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范文10篇

时间:2023-03-21 00:02:53

真理范文篇1

(一)前提或者命题真。这种真是指命题的思想内容是真的。任何一个命题的内容不是真的就是假的,在这里真或假不是用以描述事物状态的,而是评价命题或陈述的内容的。它的核心是针对其所表达的知识或信念的,例如:“台湾不是一个主权国家。”这个命题的内容是符合客观事实的,所以是个真命题。

(二)推理真。这是指推理中前提真和结论真之间的关系。演绎推理前提真结论必然真,归纳推理和类比推理前提真而结论是或然性真。因此推理真就是推理中的结论相对于前提是必然的真或者是或然的真。这里“真”指的是否再现逻辑推断关系而不是对命题内容的评价。

(三)指派真和赋值真。在逻辑学中(特别是在现代逻辑中)把命题形式当作真值形式,而且只从真假的角度研究每一种命题形式的逻辑特征,真和假是命题的唯一属性。逻辑真在这里指这些真值形式和其中的变项与公式的真假,这时的真假和具体命题内容的真假无关,而只是一种假定的真假和根据这种假定而推论出的真假。

(四)形式真。这是指永真式(重言式)或普遍有效式的真。逻辑学中有一类公式,对其中的变项可以代以任何命题、谓词、个体词总能得到真命题。这类公式的真是一种逻辑关系的真,例如:P或者非P中不管变项P赋真值或是假值,这个公式都是真的。

(五)系统真。现代逻辑建立了形式系统,如果它的定理都是形式真,即都是永真公式或是普遍有效式,那么整个系统便是可靠的和一致的,这种可靠性和一致性就是一种系统的真。

在以上这五种“真”的情况下,逻辑学不考虑第一种意义的“真”,而只关注后四种“真”。后四种“真”在逻辑学中有各种表现,在其他科学中也有这些意义上的真的表现,就被称为逻辑真理。

所谓逻辑真理是一种特殊的真理,是一种因逻辑关系或逻辑原因而成为真的一种真理。逻辑真理不能凭经验而得知其为真,它需要我们借助逻辑分析、语义分析、关系分析确定它们是真的。它和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说的真理是有区别的。

恩格斯认为: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基本问题,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它包括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思维与存在何者为本原的问题;另一方面是思维和存在有无同一性的问题,也就是我们的思维能否认识现实或者正确地反映现实世界的问题。从逻辑哲学的角度来看,其重大的基本问题就是逻辑与客观现实的关系问题,任何逻辑学家都要回答:逻辑真理是否与客观现实一致?逻辑真理与事实真理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关于这个理论问题,亚里士多德在其所著《形而上学》一书中明确提出并详细论述了逻辑基本规律(矛盾律与排中律)。在谈到矛盾律时认为,事物不能同时存在又不存在。矛盾律首先是存在的规律。它之所以能够成为逻辑思维的基本规律,是因为它符合“事理”。亚里士多德肯定了逻辑规律与存在规律的一致性,其根据就是真理符合现实的理论,即所谓真理符合论。它在解释真与假这对概念时说,凡以不是为是、是为不是者,这就是假的;凡以实为实、以假为假者这就是真的。按照真理符合论,一切真理必需与现实一致,逻辑真理也不能例外。可见亚里士多德的真理观,是唯物主义的一元论,这个真理论肯定了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但是亚里士多德只强调逻辑真理与存在规律的一致性,却忽视了逻辑真理的特殊性。莱布尼兹是现代逻辑的创始人。他第一个提出了用数学方法研究逻辑学中的推理问题,对亚里士多德的真理一元论提出了挑战。他认为有两种真理:即推理的真理和事实的真理。推理的真理是必然的,事实的真理是偶然的。推理的真理不像事实真理那样依赖于经验,它们的证明只能来自所谓的天赋的内在原则。因此莱布尼兹的这种观点,就成为真理二元论和逻辑真理先验论的一个起源。

基于莱布尼兹的推理真理和事实真理的对立,在康德的哲学中就演变为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的分歧。康德认为一切来源于经验的判断都是综合判断;分析判断是绝对独立于一切经验的知识,即先天知识。例如:“白人是人”就是分析判断,在康德看来表示逻辑规律的判断就属于分析判断。

数理逻辑问世之后,逻辑哲学领域中出现了维特根斯坦学派,即以维也纳小组为核心的逻辑实证主义者。他们的一个共同的工作就是利用数理逻辑的成果,发展从莱布尼兹到康德的真理二元论和逻辑真理的先验论,使之获得科学化的外观和现代化的形式。维特根斯坦把逻辑真理称为重言式。他认为重言式的命题是无条件的真,由此他断言,重言式既不能为经验所证实,同样的也不能为经验所否定,也就是说与现实没有任何描述关系。逻辑实证主义者进一步把康德关于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的区分推向极端。在他们看来,凡是先天的都是分析的;反之,凡分析的都是先天的。逻辑实证主义者确立了一个基本的哲学信条:分析真理与综合真理有根本的区别。这个学派的主要代表卡尔纳普认为,哲学家们常常区分两类真理,某些陈述的真理是逻辑的、必然的、根据意义而定的,另一些陈述的真理是经验的、偶然的、取决于世界上的事实的。前一类推理就是所谓的分析推理,后一类推理就是所谓的综合推理。逻辑真理被看作是分析真理的一个特殊的真子集。

1933年塔尔斯基以形式化的方法给出了真理的语义学概念,他用非形式化方法对其语义学的成果作出概述。他认为逻辑真理同其他真理一样,必需与客观现实相符合或者相一致,在形式语言中,一个语句是不是逻辑真理,取决于它是不是在每一种解释下都成为真语句;同时一个语句在某一解释下是否为真,取决于它在这一解释下,是否与它所“谈论的对象”相一致。可见逻辑真理的概念直接依赖于形式语言中的语句,与它们所描述的客观现实之间的符合关系,这说明它的逻辑真理或者分析真理并非先验的真或者先天的真,它们为真同样是因为它们与现实相符合。塔尔斯基重新建立了真理符合论,表明一切真理包括事实真理和逻辑真理,它们的共同特征就是必需与客观现实相符合。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亚里士多德提出的真理符合论,肯定了逻辑真理与存在规律的一致性,但是忽视了它们之间的差别。莱布尼兹、康德、维特根斯坦和逻辑实证主义者认为,逻辑真理和现实绝对无关,与事实真理根本不同。塔尔斯基主张真理必需以亚里士多德的真理符合论为基础,而且只能以形式语言来构造,这种观点有一定的局限性。

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认为,真理是客观事物及其规律在人们思维中的正确反映。同样逻辑真理也是客观世界规律性的反映。列宁指出,人的实践经过千百万次的重复,它在人的意识中以逻辑的格固定下来,而最普遍的逻辑格,就是事物被描述的很幼稚的……最普遍的关系。列宁认为逻辑的公理、正确的推理形式是事物最普遍的关系,是由人们实践中千百万次的重复而反映和巩固在意识中。列宁说的最普遍的逻辑格是指三段论推理的正确形式。在这一点上我们说逻辑真和事实真是相容的,事实真是基础,逻辑真是建立在事实真基础之上的,二者是一致的,但是逻辑真理与任何具体的经验事实无关。

第一,逻辑系统的公理和定理的真是逻辑系统设定,其为真的根据是某种初始的逻辑关系。第二,逻辑公理和定理经过解释的真命题,其为真不取决于解释中的内容,而取决于这些公理、定理所显示的逻辑关系。第三,逻辑推断关系这种推论的结论真是一种逻辑关系真。第四,根据逻辑联系词的性质,由逻辑真得到逻辑真。如:A、B是逻辑真命题,那么A并且B、如果A那么B都是逻辑真命题。第五,数学中的逻辑真命题,是建立在公理演绎基础之上。以上这些逻辑真由于逻辑的原因或者逻辑关系而真,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说,在局部意义上,相对于特定的逻辑系统而言,逻辑真理可以说是分析的,是以逻辑意义为根据的,而与任何具体的经验事实无关。逻辑真理和事实真理的关系是:事物之间的关系显示一定的逻辑关系,也是逻辑真的基础。逻辑真理在某些方面与事实真理是一致的,但是在另一方面,逻辑真理又与事实真理不是一致的,逻辑真理和事实真理之间是一种交叉关系。逻辑真理既具有绝对性又具有相对性,有些逻辑关系是绝对的真,但是另一些逻辑真理是相对的真。逻辑真理之所以为逻辑真理,不是由于它们揭示了事物的本质事物或事物的普遍性,而只是涉及到逻辑自身,只根据逻辑自身而成立。逻辑真理的必然性需要在逻辑自身中去寻找,而不能在现实中寻找。

综上所述可见,逻辑真理来源于经验,但又不同于事实真理。由于逻辑思维的作用,它越远离事实,其真理性越强;当它与具体事实相符合时,即成为事实真理的必要条件。当逻辑真理和事实真理一致时,逻辑思维就正确地反映了事物的规律,因此逻辑真理在认识中有着重要的作用。当我们认识世界时,会在原有的知识基础上作出许多推测和猜想,也会试图把这些思想与已经获得的关于被研究对象的材料联系起来。为了搞好各项工作,我们要正确的调整各种思想关系,从中抛弃不适当的思想,选取可以促进我们前进的思想,这就需要我们在思维过程中严格遵守逻辑规律和规则。只有认识逻辑真理才能更好地认识事实真理,随着人类的经验积累,逻辑真理和事实真理的交叉容量必然会不断增大,为了探求真理我们必须保证思维的逻辑性。

真理范文篇2

怎样才能到达存在之澄明?海德格尔认为,从根本说,这是“所有科学都无法通达的”③,它属于“思”的领域。“思”不同于科学认知,“思”的对象是存在之真理,哲学应该以此为己任,而除了哲学,“只有诗享有与哲学和哲学运思同等的地位”④。“诗乃是存在的词语性创建”⑤,诗创造“持存”,诗言说“无”,诗人总是用说出存在者的方式,即“命名”,来说出与说及存在。这也就是说,本来的认识应该是:哲学以“运思”的方式,文学艺术以“命名”(可理解为艺术形式)的方式,二者携手并肩,一道把握存在之真理,而这时,哲学也就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哲学了。

可见,存在主义所期望的即是一个高标着“存在”的世界,这一点是很明确的。这无疑是一个诗意的世界,所以,存在主义者要说,他们所要寻求的乃是“诗意地栖居”,人类本真的存在方式应该是“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显然,这是一个精神的世界。对这个精神世界的期望与追求,也就是艺术真理之所在。艺术真理就是存在之真理,存在之真理只能存在于精神的世界。

就存在主义而言,其观念目的本来无意于对文学艺术说三道四,而是要拯救哲学,进而拯救人类,可是,他们中有的人发现,他们最终并不能将其观念自然地引达目的,而他们苦苦追问的“存在之真理”,却绽现在诗和艺术之中。这就是说,存在之真理或存在之澄明,不能在唯理性的世界即科学求证中获得,却能在诗和艺术中现身。在诗和艺术中,“自行遮蔽着的存在便被澄明了。如此这般形成的澄明之光把它的闪烁光辉嵌入作品中。这种被嵌入作品中的闪烁光辉即是美。美是作为无蔽之真理的一种现身方式”⑥。

海德格尔更为深入地阐释了这样的见解。在梵·高那幅画着农鞋的油画里,只有一双坚实的农鞋,别无其他。然而,在海德格尔看来,正是这双农鞋使存在之澄明得以自行显现:

从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这硬邦邦、沉甸甸的破旧农鞋里,凝积着那寒风料峭中迈动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垄上的步履的坚韧和滞缓。鞋皮上粘着湿润而肥沃的泥土。暮色降临,这双鞋底在田野小径上踽踽而行。在这鞋具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示着大地对成熟的谷物的宁静的馈赠,表征着大地在冬闲的荒芜田野里朦胧的冬冥。这器具浸透着对面包的稳靠性的无怨无艾的焦虑,以及那战胜了贫困的无言的喜悦,隐含着分娩阵痛时的哆嗦,死亡逼近时的战栗。⑦

这里仅仅是作为艺术作品的一双农鞋,但它却让我们看到了整整一个天地,一个生存的世界。存在在这里被揭示出来,那些深藏于人之精神深处的无比丰富而生动的生存体验所呈现的意义,在这里被我们领悟。那双作为“器具”的农鞋在这里完成了存在者的“解蔽”,“存在者进入它的存在之无蔽之中”,“存在者的真理自行设置入作品”。⑧以往人们将此称之为美,而在这里,美之所以为美,就是存在之真理的自行绽现。

海德格尔对梵·高作品的描述使我们意识到,他所说的存在之真理,乃是一种诗意的生存状态和境界之昭示。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来看看他对梵·高所画那双农鞋的“解蔽”的论说:

不过,也许只是在这幅画中,我们才注意到有关这双鞋的一切。农妇不过不经意地穿穿这双鞋而已,如果此不经意果真如此也就罢了。当夜深人静,农妇在沉重而又强健的疲惫中脱下它,当朝霞初升,她又伸手去取它,休息的日子她将它放在一边,她毫不经意,从不思量这一切。这器具的器具性的确就在于它的有用性。但这有用性本身则存在于器具的本质性存在的丰盈之中。我们称此丰盈为可靠性。正是凭此可靠性,农妇才得以参与到大地之无声的召唤中;正是凭此器具的可靠性,她才确信了她的世界。只是在此器具中,世界和大地才为那些与她的存在方式相同的人而存在。⑨

在日常生活中,作为“器具”的普普通通的农鞋,只是由于它的有用性而被使用,这种使用是不经意的,之所以是不经意的,就在于它的本质性存在未能被解蔽,农妇在使用它时是自然而然的,并未意识到她与这双鞋和大地有什么关系。但正是由于农妇自然而然地使用了它,她的存在才得以与世界和大地同样的存在方式显现出来,因为作为“器具”的农鞋对于农妇的有用性是可靠的,它存在于其本质性存在的丰盈之中,将她与这种存在的丰盈性极为自然地联系了起来。在这里,我们被引向了诗意的世界,天空、大地、农妇和鞋构成了一幅诗意的景观,而这一切就仅仅是因为一双农鞋。这双普普通通的农鞋,将人的存在展示了出来,将世界和大地对于人的意义展示了出来。这就是存在者在其存在之中的开启,就是存在的澄明。但这种开启与澄明“只是在这幅画中”才被我们注意到,就是说,存在者在其本身的存在中无法到达的世界只是在这里才得以展现。这就是艺术。艺术将人们日常生活中被遮蔽的诗意揭示了出来,使人彻底摆脱了非本真的浑浑噩噩的生存方式,与世界和大地最本真地最自然地融合在一起,真正地进入了生活的无蔽和敞开的境界之中,进入了诗意的状态之中,进入了存在的光亮之中。

至此,我们获得了这样的一些认识:存在之真理即是一种最本真最自然的存在;这种最本真最自然的存在即是一种诗意的生存状态和境界,但它被日常生活遮蔽着,而艺术将它揭示了出来;艺术是怎样将它揭示出来的呢?是诗人或艺术家通过“命名”和“思”的方式。这样,海德格尔便通过对真理的重新划界,再建了文学艺术与真理的联系。这个真理只属于文学艺术,当然,从广义上来讲,也属于哲学。

一如存在主义的其他不少理念一样,海德格尔的这些观念对人们来说,或许有几分神秘。尤其是对于“存在”,对于“存在之澄明”及其有关问题,虽然他在其体系中多有论述,但如果要深究,人们还是难免有些困惑。然而,这对中国人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事实上,当我们把目光投向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西方圣哲大致同时代的中国古代思想家时,就会意识到,海德格尔所苦苦思索的问题,似乎早已被论及,而且,其深广的程度,或许是海氏始料不及的。

在中国文论传统中,我们几乎见不到像西方那样追求绝对精神的文学真理观。中国文化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深邃而优美的相对辩证艺术精神,很早便认识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10},既重视形下之器,更重视形上之道,并由形下之器而入形上之道,所以,在人人关系上重亲和,在天人关系上重合一。这就是说,中国文化摒弃了单纯的二分法,更否认“二元论”为真理,它一方面植根于现实世界,另一方面又腾冲超拔,趋向崇高的胜景而点化现实。这个崇高的胜景也就是中国文化中的形上之境,对此,儒、道两家皆有所论。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11}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柿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12}对形上境界的追求,乃是中国古人一以贯之的文化思想。在这一方面,虽然向来都以老庄为鼻祖,但儒、道两家其实并无分别,儒家的理想亦总是与之趋于一致的。孔子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13}至于“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14},亦是其精神深处的向往。

作为中国文化源头的这些思想精神,在老子那里形成了一个更为精妙通达的哲理体系。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之名曰大。”{15}在这里,老子说出了天地万物赖以存在的根本,并且将它称之为“道”,同时指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即是广大无边的自然法则,“道”的本质即是自然。如此,比较而论,从存在之真理乃是最本真最自然的存在的意义上讲,“存在”即可与“道”相对应,而且,它被赋予了更为深远和广阔的意义。

在确立了“道”乃是世界的根本之后,道家哲学进一步阐述了如何把握道的问题。在此,道家哲学划定了“知”的界限,认为一般的认知是不能把握道的。庄子通过《知北游》这则寓言阐明了道家这一基本观点。庄子说,有一位“知”先生在游山玩水的时候,刚好遇到“无为”先生,于是问了他一连串问题:“何思何虑则知道?何处何服则安道?何从何道则得道?”连续三问,无为却只是一言不发。“知”先生在失望之余,又遇到一位“狂屈”先生,他又问了同样的问题。狂屈说:“我知道,让我告诉你。”但当他正要说时,却又已忘言。“知”先生一头雾水,最后遇到了黄帝,黄帝才回答他:“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知”先生顿时大悟,于是告诉黄帝:“现在我和你都知道了,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到底谁是对的?”黄帝回答:“那‘无为’才是真正对的,‘狂屈’近似于对,你我都差多了!”

