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法双边关系转型论文

时间:2022-06-02 03:19:00

美法双边关系转型论文

编者按:本文主要从两国国家关系驶入转型轨道;两国对21世纪世界蓝图的设计之间横亘着战略鸿沟;两国对21世纪法国国际地位和作用引发的认知冲突;两国面向21世纪的长期能源利益存在根本矛盾;政治历史造就的民族心理特征差异进行论述。其中,主要包括:围绕伊拉克战争的国际事态演进,美国和法国的国家关系经历了深刻变化、法国分别在北约和联合国等重要国际舞台对美国的颐指气使给予杯葛、美法这种新型国家关系必须超越分歧、美法关系已步入转型期、霸权与国际秩序的稳定之间存在因果关系、最终法律都是自然法、只有一种主导力量的世界是危险的、无论是“法国势微论”,还是“法国威胁论”,其结果都是相同的、法国与关国双边关系始终在波折中演进,造就了法兰西针对美国的独特的民族心理特征等,具体请详见。

摘要:从21世纪国际战略构想、法国未来国际地位、长期能源利益和民族心理特征四个方面探讨由伊拉克危机引发的美国与法国双边关系转型的根源,有助于正确理解未来两国关系所具有的本质特征、表现形式以及发展方向。

关键词:美国;法国;国家关系;观念利益;转型;根源

一、两国国家关系驶入转型轨道

围绕伊拉克战争的国际事态演进,美国和法国的国家关系经历了深刻变化。战争结束后,两国领导人多次表示,谋求建立一种新型的双边关系。

旧的跨大西洋主义概括了美国与法国双边关系的基本特征和范式。美法关系作为美国与欧洲盟国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针对苏联威胁。美国占据主导地位,但通常采用协商和对话方式协调大西洋两岸对重大国际问题的立场和行动。这种方式被表述为协商、达成一致、存在分歧、谈判的程序。

布什就任总统后,尤其在伊拉克战争中,越来越充分地表现出抛开欧洲盟国(包括法国),我行我素的单边主义姿态。布什先后退出一系列国际条约,拒签一系列国际协议。使多年来国际合作的成果毁于一旦或受到严重挑战。布什政府的单边主义做法把关法关系拖入一种新的范式。针对伊拉克战争,法国分别在北约和联合国等重要国际舞台对美国的颐指气使给予杯葛,强化了旧的跨大西洋主义范式的渐行渐远。

伊拉克战争结束后,双方为弥合分歧所作的努力遮遮掩掩,使人们越发认识到美法双边关系的确发生了某些根本性改变。回到布什上台之前的老路上缺乏现实性.同时鉴于两国关系的重要性,维持现状也非明智之举。美法迫切需要确立一种区别已往的新型双边关系。一种后大西洋主义的范式。

美法这种新型国家关系必须超越分歧。针对共同威胁。面向共同目标,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础之上。二战后,西方盟国之间的关系危机并非没有发生过,也并非只出现一次.但面对来自苏联的巨大威胁,大西洋两岸始终能够克服困难,团结为重。1966年,由于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国力提升和自主意识的增强,北约面临生存的严峻挑战。1967年,由比利时外长哈默尔(PierreHarme1)领导的小组提交的哈默尔报告(Ha硼elReport)兼顾美欧立场,为北约采用建立在共识之上的缓和(Detente)战略,兼具进攻和防御、军事和政治双重手段,继续生存和发展奠定了基础。而伊拉克战争结束后,由佩尤中心(PewC~nter)所作的民意调查也显示,74%的法国人认为法美矛盾的根源是布什和它的施政方针,只有2l%的法国人把法美矛盾与美国本身联系起来。历史和现实都为美法两国缓和紧张,建立新型双边关系创造了积极条件。

综上所述,美法关系已步入转型期。深入探究造成传统跨大西洋主义终结和新的后大西洋主义诞生的根源,是正确理解人们拭目以待的未来两国关系所具有的本质特征、表现形式以及发展方向的重要基础。

二、两国对21世纪世界蓝图的设计之间横亘着战略鸿沟

美国设想的世界新秩序是美国霸权主导和操纵的世界秩序,被称之为布什主义的核心是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从宏观上看,布什主义的理论基础是霸权稳定理论,具体上则是新保守主义的崛起。

