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形上本质研究论文

时间:2022-09-27 06:32:00

科学的形上本质研究论文

【内容提要】科学本质的设定始于科学活动的早期,科学的这种形上本质是科学发展的学理前提。科学本质的设定发生过历史性变化,这种变化表明,对科学的形上本质的探求遇到了困境。而现象学为克服这种困境,并为重新阐释科学之本质提供了可能。

【英文摘要】Science''''sessencewassetupattheearlystageofscienceactivities,thismetaphysicalessenceistherationalprerequisiteforthedevelopmentofscience.Essence''''ssettingupinsciencehasahistoricalchange,meanwhile,thischangeindicatesthattheexplorationforthismetaphysicalessenceencountersdifficulty.Butphenomenologyprovidesthepossibilityforovercomingthisdifficultyandreinterpretingscience''''sessence.

【关键词】科学/形上本质/历史性变化/困境/现象学/超越

science/metaphysicalessence/historicalchange/difficulty/phenomenology/transcendence

【正文】

近代以来,随着人类认识世界的理性精神与科学方法的确立,科学显赫的社会功效日益得到彰显,现代科技正在空前地推动着人类社会的进步。自古希腊科学始,被设定的科学本质被人们崇为神明,许多形上的因素被注入了科学的本质之中。然而,随着科学的深入发展和人类认识的不断拓展,科学的形上本质及其设定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如何看待与评价科学的形上本质,是科学哲学十分重要的问题。在众多的维度与视域中,现象学为人们重新对待科学及其形上本质提供了崭新的视野,并为人类走出科学的形上本质的困境奠定了基础。

一、科学本质的设定及其历史性变化

科学本质的设定是人们开始对自然的认识和从事科研活动的形上冲动,它是科学发展的强劲而持久的动力。这种形上冲动作为前提,由来已久。这种预设的本质前提时常不被提起,因为它太“自然而然”了。追溯科学历史发展的不同阶段的本质设定及其历史性变化,无疑是理解科学及其形上本质的重要基础。

(一)古希腊:科学追溯本原

1.诸神作为规定性

原始人类的神话自然观,基于自然界各种现象的人格化,以神灵的故事和传说,表达人们对自然的态度和看法。神话自然观认为,人与自然一体化,人在自然之中,而不在自然之外。同时,自然作为人格的存在是有意志的,天地万物,均有灵性。神话自然观的核心是自然崇拜与万物有灵的观念,世界各民族均经历了这一阶段,概莫能外。古希腊是科学思想与人类文明的重要发源地,在古希腊早期,希腊神话的人神相异同构和完备的诸神谱系是近代科学对象性与逻辑性的雏型。神话有其自身的内在结构和逻辑,神话思维的特殊性表现在其明显的象征性,它是原始类比逻辑的基础。神话自然观对科学思想具有支配性的作用,诸神作为规定性,决定着自然现象的解释。自然不是作为客体,而是作为另一主体。那时,尚未形成主客体的设立与被设立之关联。

2.元素与原子作为万物之始基

古希腊科学思想的形成受到了神话自然观的规定,同时也受其局限。古希腊科学思想的发展过程,也就是不断地与神话自然观相分离的过程。以后,人们开始把自然设定为对象,探求自然的始基(arche)。始基在古希腊原意为开始、发端、起源,后来逐渐演化为原则和根据。基于此,古希腊力图去寻找宇宙之秩序。这集中地体现在元素论者和原子论者的思想之中,其核心在于把宏观层面上的可观察性质还原为更基本的微观层面上的量变。一般的看法是,在各种自然现象中,存在着不变的实体,即某种原初物质。在米利都学派的创始人泰勒斯那里,万物的始基是水。在阿那克西曼德那里,始基是“无定形者。”爱非斯的赫拉克利特认为这种始基是“火”。恩培多克勒认为万物的始基是土、水、气、火等四种基本元素,这表明认识已开始从一元论转向多元论。留基伯与德谟克利特把元素论发展成了原子论,设定原子这种不可再分的终极单位为始基,原子是永恒的与不灭的。

