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画像石艺术形式

时间:2022-04-26 04:05:00

彩绘画像石艺术形式

汉墓彩绘画像石的发现主要集中在今陕北与晋西两地。1996年出土的陕西神木大保当汉墓与1997年出土的山西离石市石盘汉墓等墓葬画像石较好地保存了原石彩绘的状态。出土时造型用墨线、墨斗打出的格线均清晰完整,画像格栏内剔地部分所施白粉、图像所施色彩均保存完好,依然鲜艳分明。大保当汉墓彩绘画像石早于石盘墓,两者之间为延续承接的关系。石盘墓墓门的图像结构及配置在大保当墓中已成形制。如:门扉石上朱雀下铺首的图像内容及其对称向心的图像配置方式,在大保当M1、M2、M4、M5、M9、M17、M18、M23中均如是;门楣石左向的车骑组合在M1、M2、M3、M5、M9、M23已存有;左右门框石上门吏图像在M3、M4、M9、M11、M17已存有。其他图像类型在大保当墓中大都可找到原型。如蔓草纹饰在M1、M23门框石、M3、M9门楣石上均存有;楼阁图像在M3、M11已存有,等等。大保当汉墓画像石中狩猎、说唱、舞蹈等内容,及众多人物、动物图像在石盘墓中不曾延续。由此发散的浓郁的现实生活气息,石盘墓中只有在前室南壁左右立框石上的二马、牛车图像格栏中有所体现。但是石盘墓画像石的图像造型及其表现手法却较之更为自由、生动与流畅。石盘墓画像石显示出成熟的汉代艺术风格。

现将这种成熟性分述如下:

一如构图。大保当汉墓画像石图像格栏中,主体图像大都单一排列,画面空间平面展开,是整齐填充的一种关系。石盘墓画像石中,格栏与图像是浑然一体的完整空间。即图像所处空间与石面空间形成大小、远近的节奏变化,这是制作者在区分图像的空间层次时常用的一种方法。例如墓门门楣石中的车骑图像,其中6马的马蹄、4车的车轮与格栏的关系均不同。第1马马蹄超出格栏下方格线,第2马接近,第3马缩回,第4马再超出,第5马再缩回,第6马再接近;第1、2车轮接近,第3、4车轮超出。单骑人物的帽子、轺车的车盖及树木图像与格栏上方格线的关系亦如是。因此,这一组平列性的车马队伍中,丰富的空间层次变化,第4车最近,第3车次之,第2车最远,第1车复又接近;第1单骑近,而第2骑在队伍里最远。再如前室北壁左立框石第3格栏图像,主体为一轺车,马与车分处于两个平面之上。这虽不符合车马之间的实际关系,却得到一种格栏布局的均衡与饱满,给观者一种视觉感觉的真实与美感。

二如造型。石盘墓画像石的朱雀、车骑、蔓草纹等图像,由稚拙、朴实、自然,到圆转、流畅、张扬的风格衍变明显。例如石盘墓墓门朱雀图像,其冠由短促而变为巨大的圆形或半月形,喙伸长,两翼翻卷张扬,趾爪亦由勾状而极度夸张。再如前室东壁横额石殿宇图像中表示瓦节的曲线,不求一律,率意勾点;其窗棂交叉直线间距离亦宽度不一;北壁左立框石上禽鸟的双翅画成圆形等,说明绘制者在运用线条造型时的灵活多变,生动而不受客观形象的限制。这种种造型表现已远远不再是对自然形态的模拟,而是演化为一种承载某种精神与情感的符号。这种造型观念不仅体现了汉代的雄强博大,而且影响了之后千余年的中国绘画发展,成为中国传统绘画的精髓所在。

三如线条。画像石中的线条,表示物象的动态及大概衣着形象,其中许多细节都省略了。繁复形象均被概括成为一种简单又符合视觉经验的模式。这种简约与概括是艺术性的,即重点不在于对客观事物的完全模拟或再现,而侧重于一种形式的表现。这种形式就是线条。画像石中的这些图像,并没有因为省略了一些细节结构而使人感觉不真实。相反,这些清晰流畅的线条及其组织准确地表述了物象大的造型及主要的结构,其运行过程又携带着绘制者的精神、情感因素,使人觉得真实。画像石中的每一条曲线在绘制中都十分劲挺、连贯,且富有轻重、粗细、快慢的变化,如人物中的衣带、蔓草纹饰、云柱等图像中的线条。而流云的尾部更是表现得轻盈劲巧。这些现象反映出制作者对图像造型驾轻就熟的把握、对制作工具的熟练控制,也反映出石盘墓画像石成熟的艺术表现层次。四如色彩。画像石中的色彩现在可看到的有黑、白、红、黄、青诸色。其色彩的运用,有状物与装饰之分。

如棚车的车棚、朱雀的下颌下绶、门吏所持物(一说“盾”)等处红色的运用是出于状物目的。而蔓草纹、马、人物衣着等处红色的运用,是出于装饰目的。在蔓草纹的不同部位间隔性地施以红色,使一连串连续的蔓草图像产生斑斓的效果,同时也形成图像之间的节律变化。在现存色彩完好的墓门门楣、甬道横额等石上,这一点表现得十分明显。同样,车骑图像中人物的帽子施以黑色,左起第2匹马施以红色,也是出于相同的目的及效果。石盘墓墓门左右门框石的西王母、东王公两个图像上色彩的运用则反映出另一特征,即左右相向对称的人物,头冠一致为黑色,但衣领一黑一红,一上衣红、一下衣红,形成左右图像既对称统一又有变化的效果,是制作者运用色彩时的匠心所在。这种左右人物的上下服装采用相反色彩的手法与大保当M1、M23左右门框石的说唱、舞蹈图像中的运用相同。画像石中大多的图像格栏边框都是石面本身色彩。但在石盘墓墓门左右门扉上的蔓草纹与朱雀铺首图像之间的边框却施以红色,加强了其“口”形的形状,使得墓门部分的所有图像都更为集中,更富有表现力。画像石中丰富的线条与色彩图像使其与格栏边框区分开来,相同平面的石面形成了两种空间的变化。加之格栏中白色的减地层次,共同构成石盘墓彩绘画像石的图像表现空间。在这个独特的空间中,当时的画工与雕工以其娴熟的技艺,共同营造了一种谨严又自然、统一又处处富有变化的艺术图像,发散出庄严饱满、自然流变的气息。此两处彩绘画像石的材料均为砂岩。其颗粒粗,渗水性强,易固着墨色和其他颜色,但不宜精细雕琢。因此在画像石中,凡人物车马细节均不能够使用雕刻的阴线来表现,更不能够琢磨出层次丰富、肌理细腻的石面效果。只能更多地借助于绘画的手段,制作出平面的、接近于壁画的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