当代霸权稳定理论发端于经济学家奥尔森(MantlrOlson)建立的静态公共产品模型(staticpublicgoodsmode1)和集体行动理论。金德尔伯格(CharlesKindleberger)从国际政治和经济互动关系角度分析近代以来英国(19世纪后期)和美国(20世纪中叶)两个霸权模型后,认为国际经济作为一种公共产品在国际体系中供不应求。除非某一占据控制地位的国家有兴趣并且有能力提供。于是国际经济的稳定系于这样一个具有霸权特征的稳定者。20世纪70年代,以吉尔平(RobertGilpin)为代表的部分国际关系理论学者将这一经济学流派扩大到国际关系领域,确立了具有广泛影响的霸权稳定论的理论基础。

霸权稳定论认为,霸权与国际秩序的稳定之间存在因果关系,霸权国家依赖其超群实力。为国际社会提供以国际机制为主要内容的公共产品,促成国际秩序的形成和稳定。而且霸权实力越强,国际机制和国际秩序越稳定。时下全球治理理论被广泛接受和运用,将全球治理狭义化并嫁接到霸权稳定理论而形成了新的霸权治理理论,使霸权建立和维持不仅具有“客观需求”,而且被涂抹上西方的价值观。具有了“人道”、“人权”、“民主”色彩。

源自斯特劳斯学派(Straussianschoo1)的新保守主义是布什主义的具体理论基础,伴随布什主义的演化而逐渐炽热。极端保守的《旗帜》(TheWeeklyStandard)杂志主编克里斯托尔(WilliamKristo1)是曼斯费尔德(HarveyMansfidd)的学生,另一代表人物、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维茨(PaulWolfuwitz)是布鲁姆(AIlanBloom)的学生,而两位老师都是被称之为新保守主义“教父”、曾培养100余名博士的施特劳斯(LeoStrauss)的骄傲弟子。

施特劳斯在其代表作《自然权力与历史》(NaturalRightAndHistory)一书中阐述了新保守主义的主要思想。强权领导国际社会完成其目标是智慧和强力发展的“自然权利”。古罗马帝国是自然权利的典型,其最终法律都是自然法:有些自然正确,有些自然错误。由这种自然权利不可避免地派生出“无限正义”(InfiniteJustice)。显然,掌握这种“无限正义”的国际实体就是具有霸权特性的国家。

1981年,里根在英国国会发表演讲时表示:自由不只是少数幸运儿独有的特权,而是全人类的天赐权利。里根把苏联称为“邪恶帝国”与布什把伊拉克、伊朗和朝鲜纳入“邪恶轴心”,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即美国拥有判断善恶的“自然权利”和“无限正义”,美国成为事实上的“道德帝国”。新保守主义主张处理与美国安全相关联问题时。必须同时推广美国价值观,珏要时,须使用其超群的强大军力,采取先发制人的军事打击手段。表现为布什主义的新保守主义是布什继承了其前任里根总统对抗思维和军事遗产、其父老布什的政治抱负、克林顿总统丰硕的经济遗产,在后冷战条件下,特别是9·11事件后的总爆发。

美国今天建立“新罗马帝国”的鼓噪也深深孕于其建国史中。美国国父们在《联邦党人文集》中的笔名都是古罗马时期军事统帅普布利乌斯的名字,美国议会和国会山也都借用了古罗马的称呼。当年,这种借用更多地体现了古罗马共和时期的民主理念,今天人们联想的则是古罗马对内民主、对外霸权的帝国形象。

而法国主张世界多极化(multipolarite),仅对华关系中,希拉克总统就曾在与、会谈中和在中国春节招待会上多次强调这一点。希拉克说:只有一种主导力量的世界是危险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支持一个多极化的世界,欧洲也必然会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法国未来世界的蓝图设计与美国截然不同。

无论是“霸权稳定论”向外输出霸权化机制。还是“新保守主义”向外输出霸权价值观,都是围绕霸权的诞生、维持和强化而展开,因此,必然在行动上都表现为相似的进攻性、掠夺性和单边性。2002年9月,布什政府公布新的《国家安全战略》,强调“先发制人的军事打击原则”,把布什主义的政府政策上升为国家战略。布什主义淋漓尽致地体现了“霸权稳定论”和“新保守主义”。

