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紫香

达紫香花的故事

离开家乡来到大庆20多年了，随着岁月的流逝，时常不能忘怀的是家乡那漫山遍野的达紫香花。

我对达紫香花的特殊感情应该说是在1979年备战那年。在中苏关系十分紧张的那些日子，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被送到亲戚朋友那儿，母亲更是一次又一次催促父亲赶紧把我们姐仨儿送到安全的地方。那时父亲所在的单位消息是较灵通的，他总是说：没事儿，没事儿。直到有一天，单位给他们配备了手枪，说是日后“老毛子”打过来了他们就要转入地下（还真有点像地下党的感觉），父亲那时好像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加之母亲的唠叨，第二天便叫了一辆车，说是送我们去山里。

车子经过剧烈的颠簸，终于在4个小时后到达了一个农场——那儿有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一下车，便看到满山遍野的达子香花。在料峭的春寒中迎风绽放。路边一个小女孩儿，穿着件早该换季的与她身材及不相称的大棉袄，手中正拿着一束粉红色的花儿——花瓣儿不大，枝上的绿叶尚未发芽，粉红色的花儿却倔强的吐出了蓓蕾，好漂亮！妹妹从没见过，就问我：“姐姐，那是什么花？”我说：“那叫达紫香花儿，也叫映山红。初春刚到，它便顶风冒雪绽放蓓蕾，可刚毅了！”妹妹说：“我也要。”因为刚下车，我不能马上给她去采，就对那女孩说：“我妹妹喜欢你手中的那花，你给她好吗？”可能是山中的孩子没见过汽车，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让她感到了不安全，她用敌视的目光说：“我也喜欢，不给。”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到：“土包子，不给拉倒，我们还不稀要呢。”说完，拉起妹妹就走。才走了两步，我想回头看看她的狼狈相，只见委屈的泪水在她眼睛里转来转去，终于没有落下来，我的心中倒有些不忍……

在乡下的日子可想而知，没有商店，没有学校，只有一个四处漏风的大屋子做教室，中间放着一个大铁炉子来取暖。全村的孩子都集中到一起，由一位下乡青年讲着不咸不淡的课。那个女孩儿也在这个班里，只是每天来得很晚走的却很早。我从城里带来很多好吃的，自然没有她的份儿。山上4、5月的天气还很冷，每天5点钟由值日的同学来学校点燃炉火，好保持一天的温度，在家里我从来没有干过活，第一次生炉火抹了我满鼻子灰，样子狼狈极了，可以后每轮到我值日炉火都是生好的，虽不知是谁做的好事，我自然感谢我送了礼物的同学们。那时我很盼下课，因为我喜欢上山去采那粉紫色的诱人的达紫香。中俄边境终于解除了安全警报，我要回家的那天，山里的乡亲来了一大群，就在这时来了一位女孩，她手中采了一大捧达子香花，说：“送给你吧，你们城里采不到的”。我抬头看时，这不是那个被我骂过“土包子”的小姑娘吗？我故意大声说：“城里什么都有，我不要”。回城的路上，司机师傅说，你不该伤那女孩的心，她能有时间上山采花很不容易，去年她的父亲出了车祸，母亲因此疯了，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也需要照顾。她每天3、4点钟就起床，喂猪、做饭、洗衣服，还要照顾疯娘，你们城里人不会生炉火，都是她早早去的。她只有抢时间来读书，全乡学是第一名的。我一时语塞，望着漫山遍野的达紫香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离开农场后，我一直再没看到过那女孩，也再没采过达紫香。每年的母亲节，儿子总是为我买上一枝康乃馨，可我总是想起那束达紫香花，还有那个女孩。直到今天，都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