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电视媒体组织文化思索

当一个电视媒体的组织机构经历了快速变动、急速膨胀甚至是颠覆式的发展后，无论是频道还是栏目组都面临着分裂、重组或生态环境的变化，其所带来的组织文化再造的问题不容忽视，将会深刻影响组织的稳定和绩效，这种情况需引起各级组织管理者的注意。本文探讨的是媒体业务与其组织文化之间相互决定和相互作用的关系，这是一个基本假定，即媒体业务与组织文化之间存在着相互决定和相互作用的关系。基于这种假定，本文认为，媒体业务的内容、定位以及社会文化的基本价值取向构成了该媒体组织文化的基本核心要素，而该媒体组织文化则将进一步强化其业务定位、内容及表现形式、价值观等。考察一个具有高效率的媒体组织，从表面上看，领导人的作用似乎是决定性的，但实际上组织文化才是根本。虽然领导人对于组织文化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组织文化一旦形成就会拥有自己的生命和运行规律，有可能是潜在地运行于组织成员的无意识之中。而对于组织文化的认识以及调整和利用则需要相当的智慧。此外，由于组织文化对于组织的效能具有重要的影响，因此再谈论其他操作层面的问题似乎都只是皮毛了。因而，对于一个正在运转着的媒体来讲，小到栏目组，大到频道，组织文化的力量不可小觑。如何善用这种力量，对于管理者来说，至关重要。

一、研究角度及探讨的问题

沙因认为，所谓组织文化就是“群体在解决其外在适应于内部整合的问题时，学得的一组共享的基本假定，因为它们运作得很好而被视为有效，因此传授给新成员，作为遇到这些问题时，如何去直觉、思考及感觉的正确方法”，“组织文化不只是共享的，也是深沉的、稳定的”。①他指出，考察一个组织的组织文化，主要从基本假定、价值观和物质层三个层面进行。笔者认为，人们习惯于首先研究一个组织的物质层、价值观，因为物质层，如办公环境的布置及氛围，最易为工作人员和外来者感知，而通常以口号或短句出现的承载价值观的组织管理理念或节目制作理念容易让人理解和接受。但实际上正如沙因所说，应当先把握住“基本假定”，再去透视价值观和物质饰物的层面，就不易被表象所迷惑，对于组织文化的认识也更容易深入和易于理解。本文主要探讨两个方面的内容：首先，通过个案分析探索媒体组织中核心业务与组织文化之间的关系，如何种组织文化类型更适于媒体等；其次，栏目文化与频道文化之间的关系，如在频道的发展中，组织文化如何因应转变调整，频道文化对于栏目的影响等。笔者选择《智慧树》进行个案分析，主要基于以下原因：一是《智慧树》作为中央电视台的少儿品牌栏目，其组织文化具有鲜明和稳定的特征，少儿节目制作与该组织文化的特点的联系比较清晰；二是《智慧树》作为少儿频道的品牌栏目，频道与栏目的共生关系比较具有代表性。