而按照所主张的世界多极化蓝图,总结法国历史的经验教训,结合法国国情和未来发展设想,法国采取的是和平对话与平等协商的方式来应对新世纪的挑战。法国历史上战乱不断,尤其是经历两次世界大战的痛苦,使法国愈发珍惜可贵的和平国际环境。同时,法国拥有西欧最大的穆斯林社区。总数达四至五百万,占法国人口总数的近1/10。海湾战争中法国的参战曾在法国社会造成文化、宗教的分裂气氛。当时,法国实施了名为“PlanVigipirate”计划,也加强了对阿拉伯人和穆斯林的内务安全措施。这些都使法国进一步认识到在不同文明之间激化矛盾和冲突的危险。

希拉克说:“我们不能接受任何可能导致冲突,导致’文明冲突’或’文化冲突’或’宗教冲突’的事情。最重要的结论是互相尊重,在掌握真理的问题上没有人更有特权。”2002年被法国定为“阿尔及利亚文化年”,2003年又被定为“中国文化年”。法国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增进不同文明、不同文化、不同宗教之间的相互了解和和睦共处。上述举措正是法国所主张的区别于关国的多极化思想的具体体现。

三、两国对21世纪法国国际地位和作用引发的认知冲突

关法两国对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法国未来的地位和作用存在尖锐对立。

法国认为。法国主导的欧洲一体化保证了法国在21世纪国际舞台上的重要地位。从经济角度看,欧盟与美国伯仲之间,伴随欧盟一体化进程的不断深入和成员规模扩大,欧盟将越来越有能力发出影响世界的强音。处于这一进程核心位置的法国凭借自身大国的综合国力以及欧盟的雄厚依托,必然在21世纪获得更加充分的话语权和享有更加广泛的行动自由度。法国不是欧洲衰落的象征,而是力量重新凝聚的代表。

正是基于上述判断,希拉克才表现得自信而果敢。我们姑且称之为希拉克主义——面向21世纪的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戴高乐主义。与对其它崛起国家的态度类似,美国对法国同样抱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一种认为21世纪是亚太世纪,法国不过是正在衰落中的欧洲的一员而已,欧洲一体化的实质是一群无助的乘客拼命挤上一艘正在下沉的航船之中。美国有理由漠视和忽略它。我们可以称之为“法国势微论”;

另一相反的观点认为,欧盟成员国部分主权让渡的结果将导致未来形成一个再生的强大欧洲,新欧洲经济上与美国平起平坐,政治、外交、军事、文化的国际影响力不断增强,必然构成对美国霸权的挑战和威胁。而美国冷战结束后所力图避免的正是这样性质的对美国构成挑战的势力出现,即使这一假设挑战来自它的盟友。我们可以称之为“法国威胁论”。

无论是“法国势微论”,还是“法国威胁论”,其结果都是相同的,即打破传统跨大西洋主义的束缚,在全球范围推行霸权战略,对法国也不例外。科索沃战争以来,美国不仅对联合国采取有用拿来、无用踢开的策略,而且逐渐摸清了欧洲的军事软肋。伊拉克战争终于为美国提供了抛开联合国和北约的契机。美国的轻蔑还表现在布什上台后不与欧洲盟友协商,单方面退出一系列国际条约。

针对欧洲联合自强的趋势,美国还对欧洲采取“分化”(disaggregation)策,大力扶持英国和“新欧洲”担当“特洛伊木马”,发挥牵制和制衡作用,实质是发动针对欧盟的先发制人式的搅局攻势。显然,在这次美法伊拉克危机中,美国一方面分化欧洲,给法国贴上“旧欧洲”标签,另一方面把欧洲当成一个任意选择玩具的盒子,通过组成临时性的自愿联盟(CoalitionoftheWilling)壮大美国势力,削弱欧洲团结,破坏欧洲一体化进程。

