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哲学观念解析

时间:2022-04-25 03:29:31

浮士德哲学观念解析

一、“太初有为”的行动哲学

悲剧第一部分开始,《浮士德》的主人公浮士德重新翻译了《圣经新约》中的《约翰福音》。其中的“太初有道”在希伯来原文中,“道”按照基督教教义可以解释为“神的理性”、“创世的原则”和上帝的肉身这三种;马丁•路德把“太初有道”的“道”译作“言”,浮士德一开始也沿用了马丁•路德这一种译法。但是他的最终却将结论改为“太初有为”。这里的“太初有为”的“为”,可以解析为人的实践。从“太初有道”到“太初有言”再到“太初有为”的变化,强调了歌德对行动和实践的态度,也强调了用行动创造世界的重要性。“太初有为”这一译法,既明确肯定了世界的本原物质性,又着重地强调了作为主体的人存在的特征的行动性,即“太初有为”的行动哲学。纵观歌德各种场合的谈话以及浮士德人物形象与歌德为人处世的关系,浮士德的哲学即歌德的哲学应无多大争议。在文本中通过浮士德表现出来的种种哲学观念,不仅体现了歌德本人的思想特色,而且还充分反映了这种哲学观念在十八世纪启蒙时代的意义。浮士德重新翻译《约翰福音》时,把最开始的“太初有道”改为“太初有言”直至最终的“太初有为”,从最开始的圣言到圣道,再到对行为和实践的最终肯定态度,这是浮士德从冥想和朝拜转向实践的壮举,是他从抽象的乏味的书斋生活转向体验的小我大我的现实生活的伟大转变,显示出了“太初有为”行动哲学重大的意义。“太初有为”实际上体现并概括了歌德的哲学态度,主人公浮士德对“太初有为”的这种最终翻译着重地强调了行动和实践,歌德曾经说过,人们仅仅有愿望是远远不够的,还应该懂得行动才行。正如诗文所说的,“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一味的向往高山深溪却没有实际的行动,这样无非是空言无补。从以上这些实例我们不难推断出,歌德认为人类用行动才能创造世界。歌德“太初有为”的行动哲学,虽然还停留在个人的行动的方面,没上升到普遍的意义的高度。但从他所处的时代背景我们不难看出,他具有的初步唯物主义思想的行动哲学,对推动当时哲学的发展是具有进步意义的。浮士德自强不息、勇于追求真理,充分地说明了实践是认识的源泉和动力,认识反过来又指导实践。浮士德一生的经历正是在实践中不断获得新知识,发展认识的过程,即是揭示他“太初有为”行动哲学观点的过程。从浮士德精神和浮士德这个人物形象中,我们也可发现歌德所要表现的以行动为第一性的哲学观点。浮士德精神首先是一种笃于实践的入世精神。浮士德“太初有为”的这种转译,体现了他实践意识的觉醒,实践即为行动,这便也体现了行动哲学的观点。另外,“浮士德精神”这种不甘堕落、永不满足的追求精神也同样体现了歌德以行动为第一性的哲学观点。浮士德任凭莫非百般诱惑都绝不栖息止步,这样一种对事物永不满足、自强不息的精神的浮士德精神,也正是行动哲学的观点。本人认为,歌德的重大使命就是赋予浮士德的奇特的人生经历,以此来弘扬自强不息的进取精神,传达“人要每天每日去争取生活与自由,才配有自由与生活的享受”这样一种“太初有为”行动哲学的时代精神。一言以蔽之,我们可以从这部世纪巨作《浮士德》中解读出的是一种源于对人类存在的肯定,剖析出一种源于积极乐观的、本体论的“太初有为”的行动哲学。歌德一生的思想、行动和创作都透露出甚至强调着这样一种“太初有为”的行动哲学。我们在惊叹歌德《浮士德》“人神共愤”的“鬼斧神工”造诣之余,又不得不对其前卫进步的“太初有为”的行动哲学心悦诚服。

