以互联网交易为主，买家的基数也会逐步上升。最后，“时空压缩”的短暂性形成了特殊的符号形象。疫情导致创作理念和创作题材的变化，正如哈维所说，“短暂性越强，需要发现或制造某种存在于其中的永恒真理的压力就越大。”[5]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让社会受到剧烈冲击的时期，艺术家们就将其反映在作品中，无论是马奈对于透视和绘画空间的重新定义，或是波德莱尔的诗歌结构和福楼拜的小说中时空叙事结构的改变，我们都可以清晰地发现，艺术家对周围时空体验的变化往往会在其作品中得到体现。比如未来主义就希望把握现代生活中的速度与力量，“现代生活的旋涡——一种钢铁的、狂热的、骄傲的、疾驰的生活。”[6]我们可以很明显地发现，疫情对艺术家的生活和情感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其中疫情作为符号形象，形成了一批具有特殊时代背景的艺术作品、艺术传播和交易方式。

三、结语

由于“时空压缩”的急速加剧，艺术市场的不确定性在后疫情时代变得更为突出，但是也使得挑战和机遇并存。具体到措施中，首先应当用政策优惠、贷款和募捐等多种方式保证中小画廊和艺术机构的生存，从而保证艺术市场的多元性，维持一个良性的市场生态。其次应当将互联网和艺术融合，利用诸如虚拟美术馆的形式，与艺术实体相结合，延伸艺术创作和传播方式，形成新的互联网艺术市场。同时还需要我们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将形象生产和话语生产放到主要位置上来，才能使美学实践和文化实践产生联系，将疫情造成的困难局面变作具有时代特色的、在短暂中寻求永恒意义的艺术作品。

参考文献：

[1]MCANDREW,CLARE.TheArtMarket2020[R/OL],https://d2u3kfwd92fzu7.cloudfront.net/The_Art_Market_2020-1.pdf

[2]MCANDREW,CLARE.TheImpactofCOVID-19ontheGallerySector[R/OL],

[3]戴维•哈维.后现代的状况[M].阎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370

[4]CRIMP,DOUGLAS.Artofthe’80s:TheMythofAutonomy[A].Precis6:TheCultureofFragments[M].NewYork:Rizzoli,1987:85

[5]戴维•哈维.后现代的状况[M].阎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365

[6]CHIPP,HERSCHEL.未来主义绘画宣言[A]//欧美现代艺术理论——接踵而至的理想.余姗姗，译.吉林：吉林美术出版社,2000:144

作者:吴晛 单位: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