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的语言经济学分析论文

时间:2022-11-06 02:58:47

地名的语言经济学分析论文

一、引言

地名本身看起来是一个司空见惯的语言现象,但其背后也蕴藏着一些有趣的规律,比如考察一下全国各个城市的名字,截至2004年12月31日,全国共661个城市中,有593个城市的市名是由2个字组成,所占比例约为89.7%,而翻开任何一本大城市的地图册,就会发现大多数城市内的地名多数由3个或者更多字所组成,其中又以3个字为多。本文运用语言经济学的理论对此现象进行一些诠释。

二、作为制度和公共产品的语言

语言经济学一般将语言作为一种人力资本来进行考察,而张卫国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从公共产品和制度两方面对语言的经济性质进行了分析。按照他的观点,语言之所以可被视为一种公共产品,是因为从消费的角度看,语言同其他的公共产品一样,具有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就像天气预报和大众传媒一样,语言使用的潜在收益一旦遇到合适的条件,就会被国家或区域内其他人群所分享,并且每一个消费者的消费都不影响其他消费者的消费数量和质量,也不能排除其他消费者的消费。因此,一个国家或区域内,语言是一种公共产品。不仅如此,由于语言具有很强的网络外部性,语言的公共产品特性与其网络外部性还会相互强化,从而使得语言的公共产品属性更为突出。同时,张还认为,语言作为制度分两种情况:一是指不同语言作为不同的制度,其效率是不同的。二是指同一种语言在发生(制度)变迁的前后,效率也是不同的[1]。作为一种制度,语言主要规范人们的言语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界定、调整人们之间权利关系或利益,进而有可能影响经济绩效。有效率的语言制度安排应有这样的特点:如果以纯粹交流为目的,在确保意义表达清晰的前提下,能使人们以最少的词语表达出最多的信息,并且能使人们有一个共同的认识。总之,作为制度,语言对交易成本有明显的影响。下面,我们就以语言的这两种经济性质为基础,对于与地名有关的语言现象进行语言经济学分析。

三、关于地名长度的语言经济学分析

既然语言具有很明确的公共产品属性[2],那么地名作为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同样具有公共产品属性,因此可以和其他的公共产品一样,进行产品提供的成本———收益分析[3],这种公共产品提供带来的成本收益不仅取决于产品数量的变化,也取决于每个产品单位成本的变化,而每个产品单位成本的变化可以粗略地由地名的长度来代替。所以我们先来考察一下随着地名长度的变化带来的成本和收益的变化。具体可见下图,其中横轴表示地名的长度,纵轴则表示随着地名长度的变化带来的潜在收益和成本的变化:首先考察由于地名长度变化带来的收益变化,为此可以画出一条GG曲线来表示地名字数的增长1地名长度均衡点的变化带来的边际收益,并考虑影响该曲线位置的因素。(由于是边际收益曲线,所以GG曲线的斜率为负。)第一个影响因素是集聚或离散的程度,如果地域单位的分布是离散的话(如单个的乡村和城市),就不会产生划分分界线的问题。而在城市特别是大都市内部,在每个分区的内部建筑和公共设施都是团块状的,地名除了指称外,还起着定位和划分界限的问题(当然,这种划分并非绝对清晰的),因此就产生了在地名末尾加入一个表示地貌特征的字(如湾、坝、口、岗、塝、湖等)或表示第二自然特征的字(如桥、路、庙、寺、坟、庄、园等)以辅助实现定位和划分界限功能的潜在需要[4],换句话说,地域单位分布的集聚程度越高,在地名编码中增加一位的收益越大。GG曲线的位置就越靠右(或靠上)。第二种影响因素是集聚和离散的趋势,在一个城市的内部,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居住人口不断增多,地价从长期来看呈不断上升的趋势,因此土地利用越来越集约化,随着城市土地利用的集约化不断发展,城市的面貌必然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并不断产生新的地名,因此在编码上多留出一位也是很自然的。而如果一个地域内的地理单位是离散分布的,如处于一个地区内的分离的乡村,则由于没有这种集聚的过程,相对来说较少在地名编码上多留一位的需要。因此,地域单元内的集聚趋势越明显,GG曲线的位置就越靠右(或靠上)。第三,居住者间交易(这里交易是广义的)的频密程度,如果把地名的成本定义为记忆成本,把地名的收益定义为对交易成本的减少,那么,要弥补地名所含字增加一个而带来的增加的记忆成本,必然要有相应的较大的交易成本的减少作为收益才能弥补。而这种交易成本的大幅度减少则意味着承载着这些名字的地方在频繁的交易中,其位置作为许多人的公共知识的重要性[5]。也就是说,一个地域单位内部的人群间交易越频繁,地名长度增加带来的收益越大,GG曲线就离纵轴和横轴越远。然后可以来考察由于地名长度的增长带来的边际成本以及由此决定的LL曲线,同样的,由于是边际成本曲线,所以其斜率为正。这条曲线的影响因素比较少,主要取决于语言本身的特点。如果把GG曲线和LL曲线结合起来,就可以看出二者的交点决定了地名的长度。如果地名长度的增长带来的收益越高,平均来说地名就越长,反之地名的平均长度就越低。通过这一非常简单的模型,我们可以解释如下的一些与地名有关的现象:第一,城市的名字一般由两个字组成,这是由以上三方面的因素决定的,首先,一个国家(或一个省份、一个地区)的各城市之间是离散分布的,而根据我们前面的分析,对于离散分布的地理单位来说,从地名长度的增加带来的收益较小。其次,城市化的推进更多地是通过现有城市的人口集聚和规模扩大来体现,而不是通过城市增多来体现,因此,较短时期内一定地域范围内一般不会出现城市的集聚。最后,由于距离成本,城市之间的交易频率远不如城市内部的交易频率高。[6]以上这种种因素决定了城市的名字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超过两个字。第二,对于城市内部的地名而言,完全和上述城市间的情况相反,因此,城市内部的地名大多超过两个字。第三,省份的名字也是两个字居多,这主要可以由第二和第三个因素解释。由于省份的数量不会发生很快的增长,也由于省份之间的交易频度相对较低,因此限制了其名字长度增长的需要。第四,对于离散分布的乡村来说,虽然难以进行抽样检验,但是由于乡村的离散分布,也由于乡村间的交易频率会比城市间更低,因此很可能其地名的平均长度还低于城市名的平均长度。第五,实际上,在乡村间或者在较为偏僻的荒野存在着大量未命名的地域,这是由于这些地区所承载的交易密度极低,为之命名的收益极低,因此GG曲线与LL曲线的交点极为靠近纵轴,从而使得为其命名成为得不偿失的事情。