3.事物的本性是数

毕达哥拉斯学派与先前的学派不同,开始从抽象的数及其和谐来探求万特之本原问题,在他们看来,一切事物都有量的属性,都可以计数。作为本性,数揭示了万物普遍具有量的规定性,这表明从数去解释万物的一种努力。他们的纲领是,数是万物的本原。“因此,在他们看来,数是某种本质上不同于泰勒斯的水、阿那克西曼德的无限或者阿那克西米尼的气的东西;它是某种与物质相对立,并且,虽然与物质密切联系着但还是有区别的东西;某种限定物质并给物质以形式的东西。”[1](P37)这种自然观把数与事物分开,使之成为独立于事物并先于事物而存在的东西,加以绝对化与神秘化。宇宙的秩序是由数及其比例关系决定的。毕达哥拉斯及其学派关于数的思想对近现代科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这种影响表现在,近代以来,一个知识门类只有发展到了揭示和把握了对象的量的规定性与关联性时,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科学。

4.作为最后根据的目的论

这是古希腊自然哲学中的一种重要观点。目的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内在因素,目的性是人类活动的重要特征。目的论自然观把这种目的性推广到自然界,认为自然的一切现象和过程都服从于某种目的。苏格拉底提出了神学目的论,认为自然和人都是由神安排的,神赋予了人体各部分功能和心灵,人就是要通过认识到自己心灵进而认识神的伟大。柏拉图的理念体系是一个目的论的体系,认为最高的理念是善的理念,灵魂、精神事物按等级有序地达到最高的善。亚里士多德的质料、形式、动力和目的等四因说把自然看成以自身目的为目的,他持内在目的论观点。他在生物学领域里,贯彻了内在目的论的思想。亚里士多德认为,世界是一个统一的有机整体,自然具有内在目的。自然的一切创造物都是目的性的。“然而,在亚氏的生物宇宙中,超自然的神并没有任何地位。生物的一切合目的性的结构、机能、程序和行为都是自然内部机制作用的结果。”[2](P18)古希腊目的论对中世纪神学目的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二)中世纪:神学作为科学的规定

在欧洲中世纪,神学成为唯一的意识形态,占有绝对的统治地位,哲学、政治、法学都合并到神学中成为它的一个科目,人们的思想受到了严重的禁锢,哲学和科学成为“神学的婢女”。经院哲学把神学限于体系化和研究启示的真理,哲学经由基督教的“教父哲学”成为经院哲学。奥古斯丁用“神创论”来解释自然,并用之代替其它自然哲学。科学思想的发展受到了神学与宗教信仰的规定。人们普遍认为,上帝创造了世界、秩序和美,上帝作为科学的规定性,决定了科学的思想及其阐释。“而《圣经》则把所有的事件,不论其多么无足轻重,都直接归于上帝。自然事物不过是上帝的工具而已,自然秩序的建立不是依据其内在的逻辑,而是依赖于上帝对他的创造物的关注。”[3](P20-21)在宇宙观方面,人们普遍坚信地心说的思想,这是受制于神学目的论的。近代以来,西方科学家的宇宙宗教感情,既是对宗教信仰的传承,也是一种修正,因此这种感情不再设定人格化的上帝,而是指涉宇宙的和谐秩序与规律。

(三)近代:实体、客观本质与严格决定论

从近代起,科学步入了科学方法论的自觉时期。古典归纳主义主要代表弗·培根的代表作《新工具》集中体现了他的方法论思想。他力主逐级归纳上升的科学程序,企图通过排除法和“发现表”去发现事实间本质的相关。笛卡儿也相信科学知识的确实性,认为科学知识是一种类似于金字塔的东西,最低层是关于经验事实的东西,顶端则是一般原理。笛卡儿力图为十七世纪的新科学提供一个总的哲学框架,主张操守理性原则,从而为人类开辟出一个理性主义的时代。笛卡儿认为,在自然界中,物质是唯一的实体,物质的微粒是广袤而无思想的实体。近代以来的实体原则,设定自然现象存在着与主体无涉的,通过理性才能认识的客观本质,“而与近代科学有关的实体原则是由泰勒斯开创、后来在原子论者那里得到发展的实体原则。”[4](P124)该原则认为,在现象的变化中,实体是不变的。但究竟何为实体?纷争不已。同时,近代认识论还承认在自然现象的关联中存在着严格的决定论。当然,近代思辩的、超验的形而上学研究受到了休谟、康德和以后的逻辑实证主义的批判,实体原则、严格决定论和形而上学受到责难。

