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探讨

时间:2022-03-16 08:22:46

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探讨

摘要:文章基于对技术创新理论的梳理和理性批判,结合对典型技术创新案例的观察,采用理论演绎的方法对技术创新的成功和失败提出三点反思,包括界定技术创新预期主体、重新审视判别标准和关注技术创新的时代特征。在此基础上归纳了技术创新过程中五类重要的反常现象,进而划定技术创新的“模糊区间”。技术创新的模糊区间主要包括:技术商业化失败,不代表创新失败;技术创新在A企业失败,不代表在B企业失败;新技术未进入商品化,不代表达不到技术创新的预期;技术创新的商业价值失败,不代表企业战略失败;技术创新在企业层面失败,不代表其他层面失败。最后,以技术创新的投资决策分析和技术创新失败项目的挽救为例,分析了相关理论思考的实践应用价值和应用思路。

关键词:技术创新;技术失败;研发项目;投资决策

一、问题的提出

技术创新无疑是当代最令人兴奋的现象之一。成功的技术创新不仅可以造就杰出的企业和企业家,还可能催生新的产业、改变经济结构,提升国家竞争力。但是,与技术创新相伴相生的还有失败,越是新兴产业,创新的失败率越高。在生物制药创新这类极端情形中,成功率甚至不到万分之一[1]。然而,当人们讨论某项技术创新的成功或失败的时候,实际上大都是在一个相对模糊、不甚精确甚至似是而非的范畴内进行的。一项技术创新到底要达到何种状态才能被称为成功、什么样的情形下可以宣布其失败?更进一步的,技术创新的成功与失败真的是传统观念所秉承的“非白即黑”的绝对现象吗?在技术创新的成功和失败之间是否存在着“灰色地带”?回答上述问题,至少具有如下三方面的意义:一是能够为技术创新提供精确的判断标准,有助于对技术创新进行评估;二是可以深入研究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推动创新向良性发展;三是转换思路不难发现创新失败项目并非一无是处,有些还可能是成色很高的“金矿”,理解技术创新的成功和失败有助于艺术性的挽救失败项目,可能推动其再次走向成功,这也是研究的最重要旨意。文章通过对历史文献的梳理,结合对大量技术创新典型案例的分析(包括成功和失败的案例),对技术创新的成功和失败进行理论反思,并基于现实案例提出技术创新中的反常现象,进而划定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模糊区间”,试图对上述问题进行回答。