关键词:艺术真理存在道悟意境

摘要:存在主义所论艺术真理即是对“存在”的把握,也就是“存在之澄明”。这是一种诗意的生存状态和境界,从根本上说,这是所有科学都无法通达的。它属于“思”的领域,“思”不同于科学认知,“思”的对象是存在之真理,哲学应该以此为己任,而除了哲学,“只有诗享有与哲学和哲学运思同等的地位”。在中国文化及其文论传统中,亦论及这些问题。“悟”与“思”,“道”与“存在”,都可以找到相当的对应关系。同时,通过中国文学中的意境之说,亦可直达对存在之真理的体认。因此,我们可以从中得到有关艺术真理的更为深刻的认识。

上个世纪中叶,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海德格尔提出了艺术真理的问题。他认为,传统的真理是西方本质主义观念下的产物,是先在的、超验的“本质”或“绝对精神”,它可以适合于客观万物,但并不是艺术所要“揭示”和“呼唤”的东西,因为传统的真理概念乃是“知与物的符合”①,也就是认识与事物的符合。知与物的符合所探讨的是“存在者”而不是“存在”。存在者就是万事万物,就是实实在在的现象世界。所以,科学和传统的哲学探索现象背后的本质与规律而为我们提供的真理,实际上只是关于存在者的“知识”而并不是真理,它并没有深入到“存在者”的真正的“真理”之中,而是存在之遮蔽。海德格尔认为,在“存在者”的后面,还深藏着一个“存在”,而真正的“真理”就是对这个“存在”的把握,就是存在者之“解蔽”。所以,海德格尔期望在人们习惯上称之为真理的知识以外,重新确定真理。这个真理不是认识与事物的符合,而是“存在之澄明”②。

怎样才能到达存在之澄明?海德格尔认为,从根本说,这是“所有科学都无法通达的”③,它属于“思”的领域。“思”不同于科学认知,“思”的对象是存在之真理,哲学应该以此为己任,而除了哲学,“只有诗享有与哲学和哲学运思同等的地位”④。“诗乃是存在的词语性创建”⑤,诗创造“持存”,诗言说“无”,诗人总是用说出存在者的方式,即“命名”,来说出与说及存在。这也就是说,本来的认识应该是:哲学以“运思”的方式,文学艺术以“命名”(可理解为艺术形式)的方式,二者携手并肩,一道把握存在之真理,而这时,哲学也就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哲学了。

可见,存在主义所期望的即是一个高标着“存在”的世界,这一点是很明确的。这无疑是一个诗意的世界,所以,存在主义者要说,他们所要寻求的乃是“诗意地栖居”,人类本真的存在方式应该是“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显然,这是一个精神的世界。对这个精神世界的期望与追求,也就是艺术真理之所在。艺术真理就是存在之真理,存在之真理只能存在于精神的世界。

就存在主义而言,其观念目的本来无意于对文学艺术说三道四,而是要拯救哲学,进而拯救人类,可是,他们中有的人发现,他们最终并不能将其观念自然地引达目的,而他们苦苦追问的“存在之真理”,却绽现在诗和艺术之中。这就是说,存在之真理或存在之澄明,不能在唯理性的世界即科学求证中获得,却能在诗和艺术中现身。在诗和艺术中,“自行遮蔽着的存在便被澄明了。如此这般形成的澄明之光把它的闪烁光辉嵌入作品中。这种被嵌入作品中的闪烁光辉即是美。美是作为无蔽之真理的一种现身方式”⑥。

海德格尔更为深入地阐释了这样的见解。在梵·高那幅画着农鞋的油画里,只有一双坚实的农鞋,别无其他。然而,在海德格尔看来,正是这双农鞋使存在之澄明得以自行显现:

从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这硬邦邦、沉甸甸的破旧农鞋里,凝积着那寒风料峭中迈动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垄上的步履的坚韧和滞缓。鞋皮上粘着湿润而肥沃的泥土。暮色降临,这双鞋底在田野小径上踽踽而行。在这鞋具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示着大地对成熟的谷物的宁静的馈赠,表征着大地在冬闲的荒芜田野里朦胧的冬冥。这器具浸透着对面包的稳靠性的无怨无艾的焦虑,以及那战胜了贫困的无言的喜悦,隐含着分娩阵痛时的哆嗦,死亡逼近时的战栗。⑦

这里仅仅是作为艺术作品的一双农鞋,但它却让我们看到了整整一个天地,一个生存的世界。存在在这里被揭示出来,那些深藏于人之精神深处的无比丰富而生动的生存体验所呈现的意义,在这里被我们领悟。那双作为“器具”的农鞋在这里完成了存在者的“解蔽”,“存在者进入它的存在之无蔽之中”,“存在者的真理自行设置入作品”。⑧以往人们将此称之为美,而在这里,美之所以为美,就是存在之真理的自行绽现。

海德格尔对梵·高作品的描述使我们意识到,他所说的存在之真理,乃是一种诗意的生存状态和境界之昭示。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来看看他对梵·高所画那双农鞋的“解蔽”的论说:

不过,也许只是在这幅画中,我们才注意到有关这双鞋的一切。农妇不过不经意地穿穿这双鞋而已,如果此不经意果真如此也就罢了。当夜深人静,农妇在沉重而又强健的疲惫中脱下它,当朝霞初升,她又伸手去取它,休息的日子她将它放在一边,她毫不经意,从不思量这一切。这器具的器具性的确就在于它的有用性。但这有用性本身则存在于器具的本质性存在的丰盈之中。我们称此丰盈为可靠性。正是凭此可靠性,农妇才得以参与到大地之无声的召唤中;正是凭此器具的可靠性,她才确信了她的世界。只是在此器具中,世界和大地才为那些与她的存在方式相同的人而存在。⑨

在日常生活中,作为“器具”的普普通通的农鞋,只是由于它的有用性而被使用,这种使用是不经意的,之所以是不经意的,就在于它的本质性存在未能被解蔽,农妇在使用它时是自然而然的,并未意识到她与这双鞋和大地有什么关系。但正是由于农妇自然而然地使用了它,她的存在才得以与世界和大地同样的存在方式显现出来,因为作为“器具”的农鞋对于农妇的有用性是可靠的,它存在于其本质性存在的丰盈之中,将她与这种存在的丰盈性极为自然地联系了起来。在这里,我们被引向了诗意的世界,天空、大地、农妇和鞋构成了一幅诗意的景观,而这一切就仅仅是因为一双农鞋。这双普普通通的农鞋,将人的存在展示了出来,将世界和大地对于人的意义展示了出来。这就是存在者在其存在之中的开启,就是存在的澄明。但这种开启与澄明“只是在这幅画中”才被我们注意到,就是说,存在者在其本身的存在中无法到达的世界只是在这里才得以展现。这就是艺术。艺术将人们日常生活中被遮蔽的诗意揭示了出来,使人彻底摆脱了非本真的浑浑噩噩的生存方式,与世界和大地最本真地最自然地融合在一起,真正地进入了生活的无蔽和敞开的境界之中,进入了诗意的状态之中,进入了存在的光亮之中。

至此,我们获得了这样的一些认识:存在之真理即是一种最本真最自然的存在;这种最本真最自然的存在即是一种诗意的生存状态和境界,但它被日常生活遮蔽着,而艺术将它揭示了出来;艺术是怎样将它揭示出来的呢?是诗人或艺术家通过“命名”和“思”的方式。这样,海德格尔便通过对真理的重新划界,再建了文学艺术与真理的联系。这个真理只属于文学艺术,当然,从广义上来讲,也属于哲学。

一如存在主义的其他不少理念一样,海德格尔的这些观念对人们来说,或许有几分神秘。尤其是对于“存在”,对于“存在之澄明”及其有关问题,虽然他在其体系中多有论述,但如果要深究,人们还是难免有些困惑。然而,这对中国人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事实上,当我们把目光投向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西方圣哲大致同时代的中国古代思想家时,就会意识到,海德格尔所苦苦思索的问题,似乎早已被论及,而且,其深广的程度,或许是海氏始料不及的。

在中国文论传统中,我们几乎见不到像西方那样追求绝对精神的文学真理观。中国文化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深邃而优美的相对辩证艺术精神,很早便认识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10},既重视形下之器,更重视形上之道,并由形下之器而入形上之道,所以,在人人关系上重亲和,在天人关系上重合一。这就是说,中国文化摒弃了单纯的二分法,更否认“二元论”为真理,它一方面植根于现实世界,另一方面又腾冲超拔,趋向崇高的胜景而点化现实。这个崇高的胜景也就是中国文化中的形上之境,对此,儒、道两家皆有所论。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11}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柿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12}对形上境界的追求,乃是中国古人一以贯之的文化思想。在这一方面,虽然向来都以老庄为鼻祖,但儒、道两家其实并无分别,儒家的理想亦总是与之趋于一致的。孔子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13}至于“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14},亦是其精神深处的向往。

作为中国文化源头的这些思想精神,在老子那里形成了一个更为精妙通达的哲理体系。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之名曰大。”{15}在这里,老子说出了天地万物赖以存在的根本,并且将它称之为“道”,同时指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即是广大无边的自然法则,“道”的本质即是自然。如此,比较而论,从存在之真理乃是最本真最自然的存在的意义上讲,“存在”即可与“道”相对应,而且,它被赋予了更为深远和广阔的意义。

在确立了“道”乃是世界的根本之后,道家哲学进一步阐述了如何把握道的问题。在此,道家哲学划定了“知”的界限,认为一般的认知是不能把握道的。庄子通过《知北游》这则寓言阐明了道家这一基本观点。庄子说,有一位“知”先生在游山玩水的时候,刚好遇到“无为”先生,于是问了他一连串问题:“何思何虑则知道?何处何服则安道?何从何道则得道?”连续三问,无为却只是一言不发。“知”先生在失望之余,又遇到一位“狂屈”先生,他又问了同样的问题。狂屈说:“我知道,让我告诉你。”但当他正要说时,却又已忘言。“知”先生一头雾水,最后遇到了黄帝,黄帝才回答他:“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知”先生顿时大悟,于是告诉黄帝:“现在我和你都知道了,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到底谁是对的?”黄帝回答:“那‘无为’才是真正对的,‘狂屈’近似于对,你我都差多了!”

庄子这则寓言的意旨,便正是老子所说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16},所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17}。这也就是老子所说的:“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18}

为什么中国哲学家在“道”的问题上往往采取“不言”或“欲辩已忘言”的态度?这正是中国哲学思想的精妙通达之处,因为只有抛弃普通的认知方式,才能把握道。道的本质既然是自然,是广大无边的自然法则,就不能以推验析辨一类的认知方式去把握它,只有“去知”,才能达于道境。“去知”当然也不是简单地、普遍地否定认知,而是严格限定在认识“道”这一境况之中,这就为“知”划定了界限。“去知”犹如存在主义所说的“去蔽”(即“解蔽”),只有揭去那些非真理的知识性的遮蔽,才能走向存在之真理的澄明,这就是所谓“法自然”。这是一种自行绽放的澄明,这也就是“道”的真理,“道”的真理也就是存在的真理。“道”的真理是自然,所谓自然,就是由其所是地自行绽出,一如花的开落,自有定则。“疏瀹而心,澡雪而精神”{19},与天地并生,与万物为一,就是人的“自然”。如此取法自然,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于是,世界即向人敞开,人与世界融为一体,浑然天成,世界便变得澄明,人的精神便变得澄明,“存在”便变得澄明。这乃是一种真正自由的精神境界,人因此而得到提升和升华,走向诗意地栖居。

在中国文化发展的进程中,我们的先辈总是善于以文学艺术作为媒介来表现哲学,用艺术手段将真理世界加以点化,所以,其思想体系的成就便同时又是艺术精神的结晶。缘此之故,中国的文学艺术在根基处便也不把致知析理当作至高至上的使命,亦总是“不涉理路,不落言筌”{20},同哲学一样,讲究的是“悟”,以自身的存在去体悟其他一切的存在,从而与天地精神往来,与宇宙声息相通,用有限的笔墨达于无限的形上境界。

“悟”一如海德格尔所说的“思”,它不同于唯理性主义的逻辑实证方式,不属于一般知识性的理性认知范畴,它乃是出于人最本真的生命精神的体察和感悟。它是理性和感性的合一,而这时的理性,亦是以生命的感性存在作为前提和凭借的。人的生命存在本身即是一种诗意的存在,而生命来自于自然,人的生命精神中充满着自然的信息,以其生命精神去体察一切,感悟一切,自能达于自然的伟大和无限,达于诗意的境界。这就是一种充溢着生命之浩然气韵和优美灵性的艺术精神。

这种艺术精神一直是中国文学的优秀传统。我们可以看一下司空图对这种精神世界的描述:

大用外腓,真体内充。返虚入浑,积健为雄。

具备万物,横绝太空。荒荒油云,寥寥长风。

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持之非强,来之无穷。{21}

这里所描述的是一种形上之境,也是一种积健为雄的生命精神。在中国文化的创造体系中,无论是道家还是儒家,都是这样,主张以人的生命为中心,去体察、感悟直透宇宙大化流行的创造力,从而积聚起劲健而雄浑的生命精神,再贯彻到宇宙的一切神奇奥妙之中。唐代大诗人李白亦说“揽彼造化力,持为我神通”,也就是要把整个宇宙的创造力凝聚而为自己的创造力,以此来表达他的思想和精神。可见,中国哲学智慧的高度发展总是与艺术上的高度精神相配合,而这种智慧与精神又总是以生命精神为其根本的。这也就极为明晰地回应了海德格尔为哲学和艺术重新确定真理的期望,回答了存在之真理怎样被澄明和缘何被澄明的问题。

为此,我们就还有必要说到中国文学中的意境问题。

当艺术的真理被重新确立之后,也就重建了文学艺术的“真”与“美”的联系,因为文学艺术的本质就是审美的。实际上,我们已经看到,中国文学历来就是这样,总是将审美的态度和求真的精神融合起来,将哲学精神处处安排在艺术境界之中,浑然一体,不可分割。

中国文学以达于意境为指归。何谓意境?怎样达于意境?前人有关论说颇多,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应该是可以趋于一致的,那就是真与美的融合: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天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22}

诗人结庐人境而不被世俗所扰,贫居田园而能愉悦自乐,何也?因为自觉“复得返自然”,“托身得所”,故将生命精神融入其中,心境与处境和谐一致,自然淡泊,恬静悠然,便有了如此之真与美的感悟。能合于生命精神之本真者,我们感悟到真,能达于天地万物之自然者,我们感悟到美,这种真与美的融合,即为意境,而且,它直达于“道”之体认。关于这一点,清代的叶燮更有颇为精辟的理论阐述:

……子但知可言可执之理之为理,而抑知名言所绝之理之为至理乎?子但知有是事之为事,而抑知无是事之为凡事之所出乎?可言之理,人人能言之,又安在诗人之言之!可征之事,人人能述之,又安在诗人之述之!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而理与事无不灿然于前者也。{23}

叶燮区分了两种理、两种事:可言可执之理与名言所绝之理;有是事之事与无是事之为凡事之所出之事。

所谓可言可执之理,就是用概念语言和逻辑思维可以表达和掌握的理,反之则是名言所绝之理;所谓有是事之事,就是某一件具体存在的事,反之则是无是事之为凡事之所出之事,即并不具体存在却是一切事之所以发生的事。诗的使命就是表达概念语言和逻辑思维不能表达和掌握的理,就是写虽不存在却是一切已经发生之事的缘由的事,这即是理之至理,事之本原。

这也就告诉我们,诗的最高境界就是言寻常言不可言之理,述惯常述不可述之事,以达于理之至理,事之本原。此即所谓“言者所以在意也,得意而忘言”,{24}这就是真正的诗意所在。如果要更深刻地理解中国文学中的所谓意境,恐怕也就在这里,因为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更充分地体会生命精神所具有的潜质,才能更真切地体察它所能展示的无限自由广阔和深邃的心灵世界。

可以说,在文学艺术的范域里,这种对富于诗意的“意境”的体认,也就是对“道”的体认,对“存在之真理”的体认,海德格尔所谓诗创造“持存”,诗言说“无”,与此应该是同出一理。

综上所述,我们看到,当文学是“存在之学”的本原逐渐被人们揭示出来以后,人们认识到,文学艺术作为最能切入人的存在的一种文化形态,其本性也就是来自生命、生存的本性。在这种观念层面上重建艺术与真理的联系,确立艺术真理的位置,这对于如何认识文学艺术根本价值取向的问题,无疑具有深刻的意义。海德格尔通过颠覆西方的形而上学传统,重新划分了知识与真理的界限,从而为西方思想和文化开启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而它对文学艺术所产生的影响,也依然还在更深层的意义上起着难以估量的作用。但照亮人们认知世界的智慧之光是来自多方面的,它们都是辉映着生命精神的人类心灵之光,海德格尔也曾将这种“光”自译为中国思想文化中最根本的“道”(saying),它来自人的存在,即是“存在之澄明”。这些,都可以引领我们进一步去“解蔽”我们的世界和生存处境,特别是文学艺术自身的律动。

①[德]海德格尔.论真理的本质[A].海德格尔选集[M].孙周兴选编.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2.

②[德]海德格尔.论真理的本质[A].海德格尔选集[M].孙周兴选编.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225.

③④[德]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M].熊伟,王庆节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26.

③⑧[德]海德格尔.荷尔德林诗的阐释[M].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45.

⑥[德]海德格尔.林中路[A].海德格尔选集[C].孙周兴选编.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14.

⑦[德]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A].海德格尔选集[C].孙周兴选编.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254.

⑨[德]海德格尔.海德格尔诗学文集[M].成穷等译.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29.

⑩易经·系辞上[M].

{11}论语·阳货[M].

{12}{19}庄子·知北游[M].

{13}论语·公冶长[M].

{14}论语·先进[M].

{15}道德经·第25章[M].

{16}道德经·第56章[M].

{17}道德经·第2章[M].

{18}道德经·第48章[M].

{20}严羽.沧浪诗话[M].

{21}司空图.二十四诗品·雄浑[M].

{22}陶渊明.饮酒·之五[A].

{23}叶燮.原诗[M].

{24}庄子·外物[M].

真理范文篇3

上节课,丁茜老师给我们讲了中国共产党的性质,其实几句非常精炼的话就可以概括:两个“先锋队”(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一个“核心”(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三个代表”(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着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然而理解真正理解起来,却不是一两本书能包涵的,这里,我谨就自己感受最深的一点来谈谈我的感想。

丁老师在课堂上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原话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意思是,是否有其他的政党可以代替中国共产党而成为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丁老师给我们列举了一系列中国革命历史来证明只有中国共产党能解救中国。先说农民起义,中国社会由封建社会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后,农民作为中国革命和社会变革的主力军,依然是中国社会的弱势群体。长期处于弱势群体的农民时时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生活陷入绝望的农民往往敢于铤而走险,揭竿而起,太平天国运动就是近代农民希望改变自己命运的一次生动写照。俗话说官逼民反,农民阶级从来都是受压迫的阶层,是能够博得我们同情的,也有理由起来反抗,但农民阶级不仅在现代社会具有局恨性,即使放在封建社会也是落后的阶级,农民起义更多的时候,带来的是对生产力的盲目破坏。而且大都没有彻底改良现状的长远计划,成不了大事。因此,中国尽管有二千年封建史,农民起义无数,但结果最多只有两种,一是被镇压,二是当了炮灰,让地主豪强的地方武装下山摘了桃子。农民起义要成功,必须要有自己明确的纲领,而这种理论和纲领,农民是提不出来的,这就决定了靠农民起义的力量是无法解救中国的。

其次说说资产阶级,而资产阶级革命中最具影响力的莫过于辛亥革命了。辛亥革命沉重了打击了帝国主义,二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对于世界人民,特别是东方各国人民的民族解放运动,是个巨大的鼓舞。总之,辛亥革命的伟大功绩的确中国的发展趋势,铺开了一条金色的道路。但辛亥革命成功得仓促,到手的乃是不彻底的胜利。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只完成了第一项—民族主义,其他民权、民生长期挂着欠帐。而且就民族主义一项来说,完成的也仅仅是“驱除鞑虏”,各个帝国主义势力原封不动地保存。袁世凯上台后,中国在北洋军阀的反动统治下,三民主义成了纸面上的东西,他们挂羊头卖狗肉,虽有民国之名而无民国之实。就这一点来看,辛亥革命的成功虽然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但却是煮了一锅夹生饭。辛亥革命果实最终被袁世凯窃取,中国反帝反封建任务并没有完成,所以它又是失败了。

领导这次革命资产阶级政党—同盟会缺乏明确反帝纲领和具体行动,由于资产阶级历史的局限性,以孙中山为首的资产阶级革命派,对帝国主义的本质的认识不清楚。从同盟会到南京临时政府,他们对帝国主义抱有幻想,他们认为建立资产阶级国家,西方是会赞成的,孙中山不仅没有辨明对帝国主义的所谓“中立”的伪装,反而在《告各友邦书》中以承认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权益为代价,和帝国主义维持友好关系。资产阶级的如此妥协,革命实难继续下去。资产阶级把革命目标只限于反对清朝皇帝,他们认为“清帝退位”就是已除,革命就大功告成了,正因为如此,这恰恰给了那些擅于投机取巧的立宪派和旧官僚以可乘之机,后来袁世凯以清帝退位为交换条件窃取政权,破坏革命,革命派不仅没能识破袁世凯的两面手法,相反竟把袁世凯作为同盟者,这就说明革命派对反对封建主义是不彻底性。

辛亥革命的领导者未能发动广大人民群众,特别是农民群众参加斗争。在同盟会的纲领中,虽然提出“平均地权”口号,但实际上并没有被全体革命党人所接受,也没能找到解决土地问题的措施,因而也未能实行“平均地权”,从而失去动员农民群众的作用,既然革命党失掉农民的支持,就把注意力转到新军和会党。正是由于脱离人民群众,革命力量才是显得十分弱小,曾指出:“国民革命需要一个大的农村变动,辛亥革命没有这个变动,所以失败了,因而在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勾结下,革命遭到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革命党人没有建立和掌握一支有组织的革命武装,同盟会发动新军和会党举行起义,这两者毕竟不是革命党人自己建立的武装,况且新军、会党成员复杂,他们中大多数人接受立宪派和旧官僚,因此,在旧势力煽动下往往会变成破坏革命的力量,革命党人缺乏有力的武装队伍,很难应付反动势力的反扑。中国同盟会也没有建立一条正确的组织路线,因而在组织上是不巩固的,同盟会内部复杂,政治信仰不一致,思想上也存在着严重的分歧,所以始终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领导核心,这样一个思想上缺乏信仰,组织上松懈无力,内部矛盾重重的政党

总而言之,革命中出现了许多的问题,这充分地暴露出了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当然,也有许多问题是在当时客观环境下必然会出现的,如封建阶级和外国势力的联合破坏,迫使革命党人将国民政府拱手让给袁世凯;当时农民受封建残余思想很深,不可能迅速接受革命思想;革命党难有建立和掌握一支军队的经济、政治和群众基础等。因此,从新中国成立的历史事实来看,确实是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解救中国。其次,从当今社会发展来看,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核心地位也是当之无愧的。

真理范文篇4

伽达默尔认为“游戏”是研究艺术真理的入门概念,它构成了艺术经验的人类学基础,但他又明确指出,这里所讨论的游戏与康德、席勒所说的游戏是不同的。他说:“如果我们就与艺术经验的关系而谈论游戏,那么游戏并不指态度,甚至不指创造活动或鉴赏活动的情绪状态,更不是指在游戏活动中所实现的某种主体性的自由,而是指艺术作品本身的存在方式。”这里从艺术的存在方式出发,去看待“游戏”概念,不同于康德的“自由游戏”,康德认为美的表象是在想像力与知性的自由游戏中将心灵激活。他忽略美的对象,只展现人的主体性自由。席勒也一样,他提出“游戏冲动”“人只应同美游戏。”有一种强烈的主观主义倾向,这正是伽达默尔所要反对的,他是在存在论意义上讨论“游戏”的。

1.1伽达默尔认为游戏的真正主体并不是游戏者,而是游戏本身

游戏是一个主动性的过程,它并不是游戏者的意识或行为中具有其存在,而是相反,它吸引游戏者进入它的领域中,并使游戏者充满了它的精神。与游戏相类似,艺术作品也不是一个与自为存在的主体所对峙的对象。它其实是在成为改变经验者的经验中才获得自己真正的存在。“保持和坚持什么东西的艺术经验的‘主体’,不是经验艺术者的主体性,而是艺术作品本身。正是在这一点上游戏存在方式显得非常重要”。艺术家之所以成为艺术家,是因为他在搞艺术。艺术活动或艺术作品,使人成为艺术家。因此,可以说艺术的主体不是艺术家而是艺术本身。

1.2伽达默尔认为游戏的存在方式是自我表现

伽达默尔打破认识论上的主客二分的观点,指出在游戏中每一个人都是同戏者,不过游戏本身、游戏的重复运动是第一性的。游戏者和观赏者组成游戏整体,他们都指向游戏的意义内容,去表现游戏本身。而“事实上,最真实感受游戏的,并且游戏对之正确表现自己所‘意味’的,乃是那种并不参与游戏、而只是观赏游戏的人。在观赏者那里,游戏好像被提升到了它的理想性。”游戏是在观赏者中起到游戏作用的。游戏中自我表现是自然的普遍存在状态,艺术同样具有这个本质,正如戏剧,其本来含义即是“观赏者的游戏”,它最鲜明地展示了文学的存在方式。艺术的表现本质即体现在这里,因此我们可以说艺术的存在方式即自我表现。

1.3伽达默尔认为游戏具有自我同一性

人类游戏向其作为艺术的转化,伽达默尔称之为“向构成物的转化”,并指出“只有通过这种转化,游戏才赢得它的理想性,以致游戏可能被视为和理解为创造物”,才显示出好像与游戏者的表现性行为相脱离,并且存在于游戏者所游戏之物的纯粹现象之中。这种转化表明在艺术游戏里表现的东西,乃是永远真实的东西。它是对存在意义的一种真实的显现,而不是富有欺骗性的模仿,模仿具有认识意义,那就是再认识,再认识所引起的快感其实是这样一种快感,即比起已经认识的东西来说有更多的东西被认识。同样,艺术作品在表演、阅读和观赏中尽管会发生各种变化,但只要服从艺术作品的存在规定性,这些变化就不会外在于艺术,而是丰富和展现了作品的存在。理解的同一性的起点是作品的规定性,这种“同一性”即再创造,作品通过再创造,并在再创造中使自身达到了表现。在伽达默尔看来,把游戏概念引入艺术经验,对于美学研究有重要意义。

2象征:艺术意义的显现方式

2.1从艺术游戏层面理解追求真理的人类学动机

伽达默尔把游戏特别是艺术游戏从一切自然的游戏形式中提升出来,并由此引出一个理解层面追求真理的人类学动机,他把这种“持续性的假借”引为“我们现在从整个思索中所引出的一个进步”。这种思索即把我们引领到艺术本体论的另一个维度——象征。伽达默尔用了一个最简单的例证阐述了“象征”的含义:“象征就是那种人们由此重新认出某件事的东西——正如一位好客者凭借‘招待券’来重新认出他的客人的朋友一样”。个别对于再现全体的代表象征功能在这里就表现出来了。相对于艺术来说,则指艺术的符号和意指特性。伽达默尔的艺术象征特性其实来源于艺术的游戏性质。由自然游戏到艺术游戏,由艺术游戏到理解的游戏,由理解的游戏上升到理解对于真理的追求,这是一个逐渐增长和扩充的过程。就艺术而言,这是指艺术家通过在游戏中的自我表现,使存在的意义显露出来,并开启出新的存在可能性,从而构成了艺术的象征特性。象征既不是艺术手法也不是艺术流派,而是意义的显现方式。

伽达默尔认为歌德所说的“万物皆象征”是诠释学观念最全面的阐述。它表明不存在不能表明某种含义的事物,一切事物都指示其他事物,这里的“万物”并不是对每一个存在的断定,也不是为指明这种存在如何,而是为了断定,它是如何同人的理解相遇的。“可以被理解的存在就是语言”的论断,从理解的媒介出发描述了诠释学观点所具有的无限领域,也就是说所有的历史经验都能满足这个论断。但是作为诠释学的普遍性,只有艺术经验才能到达象征所指示的意义,因为“艺术语言的独特标志在于:个别艺术作品集聚于自身并表达了属于一切存在物的象征特征。”

2.2通过绘画表现来说明“存在的扩充”

伽达默尔一反传统绘画观,而倒置性地认为绘画艺术中对原型的模仿非但不削弱其存在,反而会使之产生一种存在的增长或扩充。为了更好地理解这种绘画的本体论,伽达默尔首先讨论了绘画艺术中原型和摹本之间的关系。原型通过摹本达到表现,但摹本一旦构成,就是一种独立的存在,在本体论上,原型与摹本之间不再是第一性和第二性的关系。“摹本的本质是在于它除了模拟原型外,不再具有任何其他的任务。因此,它的合适性标准就是人们在摹本上认出原型”。摹本是作为手段而起作用的,它的真正功用在于通过类似性指出所摹绘的事物,当其目的实现,其作用便丧失了,因此,“摹本是在其自我扬弃中实现自身的”而绘画不是在自我扬弃中获得其规定性的,因为它们不是达到目的的手段,绘画本身就是被意指的东西,对于绘画来说,重要的东西在于其所表现的东西如何在其中表现出来。绘画具有某种自主的实在性,从根本上不同于摹本与原型的关系,绘画活动本身既不是主体的表现,也不是对客体原型的再现,而是绘画原型的存在意义在游戏和象征中得到的呈现。这样一来,绘画活动便不只是艺术家的主体行为,而是此在对于存在的理解和领悟。即使绘画艺术的初级阶段,绘画对原型的模仿也是一种再认识,因为“模仿是指某物得到表现,从而使它以这种方式呈现在感性的丰富性之中”谁要模仿,谁就必须删去一些和突出一些东西,从而使所认识的东西仿佛经过一种突然醒悟而出现并被本质地把握。每一种表现都在原型身上展露或揭示出新的意义“原型通过表现好象经历了一种存在的扩充”。几乎可以说这里发生了原型和摹本的本体论关系的倒转,正是这一点显示了解释学在方法论上的突破和创新。艺术对存在意义的展现,不是一般所说的呈现,而是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实现的,自身体现出唯一性;它是富有某种特定“韵味”的呈现。此外,艺术对于真理的呈现,实际上只是一种开启、去蔽或揭示的过程。受理解环境和语境变化的制约,对艺术的理解必然具有偶然性和变异性。正因为艺术意义的经验是流动发展的,所以绘画原型才会不断随之而“扩充”其自身的存在。艺术存在的展现和扩张是真理的揭示,认识的揭示,体现了艺术开放性特征。

