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创作演变

摘要：中国农村题材电视剧真实记录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农村四十多年的发展与变迁，描绘了广大农民的心路历程，留下了一份份珍贵的时代记忆。回顾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创作演变，能够清楚了解中国农村改革的实际情况，在新时代背景下，更好地拓展中国农村改革的新路径。

关键词：现实主义;农村题材电视剧;创作演变

1978年由许欢子、蔡晓晴执导，反映苏南农村的单本电视剧《三亲家》在央视播出，成为以现实题材反映新时期的中国农村题材电视剧的起点。自此，中国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创作就和中国的农民、广阔的农村以及农村波澜壮阔的改革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①随着改革开放，中国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村题材电视剧尽管经历了一些困难和曲折，但始终随着农村改革的深入而不断发展。中国的文艺创作者结合中国农村的发展现状和实际变化，从主题思想、美学风格以及观察视角等方面进行改变和优化，折射出中国农村的历史变迁。《篱笆女人和狗》《淌过男人河的女人》《马向阳下乡记》等优秀的农村题材电视剧不断出现，展现和反映了真实的农村和农民实际生活，兼具历史性与现实性的特点。

一、80年代：乡土恋歌的悲喜交加

1980年，《牛庄风波》《信任》《结婚现场会》《浪花》等一批农村题材电视剧，在中央电视台相继播出，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展现了中国农村在改革的大背景下多姿多彩的生活，特别着重表现了在新的生产环境中农民喜悦的心情，并肯定了党的新政策。而在其后相继出现的农村题材电视剧，代表作品有《翻身》《吉庆有余》《春回桃花寨》《牛主任回家》等，其主题集中在对旧的农村生产体制的批判，并表现出广大农民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摆脱旧有的体制束缚，焕发出新生产力的喜悦，以及对新政策的肯定与期待，向人们展示了农民们心存希望的欢乐情绪和他们的生活。这些作品在创作过程中采用简单直接的叙述视角，把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落实前后进行了对比，呈现出了农村翻天覆地的变化。剧中人物多是一群勤劳智慧、充满活力、热爱生活的农民。他们充满干劲，满怀豪情，即将依靠自己的勤劳与智慧迎来美好的明天。这些农村题材电视剧，着意表现淳厚的乡村民风和淳朴的乡村农民，表现他们在困难中的挣扎和在变革中的迷茫，更表现出了乡村的变化，让古老而遥远的乡村走进人们的视野，散发出独具特色的魅力。但由于时代的局限性或者说宣传的必要性等原因，这些作品多以戏剧性或是轻松幽默的结局来解决农村深刻的问题，对农村改革的艰巨性和复杂性没有进行深入一步的探讨，以至于在人物刻画以及故事铺陈方面呈现概念化和符号化。②值得一提的是，1986年出现于电视荧屏上的农村题材电视剧《太阳从这里升起》，采用强烈的象征手段，向广大观众展示出了城与乡、传统与现代、新与旧之间的对比，从而揭示了在当时的农村中所存在的一些矛盾，这也让许多观众从以往的农村题材电视剧中所表现的欢乐情绪中清醒过来，看到了当时农村真实的一面。

二、90年代﹕农村改革的写照

改革必然会对社会发展造成深远影响，而在这发展过程中，也会存在一些尖锐的矛盾。当传统和现实产生矛盾、出现阵痛时，便会在反映当时社会风貌的艺术作品中有所表现。20世纪90年代的农村题材电视剧脱离了80年代农村题材电视剧中普遍乐观的欢乐情绪，而是重点表现了中国农村在发展中出现的困难，呈现出了更多中国农民的矛盾与挣扎。自1986年的《太阳从这里升起》后，中国的电视荧屏上相继又出现了许多类似的作品，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如《篱笆女人和狗》《女人不是月亮》《一村之长》《秦川牛》等，都无一例外通过表现农村变革中的人和事，向观众展示了身处历史剧变中广大农民的艰苦与奋斗。这一时期的农村题材电视剧创作者们，开始将笔触深入到农村社会的文化深层，对古老的乡村进行深度的挖掘，并且真实地记录下了广大农民在这种时代巨变中的心理轨迹。③除此之外，这一时期的农村题材电视剧还将“发家致富”作为创作主题，中国农民不甘于贫困与苦难，比任何人都渴望美好生活。以《神禾源》《农民的儿子》《华西村的故事》为代表的农村题材电视剧，演绎了广大中国农民希望通过勤劳与努力摆脱贫困、发家致富的梦想。在电视剧中，创作者肯定了这些农民改变困境所付出的各种努力，也更进一步揭示出了农村改革的艰巨性以及改革中所面临的各种问题。这些电视剧之所以受到了广泛的好评，主要由于创作者没有满足于仅仅表现农民勤劳致富的过程，而是通过农民的奋斗过程，揭示了存在于广大农村中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错综复杂的现实矛盾，并通过积极的努力，试图揭示这些矛盾的成因。同时，创作者笔锋一转，认真审视了这些农民在小富即安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小农意识，以及隐藏在他们思想深处的文化劣根性，向观众展示了部分农民固执守旧、目光短浅的文化性格。这无疑是作者从人性的高度对农村所做的探索性剖析，凸显了这些创作者对民族文化心理深层次的理性思考，更体现出了他们在这一特殊历史时期强烈的社会责任感。