二、技术创新的成功与失败

从语义上看,“成功”与“失败”的关系在英语和汉语中是一致的,所谓“成功”是指“获得预期的效果”,而“失败”恰好与“成功”相对,指“工作没有达到预定的目的”。对于技术创新的成功和失败,学者们也采取了以“是否达到预期”为标志的思路,这可以从国内外经典文献中寻找到演进脉络。Schumpeter在提出创新的概念之初就将其定义为,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以获得“企业家利润”或“潜在的超额利润”。这就清晰地反映出,建立新的生产函数是手段,而获得经济利润是目的,如创新者所预期的那样获得了经济利润,创新就是成功的,反之创新则是失败的(没有达到预期)。由于Schum-peter对创新的界定已经包括了技术创新,因此,按照预期获得经济利润自然也成为技术创新成功的标志。Freeman继承和发展了Schumpeter的理论,但他认为获得商业利润仅是技术创新成功的标志之一,另一个主要标志则是市场的建立或渗透,即新技术在市场份额的获取与扩大等方面的变化,失败的技术创新就是其未能建立起有效的市场或未能取得任何盈利。Freeman举例对此内容进行了详细分析:杜邦公司(Dupont)研制了多孔人造革薄膜技术,并经过细致的市场需求分析和详细论证将多孔人造革薄膜技术应用于制造高档女式皮鞋。不过,虽然迅速卖出了几百万双人造革皮鞋也获得了可观的利润,但(可能)很快由于PVC等替代材料的竞争,人造革皮鞋市场难以进一步扩大,几年以后杜邦就从此市场中退出了。相比Schumpeter以单一经济利润为标志的思想,Freeman关于技术创新成功和失败的论述更加丰富,虽然从本质上说,“市场的建立或渗透”也是为获取经济利润服务的,但Freeman所提出的技术创新成功的标志已经开始具有社会效益的成分,因为不论创新者主观上是否愿意,市场的建立或渗透将不可避免地使技术创新产生外部性,如示范效应、跟随者模仿等。此后,国内外学者对于技术创新成功的界定基本上沿袭了Freeman的思路,其中傅家骥等国内学者的研究更有代表性。傅家骥将技术创新成功的内涵界定为三个方面:一是当前经济效益的增长,主要是超额商业盈利;二是市场状态的改善,包括抢先独占新市场和原有市场份额的扩大;三是创新主体素质的提高,主要指其技术竞争力的增强和创新管理经验的有效积累。虽然有学者认为傅家骥仍然将经济利润作为技术创新成功的标志,但他的思想中有两个显著变化:一是市场状态的改善与创新主体素质的提高,事实上已经将技术创新置于超越经济利润的更高层次,将企业能力的提升作为评判创新成功与否的新维度;二是傅家骥所提出的技术创新成功的内涵中,社会效益的成分大大增加了,尤其是“创新主体素质的提高”将有利于技术创新成功的评判标准升华,有助于企业、产业乃至国家层面的创新能力提升。此后,彭福扬等进一步为技术创新成功的判别标准增加了生态价值这一社会维度。其他学者也认为,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生态环境效益等都应纳入对技术创新的评价。上述这些学者虽然没有在论述技术创新成功的同时直接界定技术创新的失败,但都隐含地表达了与Freeman类似的思想,即没有达到成功标志的技术创新就是失败的,只是这时的标志包括了社会效益、经济效益、生态效益等多个维度。虽然无法穷举所有文献,但通过前述分析,不难发现对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理解均是以“是否达到预期”为标志,只是预期的内容随着对技术创新认识的深入而不断丰富。同时也不能否认,已有文献对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理解仍是以经济利润为核心,其他维度则属于参考标准。综合以往的相关文献论述,对于技术创新的成功和失败需要进行以下几方面的反思:首先,需要定义“技术创新预期主体”。如前所述,所谓“成功”和“失败”都是针对预期(或预定)而言的,没有预期则谈不到成功和失败的问题。对于技术创新的成功和失败显然也需要用“预期”来进行衡量,这就需要专门定义“技术创新预期主体”。技术创新主体是常见的概念,但技术创新主体和技术创新预期主体不是相等的概念,已有研究的主要不足就是没有对这两个概念进行严格区分。在研究中,技术创新预期主体被理解为“对技术创新抱有特定预期的主体”。一项技术创新其主体可能是单一的(通常是企业,也包括是企业联盟、创新联合体等),但其预期主体却可能是复杂的,除承担创新任务的企业外,区域、产业乃至国家等不同层面的主体只要对这项技术创新高度关注并抱有相应的预期,都可能成为技术创新的预期主体,只是不同的技术创新预期主体对创新的“预期”可能各不相同。虽然技术创新主体承担着开展技术创新的任务,但技术创新预期主体才是创新成功与否的评判者,正因为技术创新预期主体可以出现在不同层面上,就使得技术创新的成功或失败成为一个多层次的问题。其次,需要重新审视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判别标准。已有研究实际上默认了技术创新主体就是技术创新预期主体,因此对技术创新成功和失败的判断主要从企业的视角展开,而按照传统的经济学理论,企业对技术创新的预期主要是经济利润。但是,分离出技术创新预期主体以后,对技术创新成功或失败的判别将不局限于经济价值,尤其是当技术创新预期主体可能是来自企业、区域、产业或国家等不同层面、对创新具有不同取向的单位或个人时,社会价值、企业能力、区域和产业创新能力、国家竞争力等都可能成为重要的判别标准,这又使得技术创新的成功或失败又成为一个多维度的问题。例如,对于一项技术创新,企业判别其成败的标准可能是预期的经济利润,但国家可能更关心这项创新是否突破了产业共性技术瓶颈等。即便是企业,也并非总是将经济利润作为衡量技术创新成败的核心标准,这并非个案。例如米其林公司(Michelin)曾创造性地在业内首先研发并推出了PAX系统(防爆胎)。PAX最初得到奔驰(Mercedes-Benz)、本田(Honda)等汽车公司的热烈响应和积极采用,但由于创新生态系统不支持PAX,最终PAX的主要用户变成了以军车为主的特殊市场(虽然奔驰等少数豪华轿车也持续采用PAX)。然而,最终米其林宣布PAX失败,倒并不是因为它不盈利也不是因为军车和豪华车市场的规模不够,而是由于米其林最初的“伟大理想”是要“改变”跑在公路上的所有车辆,而不只是军事领域这一狭窄市场。最后,需要关注技术创新的时代特征。现有文献大都秉承技术创新是“研发-商业化-扩散”的基本过程,强调技术要转变为商业化的产品(服务),因此,对于技术创新的成功和失败才有了获得商业利润、建立或实现市场的渗透等一系列判别标准。这当然符合技术创新的一般规律,但当代的技术创新已经具有与以往不同的特征,尤其是生物、新一代信息技术等新兴产业创新表现出科学商业、接力创新等突出的自身特性。这些特性不仅重塑了传统的技术创新模型,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企业实施技术创新的初衷和预期,如果完全坚持传统观点,对于这些创新成功与失败的判别就会出现较大偏差。