3节日:审美存在的时间特性

3.1“节日”表征一种独特的时间——共时性

在伽达默尔的艺术本体论中,时间性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概念。如果说在艺术中游戏构造形式,象征体现意义,那么“节日”则表征一种独特的时间——共时性。艺术作品的理解之谜,归根结蒂是理解的过去与现在的共时性问题。艺术作品的存在和流传,是在这种共时性中实现的。共时性就是指某个向我们呈现的事物,无论其起源上如何辽远,在其表现中却具有完全的现在性。节日是共时性本身在它的充满形式中的表现。

伽达默尔认为有两种时间,即“历史的时间”和“超历史的时间”。真正的时间就是这种超历史的时间。“在这种时间中,‘现在’就不是一个短暂的瞬间,而是对时间的充满”。在《美的现实性》中,伽达默尔又把时间分为“空无的时间”和“实现了的时间”或“属己的时间”。空无的时间是那些无聊的空虚与繁忙的空虚所填充的时间,时间在这里是作为“被排遣的”的东西被体验到的。日常生活中那些空虚无聊、无所事事或忙忙碌碌却不知何为的人,就是在这种空无的时间里虚度光阴的。实现了的时间与此相反,是一种被激活的生命的体验时间。这里时间里的每分每秒,都体验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感受到生存和世界深邃含义。这种时间最典型的就是节日的时间。

3.2艺术作品永远是过去和现在的中介

伽达默尔有一种说法:艺术就是去庆祝。节日的时间结构同艺术作品的时间结构有内在的一致性。节日庆典活动因为被庆祝而存在,同样作为观赏游戏的戏剧也是因为观赏者表现自身而存在。同在不是“共在”而是“参与”。不管艺术作品的起源如何辽远,艺术作品与它被理解的一个时代完全是共时的,它并不使理解者或解释者注入另一个时代或另一个世界。艺术品的完满的现在性的获得还有依赖于观者对艺术作品审美性的参与,与艺术感受相关的是要学会在艺术品上作一种特殊的逗留。就如同“节日通过自己的庆祝放弃时间,使时间停止和延搁。”参与艺术品上的逗留越多,艺术品就越显得富于表情,多种多样,丰富多彩。艺术品的这种时间经验的本质就是学会停留,从而感悟那种永恒性的有限符合。

艺术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之所以具有存在的永恒性,则是在于它像节日一样,让人们在它的作品上作一种特殊的逗留,让人们的审美时间表现为完满的现在性,给人一种轻快与紧凑的节日体验。这就是艺术永恒的所谓真理之谜。综合这些考察,伽达默尔得出结论:“美学必须在解释学中出现,这不仅仅道出了美学问题所涉及的领域,而且还指出了,解释学在内容上尤其适用于美学。”

参考文献

[1][德]伽达默尔,[法]德里达文,孙周兴,孙善春编译.德法之争:伽达默尔与德里达的对话[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4,(5).

[2][德]伽达默尔著,夏镇平,宋建平译.哲学解释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11).

[3][德]伽达默尔著,夏镇平译.赞美理论:伽达默尔选集[J].三联书店,2005,(9).

[4][德]伽达默尔著,张志扬译.美的现实性——作为游戏、象征、节日的艺术[J].三联书店,2006,(5).

真理范文篇5

我谨代表学校老师们,热烈欢迎各位新同学走进我们的校园,梦圆大学殿堂。31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和今天在座的同学们一样,怀着“献身科学,完善自我”的理想,来到了我们学校老校区。30多年过去了,直到现在,我一直庆幸当年所选报的第一志愿,一直在为自己能够奋斗在关乎国计民生的领域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同学们,作为我们学校土生土长的一个老兵,作为同学们的老师和朋友,借此机会我想讲以下两点:

第一点:锐意进取,发奋读书,增长知识和才干

考上大学,只是越过了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节点,而决非已“功成名就”。同学们身边都是同样顺利通过了高考激烈竞争的“强手”,稍有放松和大意,或稍不继续努力,你就会被远远地抛到后面。据我观察,西欧、北美和国内著名大学的学生无不如此,虽然学生们的学习方式各有不同,但他们的求知欲都很强烈,大家都在“用心”地学习着。同学们,老师们真诚地希望大家,继续保持中学阶段的奋斗精神,锲而不舍,孜孜以求,学习知识,增长才干!

大学生活和中学明显不同,最突出的是学习内容不再是纯粹的、常规的、典型的知识性信息,而是解决与社会发展紧密结合的实际问题的技能和方法;学习形式呈现多样化,通过课堂讲授只是获取知识、培养技能的一个途径,而自学和课外学习则占有很大比重;学习环境弹性很大,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和可掌控的自由空间。老师们不仅给大家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传授发现问题、分析问题与解决问题的方法与技巧。这就是说,大学之目的,是“授之以渔”(即传给同学们以方法和技能),而不仅仅是“授之以鱼”(即传给受同学们以理论知识)。

同学们,我们学校的50多个专业各有专攻,均有广阔的用武之地。老师们希望大家将“学无止境”作为座右铭,珍惜光阴,做时间的主人,高效利用学校丰富的图书资料和便利的互联网信息资源,抓住零距离接触专家、学者的机会,探索科学难题,多学、多问、多实践,迅速地增长才干,为国家昌盛和民族富强作出自己的贡献。

第二点:追求真理,加强修养,做到德才兼备

大学不仅是“授业”的书院,更是“传道”和“解惑”的圣殿!新时期大学生的成长目标,就是在获取知识、增长才干的同时,确定自己的人生目标,并加强自身修养,修德修身,追求真理,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德才兼备的有用人才。

希望同学们要学做一个热爱国家、热爱民族的人,要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无论走到哪里,我们的胸中都强烈地跳动着一颗中国心!加强修养,具体地说就是:要谦虚谨慎,不卑不亢,诚实守信,品行端良;尊重他人,学会与各种各样的人沟通与相处,保持和谐的人际关系;要有爱心,孝敬父母,尊老爱幼,乐于助人;要发扬艰苦朴素、刻苦勤奋的作风……

学校是神圣的,教育是崇高的,希望大家从我做起,加强自身修养,首先学会做人,然后再学做一个有用的人!

真理范文篇6

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发生不是偶然的。“”被粉碎,广大群众欢欣鼓舞,他们对未来充满期待,希望我国社会主义事业从此峰回路转,迎来一个重大转机。但当时主持中央工作的同志却抛出了“两个凡是”的口号,强调凡是作出的决策,凡是的指示,都要“坚决维护”、“始终不渝地遵循”。这就意味着我们党过去所犯的错误,包括“”这样的严重错误,都不可能得到彻底纠正。而且,当时的现实情况也令人十分担忧:“”虽结束但各项工作持续徘徊,“”得不到平反,连清查“”时也不忘提出继续“批邓”。这一切引起了党内外群众的极大不满。“两个凡是”成为套在人民头上的紧箍咒,成为妨碍中国社会进步的绊脚石。不破除“两个凡是”,党没有希望,社会主义没有希望,中国没有希望。于是一场针对“两个凡是”的大讨论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这场讨论之所以选择“真理标准”这个哲学命题作为切入点和突破口,是因为“两个凡是”本身就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严重挑战。按照马克思主义观点,任何一种认识,包括无产阶级革命领袖的决策和指示,只有通过实践才能证明其是否正确。“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基石。而“两个凡是”实际上把同志的决策和指示当作了真理标准,它无需接受实践的检验,相反,实践倒要受到它的裁定。这就完全把思维和存在的关系、理论和实践的关系弄颠倒了。思想是科学真理,但真理和真理标准不是一回事,真理是正确的认识,真理标准则是检验认识是否正确的依据,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说思想不是真理标准,丝毫也没有否定它对实践所起的伟大指导作用。把思想当作真理标准,表面上是对它的尊重,实际上却是对它的歪曲和损害。

真理标准虽是一个哲学问题,但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决不只是一场理论是非之争。它关系到我们党应当执行一条什么样的思想路线,是一切从实际出发,还是一切从本本出发;它也关系到我国的社会主义今后将怎样发展,是沿着“”的错误道路继续走下去,还是弃旧图新,走出一条符合中国实际的建设社会主义的新路。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意义远远超出理论本身的范围。

在讨论中,《光明日报》特约评论员文章旗帜鲜明地指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同志主持下的中央党校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引导这场讨论始终朝着正确方向发展的则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特别是邓小平同志。是邓小平首先提出要“准确、完整地”理解思想体系;是他最早在党内批评“两个凡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是他明确地提出,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是个思想路线问题,是个政治问题,是个关系到党和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的问题”;也是他指引这场讨论既批评了“两个凡是”又维护了思想,解决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怎样高举思想旗帜的问题。

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是一次思想大解放,它使人们从迷信盛行、思想僵化的状态下解脱了出来,使党恢复了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并重新焕发了生机和活力。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是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重大成果。在这条思想路线指引下,我们党作出了工作重点转移和实行改革开放这两大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战略决策,从此,我国社会主义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虽已过去了30年,但它在当时所引起的思想震撼,使人至今记忆犹新,这说明一次大的思想解放确实能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同志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指出:“解放思想是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大法宝。”在新时期,我们一定要用好这个法宝,而要用好它,就必须正确认识它。

首先要认识到解放思想不能和实事求是相脱离,二者是统一的整体。邓小平同志说得很清楚:“解放思想,就是使思想和实际相符合,使主观和客观相符合,就是实事求是。”同志进一步指出:“解放思想与实事求是是统一的,应一以贯之。不解放思想,教条主义盛行,不可能做到实事求是;离开实事求是,脱离实际,脱离亿万群众创造性的实践,不是真正的思想解放。”可见,解放思想决不是脱离实际的空想。有人把解放思想归结为一个“破”字,这种认识不全面。照这种说法,只有破是解放思想,立就不是。其实,只要符合客观实际的要求,无论是破还是立,都是思想解放的表现。我们既要有摧毁旧事物的勇气,也要有创造和发展新事物的勇气,两者都是解放思想所必需的。

回顾改革开放30年的历史,既有大破,也有大立。我们破除了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建立并逐渐完善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我们正在扬弃结构不合理、效益低下、资源消耗严重、容易造成环境污染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方式,逐步向优化结构、提高效益、降低消耗、保护环境的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我们纠正了片面强调发展速度的不正确观点,确立了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科学发展观。整个改革开放过程,就是一个破旧和立新相统一的过程。改革开放不能没有破,更不能没有立。改革开放中最重要的立,就是几代中央领导集体从中国实际出发进行的理论创新,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创立。正如党的十七大报告所指出的,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在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凝结了几代中国共产党人带领人民不懈探索实践的智慧和心血,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是党最可宝贵的政治和精神财富,是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当前,解放思想的首要任务,就是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认真总结实践经验,破其所该破,立其所该立,把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伟大事业推进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真理范文篇7

关于人的精神,既然它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一个没有长宽厚的广延性、没有一点物体性的东西,那么我的这个观念当然比任何物体性的东西的观念都要无比地清楚。而且当我考虑到我怀疑,也就是说我是一个不完全的、依存于别人的东西的时候,在我心里就十分清楚明白地出现一个完全的、不依存于别人的存在体的观念,也就是上帝的观念;单就这个观念之存在于我心里,或者具有这个观念的我是存在的,我就得出上帝是存在的而我的存在在我的生命的每一时刻都完全依存于他这样的结论,这个结论是如此地明显,以致我不认为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明确、更可靠地为人的精神所认识的了。因此我觉得我已经发现了一条道路,顺着这条道路我们就能从深思真实的上帝(在上帝里边包含着科学和智慧的全部宝藏)走到认识宇宙间的其他事物。

因为,首先,我看出他绝对不能骗我,因为凡是欺骗都含有某种不完满性;而且即使能够骗人好像标志着什么机智和能力,不过,想要骗人却无疑地证明是一种缺陷或恶意。因此在上帝里边不可能有欺骗。

其次,我体验到在我自己的心里有某一种判断能力,这种能力和我所具有的其他一切东西一样,无疑是我从上帝那里接受过来的;而且,因为他不想骗我,所以他肯定没有给我那样的一种判断能力,让我在正当使用它的时候总是弄错①。因此我认为假如不是从这里得出我永远不会弄错这样的结论的话,那么对这个真理②就再没有可怀疑的了;因为,如果凡是我所有的都是来自上帝的,如果他没有给我弄错的能力③,那么就应该说,我决不应该弄错。真地,当我单单想到上帝时④,我在心里并没发现什么错或假的原因;可是,后来⑤,当我回到我自己身上来的时候,经验告诉我,我还是会犯无数错误的,而在仔细⑥追寻这些错误的原因时,我注意到在我的思维中不仅出现一个实在的、肯定的上帝观念,或者一个至上完满的存在体的观念,同时,姑且这样说,也出现一个否定的、“无”的观念,也就是说,与各种类型的完满性完全相反的观念;而我好像就是介乎上帝与无之间的,也就是说,我被放在至上存在体和非有在体之间,这使得我,就我是由一个至上存在体产生的而言,在我心里实在说来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引导我到错误上去;但是,如果我把我看成是以某种方式分享了无或非存在体,也就是说,由于我自己并不是至上存在体⑦,我处于一种无限缺陷的状态中,因此我不必奇怪我是会弄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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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文第二版:“其次,我从我自己的经验认识到,在我心里有某一种判断的功能,或分辨真、假的功能,这种功能我无疑地是从上帝那里接受过来的,和在我心里的以及凡是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从上帝那里接受过来的一样;而且因为他不可能想要骗我,那么肯定他没有把那样的功能给我,让我在正当使用它的时候总是弄错。”——译者

②“这个真理”,法文第二版是:“关于这一点”。

③“能力”,法文第二版是“任何功能”。

④法文第二版:“当我把我单单看做是来自上帝,当我完全转向他”。

⑤“后来”,法文第二版是“紧接着”。

⑥“仔细”,法文第二版缺。

⑦法文第二版里下面还有一句:“并且我缺少很多东西”。

这样一来,我认识到,错误,就其作为错误而言,并不取决于上帝的什么实在的东西,而仅仅是一种缺陷,从而对于犯错误来说,我不需要有上帝专门为这个目的而给我什么能力①,而是我所以有时弄错是由于上帝给了我去分辨真和假的能力对我来说并不是无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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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能力”,法文第二版是“功能”。

虽然如此,我还不完全满足;因为,错误并不是一种纯粹的否定,也就是说,不是单纯的缺陷或者缺少我不应该有的什么完满性,而是缺少我似乎应该具有的什么认识。而且,在考虑上帝的性质时,我认为,如果说他给了我某种不完满的,也就是说,缺少什么必不可少的完满性的功能的话,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工匠越是精巧熟练,从他的手里做出来的活计就越是完满无缺的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们可以想像由一切事物的至高无上的创造者所产生的东西,有哪一种在其各个部分上不是完满、完全精巧的呢?①当然,毫无疑问,上帝没有能把我创造得永远不能弄错;同时的确他也总是愿意要最好的东西。那么弄错比不弄错对于我更有好处吗?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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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文第二版:“那么由宇宙的这个至高无上的创造者所创造的东西有什么在其名个部分上不是完满、完全精巧的呢?”

②法文第二版:“那么我能够弄错比我不能够弄错是一件更好的事吗?”

