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价格与中国经济的关联

引言

2002年以来，国际原油价格上涨趋势明显。受国际市场影响，国内油品价格不断攀升，带动了煤炭、电力等能源价格的上升，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中国商品零售价格指数的升高，这势必会对我国宏观经济产生深远影响。国内外学者对能源价格与一国宏观经济的关系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石油价格与GDP(GNP)的关系，石油价格对宏观经济的影响途径。在油价与GDP(GNP)关系方面，早期学者大多发现两者之间存在负向关系。然而，到了80年代中期，伴随着石油价格下降，这种线性的负向关系逐渐变得不显著起来，一些学者开始研究油价与宏观经济活动之间的不对称性。近年来，一些学者开始测量GNP的油价弹性。在石油价格对宏观经济的影响途径方面，一般认为是通过需求层面和供给层面两方面进行传导。从需求层面上看：一方面石油价格的上涨会引起物价上涨，减少人们对其他商品的消费，抑制投资，假如货币当局不能满足货币的同步提高，利率就会有升高的趋势，从而影响总需求；另一方面油价的上升会使收入从石油进口国向石油出口国转移，使石油进口国购买力恶化，影响其国际贸易。从供给层面上看，石油是主要的生产要素，其价格上升将导致生产成本提高，迫使企业缩减生产规模或向能源密集度低的行业转换，这会影响其产出，增加失业率，同时生产成本的提高会产生成本推动型的通货膨胀。如果将成本上升转移给下游产业，会对下游企业生产成本产生压力，导致产出下降。因此油价上涨给各个行业会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Fan等利用一个CGE模型综合研究了国际原油价格对中国GDP、投资、消费以及进出口等因素的影响。综上所述，在一些发达国家已经实证了油价与宏观经济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那么这种联系在我国是不是也存在？这将成为我们关注的一个重点。本文以中国宏观经济为研究对象，选取适当的指标，构造了向量自回归模型，并通过脉冲响应函数等技术分析了各个经济变量与能源价格之间的互动关系。

一、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向量自回归(VAR)方法在这里我们采用的是向量自回归(VAR)方法。由于VAR模型的运用要求系统中的变量具有平稳性，我们首先要对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在这里选用了ADF方法。以油价时间序列(OILt)为例，ADF检验的基本原理为：其中p为最佳滞后阶数，其确定可采用赤池信息准则(AIC)。原假设为：油价时间序列存在一个单位根，为非平稳序列；备择假设为：油价时间序列不存在单位根，是平稳序列。对于非平稳的时间序列，还需进一步检验其一阶差分的平稳性。VAR模型可以构造如下：如果在对被研究的序列进行平稳性检验时，发现时间序列是同阶单整的，则可以利用JJ检验方法检验序列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在VAR模型的基础上，我们还可以利用脉冲响应函数对已经建立起来的模型做出解释。脉冲响应函数用于考察来自随机扰动项的一个标准差冲击对内生变量和其未来取值的影响。由于VAR中不同方程的随机误差项之间存在同期相关，需要构造一个正交矩阵将同期相关的冲击项转换为同期不相关的冲击项，在这里我们利用了Pesaran和Shin提出的不依赖于VAR模型中变量次序的广义脉冲方法。

（二）数据来源本文中，我们参照Papapetrou的做法，选择了对工业生产影响较大的燃料动力类购进价格指数。而我们之所以没有采用国际石油市场现货或期货价格，主要是考虑我国油品价格尚未与国际市场完全接轨。根据焦建玲的研究表明，国内汽油价格对原油成本变化的均衡调整力度大约为78.4%，且存在长达四个月的滞后期。对于宏观经济数据，考虑到能源价格与工业的关系相对较密切，我们选择的是工业增加值数据。同时，考虑货币政策的影响，本文引入了利率变量，选用银行一年期整存整取利率，并剔除了利息税和通货膨胀率的影响。出于数据可获得性的考虑，选取的是2000年1月到2010年12月的月度数据。因为利率变量是一个百分数，参考Huang等人的做法，我们把利率的对数定义为log(1+r/100)。同时，我们也考虑了宏观经济的虚拟形式-股票市场的中介作用，选择了上海证券交易所的上证指数的月均收盘价格，并考虑了派息和拆股等因素。

二、结果分析

（一）数据的平稳性检验ADF检验表明除工业增加值为2阶单整序列外，其余变量均为1阶单整变量（见表1）。

（二）滞后阶数的确定通过对滞后阶数1到5的实验，得到其各自的AIC和SC值如表2。经过多次实验，发现AIC当最大滞后期取3时最小，而SC则在滞后一期时最小，因此考虑用LR检验进行取舍。检验的原假设是模型的最大滞后期为1，即p=1，检验统计量其中，l1和l3分别表示p=1和p=3时模型整体的对数似然函数值。在零假设下，该统计量有渐近的2分布，其自由度为32。其检验的相伴概率为1.9*10-6，表明应拒绝原假设，即采用滞后期为3的VAR模型。

(三)模型估计与检验由于上述模型中的四个序列都是I(1)序列，满足进行协整检验的条件。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表明上述四个序列之间存在一个协整关系，表明宏观经济、能源价格和股票市场之间存在着长期稳定的关系。协整关系表达式为：从上述协整关系式可以看出，长期来说，能源价格上涨1%，将对工业增加值增长率有-0.037%的影响，对股票市场有-0.54%的影响。由于通常难以直接根据VAR模型的参数估计结果来判断变量之间的动态关系，因此接下来我们分别采用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来分析变量之间的互动关系。