三、技术创新中的反常现象

对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反思,有助于揭示一些以往被忽视或掩盖的规律。如图1所示,传统观念将技术创新视为“非白即黑”的问题,商业化是成败的分水岭:成功的技术创新都是相似的,即新技术越过商业化这个临界状态,达到获取商业利润、建立或扩张市场等一系列预期;而一旦新技术不能跨越商业化,技术创新就被认为是失败的,只是失败可能出现在商业化之前的任何一个环节,如研发失败、中试失败等。

1.Viagra的“南辕北辙”

辉瑞公司(Pfizer)曾投入重金研发Viagra,以期得到治疗心绞痛和心肌缺血的特效药,但临床试验证明治疗效果不佳,无法通过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审批进入商业化,迫不得已宣布失败。要知道,任何新药研究都是周期漫长、投入巨大的高风险活动,其投资往往以10亿美元为单位进行计算,周期长达10年以上。不过,研究人员在总结临床资料的过程中无意发现Viagra具有明显刺激男性生殖器官勃起的药效,并重新设计临床方案,开展大规模临床试验证实Viagra在治疗男性性功能障碍方面的疗效,创造出历史上第一个口服治疗阳痿的重磅药物(即“伟哥”)。Viagra与辉瑞公司最初的设想根本是相反的,然而这一失败药物却为辉瑞公司带来了巨大利润,对于公司竞争力和影响力的提升更是意义非凡。

2.Eloxatin的“起死回生”

Eloxatin是日本化学家木古发现的抗癌化合物,欧洲多家大型制药公司花了4年多时间参与开发,但做完一期临床后均发现该药神经毒性过大而纷纷放弃,可以说Eloxatin尚未研发成功就被宣判了死刑。但德彪集团(Debio)发现Eloxatin没有肾毒性、神经毒性可控,其毒性主要来自放射性,毒性的大小与注射次数有关,只要减少用量、拉开注射间隔就可能消除毒性,因此,在整个制药业无人理睬Eloxatin的情况下,德彪集团以极低价格购买了Eloxatin的专利并创造出最佳结肠癌化疗方案,解决了毒性问题,成为迄今为止治疗结肠癌最有效地重磅新药。1996年Eloxatin获得了第一个新药证书,两年后又在欧盟注册,2002年FDA只用7周就批准了Eloxatin在美国上市,比以往所有抗肿瘤药物的审批时间都短,这个原来被制药界视为“垃圾”的新药仅2007年的销售额就高达23.5亿美元。

3.Farecast的“不劳而获”