仔细考虑一下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智慧理解不了①为什么上帝做了他所做的事,这我倒也不必奇怪;同样,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的存在,因为我通过经验也许看到其他许多东西而不能理解上帝为什么以及怎样产生了它们②。因为,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本性是极其软弱,极其有限的,而相反,上帝的本性是广大无垠、深不可测、无限的,我再也用不着费事就看出他的潜能里有无穷无尽的东西,这些东西的原因超出了我精神的认识能力。光是这个理由就足以让我相信:人们习惯于从目的里追溯出来的所有这一类原因都不能用于物理的或自然的东西上去;因为,去探求和打算发现上帝的那些深不可测的目的,我觉得那简直是狂妄已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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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文第二版:“我理解不了”。

②法文第二版:“而且也不应该因此而怀疑他的存在,因为我通过经验也许看到其他许多东西存在,虽然我不能够理解上帝为什么以及怎样做成了它们。”

再说,我还想到,当人们探求上帝的作品是否完满时,不应该单独拿一个造物①孤立起来看,而应该总地把所有的造物都合起来看。因为,如果它是独一无二的②,它也许能有什么理由好像是十分不完满的;可是,如果把它看成是这个宇宙整体的一部分,它在它的本性上就是非常完满的③。而且,自从我故意怀疑一切事物以来,虽然我仅仅肯定地认识了我的存在和上帝的存在,可是自从我认出了上帝的无限潜能以来,我就不能否认他也产生了其他很多东西,或者至少它能够产生那些东西,因而我也不能否认我存在并且被放在世界里,作为一切存在的东西的整体的一个部分。在这以后,更进一步看看我,并且考虑一下哪些是我的错误(只有这些错误才证明我不完满),我发现这是由两个原因造成的,即由于我心里的认识能力④和选择能力②或由于我的自由意志⑤,也就是说,由于我的理智,同时也由于我的意志。因为单由理智,我对任何东西都既不加以肯定,也不加以否定,我仅仅是领会我所能领会的东西的观念,这些观念是我能够加以肯定或否定的。可是在把理智这样地加以严格观察之后,可以说,在它里边决找不到什么错误,只按照“错误”这个词的本身意义来说。而且,虽然在世界上也许有无穷无尽的东西在我的理智里边我没有任何观念,却不能因此就说它缺少这些观念,好像欠了它的本性什么东西似的,而仅仅是它没有那些观念;因为,事实上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证明上帝本来应该给我比他已经给我的那些认识功能更大、更广一些的认识功能;并且不管我把它想成是多么精巧熟练的工匠,我也不应该因此就认为他本来应该把他可以放到几个作品里的完满性全部放到每一个作品里。我也不能埋怨上帝没有给我一个相当广泛、相当完满的自由意志或意志,因为事实上我体验出这个自由意志或意志是非常大、非常广的,什么界限都限制不住它。而且我觉得在这里很值得注意的是,在我心里的其他一切东西里,没有一个能再比它更大、更完满的了。因为,举例来说,如果我考虑在我心里的领会功能,我认为它是很狭小,很有限的,而同时,我给我提供另外一个功能的观念,这个观念要广阔得多,甚至是无限的;仅仅从我能给我提供其观念这一事实,我就毫无困难地认识到这个观念是属于上帝本性的。如果我用同样方式检查记忆,或者想象,或者别的什么功能⑥,我找不出任何一种能力在我之内⑦不是非常小,不是有限的,而在上帝之内不是广大无垠,不是无限的。我体验到,在我之内只有意志⑦是大到我领会不到会有什么别的东西比它更大,比它更广的了。这使我认识到,我之所以带有上帝的形象和上帝的相似性的,主要是意志。因为,虽然意志在上帝之内比在我之内要大得无法比拟,不论是在认识和能力方面(因为认识和能力在意志里结合到一起使意志⑧更有力量,更有实效),或者是在事物方面(因为意志无限地扩展到更多的东西上),如果我把意志形式地、恰如其份地对它本身加以考虑的话,那么我就觉得它就不是更大。因为它仅仅在于我们对同一件事能做或不能做(也就是说,肯定它或否定它,追从它或逃避它),或者不如说,它仅仅在于为了确认或否认、追从或逃避理智向我们提供的东西,我们做得就好象并不感觉到有什么外在的力量驱使我们似的。因为,为了能够自由,我没有必要在相反的两个东西之间选择这一个或那一个上抱无所谓的态度;而是,我越是倾向于这一个(无论是由于我明显地认识在那里有善和真,或者由于上帝是这样地支配了我的思想内部),我选择得就越自由,并且采取了这一个;而且,上帝的恩宠和自然的知识当然不是减少我的自由,而是增加和加强了我的自由。因此,当我由于没有任何理由迫使我倾向于这一边而不倾向于那一边时,我所感觉到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不过是最低程度的自由。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与其说是在意志里表现出一种完满性,不如说是在知识里表现出一种缺陷;因为,如果我总是清清楚楚地认识什么是真,什么是善,我就决不会费事去掂算我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判断和什么样的选择了,这样我就会完全自由,决不会抱无所谓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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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即“东西”。基督教把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认为是上帝创造的,因此也叫“造物”。

②法文第二版:“如果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③法文第二版:“它们仍然是非常完满的。”

④“能力”,法文第二版是“功能”。——译者⑤“自由意志”法文是“自由裁决”(librearbirre,或francarbitre)。

⑥法文第二版:“或者在我之内别的什么功能,我找不出任何一种”。

⑦法文第二版:“只有意志或者只有自由意志的自由”。

⑧法文第二版:“认识和能力同意志结合起来,并且使意志”。

从所有这些,我认识到,我错误的原因既不是意志的能力本身(它是我从上帝那里接受过来的),因为它本性是非常广泛、非常完满的;也不是理解的能力或领会的能力,因为,既然我用上帝所给我的这个能力来领会,那么毫无疑问,凡是我所领会的,我都是实事求是地去领会,我不可能由于这个原故弄错。那么我的错误是从哪里产生的呢?是从这里产生的,即,既然意志比理智大得多、广得多,而我却没有把意志加以同样的限制,反而把它扩展到我所理解不到的东西上去,意志对这些东西既然是无所谓的,于是我就很容易陷于迷惘,并且把恶的当成善的,或者把假的当成真的来选取了。①这就使我弄错并且犯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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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文第二版:“并且把假的当成真的、把恶的当成善的来选取了。”

举例来说,过去这几天我检查了是否有什么东西在世界上存在①,并且认识到仅仅由于我检查了这一问题,因而显然我自己是存在的,于是我就不得不做这样的判断,即我领会得如此清楚的一件事是真的,不是由于什么外部的原因强迫我这样做,而仅仅是因为在我的理智里边的一个巨大的清楚性,随之而来的就是在我的意志里边有一个强烈的倾向性;并且我越是觉得不那么无所谓,我就越是自由地去相信。相反,目前我不仅知道由于我是一个在思维的什么东西因而我存在,而且在我心里出现某一种关于物体性的本性的观念,这使我怀疑在我之内的这个在思维着的本性,或者不如说,我之所以为我的那个东西②是否与这个物体性的本性不同,或者是否二者是一个东西。我现在假定我还不认识有任何理由使我相信后一种而不相信前一种。因此对于否认它或肯定它,或者甚至不去加以任何判断,我都完全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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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文第二版:“真地存在”。

②法文第二版:“我是我自己”。

而且这种无所谓不仅扩展到理智绝对认识不到的东西上去,而且一般也扩展到(当意志考虑到这些东西时)理智不能完全清楚地发现所有这些东西的程度。因为,不管使我倾向于当我判断什么事情时我所采取的猜测的可能性有多大,单是这一认识的理由(即这些不过是一些猜测,而不是可靠的、无可置疑的),就足以给我机会去做出相反的判断。这几天我充份体验到,当我把我以前当作非常真确的一切事物都假定是假的,光是从这里我就看出了我们所以对这些事物采取某种怀疑的态度。

可是,如果我对我没有领会得足够清楚、明白的事情不去判断,那么显然是我把这一点使用得很好①,而且我没有弄错。可是如果我决定去否定它或肯定它,那么我就不再②是像我应该做的那样去使用我的自由意志了;如果我肯定了不是真的东西,那么显然我是弄错了。即使我判断对了,这也不过是碰巧罢了,我仍然难免弄错,难免不正确地使用我的自由意志。因为,自然的光明告诉我们,理智的认识永远必须先于意志的决定。构成错误的形式就在于不正确地使用自由意志上的这种缺陷上。我说,缺陷在于运用(因为运用是我来运用),而不在于我从上帝接受过来的能力③,也不在于从上帝来的运用。因为,我当然没有任何理由埋怨上帝没有给我一个比我从他那里得来的那个智慧更有才能的④智慧,或比那个自然的光明更大⑤的自然的光明,因为事实上⑥不理解无穷无尽的⑦事物,这是有限的理智的本性,是一个天生就是有限的本性。但是我有一切理由感谢他,因为他从来没有欠过我什么,却在我之中给了我少量的完满性,我决没抱不正确的情绪,设想他不该把他所没有给我的其他完满性取消了或不给我。我也没有理由埋怨他给了我一个比理智更广大的意志,因为意志只在于一件事,并且它的主体就像是不可分似的⑧,它的本性看来是这样的,不管从它身上拿掉了什么都会把它毁灭。而且,当然,它扩展得越广,我就越要感谢把它给了我的那个人的好心。最后,我也不应该埋怨上帝助长我做成这个意志的行为,也就是说我弄错了的那些判断,因为这些行为既然是取决于上帝的,所以就是完全真实的、绝对善良的;在某种意义上,我能够做成这些行为比我不能做成这些行为,在我的本性上有着更多的完满性。至于缺陷(错误和犯罪的形式的理由就在于缺陷),它不需要上帝方面的什么助长,因为它不是一个东西,也不是一个存在体,而且因为假如把它连系到上帝上去,把上帝当做它的原因,那么它就不能叫做缺陷,而应该叫做否定,按照学院所给的这两个词的意义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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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显然是我把这一点使用得很好”,法文第二版是:“显然我是做对了”。

②“再”,法文第二版缺。

③“能力”,法文第二版是“功能”。

④“更有才能的”,法文第二版是“更广泛的”。

⑤“更大”,法文第二版是:“更完满”。

⑥“事实上”,法文第二版缺。

⑦“无穷无尽的”,法文第二版是“许多”。

⑧法文第二版:“并且就像在于一个不可分割的东西一样”。

因为事实上,假如说上帝并没有给我自由让我对于在他没有在我的理智里放进一种清楚、明白的认识的某些事物上去下判断或者不去下判断,这也不是在上帝方面的一种不完满,而无疑地是在我方面的不完满,是我没有使用好这个自由,因为是我在我领会得不清楚和糊里糊涂的一些事物上卤莽地下了判断。

可是,我看得出,虽然我一直是自由的,并且具有少量的认识,也就是说,上帝在把一种清楚、明白的智慧给了我的理智,使我对于一切事物用不着我加以丝毫考虑时,或者他仅仅把我在领会得不清楚、不明白时永远不去对任何事物下判断这样的一个决心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使我永远忘不了它,那么他本来是很容易使我决不弄错的。而且我看出来,只要我把我自己看成是独一无二的,就好像世界上只有我自己似的,如果上帝把我造成为永远不弄错,那么我就会比我现在完满得多。可是我不能因此就否认在某种意义上,宇宙的某几个部分难免错误比一切部分都错误①,会有更大的完满性。而且上帝在把我投入世界中时,如果②没有想把我放在最高贵、最完满的东西的行列里去,我也没有任何权利去埋怨。甚至我有理由满意:如果他没有给我由于我前面说过的第一个办法而不犯错误的能力(这种能力③取决于我对于我所能够考虑的一切事物的一种清楚、明白的认识),他至少在我的能力里边留下了另外一种办法,那就是下定决心在我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以前无论如何不去下判断。因为,虽然我看到在我的本性中④的这种缺陷,即我不能不断地把我的精神连到一个同一的思想上,可是我仍然由于一种专心一致的并且时常是反复的沉思,能够把它强烈地印到我的记忆中,使我每次在需要它的时候不能不想起它,并且由于这种办法能够得到不致犯错误的习惯。而且,由于人的最大的、主要的完满性就在于此,我认为⑤我从这个“沉思”里获益不浅,因为我发现了虚假和错误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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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文第二版:“比其他部分犯错误,比如果它们都犯错误”。

②“如果”,法文第二版缺。

③“能力”,法文第二版是“完满性”。

④“看到在我的本性中”,法文第二版是“体验到在我之中”。

⑤“我认为”,法文第二版是“我认为今天”。

⑥法文第二版“错误和虚假”。

而且当然,除了我所解释①的那个原因以外不能还有其他原因了。因为每当我把我的意志限制在我的认识的范围之内,让它除了理智给它清楚、明白地提供出来的那些事物之外,不对任何事物下判断,这样我就不致于弄错;因为凡是我领会得清楚、明白的,都毫无疑问地是实在的、肯定的东西②,从而它不能是从无中生出来的,而是必然有上帝作为它的作者。上帝,我说,他既然是至上完满的,就决不能是错误的原因;因此一定要断言:像这样一种领会或者像这样一个判断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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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我所解释的”,法文第二版是“我刚才所解释的”。

②“实在的、肯定的东西”,法文第二版是“什么东西”。

此外,今天我不但知道了必须避免什么才能不致犯错误,而且也知道了我必须做什么才能认识真理。因为,如果我把我的注意力充份地放在凡是我领会得完满的事物上,如果我把这些事物从其余的、我所理解①得糊里糊涂的事物中分别出来,我当然就会认识真理。这就是我今后将要认真加以注意的。

真理范文篇8

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发生不是偶然的。“”被粉碎,广大群众欢欣鼓舞,他们对未来充满期待,希望我国社会主义事业从此峰回路转,迎来一个重大转机。但当时主持中央工作的同志却抛出了“两个凡是”的口号,强调凡是作出的决策,凡是的指示,都要“坚决维护”、“始终不渝地遵循”。这就意味着我们党过去所犯的错误,包括“”这样的严重错误,都不可能得到彻底纠正。而且,当时的现实情况也令人十分担忧:“”虽结束但各项工作持续徘徊,“”得不到平反,连清查“”时也不忘提出继续“批邓”。这一切引起了党内外群众的极大不满。“两个凡是”成为套在人民头上的紧箍咒,成为妨碍中国社会进步的绊脚石。不破除“两个凡是”,党没有希望,社会主义没有希望,中国没有希望。于是一场针对“两个凡是”的大讨论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这场讨论之所以选择“真理标准”这个哲学命题作为切入点和突破口,是因为“两个凡是”本身就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严重挑战。按照马克思主义观点,任何一种认识,包括无产阶级革命领袖的决策和指示,只有通过实践才能证明其是否正确。“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基石。而“两个凡是”实际上把同志的决策和指示当作了真理标准,它无需接受实践的检验,相反,实践倒要受到它的裁定。这就完全把思维和存在的关系、理论和实践的关系弄颠倒了。思想是科学真理,但真理和真理标准不是一回事,真理是正确的认识,真理标准则是检验认识是否正确的依据,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说思想不是真理标准,丝毫也没有否定它对实践所起的伟大指导作用。把思想当作真理标准,表面上是对它的尊重,实际上却是对它的歪曲和损害。

真理标准虽是一个哲学问题,但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决不只是一场理论是非之争。它关系到我们党应当执行一条什么样的思想路线,是一切从实际出发,还是一切从本本出发;它也关系到我国的社会主义今后将怎样发展,是沿着“”的错误道路继续走下去,还是弃旧图新,走出一条符合中国实际的建设社会主义的新路。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意义远远超出理论本身的范围。

在讨论中,《光明日报》特约评论员文章旗帜鲜明地指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同志主持下的中央党校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引导这场讨论始终朝着正确方向发展的则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特别是邓小平同志。是邓小平首先提出要“准确、完整地”理解思想体系;是他最早在党内批评“两个凡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是他明确地提出,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是个思想路线问题,是个政治问题,是个关系到党和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的问题”;也是他指引这场讨论既批评了“两个凡是”又维护了思想,解决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怎样高举思想旗帜的问题。

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是一次思想大解放,它使人们从迷信盛行、思想僵化的状态下解脱了出来,使党恢复了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并重新焕发了生机和活力。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是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重大成果。在这条思想路线指引下,我们党作出了工作重点转移和实行改革开放这两大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战略决策,从此,我国社会主义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虽已过去了30年,但它在当时所引起的思想震撼,使人至今记忆犹新,这说明一次大的思想解放确实能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同志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指出:“解放思想是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大法宝。”在新时期,我们一定要用好这个法宝,而要用好它,就必须正确认识它。

首先要认识到解放思想不能和实事求是相脱离,二者是统一的整体。邓小平同志说得很清楚:“解放思想,就是使思想和实际相符合,使主观和客观相符合,就是实事求是。”同志进一步指出:“解放思想与实事求是是统一的,应一以贯之。不解放思想,教条主义盛行,不可能做到实事求是;离开实事求是,脱离实际,脱离亿万群众创造性的实践,不是真正的思想解放。”可见,解放思想决不是脱离实际的空想。有人把解放思想归结为一个“破”字,这种认识不全面。照这种说法,只有破是解放思想,立就不是。其实,只要符合客观实际的要求,无论是破还是立,都是思想解放的表现。我们既要有摧毁旧事物的勇气,也要有创造和发展新事物的勇气,两者都是解放思想所必需的。