二、善恶二元搏斗的人性观

太初有为的思想初步表现出了歌德哲学的实践优先的倾向,而歌德的哲学思想的另一重要成就他对人性复杂性的认识,这点集中表现在魔鬼梅菲斯特这个形象上面。有很多作家都说过,他们作品中的种种恶人,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的恶行的化身。而魔鬼梅菲斯特这个形象在某种意义上是歌德本人性格的复杂一面的化身。善恶二元论是对人性的划分,这是传统人性论的一个特点。而《浮世德》正是一部关于善恶二元搏斗的人性观的斗争的写实剧本。18、19世纪资本主义逐渐替代封建主义,人性的善恶在人文主义的重新构建中不断纠缠斗争。《浮士德》中的上帝正是代表了人性中善良正义的一方,魔鬼梅菲斯特处于对立面,是丑恶与罪恶的化身。浮士德则是人类的代表。浮士德与魔鬼相反对立的形象凸现了歌德善恶二元搏斗人性观的哲学思想,体现了浮士德与梅菲斯特形象的一种二元性的对立,即善与恶、是我与非我、成与毁、灵与肉、精神与物质、勤与惰、光明与黑暗的对立。浮士德与魔鬼是以一人一鬼;一主一仆的形态而存在,通过具体的形象特征,表现出了善恶二元搏斗的人性观。托马斯曼和特龙茨等也都非常强调《浮士德》的两重性。关于梅菲斯特与浮士德形象的关系,杨武能也同时明确指出:梅菲斯特即歌德。文章认为和浮士德一样,梅菲斯特整个具体的人物形象就代表着歌德的一个方面或者说两重性中的一种。歌德自己也曾经表示过,梅菲斯特是他气质中的某一部分的代表。“理论都是灰色的,生活的金树长青”这句名言,歌德就选择由这个魔鬼之口说出来。歌德似乎认为,借着梅菲斯特这样荒诞不稽的十恶不赦的魔鬼形象,借着梅菲斯特无所畏忌无所顾忌的性格,嘲讽时代的弊端,世人的无知,表达深刻的善恶二元搏斗的人性观,抒发自己对十八世纪德国社会的种种真知灼见,会有更大的反差以及喜剧效果。事实上歌德本人就是一个二元的混合体,他既是浮士德,也是梅菲斯特,他就是他们的二元混合体。梅菲斯特这个魔鬼形象的思想意义和审美价值,既独特又丰富。他既像是魔,又像是或者讲更像是人。他身上既充满着魔性,又鲜明地表现出许多人的特点。他既是一个血肉丰满、富于变化的形象,又是某种始终一贯的精神原则的象征;他无可否认地代表着消极的力量,却又经常起着积极作用。他既有中世纪恶德败行的特点,又有资产阶级恶劣情欲的表现,是作恶造善的集中体,他让人厌恶却又让人发自内心地叹息着惋惜着反省着。浮士德则是矛盾重重的上升时期资产阶级先进分子的人类代表。他带着中世纪“旧”的明显烙印,言行矛盾重重。“两种精神”便充分体现了浮士德人物形象的二元性,“灵与肉”、“理性与感性”的冲突中,应该如何理性而又遵从本性的抉择?这是浮士德对于善恶二元搏斗人性观,对于灵与肉的一个一段理解,同时也是对于“太初有为”行动哲学观念,对于达到精神目标的途径就是靠脚踏实地的生活实践,在灵与肉相互和谐统一的前提下走进生活,成为完整意义上的人的一种理解。浮士德却认为,享受安逸生活的人类无法感知更无法追寻人生的意义,作为人更不可能摆脱凡俗人生。他自我矛盾着的执著于自己的陈旧的带着资本主义色彩的观点,造成了许许多多的悲剧,葛丽卿以及她的家人便成了他沉溺欲望,贪图享受,却又想追求崇高精神境界的牺牲品。浮士德矛盾复杂的二元性,形成了善恶二元搏斗性的浮士德。此外,作品中浮士德与梅菲斯特的善恶二元搏斗的人性观,更是体现衬托了浮士德对人生意义的追求,对人生命运和人生精神的探索,对人生幸福的永恒追求。浮士德在填海造陆的实践中体会出了人生的意义,只有切身的去开拓生活感受自由,才能明白其中的来之不易从而更好地享受珍惜。浮士德悟出人生真谛的过程、不断追求真理的过程,就是“善”战胜“恶”的过程,就是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体现了“灵与肉”的合理统一,体现了他战胜了资本主义色彩的固有观念,体现了他在突破规范中的人性。

三、泛神化的宗教观

从“太初有为”到善恶二元都是歌德对现实人生的一种思考,而对于超越世界,歌德思想也与具有前者有着密切的联系。这就体现在他的泛神论的宗教观这个方面。泛神论一般认为神就是整个自然界,认为神是自然界中的唯一主宰与精神,遵循自然是人类的目标。歌德受斯宾诺莎影响的泛神论思想在《浮士德》中显露无遗。歌德认为大自然就是神,这里就体现了他的泛神论基本观点。在《浮士德》第一部中,天上众神对宇宙万物天体吟诵赞美;浮士德从未在遭遇挫折困难时向神或宗教祈求帮助,而是从大自然中寻求力量,并且这种自然之神的力量对他的帮助在剧中起到重要等等,我们都可从中发现歌德对于自然之神的力量的尊崇,继而推出,歌德是个泛神论者。在《浮士德》中,似乎随意翻开的每一部分中,都能发现其中描述着的各种各样的神怪、精灵,从古希腊罗马的神话典故,到宗教经典的神圣经文,到古老传说中的奇闻异事,精彩纷呈。泛神化的宗教观于他的作品情节之中几乎随处可见,甚至于《浮士德》的篇章结构的连接之处也是由带有泛神化的宗教观的线索贯穿起来的,《浮士德》因其随处可见的宗教观而带上了神秘的神性的光环。泛神论实际上就是无神论。歌德并不推崇耶稣,但是也不批判基督教本身。《浮士德》和歌德的其他作品都不得不仰赖宗教力量来增添作品的,而且歌德是一个泛神论者,所以他把基督教看成一种自然之力。在《浮士德》的《玛尔特的花园》中,浮士德谈论的关于宗教、信仰和上帝的内容,无不充分显现了歌德泛神论的观点。以上的论述分别从“太初有为”的行动哲学、善恶二元搏斗的人性观和泛神化的宗教观来具体分析《浮士德》中的人性在突破规范中的创造,以具体的实例分析浮士德中的哲学观念。然而这些研究论述是远远称不上是全面的概括,也称不上是《浮士德》哲学观念的全面解析,只能勉强算是在某种程度加深了对《浮士德》这部作品的理解和解读。对《浮士德》的研究是永远做不完的,无论是在文学上还是在哲学的意义上,浮士德都是永恒的不朽的。

参考文献:

[1]杨武能.杨武能译文集[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2]余匡复.德国文学简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3]歌德著.浮士德[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0.

[4]高中甫.歌德名作欣赏[M].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1995.

[5]歌德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6]杨武能.杨武能译文集[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作者:钟丽宁 单位:福建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