(四)现代科学本质的不确定性与重返形而上学

近代以来形成的科学思想,在进入现代以后,一方面,仍然发挥着作用,产生着影响;另一方面,也遇到了挑战。量子力学无疑突破了严格因果决定论。相对论也极大地突破了牛顿经典的或绝对时空观的思想,相对论的方法基础是概念逻辑,但爱因斯坦仍然不想放弃决定论的理想。在现代,粒子物理学的基本思想,仍然来源于古希腊。没有原子论自然观的思想,也就没有现代的粒子物理学。当然,现代的系统自然观无疑又是对先前思想的高度综合。爱因斯坦后半生受决定论与形而上学冲动的支配,一直致力于统一场论的建立,力图从一般结构和唯一决定性的作用定律中导出自然界中的一切力。逻辑实证主义在认识论方面具有强烈的反形而上学的倾向,在历史上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但由于其自身的缺陷,尤其是证实原则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难,同时科学与形而上学的分界线不可能变成他们预想的那么清晰。到了二十世纪60年代,随着科学历史主义的出现,人们已不再简单拒绝形而上学的主张。相反,人们开始把形而上学的因素吸收进科学哲学理论,从而使形而上学进入了科学。

二、终极形上本质的探求及其困境

进入现代以后的科学,其背后的传统也日趋复杂,一方面,近代形成的科学传统仍然存在,并渗透到科学文化的各个层面与维度;另一方面,科学传统正发生着急剧的变革。一直是科学发展巨大动力的对终极形上本质的探求的努力,陷入了极大的困境。这种终极本质究竟存在不存在?又应如何去理解与探求呢?有待于人们去认真思考与解答。

(一)有终极的实体始基吗?

自古希腊始,科学就以探求自然界的始基为己任,虽然对于究竟什么是实体,看法不一。有人把实体当作是物质性的东西,而柏拉图则认为实体是形式的和永恒的。斯宾诺莎认为上帝是永恒存在的实体。对于现代科学来说,实体就是物质,而变化则是实体的运动。但对于微观世界,粒子物理学所探讨的粒子,并不基本。有最终不可分的粒子吗?如果可分,那么究竟如何去认识层出不穷的粒子及其属性呢?“场”的概念提出后,科学对实体的探求并未完结,只是这种追根溯源的探究显得更加复杂。尤其是关系实在论对实物实在论提出了挑战,直观的客观性,受到了现代物理学的冲击。随着相对论与量子力学的建立,把事物性质的探求的客观性纯粹设定在主体之外,已经站不住脚了。这种纯客观性的理想正在为关系实在论所代替。蒯因基于批判经验主义的两个教条的需要,阐发了迪昂的论点。在蒯因看来,包括逻辑、数学、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在内的整个知识和信念系统,都象一个场。具有经验意义的单位不是个别陈述,而是整个系统。蒯因把逻辑实证主义所反对的本体论问题恢复为科学的正当问题。在他看来,任何一门科学理论都会有“本体论的承诺”。科学的数学化是近现代科学取得成功的重要标志,数学化的理想基于绝对的证明,而这个目标却极难实现。正如克莱因所说:“我们必须认识到绝对的证明只是个目标而不是现实,是一个我们所追求但很可能永远达不到的目标,它可能只不过是一直为人们所追寻而永远捉摸不定的幽灵。”[5](P328)这里,涉及到数学的精确性与思想的深刻性的矛盾问题。

(二)本质与现象的分离及其问题

近代以来的科学基于笛卡儿的认识论,随着科学的发展,以二元论为代表的经典认识论受到了极大的挑战,科学与哲学的一般基础发生了动摇。近代以来,科学的本质观设定,在纷纭繁杂的自然现象背后,存在着不变的本质,科学的任务在于透过现象探究本质。本质主义认为,世界可分为现象的世界和现象背后的实在即本质的世界。科学关联现象背后的有关本质的理论,进而用这种理论来解释可观察的现象。本质主义相信,人们能够发现这种真正的科学理论,并成功地最终确立其真理性而克服一切怀疑。由于本质及其复杂性,再加上本质与现象区分的相对性,以及二者相关的层次及其关系的错综复杂性,这种严格区分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境。也就是说,在近代科学时期,这种二元分离的格局已难以适应科学与哲学发展的需要。哈贝马斯深刻地揭示了这一困境,他认为:“形而上学把本质和现象区别开来所依据的视角,和对存在者的整体性的期待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科学对现象加以概括的基本结构,仅仅和解释理论的有效性范围相吻合,而不再存在于整体性的相关领域中。”[6](P34)这充分表明,基于二元论的形而上学预设的根本失败。这种二元分离已成为科学与哲学新思想的巨大障碍。

(三)世界和宇宙有终极图景吗?

