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文学群体艺术创作与情感表达

时间:2022-08-24 10:43:14

丝路文学群体艺术创作与情感表达

摘要:自张骞“凿空”西域之后,随着中原政权对西北、西南与海上边境的开拓与保护,丝绸之路便呈扇形向四周不断延伸,中外交通与文化交流进一步深入。这种情形也影响了文学创作,唐前丝路文学群体对丝路风物的艺术创作与情感表达是丝路自然环境与社会文化的真实反映,从这些文学作品中也可管窥丝路文明与中原文明的相互浸透与交融。

关键词:唐前;丝路文学群体;艺术创作

唐前丝路文学群体是指在唐代以前进行与丝路相关的文学活动与文学创作的、以戍边将士与僧侣为代表的、生活或行走于丝路之上的群体,以及以史官与文人为代表的、受到丝路商贸及文化交流辐射与影响的群体。本文将对戍边战士与战争降将、西行僧侣、史官、小说家、诗赋作者等文学群体作一梳理,分别考察不同丝路文学群体的艺术创作与情感表达。

一、戍边战士与战争降将

丝路沿线地广人稀,加之地处贸易交通要地,两汉至南北朝各政权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使得丝路东段(长安到玉门关、阳关)与中段(玉门关、阳关以西至葱岭)成为移民、屯垦、戍边的重点地区。来到异域之后,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在维护王朝大一统意识的促动下探求丝路通达之途。例如赵充国的奏书说明了汉朝屯田政策的正确性:“步兵九校,吏士万人,留屯以为武备,因田致谷,威德并行”,“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1]再如鲍照《建除诗》以表现汉朝征伐西羌为主题,描写军队从敦煌出兵:“建旗出燉煌,西讨属国羌。除去徒与骑。战车罗万箱。”[2](P.1300)赞扬浴血奋战的将士:“成军入玉门,士女献壶浆。收功在一时,历世荷余光。开壤袭朱绂,左右佩金章。闭帷草太玄,兹事殆愚狂。”[3](P.1300)另一方面,很大一部分西行至异域的汉人游离于中原社会核心之外,不被世俗所理解和接纳,自然会产生苦闷与孤独的情感。汉将李陵的《别歌》与《答苏武书》代表了这一社会群体的声音。李陵在送别苏武回归汉室时吟唱的《别歌》表达了对自己身败名裂的绝望和汉武帝杀其母的怨恨:“径万里兮度沙漠,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4](P.2145)《文选》卷四十一所收李陵《答苏武书》抒发自己虽身处异域但怀念故土的痛苦:“身之穷困,独坐愁苦。终日无睹,但见异类。韦韝毳幕,以御风雨;羶肉酪浆,以充饥渴。举目言笑,谁与为欢?”[5](PP.2839-2851)

二、西行至异域的僧侣

随着佛教于魏晋南北朝的盛行,西域与天竺成为中原僧人向往之地,他们纷纷结伴西行,并将西行见闻用行记这一文体记录下来。行记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人与丝路社会景观、自然景观的关系,具有即时性记录与实景性呈现的特点。比如法显将自己西游天竺的全过程讲述给读者,将自己深刻而真实的感受抒发于字里行间:“法显等三人南度小雪山,雪山冬夏积雪,山北阴中遇寒风暴起,人皆噤战。慧景一人不堪复进,口出白沫,语法显云:‘我亦不复活,便可时去,勿得俱死。’于是遂终。法显抚之悲号:‘本图不果,命也奈何!’复自力前,得过岭。”[6](P.64)法显还记录了返回中原途中在印度洋上航行的实况:“海中多有抄贼,遇辄无全。大海弥漫无边,不识东西,唯望日、月、星宿而进。若阴雨时,为逐风去亦无准。当夜暗时,但见大浪相搏,晃然火色,鼋鼍水性怪异之属,商人荒遽,不知那向。海深无底,又无下石住处。至天晴已,乃知东西,还复望正而进。若值伏石,则无活路。”[7](P.134)