四、两国面向21世纪的长期能源利益存在根本矛盾

中、近东地区既被欧洲,也被法国看成它的后院,正如拉丁关洲被美国当成后院一样。

法国除对因美国发动战争引发文明冲突和宗教冲突心存顾虑之外,更有其积极推动的一体化欧洲与美国在21世纪的长期能源利益矛盾。

世界能源贸易的90%来自石油。从上表可以看出。欧盟和美国基本实现了石油进1:2来源的多样化(其中,美国在西半球进12:中,加拿大占16%,委内瑞拉占15%,墨西哥占10%),似乎在中东地区并不存在能源利益的聚积和冲突。

2002年,美国石油消费量占世界的25.4%,欧盟占18.1%;美国石油消费的52%需要进1:2。欧盟也是52%。从表面上看,美国与欧盟大体相当,也并不矛盾。然而。两者的潜在矛盾非常突出。2002年,世界石油探明储量的65.4%在中东地区,余下依次是中南美、欧洲与中亚、非洲、北关和亚太,分别为9.4%、9,3%、7.4%、4.8%、3.7%。中东地区石油储量占据绝对优势。而当年,中东地区石油产量仅占世界产量的28.5%,其它中南美、欧洲和中亚、非洲、北关和亚太地区,分别为9,4%、22%、10.6%、18.7%、10.7%,均相当或超出其储藏量所占比例。据预测,2010年后,以中东地区为主的石油输出国组织在世界石油产量份额,将由目前的39%增加到50%以上。2015年前,世界石油供需大体平衡,当年产量达到45亿吨峰值,其后趋于紧张,石油供给更加依赖于中东地区。欧盟扩大将增加石油进口,石油消费量与关国更加匹敌。21世纪,欧盟若要发挥与它政治预期相称的作用,不可减轻在中东地区的发言分量,否则它所设想的多极化将成为空中楼阁。法国从来不会对事关其未来大国地位和作用至关重要的中东能源利益这一原则问题与美国作任何交易。美法因此而较量也就不言而喻了。

五、政治历史造就的民族心理特征差异

从政治史和心理学角度看,法国与关国双边关系始终在波折中演进,造就了法兰西针对美国的独特的民族心理特征。

1778年,法国同美国签订同盟条约,法国对美国反英的民族独立力量给予支援,法美关系正式展开。英国承认美国独立的关英《巴黎合约》就在凡尔赛签署。然而。1793年,华盛顿总统撕毁美法同盟条约,发表著名的中立宣言,拒绝帮助法国大革命者反抗英国领导的第一次反法同盟的武装干涉。法关矛盾由此而产生,也首次在法兰西民族心底埋下对关不信任的种子。而且拿破仑战争遗产之一的民族主义在其诞生地法国更加深入人心,使法兰西民族的遇美反弹心理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表现得尤其强烈。

戴高乐曾说过:在法国的伟大与它国的自由之间有着绵延2000多年的公约。历史上,法国始终作为欧洲和世界强国而发挥作用,长期的传统中央集权的统治方式,以及作为先进政治文化诞生地孕育了自豪、甚至自大的民族心理,大国观念往往同道义使命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法国人特有的心理特征。

战后,法美既能合作,又有争斗,而法国是西欧国家中唯一长期不畏于同美国直接争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盟国。法关最重要的矛盾焦点事件包括美国反对法、英、以发动苏伊士运河战争(1956年),提出填补中东力量真空的“艾森豪威尔主义”;戴高乐宣布法国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组织(1966年),提出“缓和、理解、合作”、“从大西洋到鸟拉尔的欧洲”的东方政策;法国公开反对美国里根总统提出的“星球大战计划”(1983年)等,贯穿整个冷战时期。

二战后以维护法国大国地位为核心的戴高乐主义始终是法国外交的基本特征。希拉克曾在阿尔及利亚战争期间服役,其特有的戴高乐情结同样深深植根于法兰西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对大国地位的孜孜以求上。

综上所述,促成关法关系转型的根源广泛而深刻.两国只有立足曲折中前行的世界多极化的现实和趋势,超越分歧,才有可能进一步稳定两国关系,从而寻求建立面向21世纪的有利于世界和平和发展,有利于两国根本利益的双边关系,较为现实的前景是基于多极化的全球范围的关法之间的大国协调(0oncertofpow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