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纲目中水环境医学思想探析论文

时间:2022-10-12 04:41:00

本草纲目中水环境医学思想探析论文

【摘要】从水的重要性、水之性味随地而迁、民择水以保健康、医择水以达最佳疗效、水污染及应对之策等5方面,对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中的水环境医学思想进行了探讨。经整理研究发现,李时珍总结、归纳了历代水环境医学思想,同时结合观察与实践,提出了新的观点。认为李时珍是16世纪以前对水环境医学思想论述最全面、最深刻的一位医家,《本草纲目》是一部蕴涵丰富水环境医学思想的医学著作,这些思想至今仍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本草纲目》;环境医学思想;水;健康;污染

Abstract:ThewaterenvironmentalideasinCompendiumofMateriaMedicabyLiShizhenwerestudiedfromfiveaspects:theimportanceofwater;thecharactersofwaterchangedwithsoil;selectionwatertoprotecthealth;waterpollutionandmanagement.ItisconcludedthatLiShizhenhighlightedandputforwardnewideasaboutthewaterenvironmentonthebasisofhistorywaterenvironmentalideaandexperiencesfromobservationandaction.Mr.Liisoneofthefamousmedicalscientiststostudywaterenvironmentalideaprofoundlyandindetailbefore16century.Li''''sideasisvaluableuntiltoday.

Keywords:CompendiumofMateriaMedica;Environmentalandhealthidea;Water;Health;Pollution

《本草纲目》是明代李时珍三十余年心血的结晶,被誉为“东方药学巨典”。《本草纲目》不仅系统地记述了各种药物的知识,纠正了以往本草书中药名、品种、产地等错误,纠正了一些反科学的见解,辑录保存了大量古代文献,其中还蕴涵丰富的中医环境医学思想,对水环境医学思想有精辟的论述;注意到手工业污染会导致疾病,对铅中毒、砒中毒、煤气中毒、毒气中毒及防治都有详尽的记载;记载了蝇、蚊、虱、蚤、臭虫、鼠等传播媒介的形态及生活习性,介绍了它们对人体的危害,记录了众多的杀灭虫害的方法和药物;对寄生虫有详细的论述,指出饮食不洁是肠寄生虫病的致病因素;提出梅毒流行与岭南瘴毒有关,等等。这些都成为后人研究中医环境医学思想和中国古代环境污染与防治的重要史料。可以说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总结了16世纪以前主要的中医环境医学思想,在中医环境医学思想史上占重要的地位。其中《本草纲目》所蕴涵的水环境医学思想尤为突出。兹就其水环境医学思想论述如下。

1水为万化之源,土为万物之母

李时珍认为[1]:“水为万化之源,土为万物之母。饮资于水,食资于土。饮食者,人之命脉也,而营卫赖之。故曰∶水去则营竭,谷去则卫亡。”如果人饮水不够,水津不能上输于脾,脏腑组织失于濡润,可致口干唇焦,口渴,心中烦热,皮毛不泽,小便赤涩短少等。既然水对人类这么重要,那么,“水之性味,尤慎疾卫生者之所当潜心也”。李时珍在明代能够有这样的认识是难能可贵的。现代研究表明,人体中七大营养素,水居第一位。正常人体每天需要2000ml的饮水量,水在人体内占有的比例大,作用也大,它作为人体内唯一的溶剂具有消化食物、循环血液、运输营养物质、促进体内生物化学反应、调节体温、腔隙间润滑、排泄废物等功能,与人体的衰老、寿命、免疫、代谢有直接的联系。可以说,水参与了整个生命的物质、能量和信息代谢。几乎整个生命现象和活动都离不开水,都有水的参与。如果没有水,人体就运转不起来。