三、史书作者

中国史学是以求真为其全部工作的基础的。唐前史传散文中有关丝路著述的文献来源比较可靠,大多是通过史书作者依据实际情况调查、统计而获得,真实地书写了丝路地望物产、丝路沿线国家关系、丝路交通发展与商贸交流的历史,是一种实录式的艺术创作。如《宋书·夷蛮传》提到:“而商货所资,或出交部;泛海陵波,因风远至。……通犀翠羽之珍,蛇珠火布之异,千名万品,并世主之所虚心。故舟舶继路,商使交属。”[8](P.2399)另有《南齐书·蛮夷传》:“至于南夷杂种,分屿建国,四方珍怪,莫此为先。藏山隐海,瑰宝溢目。商舶远届,委输南州。故交广富实,牣积王府。”[9](P.1126)说明此时中原与南海诸国之间的丝路贸易流通已经远超汉代。东吴政权为扩大势力积极筑修船舶探索南海,孙权遣康泰、朱应出使扶南一事则进一步开辟了中国与南海的交通,促使海上丝路初步形成。此事被《梁书·海南诸国传》记录下来:“海南诸国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大海洲上,……及吴孙权时遣宣化从事朱应、中康泰通焉。其所经及传闻则有百数十国,因立记传。”[10](P.783)

四、小说家

《博物志》《玄中记》《述异记》《拾遗记》《续洞冥记》等地理博物小说比较全面地反映了这一时期丝路的经济、文化、宗教、民俗等情况,同时这一时期中印佛教文化的频繁交流、道教的发展与神仙方术的兴盛影响了小说作者在写作中以虚为实,追求内容的奇、异、怪,在形式上注重故事的曲折性和情节的完整性,从而形成与史家完全不同的、虚实结合的奇幻式艺术风格。《玄中记》有记:“大月氏及西胡有牛名为日及,今日割取其肉三四斤,明日其肉已复,创即愈也。”此外小说中关于丝路香料的书写也具备传奇性质。如王嘉《拾遗记》记载燕昭王二年波弋国所献香料:“浸地则土石皆香;著朽木腐草,莫不郁茂;以熏枯骨,则肌肉立生。”[11](P.151)弱水西国使者献香一事在《博物志》里被作者书写成一篇起承转合完备、情节生动、富有奇幻色彩的故事:“帝谓是常香,非中国之所乏,不礼其使。留久之,帝幸上林苑,西使千乘舆闻,并奏其香。帝取之看,大如鸾卵,三枚,与枣相似。帝不悦,以付外库。后长安中大疫,宫中皆疫病。帝不举乐,西使乞见,请烧所贡香一枚,以辟疫气。帝不得已,听之,宫中病者登日并差。长安中百里咸闻香气,芳积九十余日,香犹不歇。”[12](P.70)

五、诗赋作者

丝路诗赋作者因为不同身份和目的,在对丝路物品与景观进行描写时,并不注重记录的完整性与客观性,而是在艺术创作中将丝路事件与风物片段化地抽取出来,并融入文人的审美、思想和情感,这就使得一部分丝路的外来事物成为了文人笔下的新奇意象,构成了丝路文学的意象式艺术创作典范。例如鹦鹉、孔雀、安石榴、玛瑙、车渠碗、迷迭香等丝路文学意象被作家塑造了出来。东汉末年,曹操养有孔雀,曹植作《孔雀赋》借孔雀感叹才士不遇,并请杨修共赋。曹植、应玚、王粲、陈琳也都作有《迷迭赋》。这些赋作强调迷迭来自丝路异域,都称颂了迷迭的华美和芳香。曹丕、曹植、应玚、王粲、徐干、陈琳等皆有《车渠碗赋》以讽咏抒怀,曹丕的作品极言车渠碗之美,曹植则借咏车渠碗歌颂曹操的功德。陈琳的赋只流传残句:“玉爵不挥,欲厥珍兮;岂若陶梓,为用便兮。”[13](P.708)应玚的赋通过写车渠产于不周之山说明车渠碗的珍贵,王粲的赋咏物写人,用车渠碗隐喻君子的美德。徐干的赋写车渠碗的美丽:“大小得宜,客如可观。盛彼清,承以琱盘。因欢接口,媚于君颜。”

参考文献:

[1]班固.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M].北京:中华书局,2012.

[2][3]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M].北京:中华书局,2017.

[4]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2012.

[5]李陵.答苏武书[M]//萧统.文选.北京:中华书局,2019.

[6][7]章巽.法显传校注·我国古代的海上交通[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5.

[8]沈约.宋书·夷蛮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4.

[9]萧子显.南齐书·蛮夷传[M].北京:中华书局,2017.

[10]姚思廉.梁书·海南诸国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3.

[11]王嘉.拾遗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9.

[12]张华.博物志[M].北京:中华书局,2019.

[13]费振刚,胡双宝,宗明华.全汉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

[14]欧阳询.艺文类聚·杂器物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作者:张暘 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