三、世纪之交：乡村精英出现

世纪之交，“城乡二元体制”严重制约着农村经济的发展，农村经济增长放慢，城乡差距进一步拉大，“三农”问题成了中国最为严峻的社会问题。而与此同时，相比较于那些数量庞大的武侠剧、言情剧、历史剧，农村题材电视剧创作呈现出了明显的颓势，其社会影响逐渐降低。梳理这一时期具有代表性的农村题材电视剧，我们能够发现以农村致富能手和乡村干部为代表的乡村精英成了农村题材电视剧的主体。《党员二愣妈》《支书下台唱大戏》《退休村支书》《庄稼院里的年轻人》《刘老根》等，主人公都是不同形象的乡村精英，他们虽然背景不同、性格各异，但都具有强大的人格魅力和出色的政治才能。电视剧创作者将这些精英置于落后而封闭的农村环境中，演绎他们如何在党的政策指引下，带领广大乡民脱贫致富；而在他们的感召力下，广大乡民“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努力团结解决了乡村中存在的各种困难与问题，突破了面临的困境，走上了富裕的大道。这种创作现象既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对于脱贫致富强烈的愿望，又表现出了人们普遍将农村振兴的希望寄托于这些乡村精英的政治愿景。在这些电视剧中，这些乡村精英为乡村的振兴发挥了较大的作用。

四、21世纪前十年：城里和乡村，哪里是家乡

从2003年开始，中央电视台相继播出了一批如《希望的田野》《好爹好娘》《烧锅屯儿的钟声》等优秀农村题材电视剧，取得了良好的市场经济效益，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重新激起了社会各界对农村题材电视剧的讨论与关注。这与当时国家对“三农”问题的关注以及农村改革的调整具有紧密联系。每年国家的第一号文件，都是针对“三农”问题，国家的“新农政策”提倡反哺农业，这充分体现了在科学发展观视域下的党的重农思想带给农村以及农民的无限希望，同时也带来了全社会对“三农”问题的关注，在很大程度上拓展了相关的文化市场，为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创作提供了更多的素材和更大的创作动力。这一时期的农村题材电视剧，更是以前所未有的视角和力度，揭示了农村耕地减少、环境污染、经济凋敝、干部腐败、组织涣散、道德败坏等让人触目惊心的社会现实。面对这种现状，乡村精英再一次承担振兴乡村的重任，但是此时他们所遇到的阻力，远远超过了之前农村题材电视剧剧情的呈现，也向观众正面揭示了我国长期积淀的“三农”问题的严重性。人民群众把振兴乡村的希望不再仅寄托于乡村精英身上，还期待于体制改革和全民参与。因此在近些年的农村题材电视剧中，出现了大学生村官、基层中的优秀干部、农村科技人员等众多不同类型的角色。除致力于展现如何帮助家乡发展建设外，部分农村题材的电视剧，也对城乡人口迁移这一让人难以回避的现实问题进行了描述。随着城乡差距的拉大，农村经济发展的动力不足，一大批具有能力和想法的农民选择离开农村进入城市。但是，由于城乡二元体制的制约，使得这些农民在城市中遇到了困境，面临着就业、城市安居、结婚生子、子女上学等一系列现实问题。一些电视剧创作人基于农民在城市中可能遇到的困难进行现实创作，反映了农民在新的生活环境中的奋争与努力，以达到安身立命的美好愿望。如《城市的星空》《民工》这些电视剧，真实反映了这些进城务工的农民在城市中生活、工作、情感和心理状况。我们能够看到，这时的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创作者们已经开始深入思考这些社会问题，并且力图用他们的笔触引起全社会对这些相关问题的重视。

五、新时期：道德的呼唤

到了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农村题材电视剧的社会影响力保持平稳态势，在内容创新、内涵表达、艺术拓展等方面仍然稳中有升。一批优秀的农村题材电视剧在娱乐化的喧嚣中脱颖而出。如《苍天厚土》《马向阳下乡记》《索玛花开》《老农民》《大村官》《黄土高天》等电视剧，以宏大的视角向广大观众全景式地展现了改革开放以来，农村从贫穷走向富裕、从保守走向开放的坎坷历程，肯定了农民的奋斗，并且积极思考了解决中国“三农”问题的一些办法，赋予了这些农村题材电视剧丰富而独特的文化内涵，以及极其深远的史诗意义。在这些电视剧中，除了秉持同类型题材对农村、农民的一贯关注外，创作者将笔墨越来越多地放在人的道德力量上。在主人公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的过程中我们看到，崇高的道德情操和人格魅力，是这群质朴的乡民奔向小康、实现人生价值、成就各项事业最牢固的基石，这无疑是对当前社会的拜金思潮进行了强烈的回击，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但是，从表现手法上来看，部分创作者过分强调剧情的苦情与煽情，使得在很多情节中为了表现人物的道德情操，脱离了艺术真实，没有将当代农民真实的精神世界表现出来，这无疑是电视剧创作中的败笔。农村题材电视剧如何正确体现农民的苦与乐、喜与哀，并且真实地反映他们的精神世界，是当前电视剧创作者需要认真研究的课题。

六、结语

从1978年到2019年，中国农村改革走过了四十年曲折坎坷的历程，在这一过程中，农村题材电视剧伴随着中国农村的改革在不断地演变、发展、成熟。创作者们凭借着自身极高的历史使命感，深刻地反映和见证了中国农村在改革大潮下的变迁与发展。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勤劳伟大的中国农民会将他们的改革故事继续生动地讲述，优秀的文艺工作者会将他们的笔深深地插入到这片生养我们的热土之中。

注释：

①张国涛、孟雪：家园意识与农村题材电视剧的精神困境，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2期，第28-33页。

②任庭义：从“现实文本”到“艺术文本”—农村题材电视剧创作问题分析，《青岛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4期，第82-85页。

③王威：《新世纪农村题材电视剧的农村书写》，哈尔滨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8年。

作者:郭佳 单位:武汉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