旧本本草书水类共32种,并散见于玉石部,而李时珍对水非常重视,《本草纲目》把水集中为一部,并把水列为各篇之首,集水之关于药食者,共43种,其中梁·陶弘景注《名医别录》2种,唐陈藏器《本草拾遗》26种,宋·掌禹锡《嘉祐本草》4种,《本草纲目》新增11种。水“上则为雨露霜雪,下则为海河泉井”,李时珍观察到大自然界的水在不断地循环,降水(包括雨露霜雪)到达地面之后,径流至江河、湖、海、水库等,或渗至底层或蒸发至大气中,以这样的方式循环不止,所以把水分为两类,其中天水类13种,地水类30种,并分别载录了其“释名”“气味”“主治”“发明”,有些载有“附方”,其中收录旧方19首,《本草纲目》新增方50首。

2流止寒温,气之所钟既异;甘淡咸苦,味之所入不同

《周易》[2]云∶“人乃地产,资禀与山川之气相为流通,而美恶寿夭,亦相关涉。金石草木,尚随水土之性,而况万物之灵者乎?”李时珍从《周易》和张从正的《水解》中得到启发,指出[1]:“流止寒温,气之所钟既异;甘淡咸苦,味之所入不同。是以昔人分别九州水土,以辨人之美恶寿夭。”地域不同,土中的成分就不同了。水从土中来,水性、水质也随之变迁,水不同了,其与健康、疾病、治疗的关系也随之发生变化。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多处列举了事例来阐述自己的这个观点。李时珍在“流水”一药中指出[3]:劳水就是扬泛水,即张仲景所说的甘澜水。取用的方法是:用流水二斗,置大盆中,以勺高扬之千遍,有沸珠相逐,乃取煎药。该药具有“宣吐痰饮”的功效,是因为“水性本咸而体重,劳之则甘而轻,取其不助肾气而益脾胃也”。并引虞抟的《医学正传》云∶“甘澜水甘温而性柔,故烹伤寒阴证等药用之。顺流水性顺而下流,故治下焦腰膝之证,及通利大小便之药用之。急流水湍上峻急之水,其性急速而下达,故通二便风痹之药用之。逆流水,洄澜之水,其性逆而倒上,故发吐痰饮之药用之也。”

李时珍还认为梅雨[4]沾衣及物之后都生黑霉,故也叫做霉雨。霉雨的形成是由于“湿热之气,郁遏熏蒸,酿为霏雨”,这种雨“人受其气则生病,物受其气则生霉”,所以这种雨水不可以用来酿造酒醋,否则人吃了之后会产生疾患。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还指出古人对此早有真知灼见[2],如《淮南子》云∶“土地各以类生人……清水音小,浊水音大,湍水人轻,迟水人重。皆应其类也。”又如《河图括地象》云:“九州殊题,水泉刚柔各异。青州角徵会,其气慓轻,人声急,其泉酸以苦。梁州商徵接,其气刚勇,人声塞,其泉苦以辛。兖豫宫徵会,其气平静,人声端,其泉甘以苦。雍冀商羽合,其气驮烈,人声捷,其泉咸以辛。”《管子》云[2]∶“齐之水,其泉青白,其人坚劲,寡有疥瘙,终无痟酲。水性之不同如此。”

李时珍认为水井的深浅程度也影响水质的好坏[2]:“井泉地脉也,人之经血象之,须取其土厚水深,源远而质洁者,食用可也。”

3用水应有选择,以保健康长寿

李时珍认为[2]我国地域辽阔,各地有饮井水、泉水、江水、湖水、河水、池水的不同,故其水质亦有差异。不同质量的水与健康、疾病、治疗发生不同的关系,所以人们日常生活用水则不能不有所选择,以使人体保持健康长寿:“人赖水土以养生,可不慎所择乎?”李时珍在“流水”[3]一药的“集解”中也谈到这个问题:“大而江河,小而溪涧”都叫流水。流水“外动而性静”,“质柔而气刚”,与湖泽陂塘中的止水不同。但是同是流水,江河之水浊,而溪涧之水清,二者又有不同。因为“观浊水流水之鱼,与清水止水之鱼,性色迥别;淬剑染帛,各色不同;煮粥烹茶,味亦有异”,所以,当流水入药,“岂可无辨乎”?李时珍在“玉井水”条下引陈藏器云:“诸有玉处山谷水泉皆是也。山有玉而草木润,身有玉而毛发黑。玉既重宝,水又灵长,故有延生之望。今人近山多寿者,岂非玉石津液之功乎?太华山有玉水溜下,土人得服之,多长生”,“久服神仙,令人体润,毛发不白”。可见,择善饮水,可预防疾病,延年益寿。