回顾改革开放30年的历史,既有大破,也有大立。我们破除了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建立并逐渐完善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我们正在扬弃结构不合理、效益低下、资源消耗严重、容易造成环境污染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方式,逐步向优化结构、提高效益、降低消耗、保护环境的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我们纠正了片面强调发展速度的不正确观点,确立了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科学发展观。整个改革开放过程,就是一个破旧和立新相统一的过程。改革开放不能没有破,更不能没有立。改革开放中最重要的立,就是几代中央领导集体从中国实际出发进行的理论创新,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创立。正如党的十七大报告所指出的,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在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凝结了几代中国共产党人带领人民不懈探索实践的智慧和心血,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是党最可宝贵的政治和精神财富,是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当前,解放思想的首要任务,就是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认真总结实践经验,破其所该破,立其所该立,把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伟大事业推进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真理范文篇9

论文摘要:逻辑学是研究推理的一门学问,而推理是由概念、命题组成的,不懂得命题就不懂得推理。普通逻辑学在研究命题时,主要是从二值逻辑的角度研究命题逻辑形式的逻辑值与命题形式之间的真假关系。本文着重从认识论的角度阐述逻辑真理的内涵,同时详细论述逻辑真理与事实真理的区别。为了探求真理必须保证思维的逻辑性。

逻辑学离不开“真”这个概念。一般来说人们是从下述意义上使用“真”这个概念的:

(一)前提或者命题真。这种真是指命题的思想内容是真的。任何一个命题的内容不是真的就是假的,在这里真或假不是用以描述事物状态的,而是评价命题或陈述的内容的。它的核心是针对其所表达的知识或信念的,例如:“台湾不是一个主权国家。”这个命题的内容是符合客观事实的,所以是个真命题。

(二)推理真。这是指推理中前提真和结论真之间的关系。演绎推理前提真结论必然真,归纳推理和类比推理前提真而结论是或然性真。因此推理真就是推理中的结论相对于前提是必然的真或者是或然的真。这里“真”指的是否再现逻辑推断关系而不是对命题内容的评价。

(三)指派真和赋值真。在逻辑学中(特别是在现代逻辑中)把命题形式当作真值形式,而且只从真假的角度研究每一种命题形式的逻辑特征,真和假是命题的唯一属性。逻辑真在这里指这些真值形式和其中的变项与公式的真假,这时的真假和具体命题内容的真假无关,而只是一种假定的真假和根据这种假定而推论出的真假。

(四)形式真。这是指永真式(重言式)或普遍有效式的真。逻辑学中有一类公式,对其中的变项可以代以任何命题、谓词、个体词总能得到真命题。这类公式的真是一种逻辑关系的真,例如:P或者非P中不管变项P赋真值或是假值,这个公式都是真的。

(五)系统真。现代逻辑建立了形式系统,如果它的定理都是形式真,即都是永真公式或是普遍有效式,那么整个系统便是可靠的和一致的,这种可靠性和一致性就是一种系统的真。

在以上这五种“真”的情况下,逻辑学不考虑第一种意义的“真”,而只关注后四种“真”。后四种“真”在逻辑学中有各种表现,在其他科学中也有这些意义上的真的表现,就被称为逻辑真理。

所谓逻辑真理是一种特殊的真理,是一种因逻辑关系或逻辑原因而成为真的一种真理。逻辑真理不能凭经验而得知其为真,它需要我们借助逻辑分析、语义分析、关系分析确定它们是真的。它和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说的真理是有区别的。

恩格斯认为: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基本问题,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它包括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思维与存在何者为本原的问题;另一方面是思维和存在有无同一性的问题,也就是我们的思维能否认识现实或者正确地反映现实世界的问题。从逻辑哲学的角度来看,其重大的基本问题就是逻辑与客观现实的关系问题,任何逻辑学家都要回答:逻辑真理是否与客观现实一致?逻辑真理与事实真理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关于这个理论问题,亚里士多德在其所著《形而上学》一书中明确提出并详细论述了逻辑基本规律(矛盾律与排中律)。在谈到矛盾律时认为,事物不能同时存在又不存在。矛盾律首先是存在的规律。它之所以能够成为逻辑思维的基本规律,是因为它符合“事理”。亚里士多德肯定了逻辑规律与存在规律的一致性,其根据就是真理符合现实的理论,即所谓真理符合论。它在解释真与假这对概念时说,凡以不是为是、是为不是者,这就是假的;凡以实为实、以假为假者这就是真的。按照真理符合论,一切真理必需与现实一致,逻辑真理也不能例外。可见亚里士多德的真理观,是唯物主义的一元论,这个真理论肯定了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但是亚里士多德只强调逻辑真理与存在规律的一致性,却忽视了逻辑真理的特殊性。

莱布尼兹是现代逻辑的创始人。他第一个提出了用数学方法研究逻辑学中的推理问题,对亚里士多德的真理一元论提出了挑战。他认为有两种真理:即推理的真理和事实的真理。推理的真理是必然的,事实的真理是偶然的。推理的真理不像事实真理那样依赖于经验,它们的证明只能来自所谓的天赋的内在原则。因此莱布尼兹的这种观点,就成为真理二元论和逻辑真理先验论的一个起源。

基于莱布尼兹的推理真理和事实真理的对立,在康德的哲学中就演变为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的分歧。康德认为一切来源于经验的判断都是综合判断;分析判断是绝对独立于一切经验的知识,即先天知识。例如:“白人是人”就是分析判断,在康德看来表示逻辑规律的判断就属于分析判断。

数理逻辑问世之后,逻辑哲学领域中出现了维特根斯坦学派,即以维也纳小组为核心的逻辑实证主义者。他们的一个共同的工作就是利用数理逻辑的成果,发展从莱布尼兹到康德的真理二元论和逻辑真理的先验论,使之获得科学化的外观和现代化的形式。维特根斯坦把逻辑真理称为重言式。他认为重言式的命题是无条件的真,由此他断言,重言式既不能为经验所证实,同样的也不能为经验所否定,也就是说与现实没有任何描述关系。逻辑实证主义者进一步把康德关于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的区分推向极端。在他们看来,凡是先天的都是分析的;反之,凡分析的都是先天的。逻辑实证主义者确立了一个基本的哲学信条:分析真理与综合真理有根本的区别。这个学派的主要代表卡尔纳普认为,哲学家们常常区分两类真理,某些陈述的真理是逻辑的、必然的、根据意义而定的,另一些陈述的真理是经验的、偶然的、取决于世界上的事实的。前一类推理就是所谓的分析推理,后一类推理就是所谓的综合推理。逻辑真理被看作是分析真理的一个特殊的真子集。

1933年塔尔斯基以形式化的方法给出了真理的语义学概念,他用非形式化方法对其语义学的成果作出概述。他认为逻辑真理同其他真理一样,必需与客观现实相符合或者相一致,在形式语言中,一个语句是不是逻辑真理,取决于它是不是在每一种解释下都成为真语句;同时一个语句在某一解释下是否为真,取决于它在这一解释下,是否与它所“谈论的对象”相一致。可见逻辑真理的概念直接依赖于形式语言中的语句,与它们所描述的客观现实之间的符合关系,这说明它的逻辑真理或者分析真理并非先验的真或者先天的真,它们为真同样是因为它们与现实相符合。塔尔斯基重新建立了真理符合论,表明一切真理包括事实真理和逻辑真理,它们的共同特征就是必需与客观现实相符合。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亚里士多德提出的真理符合论,肯定了逻辑真理与存在规律的一致性,但是忽视了它们之间的差别。莱布尼兹、康德、维特根斯坦和逻辑实证主义者认为,逻辑真理和现实绝对无关,与事实真理根本不同。塔尔斯基主张真理必需以亚里士多德的真理符合论为基础,而且只能以形式语言来构造,这种观点有一定的局限性。

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认为,真理是客观事物及其规律在人们思维中的正确反映。同样逻辑真理也是客观世界规律性的反映。列宁指出,人的实践经过千百万次的重复,它在人的意识中以逻辑的格固定下来,而最普遍的逻辑格,就是事物被描述的很幼稚的……最普遍的关系。列宁认为逻辑的公理、正确的推理形式是事物最普遍的关系,是由人们实践中千百万次的重复而反映和巩固在意识中。列宁说的最普遍的逻辑格是指三段论推理的正确形式。在这一点上我们说逻辑真和事实真是相容的,事实真是基础,逻辑真是建立在事实真基础之上的,二者是一致的,但是逻辑真理与任何具体的经验事实无关。

第一,逻辑系统的公理和定理的真是逻辑系统设定,其为真的根据是某种初始的逻辑关系。第二,逻辑公理和定理经过解释的真命题,其为真不取决于解释中的内容,而取决于这些公理、定理所显示的逻辑关系。第三,逻辑推断关系这种推论的结论真是一种逻辑关系真。第四,根据逻辑联系词的性质,由逻辑真得到逻辑真。如:A、B是逻辑真命题,那么A并且B、如果A那么B都是逻辑真命题。第五,数学中的逻辑真命题,是建立在公理演绎基础之上。以上这些逻辑真由于逻辑的原因或者逻辑关系而真,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说,在局部意义上,相对于特定的逻辑系统而言,逻辑真理可以说是分析的,是以逻辑意义为根据的,而与任何具体的经验事实无关。

真理范文篇10

然则凭着这个本质之问,我们难道没有遁入那窒息一切思想的普遍性之空洞中去么?此种追问的浮夸性难道不是彰明了所有哲学的无根么?而一种有根的、转向现实的思想,必须首先并且开门见山地坚决要求去建立那种在今天给予我们以尺度和标准的现实真理,以防止意见和评判的混淆。面对现实的需要,这个无视于一切现实的关于真理之本质的(“抽象的”)问题又有何用呢?这种本质之问难道不是我们所能问的最不着边际、最干巴巴的问题么?

无人能逃避上述顾虑的明显的确凿性。无人能轻易忽视这一顾虑的逼人的严肃性。但谁在这一顾虑中说话呢?是“健全的”人类理智。它固执于显而易见的利益需求而竭力反对关于存在者之本质的知识,即长期以来被称为“哲学”的那种根本知识。

普通的人类理智自有其必然性;它以其特有的武器来维护它的权利。这就是诉诸于它的要求和思虑的“不言自明性”。而哲学从来就不能驳倒普通理智,因为后者对于哲学的语言置若罔闻。哲学甚至不能奢望去驳倒普通理智,因为后者对于那种被哲学置于本质洞察面前的东西熟视无睹。

再者,只消我们以为自己对那些生活经验、行为、研究、造型和信仰的林林总总的“真理”感到确信,则我们本身就还持留在普通理智的明白可解性中。我们自己就助长了那种以“不言自明性”反对任何置疑要求的拒斥态度。

因此,即便我们必得追问真理,我们也需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今天立身于何处?我们要知道我们今天的情形如何。我们要寻求那个应当在人的历史中并且为这种历史而为人设立起来的目标。我们要现实的“真理”。可见,还是真理!

但在寻求现实的“真理”之际,我们当也已经知道真理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我们只是“凭感受”并且“大体上”知道真理?不过,这种约莫含糊的“知道”和对之漠不关心的态度,难道不是比那种对真理之本质的纯粹无知更加苍白么?

一、流俗的真理概念

人们通常所理解的真理究竟是什么呢?“真理”,这是一个崇高的、同时却已经被用滥了的、几近晦暗不明的字眼,它意指那个使真实成其为真实的东西。什么是真实(Wahres)呢?例如,我们说:“我们一起完成这项任务,是真实的快乐”。我们意思是说:这是一种纯粹的、现实的快乐。真实就是现实(dasWirkliche)。据此,我们也谈论不同于假金的真金。假金其实并非它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它只是一种“假象”(Schein),因而是非现实的。非现实被看作现实的反面。但假金其实也是某个现实的东西。因此,我们更明白地说:现实的金是真正的金。但两者又都是“现实的”,真正的金并不亚于流通的非真正的金。可见,真金之真实并不能由它的现实性来保证。于是,我们又要重提这样一个问题:这里何谓真正的和真实的?真正的金是那种现实的东西,其现实性符合于我们“本来”就事先并且总是以金所意指的东西。相反地,当我们以为是假金时,我们就说:“这是某种不相符的东西”。而对于“适得其所”的东西,我们就说:这是名符其实的。事情是相符的。

然而,我们不仅把现实的快乐、真正的金和所有此类存在者称为真实的,而且首先也把我们关于存在者的陈述称为真实的或者虚假的,而存在者本身按其方式可以是真正的或者非真正的,在其现实性中可以是这样或者那样。当一个陈述所指所说与它所陈述的事情相符合时,该陈述便是真实的。甚至在这里,我们也说:这是名符其实的。但现在相符的不是事情(Sache),而是命题(Satz)。

真实的东西,无论是真实的事情还是真实的命题,就是相符、一致的东西。在这里,真实和真理就意味着符合(Stimmen),而且是双重意义上的符合:一方面是事情与关于事情的先行意谓的符合;另一方面则是陈述的意思与事情的符合。

传统的真理定义表明了符合的这一双重特性:veritasestadaequatioreietintellectus。这个定义的意思可以是:真理是物(事情)对知的适合。但它也可以表示:真理是知对物(事情)的适合。诚然,人们往往喜欢把上述本质界定仅仅表达为如下公式:veritasestadaequatiointellectusadrem[真理是知与物的符合]。不过,这样被理解的真理,即命题真理,却只有在事情真理(Sachwahrheit)的基础上,亦即在adequatioreiadintellectum[物与知的符合]的基础上,才是可能的。真理的两个本质概念始终就意指一种“以……为取向”,因此它们所思的就是作为正确性(Richtigkeit)的真理。

尽管如此,前者却并非对后者的单纯颠倒。而毋宁说,在两种情况下,intellectus[知]与res[物]是被作了不同的思考。为了认清这一点,我们必须追溯通常的真理概念的流俗公式的最切近的(中世纪的)起源。作为adaequatioreiadintellectum[物与知的符合]的veritas[真理]并不就是指后来的、唯基于人的主体性才有可能的康德的先验思想,也即“对象符合于我们的知识”,而是指基督教神学的信仰,即认为:从物的所是和物是否存在看,物之所以存在,只是因为它们作为受造物(enscreatum)符合于在intellectusdivinus即上帝之精神中预先设定的理念,因而是适合理念的(idee-gerecht)(即正确的),并且在此意义上看来是“真实的”。就连intellectushumanus[人类理智]也是一种enscreatum[受造物]。作为上帝赋予人的一种能力,它必须满足上帝的idea[理念]。但是,理智之所以是适合理念的,乃是由于它在其命题中实现所思与那个必然相应于idea[理念]的物的适合。如果一切存在者都是“受造的”,那么,人类知识之真理的可能性就基于这样一回事情:物与命题同样是适合理念的,因而根据上帝创世计划的统一性而彼此吻合。作为adaequatiorei(creandae)adintellecctum(divinum)[物(受造物)与知(上帝)的符合]的veritas[真理],保证了作为adaequatiointellectus(humani)adrem(creatam)[知(人类的)与物(创造的)的符合]的veritas[真理]。在本质上,真理无非是指convenientia[协同],也即作为受造物的存在者在自身中间与创造主的符合一致,一种根据创世秩序之规定的“符合”。

但是,在摆脱了创世观念之后,这种秩序同样也能一般地和不确定地作为世界秩序而被表象出来。神学上所构想的创世秩序为世界理性(Weltvernunft)对一切对象的可计划性所取代。世界理性为自身立法,从而也要求其程序(这被看作是“合逻辑的”)具有直接的明白可解性。命题真理的本质在于陈述的正确性,这一点用不着特别的论证。即便是在人们以一种引人注目的徒劳努力去解释这种正确性如何发生时,人们也是把这种正确性先行设定为真理的本质了。同样,事情真理也总是意味着现成事物与其“合理性的”本质概念的符合。这就形成一种假象:仿佛这一对真理之本质的规定是无赖于对一切存在者之存在的本质的阐释的——这种阐释总是包含着对作为intellectus[知识]的承担者和实行者的人的本质的阐释。于是,有关真理之本质的公式(veritasestadaequatiointellectusetrei[真理是知与物的符合])就获得了它的任何人都可以立即洞明的普遍有效性。这一真理概念的不言自明性的本质根据几乎未曾得到过关注;而在这种自明性的支配下,人们也就承认下面这回事情是同样不言自明的:真理有一个反面,并且有非真理(Unwahrheit)。命题的非真理(不正确性)就是陈述与事情的不一致。事情的非真理(非真正性)就是存在者与其本质的不符合。无论如何,非真理总是被把握为不符合。此种不符合落在真理之本质之外。因此,在把捉真理的纯粹本质之际,就可以把作为真理的这样一个反面的非真理撇在一边了。

然而,归根到底,我们还需要对真理之本质作一种特殊的揭示么?真理的纯粹本质不是已经在那个不为任何理论所扰乱并且由其自明性所确保的普遍有效的概念中得到充分体现了吗?再者,如果我们把那种将命题真理归结为事情真理的做法看作它最初所显示出来的东西,看作一种神学的解释,如果我们此外还纯粹地保持哲学上的本质界定,以防止神学的混杂,并且把真理概念局限于命题真理,那么,我们立即就遇到了一种古老的——尽管不是最古老的——思想传统,依这个传统来看,真理就是陈述(λογοζ)与事情(πραγμα)的符合一致(ομοιωσιζ)。假如我们知道陈述与事情的符合一致的意思,那么,在这里,有关陈述还有什么值得我们追问的呢?我们知道这种符合一致的意思吗?