（四）脉冲响应函数图1是基于上述VAR模型和渐进解析法模拟的脉冲响应函数曲线，横轴代表响应函数的追踪期数，纵轴代表因变量对解释变量的响应程度。在模型中，我们将响应函数的追踪期数设定为12个月。我们重点考虑四个经济变量各自对能源价格一个标准差新息的响应情况和响应路径。对于能源价格的一个标准差扰动(约为能源价格指数上涨1.1个百分点)，利率改变率的反应较为明显，3个月左右达到峰值(上涨0.2个百分点)，5个月左右这种影响基本稳定下来，此时代表利率水平有了一个约为1个百分点的持久的增长。对于能源价格的一个标准差扰动，工业增加值增长率在2个月时，受到的负向影响达到最大，下降了大约0.2个百分点，随后有一个震荡的过程，但是长期来看是趋向于负向收敛的。面对一个标准差能源价格的冲击，股票价格在3个月时，负向影响达到最大，为1个百分点，但是在6个月左右时，这种负向影响就基本消失了。接下来，我们考虑四个经济变量的冲击对能源价格指数的影响。对于利率改变率的一个标准差冲击(约为利率上涨0.5个百分点)，能源价格在4个月时下降达到负向影响最大值，为0.5个百分点，且持续时间较长，1年时残余方差仍为谷值的50%。对于工业增加值增长率的一个标准差冲击(工业增加值增长率上涨3个百分点)，能源价格会有比较小程度的增长，同时这种影响持续时间较长。股票价格上涨5个百分点，三个月以后能源价格有下降的趋势，20个月左右达到负向影响的最大值，为2个百分点。

三、实证讨论

（一）宏观经济和能源价格之间存在着协整关系在本文中，通过加入股票市场和实际利率两个中介变量，我们发现了中国宏观经济和能源价格之间存在着一种长期稳定的相关关系。近期以来不断上涨的能源价格不仅对我国的宏观经济影响较大，更推动了通货膨胀率的上升。本文得到的这种协整关系证明了能源价格对中国宏观经济存在着比较明显的影响，这是对以往文献的一个补充。我们发现，从长期来看，能源价格与工业增长率负相关，即能源价格的上升使宏观经济受到负向影响。2011年WTI油价约为94.88$/barrel，2012年前三个月平均油价上涨约8%，在趋势照常的情况下，油价的上涨给工业增加值带来约5.5万亿元的经济损失。

（二）能源价格的正向波动会推高实际利率，影响工业增长和抑制股票市场价格在认清能源价格与宏观经济长期关系的基础上，我们进一步想知道宏观经济对能源价格波动短期的反应。通过脉冲响应函数，我们看到能源价格的正向波动会提高实际利率，影响工业增长和抑制股票市场价格。能源价格波动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实际利率。我国的工业结构中，对能源消费较多的化工、冶炼等行业所占比例较大，其受油价上涨的影响较大。但是随着产业结构的优化和技术的进步，这种影响在长期来看越来越小。股票市场对于能源价格的改变是不完全有效的，存在着“反应不足”的现象。这里，我们发现能源价格的上涨引起了股票市场滞后长度长达5个月的下降。

（三）工业需求和加息对能源价格的影响分析既然能源价格的变动会对工业产值、实际利率和股票市场产生显著的影响，那么上述三者的波动会对能源价格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通过加息等手段，提高实际利率，对能源价格上涨带来的通货膨胀进行调控，效果是很明显的。这是因为：对消费者来说，高利率一方面改变净储蓄者和净借款者的可支配收入，吸引人们增加储蓄、减少对能源相关产品的消费；另一方面高利率导致资产价格下降，使个人财富减少，制约了消费。对企业来将讲，高利率提高了资本成本，抑制了投资，从而减少了其对能源相关产品的使用。可以预见，未来几年，伴随物价进一步走高，央行还会继续通过加息等货币政策手段稳定通货膨胀预期，维持物价总水平基本稳定。工业增长率的波动对能源价格的影响较小，但是影响时期较长。因此，工业对能源需求的不断提高，是能源价格上涨的一个原因，但是其对价格的推动幅度是很小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国际油价暴涨归因于中国经济增长”这一观点。

四、主要结论与进一步工作通过对结果的分析和实证讨论，可以得到以下几点主要结论：

(一)能源价格、工业增加值、实际利率和股票价格之间存在着一个稳定的长期关系。从长期来看，能源价格的上涨会推动实际利率的上升，并抑制工业增加值的增加。

(二)能源价格的波动对实际利率具有持久性推动作用，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长期的通货膨胀的压力。能源价格的波动对工业增加值的影响显著，但其影响从长期来看趋于弱化。从短期来看，能源价格的波动还会对股票市场造成影响。

(三)为了控制能源价格的上升，除了应考虑国际国内能源市场的影响外，还应该综合考虑宏观经济和货币政策的因素。工业增加值的不断攀升，提高了我国对能源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能源价格，但并不是能源价格暴涨的主要因素。同时我们可以看到利率的提高有利于对能源价格的控制。本文从宏观层面研究了能源价格与宏观经济的关系，关于能源价格的波动和宏观经济各部门的关系仍有待进一步研究，同时，对不同能源价格水平下，如何制定使经济受影响最小的货币政策，也值得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