四、关于地名指称范围的语言经济学分析

根据科斯的观点,在资源配置中,光谱的一端是社会的资源配置完全整合在唯一的企业中,在光谱的另一端是完全没有企业,资源配置完全靠市场交易实现,而在企业组织成本与市场交易成本相等处,就是企业规模的边界。[7]用这个思路来考察某个特定地理范围内的地名的话,其极端之一就是完全没有地名,每次交易或交谈中的约定或默认的地点完全由交谈双方私下确定,也就是说,唯一的地名完全覆盖我们考虑的整个地理空间,此时这个地名唯一的作用就是与该地理空间之外的交往所用。而另一个极端就是为每一个很小的视野可以完全覆盖的地理范围都进行命名。那么,地名的覆盖范围应该怎么确定较好呢?考虑两种成本,命名成本和地点约定成本,而地名的命名成本是随着地名覆盖范围(当然这一范围是模糊的)的减小增大,这是由于地名覆盖范围越小,则地名越多,相应的个人付出的地名学习和记忆成本,命名者所付出的地名确定和普及成本(以使地名和地点的对应成为公共知识),以及到该地点的引导成本就增大。相应地,每次个别交谈的地点约定成本则随着地理范围的扩大而增加,依据这一思路,命名成本可视作提供地名这一公共产品的(随地名覆盖单位范围大小而变化的)边际成本,由于地名的存在而节约的地点约定成本可以视为提供地名这一公共产品的(随地名覆盖单位范围大小而变化的)边际收益,亦即命名的边际收益。(这里,地名对于地点约定成本的节约功能也可以体现出地名作为语言制度的一部分带来的节约交易成本的效果。)这样可以仿照上一节,绘制出解释地名覆盖范围的坐标图,其中的AA曲线代表随着地名覆盖范围减小而增加的命名成本,而DD曲线则代表作随着地名覆盖范围减小,给当地居民带来的地点约定成本节约,而带来的命名的边际收益。两条曲线的交点就决定了均衡的地名覆盖范围。应该指出的是,此处被节约的地点约定成本带来的是当地居民加总的地点约定成本。图2地名覆盖范围均衡值的变化如果地名对于交易成本的节约现象越明显,亦即DD曲线越靠左,则地名的覆盖范围就越小,因此可以推测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随着居民间交易频密程度的提高,地名的覆盖范围会变小。

五、结语

本文从语言的制度属性和公共产品属性入手,运用经济学中的局部均衡分析方法,对于地名的长度和地名的指称范围,进行了语言经济学分析。更重要的是,通过对于地名的一些粗浅研究,笔者对于语言经济学的可能发展方向有了一点个人想法,亦即可以考虑利用语言学与经济学的如下相通之处进行研究:第一是经济学模型的抽象性与语言系统性的相通之处。任何一个经济模型的建立都离不开对现实的必要抽象,在“其他条件相同”的假设下分离出一种因素的影响。而语言学大师索绪尔则认为语言符号存在于语言系统本身,在他看来,语言是一个以关系为基础的符号系统,而横组合和纵聚合关系是这个系统中最普遍、最核心的关系。这里的纵聚合在笔者看来就是抽象掉其他因素而提炼出某种共有因素而得到的一组词语。第二是经济学中的交易成本与语言学中的非言语语境中的相通之处:制度经济学强调语言作为制度对交易成本的节约功能,而语言学也非常强调共同的非语言语境在语言沟通中的重要辅助作用,笔者个人认为这两者之间具有重要的联系,如语言中的代词就通过对于非语言语境中的公共知识的提取而节约了交易成本。同样,本文的“关于地名指称范围的语言经济学分析”中的地点约定成本作为交易成本的一部分,也涉及到交际者的共同知识或者非言语语境。

本文作者:曾早垒韩鹏工作单位:西南政法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