4医应择水疗疾,以达最佳疗效

既然同是水,其成分、性味、功能、主治会有差异,那么,医药用水,就应该有所选择,用合适的水煎药治病。古代医家在这方面有些做法颇值得借鉴,李时珍在此举了几个例子[2],如“昔有患小溲閟者,众不能瘥。张子和易之以长川之急流,煎前药,一饮立溲”;“《灵枢经》治不瞑半夏汤,用千里流水”。可见,医家用水治病,不能不有所选择。另外,李时珍对古代的两个巧用冷水治愈痼疾的医案特别推崇[2],一则出自于《后汉书》,华佗用冷水治愈一妇人经年不愈的寒热注病,一则出自于《南史》,徐嗣伯用冷水治愈房伯玉将军的冷疾。李时珍认为二人所病都是伏火之证,《素问》所谓诸噤鼓栗,皆属于火也。治法是火郁则发之,而二位医生于冬月平旦浇以冷水,符合《素问》所谓逆者正治,从者反治,逆而从之,从而逆之,疏通道路,令气调和。并感叹道:“二子之医,可谓神矣。”

李时珍认识到水“性从地变,质与物迁”,水的气味、性能、主治随之变化,故其《本草纲目》在总结前人的基础上,对各种水分别阐述了其气味和主治,其中《本草纲目》新增的水十一种。

5污染之水气味俱恶,应加以处理

李时珍在“井泉水”[2]一药的“集解”中引汪颖云“井水新汲,疗病利人。平旦第一汲,为井华水,其功极广,又与诸水不同。”认为井的位置与井水的好坏很有关系,井水的来源不同,其质量也有着高低之别,“凡井水有远从地脉来者为上;有从近处江湖渗来者次之;其城市近沟渠污水杂入者成碱”。李时珍对于地下水污染的记述,可以说是我国较早的水污染状况的记载。

水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没有水就没有生命。然而,饮用健康的水对于人类的健康是至关重要的,污染的水会威胁人类的健康,甚至生存。世界卫生组织制定的优质饮用水的标准之一是干净的,不含细菌、有机物、重金属等有害物质。水受到污染之后,要通过处理成为健康的水才能饮用。李时珍认为[2]有城市的沟渠污水杂入的受污染的井水“气味俱恶,不堪入药、食、茶、酒”,用时必须“煎滚,停一时,候碱澄乃用之”。这也是我国较早的对城市生活污水污染水源后的应对之策的记载。

李时珍在“粮罂中水”一药的“集解”引陈藏器云[5]:“乃古冢中食罂中水也,取清澄久远者佳。”古冢就是古旧的坟堆,其中的食罂会有灰尘,甚至受到污染,食罂中水当然也水质不佳,故要经过澄清才能使用。

李时珍在“新汲水”的“发明”中引禹锡曰[2]∶“凡饮水疗疾,皆取新汲清泉,不用停污浊暖,非直无效,亦且损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有一种错误的做法,那就是饮水疗疾时,新汲清泉不通过澄淀,就直接饮用,其实是一种错误的做法,这不仅无效,而且影响人体健康,再次强调了澄清水质的对人体健康的重要性。

李时珍在“井泉水”一药中指出[2]:“雨后水浑,须擂入桃、杏仁澄之。”雨水,尤其是暴雨会把地表的泥沙、尘土甚至污染物渗入或冲入井中,使井水浑浊,甚至污秽不堪饮用,对雨后污染的井水,李时珍主张擂入桃、杏仁以澄清水质。