Farecast是华盛顿大学的OrenEtzioni利用大数据技术研发的价格预测系统,通过在网络上“爬取”航空公司的机票价格历史数据来预测机票价格变动,为顾客提供购买机票的最佳时机,其对机票价格预测的准确率高达75%,平均每张机票可为用户节省50美元。然而,虽然利用Farecast成立了创业公司,OrenEtzioni却一直为网友提供免费的机票价格预测服务。用传统观念来看,技术创新强调新技术首次商业化,Farecast甚至算不上技术创新,倒更像科学家的业余爱好。但是,2011年微软(Microsoft)以1.1亿美元收购了Farecast将其并入Bing搜索引擎,这项从未创造过现金流的“伪技术创新”却使OrenEtzioni成了亿万富翁。

4.华大基因的“盲目投入”

我国的华大基因(简称“华大”)自成立之日起,就在众多基因测序项目中投入了大量资源,如承担人类基因组计划(HGP)中国部分、破译SARS病毒基因组等。然而,除了依托这些项目在《Science》、《Natural》、《Cell》等国际顶级期刊上发表了大量学术论文之外,却罕见有后续的商业化产品和服务,更不要说获得商业利润。须知华大投入的这些项目并非一般的竞争前研究,而是目的性很强的投资。如果采用传统观念,华大投资的这些项目用“失败”来形容已经是温和的了,恐怕用“盲目投入”更加贴切。但是,正是这些看似盲目的投入,实则是一系列重要的前沿科学研究使华大确立了其在基因组研究和全基因组测序能力方面的全球领先地位,帮助华大不断获得中国各级政府的科技经费支持及其他科研和医疗机构、大型制药公司的委托研究,最终成为全球最大的基因组研究机构和我国基因诊疗产业的领头羊。

5.飞利浦的“先驱变先烈”

20世纪80年代中期,飞利浦公司(Philips)在业内率先研制高清电视,不懈的努力和巨额的投资带来众多技术突破,对于飞利浦推出的高清电视,用户也是好评如潮并将竞争对手远远地甩在身后。然而,25亿美元的投入最终却以创新失败告终,因为对于高清电视具有重要意义的其他辅助技术(如高清摄像机、相应的信号传输标准等)在当时尚未出现,高清电视自然也无法在市场上推广应用。经过整整20年的发展,高清电视终于在市场上扩散开来,然而这时飞利浦已经失去了行业领先者和垄断者的地位。不过,业界都承认飞利浦是整个高清电视产业的开掘者,并带动了高清摄像机等一系列相关技术的产业化。类似案例还有很多,虽然不同案例的外在表现各不相同,但共性是均不符合传统观念为技术创新成功所设定的标准,如研发或中试(临床)失败,无法按预期进入商业化(Viagra、Eloxatin),不能持续建立和扩大市场给创新者带来损失(高清电视),甚至从未提供过商业化的产品或服务(Farecast、华大),等等。然而,谁也不能说这些创新是失败的,相反,必须承认这些创新最终在不同方面创造了巨大的价值。显然,关于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传统观念无法对这些创新进行评价,但可以运用文章的观点进行解释和挖掘。

四、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模糊区间

前述列举的“反常现象”其实是广泛存在的,从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视角看,这些现象背后的共同规律是———没有达到技术创新成功的传统标准。但只要观察角度正确,不难发现这些创新在不同方面能够满足不同技术创新预期主体的特定要求。左侧区间内的技术创新对于任何层次的技术创新预期主体而言都无法达到预期,是真正的失败;右侧区间内的技术创新达到传统观念为技术创新所设定的标准,是真正的成功;而介于这二者之间的是技术创新的模糊区间。成功区间与模糊区间之间有清晰的界限(即商业化),而失败区间与模糊区间之间的边界是动态的(用虚线表示),对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挖掘越深刻、观察越具体、分析越深入,模糊区间就会越大(虚线向左平移),反之,模糊区间会缩小(虚线向右平移)。就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技术创新的模糊区间至少包括如下典型情况,可以用“五个不代表”来概括。

1.商业化失败,不代表创新失败

像Viagra这类药物,通过了研发过程的各个环节,却无法按照预期顺利进入商业化而获取超额利润,在技术创新中是常见的情形,很多类似的技术创新都被视为失败而被束之高阁。但Viagra的经历则证明,技术本身具有创造经济价值的潜力,只是对其的市场定位出现了偏差,对这类技术的应用领域进行重新定位,创新就可能重新回到成功的轨道上来。礼来公司(EliLilly)的重磅药物Raloxifene也具有和Viagra相似的经历。互联网(前身ARPANet网)如果一直定位于国防和科研这一狭窄的市场,恐怕永远也不会在商业价值上有多少建树,当其被重新定位于在商用和大众消费后,互联网革命就迅速爆发了,而互联网给个人、企业、产业乃至国家等不同层面所带来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早已无需赘述了。

