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唯心主义要恰如其分

时间:2022-06-05 10:54:00

在教学研究过程中,笔者以为高二《思想政治》上册教材,在批判唯心主义的荒谬性时,对王守仁的“心外无物”命题和慧能的“仁者心动”之说,论述上有值得商榷之处。今将愚见附后,以供同仁辨正。

一、“心外无物”,真的无物吗? 王守仁当年提出“心外无物”的命题,就遭到许多人的质疑以至反驳,高中教材摘录了《传习录下》中王守仁的两段话来进行批判。

其一:“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其二:“天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仰他高;地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俯他深;鬼神没有我的灵明,谁去辨他吉凶灾祥。天地、鬼神、万物离却我的灵明,便没有天地、鬼神、万物了。我的灵明离却天地、鬼神、万物,亦没有我的灵明。”

上述两段文字,教材中分别指出:“这就是说,眼开则花明,眼闭则花寂,花色不是客观存在的。”“这意味着,天高与地深不是客观存在的,而决定于人是否仰俯它。”

笔者认为这是不妥的,并不符合王守仁的本意。首先,王守仁在这里基本上没有否认花色的客观存在。王守仁早年出入于佛门,并有过特异感知的体验,今文中“同归于寂”不过是说:同归于寂灭,同归于寂静的状态,并非不存在之意。他的深义是:你未看此花时,此花和你的心没有感应,同处于寂静的状态;当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与你的心已有“感应之几”,于是此花颜色一时鲜艳明白起来,所以便知道此花不在你的心之外。要言之,看与未看此花,其差别仅仅在于花的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与否,而并不在于它是否客观存在。这是王守仁与主张“存在即被感知”的贝克莱主教的不同之处。

其次,从对第二段话的断语来看,教材似乎仍然没有抓住王守仁唯心主义逻辑结构的实质。王守仁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并不直接否认天高、地深的客观存在,而是强调“灵明”(即“心”)与“万物”的统一,即所谓“心”不离“物”,“物”不离“心”。然而,王守仁的聪明之处也正是他的糊涂之处,他将“心”和“物”统一起来,最后统到了“心”这一最高哲学范畴上来,便滑入了唯心主义的深渊。他认为,万物与我同体“只在感应之几上看”。所谓“感应”,是人对外界事物有所感,外界事物对人有所应;所谓“几”,有微动、先兆之义。显然,王守仁是在把“心”与“物”之间的联系加以片面的夸大、膨胀,从而抹杀了主观和客观之间的界限、“心”与“物”的区别,作出了“心外无物”的唯心主义结论。

二、“仁者心动”,谁的心在动? 《坛经》记载:“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慧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教材指出:“慧能认为既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我们的意识在活动。这种离开物质谈运动的荒谬观点,成为后人遗笑千古的怪论。”

教材在这里出现了两个小差错:其一,慧能的荒谬观点“成为后人遗笑千古的怪论”,语义不通,应将“后人”两字去掉。其二,“仁者心动”不是指“我们的意识在活动”,而是说“你们(指争论的两个和尚)的心在活动”。笔者认为,慧能的意思是:不是风在动,也不是幡在动,是你俩的理智分别在妄加推测;由于你们的理智执着于外境,迷恋于幻象,故而就不识真心、自性,无法领悟佛性常清静、万法自如的圆融实象,而正是这实象才是宇宙中万物的本原和运动的主体。换句话说,慧能实际上是在以过来人的口气提醒俩和尚:如果把世界看做自己的对立面,苦苦地执迷于外境,那永远不能开悟见性。只有将自己和世界融为一体,无念、无象、无住,方得彻底解脱。这样,慧能不仅否定了风幡之实物,也抹杀了人类的理性,将世界的本原归结为人的“真心”或“自性”。显而易见,这是唯心主义。

在对种种唯心主义思想观点的批判中,只有言之成理、持之有故,进行恰如其分的批判,才能一针见血、入木三分。然而,如果我们面临的是一个存在争议、尚无定论的观点,自感不易找到有力满意的表达,难于进行科学合理的批判,应该怎么办?列宁说:“聪明的唯心主义比愚蠢的唯物主义更接近唯物主义。”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干吗非要引用它呢?同样,如果说王守仁和慧能的唯心主义算得上是“聪明的唯心主义”,而且其中体现着东方智慧的因子,甚至包含着某种真理的颗粒,而我们又难以对其唯心主义实质和荒谬性进行科学的有针对性的批判的话,我们何不选择一些已有定论、便于讲授、宜于领会的观点,来进行科学合理的批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