二、符合的内在可能性

我们在不同的意义上谈论符合。例如,看到桌子上的两个五分硬币,我们便说:它们彼此是符合一致的。两者由于外观上的一致而相符合。因此,它们有着这种共同的外观,而且就此而言,它们是相同的。进一步,譬如当我们就其中的一枚硬币说:这枚硬币是圆的,这时侯,我们也谈到了符合。这里,是陈述与物相符合。其中的关系并不是物与物之间的,而是陈述与物之间的。但物与陈述又在何处符合一致呢?从外观上看,这两个相关的东西明显是不同的嘛!硬币是由金属做成的,而陈述根本就不是质料性的。硬币是圆形的,而陈述根本就没有空间特性。人们可以用硬币购买东西,而一个关于硬币的陈述从来就不是货币。但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同,上述陈述作为一个真实的陈述却与硬币相符合。而且,根据流俗的真理概念,这种符合乃是一种适合。完全不同的陈述如何可能与硬币适合呢?或许它必得成为硬币并且以此完全取消自己。这是陈述决不可能做到的。一旦做到这一点,则陈述也就不可能成为与物相一致的陈述了。在适合中,陈述必须保持其所是,甚至首先要成其所是。那么,陈述的全然不同于任何一物的本质何在呢?陈述如何能够通过守住其本质而与一个它者——物——适合呢?

这里,适合的意思不可能是不同物之间的一种物性上的同化。毋宁说,适合的本质取决于在陈述与物之间起着作用的那种关系的特性。只消这种“关系”还是不确定的,在其本质上还是未曾得到论究的,那么,所有关于此种适合的可能性和不可能性的争执,关于此种相称的特性和程度的争执,就都会沦于空洞。但是,关于硬币的陈述把“自身”系于这一物,因为它把这一物表象(vor-stellen)出来,并且来言说这个被表象的东西,说它在其主要方面处于何种情况中。有所表象的陈述就像对一个如其所是的被表象之物那样来说其所说。这个“像……那样”(so-wie)涉及到表象及其所表象的东西。这里,在不考虑所有那些“心理学的”和“意识理论的”先入之见的情况下,表象(Vor-stellen)意味着让物对立而为对象。作为如此这般被摆置者,对立者必须横贯一个敞开的对立领域(offenesEntgegen),而同时自身又必须保持为一物并且自行显示为一个持留的东西。横贯对立领域的物的这一显现实行于一个敞开域(Offenes)中,此敞开域的敞开状态(Offenheit)首先并不是由表象创造出来的,而是一向只作为一个关联领域而为后者所关涉和接受。表象性陈述与物的关系乃是那种关系(Verhaltnis)的实行,此种关系源始地并且向来作为一种行为(Verhalten)表现出来。但一切行为的特征在于,它持留于敞开域而总是系于一个可敞开者(Offenbares)之为可敞开者。如此这般的可敞开者,而且只有在这种严格意义上的可敞开者,在早先的西方思想中被经验为“在场者”(dasAnwesende),并且长期以来就被称为“存在者”。

行为向存在者保持开放。所有开放的关联都是行为。依照存在者的种类和行为的方式,人的开放状态各各不同。任何作业和动作,所有行动和筹谋,都处于一个敞开领域之中,在其中,存在者作为所是和如何是的存在者,才能够适得其所并且成为可言说的(sagbar)。而只有当存在者本身向表象性陈述呈现自身,以至于后者服从于指令而如其所是地言说存在者之际,上述情形才会发生。由于陈述遵从这样一个指令,它才指向存在者。如此这般指引着的言说便是正确的(即真实的)。如此这般被言说的东西便是正确的东西(真实的东西)了。

行为的开放状态(Offenstandigkeit)赋予陈述以正确性;因为只有通过行为的开放状态,可敞开者才能成为表象性适合的标准。开放的行为本身必须让自己来充当这种尺度。这意味着:它必须担当起对一切表象之标准的先行确定。这归于行为的开放状态。但如果只有通过行为的这种开放状态,陈述的正确性(真理)才是可能的,那么,首先使正确性得以成为可能的那个东西就必然具有更为源始的权利而被看作真理的本质了。

由此,习惯上独一地把真理当作陈述的唯一本质位置而指派给它的做法,也就失效了。真理源始地并非寓居于命题之中。不过,与此同时也生发出一个问题,即开放的和先行确定标准的行为的内在可能性的根据问题,唯这种可能性才赋予命题之正确性以那种根本上实现了真理之本质的外观。

三、正确性之可能性的根据

表象性陈述从哪里获得指令,去指向对象并且依照正确性与对象符合一致?何以这种符合一致也一并决定着真理的本质?而先行确定一种定向,指示一种符合一致,诸如此类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呢?只有这样来发生,即:这种先行确定已经自行开放而入于敞开域,已经为一个由敞开域而来运作着的结合当下各种表象的可敞开者自行开放出来了。这种为结合着的定向的自行开放,只有作为向敞开域的可敞开者的自由存在(Freisein)才是可能的。此种自由存在指示着迄今未曾得到把捉的自由之本质。作为正确性之内在可能性,行为的开放状态植根于自由。真理的本质乃是自由(DasWesenderWahrheitistdieFreiheit)。

然而,这个关于正确性之本质的命题不是以一种不言自明替换了另一种不言自明么?为了能够完成一个行为,由此也能够完成表象性陈述的行为,乃至与“真理”符合或不符合的行为,行为者当然必须是自由的。不过,前面那个命题实际上并不意味着,作出陈述,通报和接受陈述,是一种无拘无束的行为;相反,这个命题倒是说:自由乃是真理之本质本身。在此,“本质”(Wesen)被理解为那种首先并且一般地被当作已知的东西的内在可能性的根据。但在自由这个概念中,我们所思的却并不是真理,更不是真理的本质。所以,“真理(陈述之正确性)的本质是自由”这个命题就必然是令人诧异的。

把真理之本质设定在自由中——这难道不就是把真理委诸于人的随心所欲吗?人们把真理交付给人这个“摇摆不定的芦苇”的任意性——难道还能有比这更为彻底的对真理的葬送吗?在前面的探讨中总是一再硬充健全判断的东西,现在只是更清晰了些:真理在此被压制到人类主体的主体性那里。尽管这个主体也能获得一种客观性,但这种客观性也还与主体性一起,是人性的并且受人的支配。

错误和伪装,谎言和欺骗,幻觉和假象,简言之,形形色色的非真理,人们当然把它们归咎于人。而非真理确实也是真理的反面,因此,非真理作为真理的非本质,便理所当然地被排除在真理的纯粹本质的问题范围之外了。非真理的这种人性起源,确实只是根据对立去证明那种“超出”人而起支配作用的“自在的”真理之本质。形而上学把这种真理看作不朽的和永恒的,是决不能建立在人之本质的易逝性和脆弱性之上的。那么,真理之本质如何还能在人的自由中找到其持存和根据呢?

对上面这个“真理的本质是自由”的命题的拒斥态度依靠的是一些先入之见,其中最为顽冥不化的是:自由是人的一个特性。自由的本质毋需进一步的置疑,也不容进一步的置疑。人是什么,尽人皆知的嘛!

四、自由的本质

然而,对作为正确性的真理与自由的本质联系的说明却动摇着上面所说的先入之见;当然,前提是我们准备好作一种思想的转变。关于真理与自由的本质联系的思索趋使我们去探讨人之本质的问题,着眼点是保证让我们获得对人(即此在)的被遮蔽的本质根据的经验的那个方面,并且是这样,即这种经验事先把我们置于源始地本质现身着的真理领域之中。但由此而来也显示出:自由之所以是正确性之内在可能性的根据,只是因为它是从独一无二的根本性的真理之源始本质那里获得其本己本质的。自由首先已经被规定为对于敞开域的可敞开者来说的自由了。应当如何来思自由的这一本质呢?一个正确的表象性陈述与之相称的那个可敞开者,乃是始终在开放行为中敞开的存在者。向着敞开域的可敞开者的自由让存在者成其所是。于是,自由便自行揭示为让存在者存在(dasSeinlassenvonSeiendem)。

通常地,譬如当我们放弃一件已经安排好的事情时,我们就会说到这种让存在(Seinlassen)。“我们听其自然吧”,意思就是:我们不再碰它,不再干预它。在这里,让某物存在含有放任、放弃、冷漠、乃至疏忽等消极意义。

但在此必不可少的“让存在者存在”一词却并没有疏忽和冷漠的意思,而倒是相反。让存在乃是让参与到存在者那里。当然,我们也不能仅仅把它理解为对当下照面的或者寻找到的存在者的单纯推动、保管、照料和安排。让存在——即让存在者成其所是——意味着:参与到敞开域及其敞开状态中,每个仿佛与之俱来的存在者就置身于这种敞开状态中。西方思想开端时就把这一敞开域把握为τααληθεα,即无蔽者。如果我们把αληθεια译成“无蔽”,而不是译成“真理”,那么,这种翻译不仅更加“合乎字面”,而且包含着一种指示,即要重新思考通常的正确性意义上的真理概念,并予以追思,深入到存在者之被解蔽状态和解蔽过程的那个尚未被把握的东西那里。参与到存在者之被解蔽状态中,这并不是丧失于这一状态中,而是自行展开而成为一种在存在者面前的引退,以便使这个存在者以其所是和如何是的方式公开自身,并且使表象性适合从中取得标准。作为这种让存在,它向存在者本身展开自身,并把一切行为置入敞开域中。让存在,亦即自由,本身就是展开着的(aus-setzend),是绽出的(ek-sistent)。着眼于真理的本质,自由的本质显示自身为进入存在者之被解蔽状态的展开。

自由并不是通常理智喜欢任其借此名义四处流传的东西,即那种偶而出现的在选择中或偏向于此或偏向于彼的任意。自由并不是对行为的可为和不可为不加约束。但自由也并不只是对某个必需之物和必然之物(以及如此这般无论何种存在者)的准备。先于这一切(“消极的”和“积极的”自由),自由乃是参与到存在者本身的解蔽过程中去。被解蔽状态本身被保存于绽出的参与(dasek-sistenteSich-einlassen)之中,由于这种参与,敞开域的敞开状态,即这个“此”(Da),才是其所是。

在此之在(Da-sein)中,人才具有他由之得以绽出地生存的本质根据,而这个本质根据长期以来未曾被探究过。在这里,“生存”(Existenz)并不意味着一个存在者的出现和“定在”(Dasein)(现成存在)意义上的existentia[实存]。但“生存”在此也不是“在生存状态上”意指人在身-心机制的基础上构造出来的为其自身的道德努力。绽出之生存(Ek-sistenz)植根于作为自由的真理,乃是那种进入存在者本身的被解蔽状态之中的展开。历史性的人的绽出之生存还没有得到把握,甚至还需要一种本质建基;历史性的人的绽出之生存唯开端于那样一个时刻,那时侯,最初的思想家追问着,凭着“什么是存在者”这个问题而投身到存在者之无蔽状态中。在这个问题中,无蔽状态才首次得到了经验。存在者整体自行揭示为φυσιζ,即“自然”;但“自然”在此还不是意指存在者的一个特殊领域,而是指存在者之为存在者整体,而且是在涌现着的在场(dasaufgehendeAnwesen)这个意义上来说的。唯当存在者本身被合乎本己地推入其无蔽状态并且被保存于其中,唯当人们从存在者之为存在者的追问出发把握了这种保存,这时侯,历史才得开始。对存在者整体的原初解蔽,对存在者之为存在者的追问,和西方历史的发端,这三者乃是一回事;它们同时在一个“时代”里出现,这个“时代”本身才无可度量地为一切尺度开启了敞开域。

然而,如果绽出的此之在——作为让存在者存在——解放了人而让人获得其“自由”,因为它才为人提供出选择的可能性(存在者),向人托出必然之物(存在者),那么,人的任性愿望就并不占有自由。人并不把自由“占有”为特性,情形恰恰相反:是自由,即绽出的、解蔽着的此之在占有人,如此源始地占有着人,以至于唯有自由才允诺给人类那种与作为存在者的存在者整体的关联,而这种关联才首先创建并标志着一切历史。唯有绽出的人才是历史性的人。“自然”是无历史的。

如此这般来理解的作为让存在者存在的自由,是存在者之解蔽意义上的真理之本质的实现和实行。“真理”并不是正确命题的标志,并不是由某个人类“主体”对一个“客体”所说出的、并且在某个地方——我们不知道在哪个领域中——“有效”的命题的标志;不如说,“真理”乃是存在者之解蔽,通过这种解蔽,一种敞开状态才成其本质。一切人类行为和姿态都在它的敞开域中展开。因此,人乃以绽出之生存的方式存在。

由于每一种人类行为各各以其方式保持开放,并且与它所对待的东西相协调,所以,让存在之行为状态,即自由,必然已经赋予它以一种内在指引的禀赋,即指引表象去符合于当下存在者。于是,所谓人绽出地生存(ek-sistieren)就意味着:一个历史性人类的本质可能性的历史对人来说被保存于存在者整体之解蔽中了。历史的罕见而质朴的决断就源出于真理之源始本质的现身方式中。

但另一方面,由于真理在本质上乃是自由,所以历史性的人在让存在者存在中也可能让存在者不成其为它所是和如何是的存在者。这样,存在者便被遮盖和伪装了。假象(Schein)占了上风。于此,真理的非本质(Unwesen)突现出来了。不过,因为绽出的自由作为真理的本质并不是人固有的特性,倒是人只有作为这种自由的所有物才绽出地生存出来,并因而才能有历史,所以,即便真理的非本质也并不是事后来源于人的纯然无能和疏忽。而毋宁说,非真理必然源出于真理的本质。只是因为真理和非真理在本质上并不是互不相干的,而是共属一体的,一个真实的命题才能够成为一个相应地非真实的命题的对立面。于是乎,真理之本质的问题才达到了问之所问的源始领域之中,其时,基于对真理的全部本质的先行洞识,这个问题也已经把对于非真理之沉思摄入本质揭示中了。对真理之非本质的探讨并非事后补遗,而是充分地发动对真理之本质的追问的关键一步。但我们应如何来把捉真理之本质中的非本质呢?如果说陈述的正确性并没有囊括真理的本质,那么,非真理也是不能与判断的不正确性相等同的。五、真理的本质