2.在A企业失败,不代表在B企业失败

在生物制药、新一代信息技术等新兴产业内越来越广泛的发生着这样一种现象———一项技术创新是由能力显著异质、优势明显互补的不同主体分别承担创新链上不同环节的任务,以上下游创新主体之间“接力”传递的方式依次完成创新的构思、研发、生产到商业应用等活动,这种现象被称为接力创新。概括的说,接力创新的形成是因为生物制药等新兴产业的创新需要沿着创新链有序集成一系列异质性的复杂能力,而很少有单独一家企业能够同时具备这些能力(即便是实力强大的大型跨国公司也不例外)。因此,这类技术创新在一家企业内推进到一定阶段以后,就要通过适当的方式接力传递给另一家企业,最终促进创新获得成功[1]。由于种种原因,很多技术创新无法顺利的从一家企业传递到另一家企业,相应的也就无法有序集成创新成功所需的异质性复杂能力,使创新进程陷入停滞而造成创新失败。但这种失败并不代表创新永远无法获得成功,如果其他具备异质性优势能力的企业慧眼识珠,继续承接下一个环节的创新任务,那么创新很可能重获新生。Eloxatin能从公认的失败到幸运的再次获得成功,既得益于德彪集团敏锐地发现了其优点,也得益于德彪集团在药物缓释控释技术方面的杰出能力,很好地解决了Eloxatin的毒性问题。德彪集团大获成功的另一种重磅药物Trelstar,其经历与Eloxatin几无二致。

3.未进入商品化,不代表达不到预期

Farecast的案例则反映了当代技术创新的另一种新趋势,即不一定要像传统观念所理解的那样将新技术转化为商业化的产品或服务,可以直接将新技术甚至是处于研发中的技术、乃至基础研究发现作为盈利的载体,通过技术或企业所有权的转让(本质上也是转让技术)而获得惊人的超额利润。这类创新实质上是成功的,只是与对技术创新的传统认识大相径庭罢了。不依赖于商品化获利,这主要是由一些新兴产业创新所遵循的“科学商业”特性所引发的。科学商业是指创新主体积极参与科学研究并从中获利,而且在创新过程中获得的利益从根本上说取决于科学发现的质量。在高度依赖科学突破的产业中(如生物制药、纳米、大数据等),每一项科学发现都可能具有形成价值惊人的产品或产业的潜力,科学发现的质量越高,盈利能力越强。科学商业造成创新者不必承担新技术产品化和商品化的风险和成本,只要能够获得预期的经济利润,即达到了创新的目的,当然,受企业能力所限,科学商业的大多数创新主体也无法将科学发现推进到产品化和商品化阶段。此外,在研发产业中,很多创新者不开展商品化活动同样可以获得相应的利润。

4.商业价值失败,不代表企业战略失败

华大的案例反映了技术创新性质的异化,与熊彼特对技术创新最初的定义存在不同,在当代有些企业开展技术创新活动的初始目的并非是为了获得经济利润,而是预期将使企业价值获得急速膨胀。在这种战略的指导下,即便对技术创新的投入以商业上的失败告终(甚至无法进入商品化或商业化阶段),但相对于企业价值膨胀给创新者所带来的巨大收益而言,新技术商业化的利润已经显得不是很重要了。“商业价值失败,不代表企业战略失败”这种现象主要发生在科学型企业之中。科学型企业是以科学家为主体,以科学研究为主要活动,以科研成果及其知识产权为主要盈利手段的特殊企业,华大就是典型的科学型企业。科学型企业的核心能力来自与科学相关的多个维度(如科学家、科研成果等),同时,绝大部分科学型企业的初始规模小、实物资产少,企业价值极低,而一旦取得某种科学突破,就会在规模没有明显变化的情况下使企业价值迅速膨胀至惊人水平,为投资者攫取高额收益创造期权。因此,科学型企业所奉行的发展战略往往是不计代价的投入到科学研究中,追求的不是这些投资能否获得直接商业价值,而是追求培养杰出的科学家、取得突破性的科研成果以及创造良好的学术声誉,从而为企业价值的膨胀奠定基础。