李时珍在“井泉水”一药的“集解”[2]中还指出造井时使用好的材质,或加入适当的药物,可以保证水质的洁净,以保证人体的健康:“凡井以黑铅为底,能清水散结,人饮之无疾。入丹砂镇之,令人多寿。”井以黑铅为底,不仅能使井水清澈,还能使人喝了之后不生疾病。井中加入丹砂,则能够使人长寿。

李时珍在上面所提到的煮沸、澄清之后再饮用的做法,是民间处理饮用水以保证健康的措施。这些做法一直沿袭至今,仍然不失为有效之法。

李时珍在“井泉水”一药的“发明”[2]中指出:“井泉地脉也,人之经血象之,须取其土浓水深,源远而质洁者,食用可也。”人们凿井时应该选取土质好的地方,并且要深掘井,这样井水源远,经过多层渗透和过滤,能够保证水源的洁净,少受污染,可以供人们食用,并且有利于人体健康。这种做法在当今社会仍然有重要的参考与实际价值。

李时珍在“温汤”一药中引胡仔《渔隐丛话》云[6]∶“汤泉多作硫黄气,浴之则袭人肌肤。”温汤也叫温泉,它的下面有硫黄,能够使水有热度,水中也有含有硫黄,可以用来治病,但硫黄是有毒的物质,所以指出,“有砒石处亦有汤泉,浴之有毒。”同时引陈藏器云:“诸风筋骨挛缩,及肌皮顽痹,手足不遂,无眉发,疥癣诸疾,在皮肤骨节者,入浴。浴讫,当大虚惫,可随病与药,及饮食补养。非有病人,不宜轻入。”当病人进入这种含有硫黄毒的温泉治疗之后,会非常体虚疲惫,所以那些无病之人就不要轻易进入。李时珍已经充分认识到水中矿物质含量过高对人体健康不利,要慎重使用。

李时珍在“热汤”一药中引汪颖云[7]∶“热汤须百沸者佳。若半沸者,饮之反伤元气,作胀。”热汤《本草纲目》叫百沸汤,仲景叫麻沸汤。热汤能通经络,主治熨霍乱转筋入腹及客忤死。将水沸腾也是洁净水质的一种重要方法,但水要是烧不开,将对人体健康不利,会伤人元气,发生腹胀的症状。

李时珍在“热汤”一药中引汪颖云[7]∶热汤是“甘,平,无毒”之物,而“铜瓶煎汤服,损人之声。”可见,用铜瓶煎药,是铜元素进入药中,这种含有铜元素的药对人的声带有损害作用。在那时科学技术不太发达,完全是通过观察与临床来获得这种信息。现代研究表明,重金属对人体有害。

古人早就认识到水对于人体健康的重要性,有诸多精辟、睿智的见解。李时珍在总结、归纳了历代水环境医学思想的基础上,在《本草纲目》中提出了新的观点,指出“水乃人之命脉”,而地变水性亦变,水变功效亦迁,因而日常用水应有选择,以保健康长寿,医应择水治病,以求最佳疗效。另外,李时珍还总结前人的实践经验,继承传统的环境医学思想,揭示了水污染与人体健康的关系,并记载了消除城市生活水污染的应对之策。可以说,李时珍一方面对前人的有关水环境医学思想进行了高度的总结与概括,同时也加入了自己深刻的新的见解,是16世纪以前对水环境医学思想论述最全面、最深刻的一位医家,尤其是他非常重视水,把水视为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物质,把水单独分出来,并放在各部之首的做法,影响了后世本草著作的编写体例。另外,李时珍“水之性味,尤慎疾卫生者之所当潜心也”的观点,可以说有振耳发聩的效果。

【参考文献】

[1]李时珍.本草纲目·水部第5卷·目录[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160.

[2]李时珍.本草纲目·水部第5卷·井泉水[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166.

[3]李时珍.本草纲目·水部第5卷·流水[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165.

[4]李时珍.本草纲目·水部第5卷·雨水[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162.

[5]李时珍.本草纲目·水部第5卷·粮罂中水[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168.

[6]李时珍.本草纲目·水部第5卷·温汤[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168.

[7]李时珍.本草纲目·水部第5卷·热汤[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