科学思想史也就是科学不断地追寻世界和宇宙的图景的历史。关于世界和宇宙的图景,宗教与神学也提供了其看法。上帝创世说一般都认为上帝在创造中为自然安排了秩序、合理性和爱。虽然,有其难以确证的方面,但这种观点在其特定视域中也有一定的合理性,这在于“这种创世说直接导致了一种观念,认为宇宙具有规律,这种规律可以被人类发现。”[7](P62)近代以来,科学把世界和宇宙的图景纳入到理性的基础之上。纵观科学史,有如机械论图景、进化论图景等,相对论与量子力学的产生也为认识世界和宇宙提出了有效的图景。人类运用科学对世界和宇宙的图景,展开了各式各样的构想,并极大地丰富了人类的认识。“因为人类科学的伟大就在于,人在科学中学会了用他自己和他的整架物理的和心理的机器,越来越广泛地计算,就像是用一个与别的事物处在严格的因果关联中的陌生事物一样;就在于人会用这些方法给自己描绘出一幅世界的图像。”[8](P33-34)仍然存在的问题是,科学能为世界和宇宙提供最终的图景吗?这是极其困难而又有待于人们去不断回答的问题。人类在科学与理性方面,有无最终的根据?科学哲学中的预设主义认为,科学事业中确实存在某些不会被修正或抵消的东西,但预设主义遭受了巨大的冲击,预设的东西不断被推翻。实际上,作为科学研究前提的假定、科学方法、推理规则和元科学概念不能完全独立于科学的发展,而是随之发生历史性的变化。这正如怀特海所说:“科学比宗教更容易发生变化。任何科学界人士在现代都无法不加修正地采用伽利略或牛顿的信念,甚至连自己在10年以前的全部科学信念也不能不加以修正。”[9](P175)终极图景的存在及其寻求都是困难的,然而,作为动力,却一直促使科学不断地在探索中发展。

(四)存在者的追问和存在之被遗忘

存在问题是现代思想的根本问题,这基于科学对存在的遗忘。科学一直把具体的存在物即存在者作为自己的对象,科学真理乃是关联于存在者的真理。存在是一个比存在者更为重要却被遗忘的概念。古希腊巴门尼德摒弃了个体事物间质的差异,以及同数有关的多、可分性、流动性等,提出了一个最抽象的,既无质的差异又无量的区分的存在范畴。巴门尼德将真理与意见作出了区分,在巴门尼德那里,真理直接关联于存在。巴门尼德将“存在”与“非存在”相对照的概念作为自己的出发点。如果把“存在”相应于光明的和火热的要素,而“非存在”相应于黑暗的和阴冷的要素。在巴门尼德看来,“因此,当‘温暖的’(‘存在’)占优势,思想就具有更多的真理。”[1](P53)而意见相关于对立面的统一。近代以来,科学的探索一味地沉溺于对存在者的追求,并把它作为形上本原,从而遗忘了作为存在者之根本的存在自身。“存在的遗忘在此意味着,思想在它那方面遗忘了存在,因为它不知道存在和存在者之间的本体论的区分。”[10](P59)海德格尔在沉思科技的时候,对此流露出了忧虑。由于偏离了最原初的努力,科学只是揭示真理的一种方式,并未切中本性的真理,也不能增进对存在的理解。

三、科学形上本质的现象学超越

进入二十世纪,自然科学在各个领域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科学被当作真理的唯一形式,并支配着人类的思想。胡塞尔则意识到现代科学正在陷入一种危机之中,这危机最终是人的生存困境,而他的现象学正是力图实现对科学困境的超越。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等许多现象学思想家为人们超越传统的科学本质观,作出了极有价值和意义的不懈努力。

(一)对实体原则与对象性思维的批判

实体原则与对象性思维是传统科学观的内核。近代以来,实体问题成为颇有争议的主题之一。在这里,实体一般被规定为能够独立存在的、作为一切属性的基础和万物之本原的东西。近代笛卡儿从主体出发去解释实体,认为实体是独立存在而又为我们知觉到的属性所赖以存在的主体,即物质和心灵,它们各自独立,又都依赖于能自己存在而不需要其它事物帮助的实体,即上帝,上帝才是真正的实体。斯宾诺莎继承与改造了笛卡儿的实体理论。以后还有不少哲人对此提出过自己的观点。近代以来的对象性思维基于一种主体对客体的设定,主客体分立的二元论,对象性思维成为科学思想中占支配地位的思想。在胡塞尔那里,意向性虽指向某对象,但这种指向却不同于近代主客体背景上的对象性思维,它内在于纯粹意识,在意向性关切的纯粹意识中,不再有外在对立。胡塞尔的现象学力图从根本上消解这种对象性思维,扬弃了传统的认识论问题对科学思想的束缚。科学力图为生活世界量裁一件理想的衣服,即所谓客观科学真理的衣服。在胡塞尔看来,“正是这件理念的衣服使得我们把只是一种方法的东西当作真正的存在,而这种方法本来是为了在无限进步的过程中用科学的预言来改进原先在生活世界的实际地被经验到的和可被经验到的领域中唯一可能的粗略的预言的目的而被设计出来的。”[11](P62)其实质在于,近现代科学混淆了方法和存在,这是受实体原则与对象性思维的影响而发生的。