5.企业层面失败,不代表其他层面失败

类似飞利浦高清电视的案例在不同产业、不同历史时期都是存在的,如果将企业视为技术创新的预期主体,这类创新确实是失败的,但从产业、区域或国家层面的技术创新预期主体的角度看,这类创新可能对于产业发展、区域经济、国家竞争力乃至国家安全等意义重大,因此可能将这类创新归为成功。产生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因为技术创新作为社会化行为早已得到认可,人们对于技术创新的预期早就不再局限于企业这个层面,只是在关于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理论探讨中,对这个问题罕有直接的揭示而已。另一个典型案例是光伏发电技术,这项技术早在1954年就诞生在贝尔实验室,但20世纪90年代以后由于各国产业政策对于光伏发电的大力支持和补贴,光伏发电技术的大规模市场应用才得以爆发,即便如此,直到2010年许多老牌的光伏技术公司才迎来盈亏平衡点。在传统的技术创新观念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光伏发电创新是成功的,然而光伏发电对新能源产业的推动作用却毋庸置疑。

五、应用价值

对于技术创新成功与失败的理论思考,尤其是技术创新“模糊区间”的提出和划定,在技术创新管理研究与实践中具有广泛的应用价值,文章仅以如下两方面为例进行说明。

1.技术创新投资决策

是否要对一项技术创新进行投资,传统上以折现现金流(DCF)和净现值(NPV)分析为决策基础,考虑到技术创新所面临的不确定性,后来又将实物期权(RealOptions)引入投资决策分析,但已有的决策思路都要求新技术所创造的现金流(或期权价值)达到或超过某个基准收益水平。按照这样的思路,处在成功区间内的技术创新会被接受,处于模糊区间内的技术创新通常会被拒绝。但根据文章的观点,对于处在模糊区间的技术创新却需要运用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其价值,这可能改变原有的投资决策结果。例如,商业化失败的创新却仍可能蕴藏着极大的价值,对于这些创新,应竭尽可能地搜索其典型市场应用,综合考虑新技术在不同应用市场内的价值做出投资决策。因为正如Viagra的案例所显示的,一项技术创新即便商业化失败,仍然有可能在其他市场内获得成功。又如华大这类技术创新案例,在进行投资决策分析时采用传统的决策思路就不甚妥当,必须将企业战略的成功作为评价其价值的依据,否则这类创新会被“错杀”。

2.挽救技术创新失败项目

由于技术创新是充满不确定性的高风险活动,大量的技术创新都以失败而告终,但在这之前,人们可能已经为创新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和能力。对于那些被束之高阁的技术创新失败项目而言,不仅给企业造成了损失,也意味着资源和能力的浪费。技术创新“模糊区间”为重新审视技术创新失败项目提供了新的视角和启发性的思维。处在模糊区间内的技术创新虽然不能说是成功的,但这些创新却往往拥有再次获得成功的潜力,如果能够将这类创新精确地分离出来并为其策划合适的战略,创新可能再次获得成功。挽救技术创新的失败项目不仅可以挽回企业的损失,而且比重新开始一项技术创新的效率更高、速度更快、风险更小,因为新技术在失败以前已经探索出一些成功的路径,消除了研发和商业化过程中的一些不确定性和风险。例如,考虑商业化失败的技术创新,如果对这些创新全面细致的展开数据分析,可以发现技术有着更好的、潜力更大的应用领域,据此将技术的应用市场进行再定位,就可能挽救这项创新。又如,考虑在一家企业内被认为是失败的技术创新,如果确实是由于互补性能力的缺失所造成的失败,那么有针对性地为其寻找具有互补能力的下游合作伙伴,则很可能通过接力创新对这类技术创新进行挽救。

作者:李天柱 侯锡林 马佳 单位:辽宁科技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大连理工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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