真理的本质揭示自身为自由。自由乃是绽出的、解蔽着的让存在者存在。任何一种开放行为皆游弋于“让存在者存在”之中,并且每每对此一或彼一存在者有所作为。作为参与到存在者整体本身的解蔽中去这样一回事情,自由乃已经使一切行为协调于存在者整体。然而,我们却不能把这种协调状态(即调谐)把捉为“体验”和“情感”,因为这样做,我们只不过是使之丧失了本质,并且从那种东西(“生命”和“灵魂”)出发对之作出解释而已——这种东西确实只能维持自己的本质权利的假象,只要它本身包含着对协调状态的伪装和误解。协调状态,也即一种入于存在者整体的绽出的展开状态(Ausgesetztheit),之所以是能够被“体验”和“感受”的,只是因为“体验的人”一向已经被嵌入一种揭示着存在者整体的协调状态中了,而并没有去猜测调谐之本质为何。历史性的人的每一种行为,无论它是否被强调,无论它是否被理解,都是被调谐了的,并且通过这种调谐而被推入存在者整体之中了。存在者整体的敞开状态并不就是我们恰好熟悉的存在者之总和。情形倒是相反:存在者不为人所熟悉的地方,存在者没有或者还只是粗略地被科学所认识的地方,存在者整体的敞开状态能够更为本质地运作;而比较而言,在熟知的和随时可知的东西成为大量的,并且由于技术无限度地推进对物的统治地位而使存在者不再能够抵抗人们的卖力的认识活动的地方,存在者整体的敞开状态倒是少见运作的。正是在这种无所不知和唯知独尊的平庸无奇中,存在者之敞开状态被敉平为表面的虚无,那种甚至不止于无关紧要而只还被遗忘的东西的虚无。

调谐着的让存在者存在贯通一切于存在者中游弋的开放行为,并且先行于存在者。人的行为乃是完全由存在者整体之可敞开状态来调谐的。但在日常计算和动作的视野里来看,这一“整体”似乎是不可计算、不可把捉的。从当下可敞开的存在者那里——无论这种存在者是自然中的存在者还是历史中的存在者——我们是把捉不到这个“整体”的。尽管不断地调谐一切,但它却依然是未曾确定的东西、不可确定的东西,从而,它大抵也是最流行的东西、最不假思索的东西。不过,这个调谐者并非一无所有,而是一种对存在者整体的遮蔽。让存在总是在个别行为中让存在者存在,对存在者有所动作,并因之解蔽着存在者;正是因为这样,让存在才遮蔽着存在者整体。让存在自身本也是一种遮蔽。在此之在的绽出的自由中,发生着对存在者整体的遮蔽,存在着(ist)遮蔽状态。

六、作为遮蔽的非真理

遮蔽状态拒绝给αληθεια[无蔽]以解蔽,并且还不允许无蔽成为δτερησιζ(剥夺),而是为无蔽保持着它的固有的最本己的东西。于是,从作为解蔽状态的真理方面来看,遮蔽状态就是非解蔽状态(Un-entborgenheit),从而就是对真理之本质来说最本己的和根本性的非真理(Un-wahrheit)。存在者整体的遮蔽状态决不是事后才出现的,并不是由于我们对存在者始终只有零碎的知识的缘故。存在者整体之遮蔽状态,即根本性的非真理,比此一存在者或彼一存在者的任何一种可敞开状态更为古老。它也比“让存在”本身更为古老,这种“让存在”在解蔽之际已然保持遮蔽了,并且向遮蔽过程有所动作了。是什么把让存在保存于这种与遮蔽过程的关联中的呢?无非是对被遮蔽者整体的遮蔽,对存在者本身的遮蔽而已——也就是神秘(dasGeheimnis)罢。并不是关于这个或那个东西的个别的神秘,而只是这一个,即归根到底统摄着人的此之在的这种神秘本身(被遮蔽者之遮蔽)。

“让存在”——即让存在者整体存在——是解蔽着又遮蔽着的,其中发生着这样一回事情:遮蔽显现为首先被遮蔽者。绽出的此之在保存着最初的和最广大的非解蔽状态,即根本性的非真理。真理的根本性的非本质乃是神秘。这里,非本质还并不意味着是低于在一般之物(κοινον[共性]、γενοζ[种])及其可能性和根据这种意义上的本质的。这里所说的非本质乃是先行成其本质的本质。但“非本质”首先大抵是指那种已经脱落了的本质的畸变。不过,在上述任何一种意义上,非本质一向以其方式保持为本质性的,从来不会成为毫不相干意义上的非本质性的东西。而如此这般来谈论非本质和非真理,已经远远违背了常识之见,看起来好像是在搬弄煞费苦心地构想出来的“佯谬”(Paradoxa)。这种印象是难以消除的,所以,我们似乎应当放弃这种矛盾的谈论;不过,它只是对于通常的意见(Doxa)来说是矛盾的。而对有识之士来说,真理的原初的非本质(即非真理)中的“非”(Un-),却指示着那尚未被经验的存在之真理(而不只是存在者之真理)的领域。

作为“让存在者存在”,自由在自身中就是断然下了决心的姿态,即没有自行锁闭起来的姿态。一切行为都植根于此种姿态中,并且从中获得指引而去向存在者及其解蔽。但这一对于遮蔽的姿态却同时自行遮蔽,因为它一任神秘之被遗忘状态占了上风,并且消隐于这种被遗忘状态中了。尽管人不断地在其行为中对存在者有所作为,但他也往往总是对待了此一或彼一存在者及其当下可敞开状态而已。就是在最极端的情形中,他也还是固执于方便可达的和可控制的东西。而且,当他着手拓宽、改变、重新获得和确保在其所作所为的各各不同领域中的存在者之可敞开状态时,他也还是从方便可达的意图和需要范围内取得其行为的指令的。

然而,滞留于方便可达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不让那种对被遮蔽者的遮蔽运作起来。诚然,在通行的东西中也有令人困惑的、未曾解释的、未曾确定的、大可置疑的东西。但这些自身确实的问题只不过是通行之物的通行的过渡和中转站,因而不是本质性的。当存在者整体的遮蔽状态仅仅被附带地看作一个偶尔呈报出来的界限时,作为基本事件的遮蔽便沦于被遗忘状态中了。

不过,此在的被遗忘了的神秘并没有为被遗忘状态所消除;而毋宁说,这种被遗忘状态倒是赋予被遗忘者的表面上的消隐以一种本己的现身当前。神秘在被遗忘状态中并且为这种被遗忘状态而自行拒绝,由此,它便让在其通行之物中的历史性的人寓于他所作成的东西。这样一来,人类就得以根据总是最新的需要和意图来充实他的“世界”,以他的打算和计划来充满他的“世界”。于是,在遗忘存在者整体之际,人便从上述他的打算和计划中取得其尺度。他固守着这种尺度,并且不断地为自己配备以新的尺度,却还没有考虑尺度之采纳(Maβ-nahme)的根据和尺度之给出(Maβgabe)的本质。尽管向一些全新的尺度和目标前进了,但在其尺度的本质之真正性(Wesens-Echtheit)这回事情上,人却茫然出了差错。他愈是独一地把自己当作主体,当作一切存在者的尺度,他就愈加弄错了。人类猖獗的忘性固执于用那种对他而言总是方便可得的通行之物来确保他自己。这种固执在那种姿态中有它所不得而知的依靠;作为这种姿态,此在不仅绽出地生存(ek-sistiert),而且也固执地持存(in-sistiert),即顽固地守住那仿佛从自身而来自在地敞开的存在者所提供出来的东西。

绽出的此在是固执的。即便在固执的生存中,也有神秘在运作;只不过,此时神秘是作为被遗忘的、从而成为“非本质性的”真理的本质来运作的。

七、作为迷误的非真理

人固执地孜孜于一向最切近可达的存在者。但另一方面,只有作为已经绽出的人,人才能固执,因为他确实把存在者之为存在者当作标准了。而在他采纳标准时,人类却背离了神秘。固执地朝向(insistenteZuwendung)方便可达之物,与绽出地背离(ek-sistenteWegwendung)神秘,这两者是共属一体的。它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而这种朝向和背离却又与此在中的来回往复的固有转向亦步亦趋。人离开神秘而奔向方便可达的东西,匆匆地离开一个通行之物,赶向最切近的通行之物而与神秘失之交臂——这一番折腾就是误入歧途(dasIrren)。

人彷徨歧途。人并不是才刚刚误入歧途。人总是在迷误中彷徨歧途,因为他在绽出之际也固执,从而已经在迷误中了。人误入其中的迷误决不是仿佛只在人身边伸展的东西,犹如一条人偶尔失足于其中的小沟;毋宁说,迷误属于历史性的人被纳入其中的此之在的内在机制。迷误乃是那种转向的运作领域,在这种转向中,固执的绽出之生存(diein-sistenteEk-sistenz)总是随机应变地重新遗忘自己,重新出了差错。对被遮蔽的存在者整体的遮蔽支配着当下存在者的解蔽过程,此种解蔽过程作为遮蔽之遗忘状态而成为迷误。

迷误是原初的真理之本质的本质性的反本质(Gegenwesen)。迷误公开自身为本质性真理的每一个对立面的敞开域。迷误(Irre)乃是错误(Irrtum)的敞开之所和根据。所谓错误,并非一个个别的差错,而是那种其中错综交织了所有迷误方式的历史的领地(即统治地位)。

按其开放状态以及它与存在者整体的关联,每一种行为都各各是迷误的方式。错误的范围很广,从日常的做错、看错、算错,到本质性态度和决断中的迷失和迷路,都是错误。但通常地,甚至依照哲学的学说,人们所认为的错误,乃是判断的不正确性和知识的虚假性,它只不过是迷误的一种,而且是最为肤浅的一种迷误而已。一个历史性的人类必然误入迷误之中,从而其行程是有迷误的;这种迷误本质上是与此在的敞开状态相适合的。迷误通过使人迷失道路而彻底支配着人。但使人迷失道路的迷误同时也一道提供出一种可能性,这是一种人能够从绽出之生存中获得的可能性,那就是:人通过经验迷误本身,并且在此之在的神秘那里不出差错,人就可能不让自己误入歧途。

由于人的固执的绽出之生存行于迷误之中,由于引人误入歧途的迷误总是以某种方式咄咄逼人并且由于这种逼迫控制了神秘——而且是一种被遗忘的神秘,所以,人在其此在的绽出之生存中就尤其屈服于神秘的支配和迷误的逼迫了。他便处在受统一者和它者的强制的困境中了。完整的、包含着其最本己的非本质的真理之本质,凭这种不断的来回往复的转向,就把此在保持在困境之中了。此在就是入于困境的转向。从人的此之在而来,并且唯从人的此之在而来,才出现了对必然性的解蔽,相应地也就出现了那种入于不可回避之物中的可能的移置(Versetzung)。

对存在者之为这样一个存在者的解蔽同时也就是对存在者整体的遮蔽。在这种解蔽与遮蔽的同时中,就有迷误在运作。对被遮蔽者之遮蔽与迷误一道归属于真理的原初本质。从此在的固执的绽出之生存来理解,自由乃是(在表象之正确性意义上的)真理的本质,而这仅仅是因为自由本身源起于真理的源始本质,源起于在迷误中的神秘之运作。“让存在者存在”实行于保持开放的行为。但让作为如此这般的整体的存在者存在,这回事情却只有当它在其原初的本质中偶而被接纳时才会合乎本质地发生。于是,朝向神秘的有决心的展开(Ent-schlossenheitzumGeheimnis)便在进入迷误本身之途中了。于是,真理之本质的问题便得到了更为源始的追问。于是,真理之本质与本质之真理的交织关系的根据便显露出来了。观入那从迷误而来的神秘,这乃是一种独一无二的追问,即追问存在者之为存在者整体是什么。这种追问思考存在者之存在的问题——该问题根本上是令人误入歧途的,因而在其多义性方面是尚未得到掌握的。源起于这样一种追问的存在之思,自柏拉图以来就被理解为“哲学”,后又被冠以“形而上学”之名。

八、真理问题与哲学

把人向着绽出之生存解放出来,这对于历史具有奠基作用。这种解放在存在之思中达乎词语;不过,词语并不只是意见的“表达”,不如说,它一向已经是存在者整体之真理的得到完好保存的构造。至于有多少人能听到这词语,乃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正是那些能听者决定了人在历史中的位置。但在哲学发端的同一个世界瞬间里,也就开始了普通理智的鲜明突出的统治地位(智者学派)。

普通理智要求可敞开的存在者的无可置疑性,并且把任何一种运思的追问说成是对健全的人类理智的攻击,是健全的人类理智的不幸迷惑。

然而,健全的、在它自身的区域内十分正当的理智对于哲学的评判却并没有切中哲学的本质,后者唯有根据与作为存在者整体的存在者的源始真理的关联才能得到规定。但由于真理的完全本质包含着非本质,并且是首先作为遮蔽而运作的,所以,探究这种真理的哲学本身就是分裂性的。哲学之思想乃是柔和的泰然任之(GelassenheitderMilde),它并不拒绝存在者整体的遮蔽状态。哲学之思想尤其是严格性的展开状态(EntschlossenheitderStrenge),它并不冲破遮蔽,而是把它的完好无损的本质逼入把握活动的敞开域中,从而把它逼入其本己的真理之中。

在其“让存在”——让存在者作为如此这般的存在者整体而存在——的柔和的严格性和严格的柔和性中,哲学遂成为一种追问;这种追问并不唯一地持守于存在者,但也不允许任何外部强加的命令。这种最内在的思想困境已经为康德所猜度;因为康德在谈到哲学时说:“这里,我们看到哲学实际上被置于一个糟糕的立足点上了,它应该是牢固的,虽然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上都没有它赖以立足的地方。在此,哲学应当证明它的纯正性,作为它的法则的自我维持者,而不是作为那个向哲学诉说某种移植过来的意义或者谁也不知道的监护本性的人的代言人……”(《道德形而上学的基础》,《康德文集》,学院版,第四卷,第425页)。

康德的著作引发了西方形而上学的最后一次转向。在他上述对哲学之本质的解说中,康德洞察到一个领域,按照他的形而上学立场,他是在主体性中,而且唯有从这个主体性而来,才能把握这个领域,并且必定要把它理解为它自身的法则的自我维护者。尽管如此,这一对哲学之规定性的本质洞见已经足以推翻任何对哲学之思想的贬损,其中最无助的一种贬损是声称:作为一种“文化”的“表达”(斯宾格勒)和一个富有创造性的人类的装饰品,哲学也还是有其价值的。

然而,哲学是否实现了它原初的决定性的本质而成为“其法则的自我维护者”,或者,哲学是否由其法则一向所属的那个东西的真理来维护本身并获得支撑,这取决于那种开端性,在这种开端性中,真理的源始本质对运思之追问来说成为本质性的。

我们眼下所阐述的尝试使真理之本质的问题超越了流俗的本质概念中习惯界定的范囿,并且有助于我们去思索,真理之本质(dasWesenderWahrheit)的问题是否同时而且首先必定是本质之真理(dieWahrheitdesWesens)的问题。但在“本质”这个概念中,哲学思考的是存在。我们把陈述之正确性的内在可能性追溯到作为其“根据”的“让存在”的绽出的自由,同时我们先行指出这个根据的本质开端就在于遮蔽和迷误之中。这一番工作意在表明,真理之本质并非某种“抽象”普遍性的空洞的“一般之物”,而是那种独一无二的历史所具有的自行遮蔽着的唯一东西;这种独一无二的历史乃是我们所谓的存在的“意义”的解蔽的历史——而长期以来,我们已习惯于仅仅把所谓存在当作存在者整体来思考。九、注解

真理之本质的问题起于本质之真理的问题。在前一个问题中,我们首先是在“所是”(quidditas)或实在(realitas)的意义上来理解本质的,又把真理理解为知识的一个特性。而在本质之真理的问题中,“本质”一词作动词解;在这个还停留在形而上学之表象范围内的词语中,我们思的是存有(Seyn)——作为存在与存在者之间运作着的差异的那个存有。真理意味着作为存有之基本特征的有所澄明的庇护(lichtendesBergen)。真理之本质问题的答案在于下面这个命题:真理的本质是本质的真理。依照我们的解释,人们不难看出,这个命题不只是颠倒了一下词序而已,并不是要唤起某种背谬的假象。本质之真理是这个命题的主语——倘若我们毕竟还可以使用一下主语这个糟糕的语法范畴的话。有所澄明的庇护乃是知识与存在者的符合,其中的这个“是”(ist)也就是“让……成其本质”(laβtwesen)。这个命题并不是辨证的。它根本就不是陈述意义上的命题。对真理之本质问题的回答是对存有之历史范围内的一个转向的道说(dieSageeinerKehre)。因为存有包含着有所澄明的庇护,所以存有原初地显现于遮蔽着的隐匿之光亮中。这种澄明的名称就是希腊的αληθεια[无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