(二)本质与现象分离的终结

在经典认识论中,本质与现象是二分的,以主体设立客体为前提。这里的本质指事物内在的、相对稳定的方面,它隐藏在现象后面并表现在现象之中。现象则是事物外在的、易变的方面,是本质的表现形式。与之相关联的是近代以来的符合论的真理观,但这些思想在现代遇到了严峻的挑战和难以克服的困境。胡塞尔的现象学主张“回到事情本身”,在他看来,不存在脱离现象之外的本质,现象即本质,进而提出了自己对科学本质的独到见解。胡塞尔并不否定科学,而是力图使哲学成为一门严格意义上的科学,以此来避免欧洲科学的危机。胡塞尔现象学思维方式对哲学对象性思维方式的破坏是根本性的,这既不是为了消解科学的确定性,也并非要取消科学的理性,而正是为了确保绝对确定性的理想不至于毁灭,现象学方法力图为科学理性与确定性提供足够的保证。在现代与后现代思想中,突显于近代的本质与现象的分离不再有意义,为走出由这种分离带来的诸多困境奠定了思想基础。

(三)关切存在者的存在和存在自身

古希腊以来,尤其是进入近现代科学时期,科学一直把追求与探索存在者作为己任,但存在者的存在和存在自身却往往被遗忘了。随着科学的不断发展,人类取得了越来越多的关于存在者的知识,存在问题却被遮蔽起来。基于科学自身的特质,科学并不能很好地追问存在,也并非追索存在者的唯一可能的方式,这正如海德格尔所说:“科学研究既不是这种存在者唯一可能的存在方式,也不是它最切近的可能存在方式。”[12](P14)海德格尔揭示了科学在探究存在问题上固有的不足。科学主义往往把科学视为最佳的甚至唯一的探知存在者的方式,从而在科学思想上产生了迷误,陷入了困境。科学关注存在者,但这种关注最多的是理性上的,难以切近存在者的存在之维。因而,只有通过现象学还原的方式,回到存在,才会使人类理智走出此困境。海德格尔并非否定科学,而是力图为一切门类的科学建立一个更为根本的、与此在相关切的基础存在论前提。

(四)回到生活世界与诗意居住

在胡塞尔的本体论中,他极力强调生活世界的本体论意义,这是一种实质本体论,这对于理解自然科学的深层问题至关重要。科学来自于生活世界,科学世界与生活世界,既有不少的区分,又存在许多的关联。同时,科学对生活世界产生着重要影响。在谈到实证科学的局限性时,胡塞尔说:“实证科学赠予我们以极为丰富的、得到科学‘说明’的各种事实,而这些事实却不能为我们提供帮助,因为它们原则上——连同整个科学——都带着一个谜的维度,对这些谜的解答将成为我们的终生问题。自然科学并没有在任何一点上为我们解开当下现实的谜,解开我们生活、活动、存在于其中的现实之谜。”[13](P63)在胡塞尔看来,他的先验现象学具有“奠基”的作用,它为一切科学、数学、历史和宗教奠定基础。作为前科学世界,这里的生活世界一般指人们生活于其中的现实的具体的周围世界,它是唯一实在的、通过知觉实际地被给予的,并能被经验到的世界。海德格尔晚期的世界是天地人神的嬉戏与合一,与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有相近之处,但海德格尔更强调对存在自身的切近和四元的语言性。生活世界不仅是科学而且还是人类所有实践的基地与领域。科学的归纳与规范并不能改变生活世界并使之失去原有的根本意义,而是基于生活世界。胡塞尔把现象学作为纯粹的意识科学,在他看来,科学力图探究的终极的理性基础,只能存在于纯粹意识之中,而不可能存在于客体的对象世界里。人们正在忘却原本是科学世界根基的生活世界,因此应该重返生活世界。当然,回到生活世界不是外在地,而是内在地,这是人类走出因科学而带来的困境的必由之路。也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实现诗意的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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