二、《智慧树》的业务特色与组织文化特征分析

2003年12月28日中央电视台少儿频道开办时《智慧树》即开始播出，至今已成为广受少儿观众喜爱的品牌栏目。《智慧树》栏目组位于临近中央电视台的某大厦内，单独一层，相对来说比较封闭，走廊里很安静。栏目组内成员都非常年轻，年龄大都在25～34岁之间。栏目设有“宝贝组”和“科巧组”两个制作团队。在节目制作部门的办公室里，办公桌和卷柜里可见少量玩具，办公室内陈设比较随意。制片人与“科巧组”编导同在一个办公室。置身其中，有学校的感觉，简单、随意、安静，没有其他部门张扬的风格和氛围。栏目组设有阅览书柜，图书可在组织成员内部借阅浏览。会议室空间非常小，主要用于审片、讨论和学习。《智慧树》制片人对该栏目的定位和价值观曾有过比较详尽的描述：“尊重儿童是我们最基本的价值观，这包括尊重儿童生存的权利和发展的权利，尊重儿童的生理、心理特点，尊重儿童的个体独特性等内容，这都是建立在对儿童发展心理学的基本了解之上的。栏目每年全部节目的大走向都是由制片人、主编、策划们提前规划设计好的，而不是编导报选题来决定的。这就保证了《智慧树》节目就像课程一样有很强的循序渐进性和系统性。”基于这样的制作理念，《智慧树》栏目组拥有自己的“制作宝典”：《节目手册》和《十二条创作原则》。《十二条创作原则》指出，“作为少儿电视节目工作者，我们首先又是一位教育工作者。教育与娱乐相比，教育一定是占主位，娱乐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十二条创作原则》也涉及栏目制作的基本理念，如“反映儿童积极向上的精神，提倡和推崇社会公德和美德，培养儿童良好的生活习惯和行为规范”，“培养儿童健康的心理，增强儿童自尊、自爱、自强、自立的意识”等，也有“节目内容应避免儿童易于模仿的危险动作和技巧，不得表现或渲染消极行为”等具体操作原则。通过对《智慧树》栏目组的调研和采访可以发现：

1.《节目手册》是栏目的核心与基石与大多数栏目不同，《智慧树》的《节目手册》不是对某个历史阶段和操作规范的简单总结，而是不断在编写之中，并且每一次的经验教训都会编入《节目手册》的“大事记”中，以供新人借鉴。编导选题的具体选择和节目操作完全按照《节目手册》来执行。事实上，组织群体中的每一个人都参与了《节目手册》的撰写，并从中受益。《节目手册》的特点不仅是可以操作的，而且是不断更新的。笔者认为，它的作用在于提供了具体的操作流程和规范，使得节目制作的流程和标准得到统一，从而减少了不必要的环节，提高了效能。更深层次的影响还在于，《节目手册》编写的过程就是对操作理念和组织文化逐步固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操作规范、创作理念和组织文化(学习、分享)都得到不断的重复和加强。

2.“纯真”是其组织文化的关键词之一被采访的成员对于该组织的氛围和人际关系给以“纯真”的评价，对此，受访者提到的理由主要是“经常与天真的孩子们在一起，心态似乎也很年轻”，“这里的关系很简单”。显然，在《智慧树》这样一个幼儿节目中，其创作成员的心态、行为方式、相处关系受到核心业务的明显影响，这一点在少儿频道的整体组织文化中也非常明显。笔者认为，在节目制作和创作的过程中，组织成员围绕着核心业务制作节目，实际上是一个教育和被教育的过程，亦即组织核心业务与组织文化的同化过程。如《智慧树》在培训新员工时通过对《十二条创作原则》的强化，使他们在操作过程中逐步达成共识，并在制作节目中发生潜移默化的作用，这也是所有员工价值观的同化过程。此外，简单的组织架构为这种“纯真的”组织文化提供了一定基础。以制片人为核心，通过会议来解决问题和分享经验的做法，提供了一个友爱互助的组织氛围。同时，经费管理由专门的制片部门负责，编导只负责节目的制作和质量，而编导的绩效工资由节目收视率和指导收视率(指导收视率由台里制定的收视率完成指标和往年同时段收视率综合得出)比较而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矛盾的产生。

3.“学习”是该组织文化的另一个关键词受访者明确提出该组织为学习型组织的观点。其主创人员在访谈中指出，“我们把学习看成是《智慧树》最根本的动力源泉”，“我们的学习是分享型学习，是教育者与被教育者共同受益的学习，是研究型学习，我们的题目经常是开放性的。比如迪士尼出品了一个非常好的儿童节目，我们就会把这个题目落实下来，通过分析研究，大家分享彼此的研究结果”。很明显，该栏目的主创人员已经将“学习”纳入其核心理念。笔者认为，这与把幼儿教育作为一种社会学科的性质密切相关。正是因为这一领域实践性极强，也就要求其从业人员要具有很强的学习能力和开放精神。此外，学习型组织的形成与制片人具有开放和学习的态度相关。栏目主创人员将栏目定位于“开放型组织”，充分发掘和吸收优秀的社会资源为栏目所用，也是栏目组全体成员“学习”精神的一种体现。

4.组织成员与群体“领袖”的关系虽然受访者把与制片人的关系定义为“亦师亦友”，但实际上制片人的指导性和领导力仍然比较明显，在这一点上该栏目亦体现出一种学校的氛围。制片人的“把这样一项工作当做事业来做”的精神和做法对组织成员有深刻的影响，使得组织成员能够超脱于一定的物质利益，全身心投入到节目制作中，表现出对节目的由衷喜爱。观众的热烈反响也成为激励编导的一个因素，即成就感的获得。组织成员有的会自己制作道具，在节目制作中发挥自己的创造性。

5.“创新”是栏目发展的基本任务基于媒体竞争环境带来的压力和媒介自身的特点，《智慧树》将“创新”作为栏目发展的一项基本任务，并与《节目手册》相结合，将创新更多地落实到栏目制作中的每一个细节和过程当中。对于《智慧树》的组织文化，在“基本假定”层面，笔者认为有三个重要的基本假定，即：（1）“我们首先是教育者，娱乐只是电视化表现的手段”，在制作者心目中，教育性是第一位的；（2）出于教育者所必须承担的责任，制作者必须严肃对待自己的核心业务，即所要传播的内容；（3）共同学习有利于节目质量的稳定和创新的展开。从这些基本假定出发，可以生发出栏目的价值观、操作模式、组织氛围等。组织文化形成之后，这些“基本假定”往往被组织成员视为理所当然，“变异性很小”②。可以说，教育者的自我定位，如“教育是第一位的”，以及由此带来的教育者所应具有的科学、严谨的学习态度，如“给孩子们的东西一定是要科学的，经得起实践检验并符合最新的儿童教育理念”等内容，都是该栏目组织文化的基本假定。因此，这个栏目的组织文化具有非常严谨的风格、注重实证调查研究和细节，以及完美主义倾向。综上所述，不难理解《智慧树》栏目组织文化所呈现的统一性、稳定性和发展力，组织核心业务与组织文化能够紧密结合，相互生发。

三、新环境下组织文化面临的挑战

2010年，中央电视台进行了全面的频道制改革，频道成为管理主体，诸多栏目、频道面临着合并或重组，新的管理主体面临着比以往更为复杂的组织文化再建的问题。频道的定位和组织文化比以往更为深刻地影响着栏目的稳定和发展。少儿频道作为中央电视台较早实行频道制改革的试点单位，考察《智慧树》与少儿频道的关系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首先，作为中央电视台少儿频道的品牌栏目，《智慧树》的组织文化具有少儿频道组织文化的共性特征，其在稳定性和创新力等共性特征下呈现出明显的单纯、严谨性强等个性特征。其次，少儿频道成立七年来形成的专业、专注、稳定的特征以及由此带来的稳定且鲜明的组织文化，为《智慧树》栏目的发展提供了较为契合的组织文化基础，以及较为开阔的发展空间。其专业性和稳定性，比较容易使频道与栏目形成共振，达成一致。频道的组织文化与栏目子文化之间比较和谐。

对于频道的管理者来讲，如何在统合各栏目资源基础上，明确频道核心业务和频道定位，采取各种措施，不断培养和发展新的组织文化，是一项重要而紧迫的任务。笔者认为，媒体组织文化的建设，要在基于所有成员对于核心业务、核心理念的共同认知和理解基础上，形成基本假设，即对自己在传媒格局中的使命和角色具有清晰认识，并在价值观和物质层面进行有意识的建构。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形成高效而有活力的组织文化。当然，组织中的“领袖人物”必须具有相当的自觉性和智慧，才有可能达到目的。《智慧树》组织文化的启示正在于此。